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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晚安 第一章

作者︰可樂

第一章

清晨時分,一陣滂沱大雨鋪天蓋地不停下著,下了將近半個小時才終于停了。

空氣中,天地萬物有被大雨洗滌過後的清新,早起的麻雀,在林梢間、草叢間蹦跳,發出吱吱喳喳的喧鬧聲。

「唔……唔……吵死了……」

白微皺緊著眉,只覺那喧鬧穿透彷佛浸了水的腦子,渾渾噩噩的攪得她整個人天旋地轉的。

听到她發出的聲音,一直在一旁守著的老人,激動得扯著帶著濃濃咽聲的嗓子開口︰「棠兒!棠兒!妳終于醒了……」

棠兒?棠兒是誰?

白微費了很大的勁才睜開宛如有千斤重的眼皮,用仍未定焦的目光,模糊地打量著眼前的情景。

這是一間奇怪的房間,四周是用一片片淺色木板圈圍出的空間,糊著素紙、方方正正規規矩矩的窗格與她在中原漢族看到的福紋雕刻窗格很不一樣。

這是哪里?

她記得她生無可戀的跳了崖。

崖很深,彷佛沒有盡頭,下墜的速度又急又快,她覺得自己像在「飛」,但「飛」了許久許久,卻一直等不到墜地的瞬間。

或是……傷重的她在墜崖沒多久便撐不住死了,她成了一抹幽魂,才會無知無覺?

但若是如此,身邊這個老者是誰?

見孫女睜開眼、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喬震國拔掉插在她兩手內關穴的針,開口又問︰「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白微自小習醫,但生在北獟,習得的全是藥草治病之理,關于針灸,是跟著凜瀾回到侯爺府,接觸到當地的大夫才知那是中原的特殊醫法。

她興致勃勃拜了個大夫為師學了一陣子,小有成果,只是不懂,這位老人為何要替她施針?

疑惑涌生,白微仔細打量眼前的老人,發現他看起來與中原的大夫很不一樣。

外貌似漢人,但衣著裝扮都十分詭異,讓人看不出究竟是哪里人。

她疑惑的問︰「我……怎麼了?是您救了我?」

聞言,喬震國收妥針,繃起臉正聲開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妳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叫我怎麼對得起妳死去的爸媽?」

白微听懂老人的話,但當中攙和著一些陌生的字眼,讓她听得一頭霧水。「您……在說什麼?」

見她一臉茫然、似懂非懂,喬震國突地意識到,自己又開始說起教來,連忙放軟語調。

「算了,妳好好休息,別再胡思亂想了。」

白微依舊迷茫,卻看到老人起身,轉身似乎要離開卻頓下腳步,意味深長地看了她許久,才又感嘆的開口︰「日後爺爺不會逼妳了,妳學得了就學,學不了想做什麼就隨心所願去做吧!」

說完,喬震國徑自轉身離去。

爺爺?

白微的思緒被攪得更混亂了,但她不得不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請等一等!」

喬震國頓住腳步,撇過頭看了她一眼。

白微仍有一種全身虛軟無力的感覺,卻清楚意識到自己沒有摔斷脖子、摔斷手腳。

跌入萬丈深淵,她怎麼還有可能存活?

白微滿心疑惑,根本無法放下心休息,她強撐起身子開口問︰「老人家,您說您是我的爺爺?但我沒爺爺啊,您是在哪里救了我的?」

喬震國听著她丟出一個個疑問,臉色愈發凝重,最後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替她診脈。

「左寸沉短而無力,嗯……果真是心脈不足之癥。」

白微听得更加胡涂。

「什麼意思?」

听到她提出的疑問,喬震國震驚地看著她,過往思緒奔騰而至。

自從兒子與媳婦去了之後,他將他們唯一的女兒接到身邊照顧。

那年喬昕棠小學剛畢業,因為父母驟逝的打擊,原本活潑的小女孩話變少了,笑容也不見了。

他正擔心孫女的心理健康問題時,卻發現她竟拿起自己的中醫書來看,廢寢忘食的投入程度,燃起了他栽培孫女好繼承自己衣缽的想法。

他督促著孫女,引導她朝著中醫科系的路子前進,卻沒想到她考上了,但她卻突然告訴自己,她不想當中醫師。

他錯愕震驚,卻不顧孫女的意願,逼著她繼續讀下去,也把她逼進了絕路。

孫女畢業後回到家,直接進入他的診所工作,但厭食、憂郁齊來,他沒放在心上,直到兩天前,孫女暈倒送去醫院才發現她的病況嚴重。

醫生告訴他,她的癥狀再持續嚴重下去,很可能連打營養針都無法補充身體所需的營養素,最終慢慢枯竭死去。

孫女在醫院醒來後,他將她帶回家,用中醫的方法治她,至于傳承衣缽這件事,他是徹底死了心。

喬震國定了定心神才開口︰「妳的脈象是心脈不足之癥,因為心血無法送到全身,導致腦供血不足,會有頭暈、記憶力減退、健忘的跡象。爺爺不逼妳了,妳好好養著,等身體好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白微還是听得迷迷糊糊,他根本沒回答自己的問題啊!

