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神醫 第一章
第一章
江陵近郊元安村。
文化、經濟、武功及聲威遠震海外的大唐盛世,在經歷玄宗、肅宗、代宗三位皇帝,歷時九年的安史之亂後,唐帝國元氣大傷,凡是直接或間接經過兵荒馬亂的地區,幾乎呈現蕭條的景象。
地處長江中游的江陵,雖然離發生安史之亂的北方有段距離,但就是由于此種裙帶關系,使得此地一帶的百姓生活也遭受不小的影響,糧食、物資的缺乏不說外,就連水利也久久失修,飲用水的問題時時可聞,百姓自然苦不堪言。
江陵近郊的元安村,在大唐盛世時是個自給自足、安居樂業的小地方,在戰亂之後,連這樣的小村莊也遭波及,最近更因村莊內流行著不明原因的怪病,全村人民陷入愁雲慘霧之中。
「夏姑娘,我兒子得的是那怪病嗎?」婦人著急的詢問。好端端的一個孩子,昨兒個還蹦蹦跳跳的,怎麼今天就病懨懨的?
「看樣子,是的。」夏芸輕蹙眉頭,以手絹擦拭小男孩冒冷汗的額頭。
冒冷汗、不定時月復痛、臉上及身上長出成片的暗綠色斑點,小男孩身上所無現出來的病癥,正是此種傳染病的特征。
「那……那這該怎麼辦?我的兒啊,怎麼會這樣——」婦人抱著小孩哭了起來。
元安村和鄰近兩、三個小村落,最近幾個月來就是被這種怪病侵襲,奇怪的是,病患至今尚未因病而死,有心醫治病患的大夫紛紛表示無藥可救,再者就是城內一些勢利眼的大夫,不肯浪費藥材醫治付不出醫療費用的窮人,所以目前這種怪病被村民們視為絕癥,一旦患病,便沒藥得救。
「宋大娘,別慌,所有得到此病的人都沒出事,相信這一定不是什麼不治之癥。」夏芸試著以肯定的語氣輕聲安慰婦人。
夏芸雖然口中這麼說,但心中卻也無奈,可是不這麼說,大家都不好過。
「對呀!宋大娘,夏姑娘不會騙大家的,你就別難過了。」
「是啊!是啊!夏姑娘哪一回沒幫我們度過難關,去年我家小木子受了風寒、發高燒,還不是夏姑娘治好了他!」
「安啦!夏姑娘會救你兒子的。」
幾個聚在宋家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夏芸說成救苦救難的菩薩似的,好不崇敬。
「我不是大夫呀!」夏芸輕搖螓首。
「可是,芸姊姊用藥治好我的風寒。」一旁的小木子連忙說出他的親身經驗。
「那是我娘老認為我身子差,逼我吃藥,讓我吃出心得來了。」
「既然您有心得,請救救我的孩子,求求您……夏姑娘,這次也麻煩您了!」
「我……」這不是普通的小傷風,她也不曉得該怎麼辦呀!
「我听說洛陽一帶有一位醫術精湛、能醫人所不能醫的『紫竹神醫』,但是他的性格怪異,只醫他想醫的病。」一旁的老者將上個月從隔壁村老友那兒听來的消息告訴夏芸。
「那麼若能請『紫竹神醫』來一趟江陵,說不定大家就有救了!」夏芸興奮田之情溢于言表。
「不過……神醫似乎不願意到江陵來。」看到夏芸恢復生氣的笑臉,老者實在不願潑她冷水,但這是事實,她應該要知道。
「不願意?為什麼?」
「鄰村的人去洛陽求過神醫,神醫不見他們。」
「怎麼會這樣?」夏芸一直以為所謂的「神醫」應該是懷著仁心仁術、妙手回春的大夫,怎麼會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嗚……我兒子不就沒救了……嗚……」
看到婦人哀戚的神色,夏芸決定,她去,去洛陽請「紫竹神醫」,總有法子請他來的,她相信。
「芸兒,從這兒到洛陽,快的話,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行得成?而且你的身子又……」獨自撫養夏芸長大的夏玉娘,不贊同夏芸的提議。
十二年前,遠從樓蘭嫁至京城的公主要回樓蘭待產,王爺便帶著王妃與郡主、還有二十名士兵及家僕前往西域,在行經太原一帶,遇到刺客,王爺夫婦亦慘死刺客劍下。
當時是婢女的她因害怕而昏倒,因而躲過了一劫。醒來後發現滿地尸體,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勇氣,讓她一一檢查還有沒有同她一樣的生還者,在她幾乎放棄的同時,小郡主的鼻息讓她驚喜萬分。
依照刺客的狠毒手法來看,夏玉娘認為這不是單純為了錢財的土匪所為,基于小郡主的安全考慮,夏玉娘沒有回長安王府,並將小郡主李傲芸改名成夏芸,以杜絕凶手的察訪。
這十年來,夏玉娘帶著夏芸,以母女之名,住在這靜僻的元安村,夏芸的善良聰慧也帶給她為人母的莫大喜悅,唯一遺憾的就是夏芸身上的奇異病癥,每每令夏玉娘無可奈何。
「在大家眼中,我是病懨懨的樣子嗎?」玉娘、傅爺爺、方大哥、小木子都這麼認為吧!
