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妻 第十章
第七章
夜已深,因為中毒陷入昏睡的墨玉萌整整睡了兩天才轉醒。
迷迷糊糊中她睜開了眼楮,看見房中只留了一盞燈,卻仍覺有些刺眼,恍神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昏迷前的驚心動魄,想到凜瀾應該也受了傷。
思及這一點,她發現凜瀾沒在身邊也沒在寢房中,一顆心提到喉嚨,急忙下了床榻。屋外值夜的夏內听到屋內的動靜,匆匆進了門,看見她赤著腳、身上僅著單薄的中衣,忍不住皺起眉碎念。
「我的好夫人啊!求您行行好,再怎麼急也該穿好鞋、披件薄萼再下榻來啊!」
墨玉萌沒理會她的碎念,著急地問︰「夏內,侯爺呢?有受傷嗎?刺客抓到了嗎?」
听著主子一醒來心思便是放在侯爺身上,夏內沖進內寢給主子拿鞋穿拿薄髦披才開口︰「侯爺沒事。倒是夫人您傷勢未癒,如果再染了風寒,奴婢十條命都不夠賠啊!」
知道凜瀾沒事,她不由松了口氣,卻听夏內說得這般夸張,忍不住狠掐了她的頰,輕斥道︰「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夏內痛得撫臉唉叫了兩聲,才委屈的努起嘴。「夫人都昏睡了兩天,沒法回門,驚動了老爺、夫人和少爺,急得差一點把侯府給拆了。」
「爹娘和哥哥都來了?他們……為難侯爺了?」
「侯爺免不了被老爺斥了一番。夫人才剛嫁過來就受這麼重的傷,侯爺自當要負起全部的責任!」夏內說得義憤填膺。
堂堂侯府竟會讓刺客闖入,這當中有許多需要詳細調查,府中守衛無論如何都需要重新安排部署。
「那侯爺呢?」
「在書房。這兩日侯爺看過夫人後便會回書房。」
墨玉萌想了想,隨即開口,「幫我更衣,我去瞧瞧。」
夏內听了想也沒想的直擺手。「不成!不成!夫人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可以亂跑?」
她沉下小臉。「我這是去侯爺的書房,怎麼算亂跑?再說不過是點皮肉傷不礙事的。」
「那刺客忒狠毒,在劍上抹了毒,你和侯爺可是雙雙中毒加受傷,千萬得好好調養身子……」
墨玉萌那日中劍後神智很快就變得渾渾噩噩,她心里便覺得奇怪,這才明白是中了毒的關系。
更讓她驚詫萬分的是,凜瀾同時也中毒受傷,她一直以為挨劍受傷的只有自己。
「侯爺也中毒受傷?你說他沒事……」
夏內連忙解釋,「听說刺客的劍是先傷了夫人的肩再刺進侯爺胸口,侯爺的傷勢沒夫人嚴重。」
即便如此,墨玉萌听到這里,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想望,逕自下了床。
伺候主子這麼多年,夏內哪不明白她的性子,知道主子決定的事,誰也攔不住,最後只能乖乖的打住話,喊起春直,一同隨主子去書房。
☆☆☆
書房中,明晃晃的燭光搖曳。
墨玉萌跟著丫鬟們來到凜瀾的書房外,讓她們守在門外便逕自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她頭一次進凜瀾的書房,書房色調以玄色為主,珍稀的木材在燈光下泛著如金絲般的光芒,沉穩大氣又不顯浮夸,很像凜瀾給人的感覺。
她張望了一番沒瞧見凜瀾的身影,往內走才在臨窗的長榻上看到靠在引枕上合眼休息的凜瀾。
墨玉萌昏睡了兩日,見著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會這麼想他。
這突如其來涌上的情感讓她感到錯愕。
未嫁前,她由娘親以及丫鬟口中听過他們小時候相遇的那件事,知道自己年幼時莫名的喜歡這個長她十歲且毀了容的男子。
他十六歲力戰白狼的事跡和父兄一起鎮守邊關的驍勇善戰,墨玉萌不時會從身旁的人口中听到對他的贊賞。
從小到大她的所見所聞時不時會被他佔滿,但她從不以為意,也不曾感受過自己對他有半點情感,根本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
之後成親前的意外讓她對他傾心,接著遇到刺客時,他毫不猶豫護著她的舉動,再度深深撼動了見。
雖然他身為她的夫君,護她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她卻還是無法遏制那份情感瞬間壯大,在心口泛濫。
意識到自己的心情,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失控的怦動……突然,一聲聲短且急促的難受喘息聲驀地打破書房中的寧靜,抓回了她恍然的思緒。
她循聲望去,赫然發現凜瀾似乎有些不對勁,定楮一看,才發現他臉色潮紅,布滿細汗,兩道如墨般的濃眉揪得快打結。
「侯爺,你感覺怎麼樣?」
墨玉萌伸手想替他擦汗,一踫觸到他的臉,立刻被上頭的溫度給嚇到了。
是傷處發炎引起的體熱嗎?