她還想再問,喬震國卻微笑著輕拍她的肩,「再睡睡吧!醒了妳的疑惑都會有答案的。」

老人的笑很溫柔和藹,加上白微真的太累太累了,一躺下,頭一沾枕她便沉沉的睡去。

在思緒完全被黑暗吞噬前,她腦中閃過一個想法,或許睡睡養養幾天,等她的體力恢復了,便會發現這讓她匪夷所思的一切都是幻覺……

白微又睡了整整一日,這當中,自稱她爺爺的老人來替她施過幾次針,也按時喊她起來吃飯喝藥。

開始她累得完全沒進食的,到了凌晨時,她卻因為饑腸轆轆,再度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依舊在那個房間里,用力的抹了抹臉,揉了揉眼才發現這根本沒用。

眼前的情景並沒有因為她做了這些動作,讓整個人更清醒而消失。

她心里惶恐不安,卻實在忍受不住肚子餓的感覺,起身拉開門走出房間。

一走出房間她才發現,房間外也是釘著原木的地板,家具矮矮的,順著視線看去,外堂的擺設看起來有點像醫館,但擺著一些她從沒看過的奇怪機器。

收回目光,她又四下環顧了一番,找不到灶房,卻在某個房間看到燈亮著,有個男人坐在桌前,埋頭不知在吃著什麼。

一股她從未聞過的食物香味飄散在空氣里,誘得她的五髒廟禁不住抗議起來。

她模了模肚子,還來不及開口,卻看到男人抬起頭,口中咬著面條,驚訝的看著她。

白微一看清楚男人的模樣,驚訝萬分的摀著心口,顫聲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但話在月兌口的瞬間她卻意識到,眼前的男人她並不認識,卻對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想不起他是誰,但能肯定她一定曾見過這個男人。

季澤翔回過神,吸了一口碗中的面條,泡面呼嚕進入口中,他嚼了嚼,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開口︰「嗨!小棠果。」

男人吸面的動作看來粗鄙,但不知為何,他做起來卻莫名的優雅、好看……當腦中浮現這樣的想法,她一怔,暗斥了自己一聲。

她略定下心神,突然發現男子對著她喊誰?

小棠果?是誰?

白微下意識轉過頭看了看身後,卻听到男人爽朗的哈哈大笑。

「別嚇哥,哥膽小。」

確定身後沒人,白微這才意識到男人是對著她說話,但她根本不認識他,難道……他認錯人了?

她滿是疑惑地看向這個熟悉的陌生男人,輕輕擰起眉。

這個男人很愛笑,笑的時候那雙深邃漂亮的眼彷佛都跟著染上笑意。

而那笑容,燦爛得令她匪夷所思。

到底有什麼值得他笑得這麼開心?

見她一直站在原地,臉上有著滿滿的疑惑,季澤翔也不以為意,熱情依舊地問︰「我听震爺說妳不舒服,好點了吧?餓不餓?要不要吃泡面?哥幫妳煮。」

季澤翔與喬震國會成為忘年之交的緣分始于他的針灸之術,從他成為機師後,飛完一定找他針灸疏通筋脈。久而久之,這一老一少對彼此愈來愈熟稔,喬震國幾乎把他當另一個孫子看待。

知道他落地的時間不一定,不是大半夜窩在診所外的院子里等他開門,便是一大清早當鬧鐘喊他起床,後來喬震國干脆把診所的鑰匙給了他,讓他可以自由進出,不用可憐巴巴的窩在院子里喂蚊子等他開門。

季澤翔也很自在的把青壽堂當自己的另一個窩。

但即便他跟喬震國的關系親密如祖孫,對于與喬震國同住的孫女喬昕棠卻不怎麼熟悉。

一來因為他來的時間不一定,二來是喬昕棠個性陰暗自閉,多半時間都鎖在自己的房間里不見人,今天會遇到,還頗讓他吃驚的。

白微看著男人自來熟的模樣,充滿警戒性地問︰「我們……很熟?」

個性使然,身為國內十大知名集團之一的宙天集團創辦人季祥治的孫子,季澤翔是季家第三代接班人里最不受拘束的一個,個性開朗不羈,做什麼事都是三分鐘熱度。

唯獨對天空的熱情與日俱增,才會讓爺爺把集團底下規模最小的公司宙天航空讓他管理。

而他意思意思拓展了宙天航空的規模後,沒有收心乖乖管理公司,反而把公司丟給幾個心月復老臣,自己則以留職停薪的方式到美國完成機師駕駛訓練,順便把維修飛機的專業證照給拿了。最後開著自家的飛機,飛上了天空,過起職業機長的生活。

這樣的他,面對冷凝著張小臉、警戒性的看著他的女人的質問,沒有尷尬不自在,反而咧嘴朗笑。

「不算熟,但哥還是可以幫妳煮碗泡面……畢竟我怎麼都算是……客人,沒有反客為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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