「這……」該怎麼說才不會傷了芸兒的心呢?
「我了解。」
這麼多年了,大家還是不能給予她正常的眼光。
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害怕接觸他人的怪異體質早已說明自己的不正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實了,這時候又在自憐什麼呢!
「娘,只要別踫觸到人,我和正常人是沒有兩樣的。」
「郡主——」夏玉娘依舊認為不妥,不覺月兌口而出。
「娘,我們不是說好了,昱曜郡主已經在十二年前死了嗎!我是您的芸兒,不是什麼郡主。」
自從她知道自己的家人是因「昱曜」這個身分而慘死後,她深知自己的真正身分會帶給周遭人麻煩,尤其,她只剩下玉娘了,所以絕對不能再讓愛護她的人遭受傷害,永遠月兌離昱曜郡主這個身分,是最好的辦法。
但是,每當一想到慘死于滅門的家人,不能為他們做任何事、不知凶手是何人、為何殺害她全家、無法為家人報仇的她,心中只能淌血。
「這是救大家的唯一機會了,相信娘也是這麼認為。我是一定得去的。」
夏芸堅定、不容置疑的氣勢,散發著不同于平凡人的尊貴氣質,讓人不敢忽視。
玉娘心知不能改變夏芸的決心,只能衷心希望那位人稱「紫竹神醫」的大夫真能解救人免于水深火熱之中,別為難夏芸。
「芸兒,你就近日啟程吧!」
「叫他別再來煩我!」裴奕煩躁地下令,要家僕驅逐前來求診的人。
「可是上官員外親自來說他的頭又疼了。」前幾天少莊主肯去上官府行診,怎麼今天不願意?
皺起的眉心和抿緊的薄唇正顯示書房主人的不耐,他痛恨那些只問樂引、不求保健養生的人。
「他的病乃由每天的山珍海味所引起,你知道該怎麼做吧,宇兒?」裴奕懶得再理上官員外。
「宇兒明白,這就去打發他。」
十二歲的裴宇是裴奕五年前在市集上救回一命的小乞兒。裴奕見病愈的小乞兒老愛看他調制藥方,對藥草也特別靈敏,就留他在身邊做助手,為他取了名字,便教他辨藥。
「宇兒,順便把這些圖卷搬到外面燒了。」裴奕指著一堆卷軸。
出去游山玩水的爹娘,到底哪來的本事派人送回這些垃圾!
「師父,這不是莊主和莊主夫人要您挑選的媳婦圖像嗎?真要燒掉?」或許是他年紀還小,搞不懂已經「高齡」二十六的裴奕為何至今仍不成親,裴總管說他當年十六歲就成親了呢!
「全燒掉。」
「是。」裴宇于是抱起十幾卷圖卷,執行任務去也。
爹娘到底是去遠游,還是去替他物色妻子?娶妻的是他,他們瞎忙什麼!
裴奕想到這里,心煩的扒了下額前不羈垂落的發絲。
像他這樣心早已麻木的人,還有什麼資格談什麼情愛,女人對他來講只是的發泄、只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部分而已,這樣的他能給妻子幸福嗎?或許,依父母親的意思隨便娶個女人,他的生活還是能照舊,一切照舊。
他不是沒「心」了嗎?為什麼還會對這個想法感到可笑、甚至是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