她正想替他檢查身上的傷處,卻听到有人進了書房,抬頭一看,一眼就認出是在隱院里的那個女子。
墨玉萌心忽地一緊,無來由的警戒了起來。
白微興許也沒料到會看見她,一張清艷的臉容透著清冷霜意,冷聲開口︰「夫人傷未癒,應該好生休養才是。」
因為那日在隱院窺見她和凜瀾的相處,隱隱察覺她釋放出的敵意,墨玉萌只覺心頭添堵的感覺伴隨著危機感涌了上來。
墨玉萌暗暗凝定了心緒才開口︰「我睡了兩日已無大礙。侯爺傷勢沒我嚴重,為什麼發熱?」
「侯爺身上本就有傷,舊傷未癒新傷又帶毒,自然好的慢。」白微將熬好的藥放在一旁,逕自抓起凜瀾的孚診脈。
見墨玉萌還站在一旁,白微不客氣的再次開口︰「白微是侯爺的大夫,自會仔細小心照料侯爺,夫人大可放心回去休息,留在這里,只會妨礙了我的診治。」
白微一番直白的逐客令讓墨玉萌感到異常不舒服,但見白微神情專注的幫凜瀾把脈,墨玉萌一時間也幫不上忙,索性出門讓丫鬟們回主寢院替凜瀾拿衣物,心里想著等凜瀾喝完藥後再春他據身換衣。
她交代完再次回到書房,便見白微已經在喂凜瀾喝藥,而她坐的位置,原本屬于她……
一抹不該有的妒意浮現心頭,她緩緩走近,等白微喂完藥才開口說︰「有勞白大夫……」
白微冷冷打斷她的話。「照顧侯爺原本就是我的職責。」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墨玉萌感覺她說這話時,挑釁意味甚濃,這感覺一浮現,兩人間瞬間染上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
那感受讓墨玉萌突然感到荒謬,她可是凜瀾明媒正娶進門的妻子,為何要讓一個連名分都不明的女子給她帶來威脅感?
她下意識挺直背脊,雙眼透澈明亮地凝著白微正聲強調,「侯爺成了親,我是他的妻子,照顧他才是我的職責。」
墨玉萌不閃不避的堅定態度以及狠戳進白微胸口的話,讓她積累數日的怨恨嫉妒傾泄而出。
白微緩緩起身,走向她,低聲耳語,「夫人,別忘了,我是大夫,可以救人,但同樣也可以殺人于無形。」
她直白的話讓墨玉萌的心一凜,還來不及開口,便見春直捧著一疊男性衣衫現,還有幾個粗使丫頭跟在後頭抬了溫水進門。
春直一見主子與白微兩人對立而視,氛圍暗涌很不尋常,正覺得奇怪,卻听到主子用前所未有的堅定聲嗓開口。
「春直,讓朔風送白大夫回隱院。」話一說完,墨玉萌坐回屬于自己的位置,看向粗使丫頭,「東西放下就退下吧!」
春直意會過來,將抑不住一臉憤恨的白微送了出去,心中一方面訝異自己居然強烈感受到主子的佔有欲,以及身為當家主母的氣勢。
大家都以為像墨玉萌這天真爛漫、不受拘束的性子,要撐起侯爺夫人的架子,興許是難上加難。
這當下,她都要對主子另眼相看,甚至暗暗欣慰地抹了抹眼角不小心迸出的淚水。
但……她疑惑一想,主子如此扞衛的原因是什麼?
無論如何,主子能對侯爺上心是好事,說不準她們明年就可以瞧見小小主子出生了!
☆☆☆
待墨玉萌將不該留的人全都屏退後,書房里只剩她和沉睡的凜瀾。
她起身,看著他滿臉汗水,伸手便將他臉上遮住清俊面孔的面具摘了下來。
摘下面具,橫亙在臉上的疤痕落入眼底,她定定的、死死瞅著喝了藥,痛苦表情舒緩許多的柔軟臉龐,心無法抑制的怦動了起來。
即便毀了容,即便冷酷,他還是個人人想愛的搶手貨。
瞧瞧隱院里那個大夫,根本是恨不得把她這個明媒正娶的嫡妻踢到一邊,獨自佔有他!
想到前一刻兩人明槍暗劍的對峙,她心里感到莫名惱火,氣不過,忍不住伸手狠掐住男人俊挺的鼻子泄氣。
凜瀾陷在時而清醒,時而昏睡的渾渾噩噩當中,好不容易舒服了些,卻感覺一陣痛襲來,將他狠狠拉回現實。
他睜開眼,目光蒙隴許久才完全定焦。
「萌兒,你……醒了?」
他看起來虛弱,眉目間沒有平日冷峻凌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她多怕思緒渾渾噩噩的他嘴里會喊出別的女人的名字。
一听到他用沙啞不已的聲音喊出自己的名字,才稍稍撫平了墨玉萌內心遷怒于他的不快情緒。
她將擺在圓凳上的水盆拉得更近後,搏了濕帕子替他擦了擦臉,「我幫你擦擦身體,再幫你換身新的衣衫,你會感覺舒服一點。」
凜瀾皺眉,抓住在他臉上游移的軟女敕小手。「你應該好好休息……」
「我不是昏睡兩天了嗎?沒事了。倒是你,怎麼讓自己倒下了?」
他有些懊惱,自己的確是大意了。
見他捋著眉沒吭聲,墨玉萌揣測不出他的心思,只好繼續替他擦臉,在柔軟布巾拭過他臉上疤痕時,他猛地回過神,渾身無意識緊繃。
「弄痛你了嗎?」
對上她焦急的、真切的表情,凜瀾想起當年與她初遇時,她臉上也是這樣的神情,心無來由的蕩漾了起來。
他的妻,真實純真,長大了,那份對他的真摯依舊沒變,輕易就把他整個心煨得暖烘烘。
「你也還沒痊癒,不用為我做這種事……」
她嘟起唇,難掩委屈地開口︰「我不做難道給白微做嗎?」
他從不哄人,尤其無法忍受女人以愛為名,肆意灑醋、使壞。
此時,凜瀾听得出她語氣里的醋意,心無端發軟,甚至覺得她有點可愛,失笑開口︰「我自己做,不假他人之手。」
興許是他沒了平日的冷峻,加上墨玉萌的性子使然,與他單獨在一起時,她把該有的禮節全拋諸腦後。
她不予置評的冷哼。
凜瀾知道墨玉萌的性子,在私下,他不打算用禮教去約束她,也因此並不在意她近乎踰矩的冷哼。
他正想開口,卻感覺她重新將帕子覆在他臉上的疤痕,這動作,讓他稍放松的身軀再度無意識的一僵。
凜瀾直覺的反應讓她的心髒為他疼得瑟縮。
她俯,親吻他臉上的疤痕,雙手佔有性的將他緊緊的抱住。「你是我的,不管好看的、不好看的,全部都是我的!」
感覺她柔軟如花瓣的唇落在臉上的疤痕上,他的心再度震撼和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