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監的秘戀日常 第二十章
伊凡早已預料到她會有此反應,只是好整以暇的揚起雙眸,笑睞她那一臉抵死不從的表情。
「你听話,乖。」他哄孩子似的安撫道。
姜品卉一臉別扭的高聲反抗,「我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想帶我回家?」
伊凡神色淡定的笑回︰「我們在交往,總該見見彼此的家長。」
姜品卉驚嚇得倒抽一口冷氣,「難道你真的想跟我結婚?」
伊凡好氣又好笑,「目前還沒有要結婚,你別想太多,純粹就是見個面。你為了抗拒相親而逃家,如今你已經跟我在一起,總可以回去父母面前,理直氣壯的回絕相親——還有,你為什麼這麼害怕跟我結婚?我現在忽然覺得,我好像不是你的偶像,而是一個對你糾纏不休的痴漢?」
姜品卉尷尬得直傻笑,「哪有啊……我只是有點驚訝,以為你一時想不開,真的想跟我結婚。」
伊凡收起戲謔的笑,態度嚴謹的說︰「我知道你年紀還小,現階段談結婚什麼的都還太早,但我仔細想過,既然我們決定要認真交往,確實應該跟家長見一面,好好聊一聊。」
見他一臉嚴肅以對,姜品卉心下歡喜,同時又有點慌亂。
她該怎麼辦?她該如何向他吐露實情?
他若是知道她的刻意欺騙,會不會一怒之下,憤而提出分手?
然而,對上他堅定不移的眸光,清楚觸見他眼中的柔情,她的胸口涌現一股酸澀的甜蜜。
「Ivan……你真的喜歡我嗎?」
她的眸光泛起一絲彷徨,問出口的同時,白的雙頰染上緋色。
伊凡笑了,笑得眉眼舒展,俊美得令人心悸。
他探長手臂,將她拉回沙發上,再一把握住她微涼的手心。
「我想,我對你不僅僅只是喜歡——也許,我已經愛上你。」
她怔了怔,芳心為之一震,唇瓣幾度掀動,卻吐不出半句話來。
「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見她渾身僵硬,伊凡不禁失笑問道。
「不……我很開心,真的!我只是……只是太驚喜了。」
除了驚喜,更多的是,害怕被他討厭的恐懼。
伊凡不疑有他,張開結實的臂彎,將她圈擁入懷。
他低首吻了吻她的額角,聲嗓溫柔的說︰「上我要跟一個美國來的投資人聚餐,對方很熱情,還邀請我的女朋友一起出席。」
姜品卉心中暗暗一凜,慶幸此刻她靠在他的胸膛里,他看不見她臉上的心虛與驚訝。
舅舅完全沒有向她透露,他打算來台灣與伊凡見面,舅舅應該不會在伊凡面前露出馬腳吧?
霓虹閃爍,車水馬龍的鬧區里,由日籍老板所開設的知名居酒屋,隱藏于蜿蜒的巷弄中,成排高掛的日式紅燈籠底下,擺了幾張檜木長凳,剛過六點左右,門口已坐滿了候位的食客。
居酒屋內部以幾面日式屏風作為區隔,一樓角落的隱密位子里,一名年約四十來歲,容貌清俊,身型瘦長的男人,一身頗為講究的休閑服,端坐在面朝外的座位上。
男人的桌前已擺滿了數盤串燒,數盤熱炒菜,一壺熱茶與一壺月桂冠,靜候著約定好的客人到來。
伊凡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邁步進入居酒屋,他高大俊朗的外型,雯時引來不少店內客人的側目。
服務生指了指角落的位子後,伊凡淡淡頷首,隨後轉過身,尋找起本該尾隨在後的嬌小人影。
「姜品卉,你在磨蹭什麼?」
他朝著呆立于居酒屋門口,一臉遲疑的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快點跟上。
姜品卉咬了咬下唇,秀眉微蹙,一臉極不情願的牛步靠近。
「這樣好嗎?你是老板,我只是員工,我陪你來見投資人,好像很奇怪欸……」
「你的臉皮幾時這麼薄了?」伊凡調侃起她。
「一直很薄啊。」姜品卉毫不害臊的反駁。
伊凡索性牽起她的縴手,直接將她帶往角落的位子。
瞧見那對最萌身高差的情侶走來,男人隨即面帶微笑的起身迎接。
「您應該就是徐志軒先生?」伊凡朝著隔桌而立的男人伸出手。
徐志軒亦伸手回應,微笑頷首,「你應該就是沈得一吧?久仰大名。」
姜品卉呆了呆,下意識撇首覷著伊凡,小小聲的問︰「誰是沈得一?」
伊凡面色微變,臉上難得浮現一抹尷尬的窘色。
徐志軒笑著說︰「這位應該是你的女朋友吧?想不到這麼年輕。」
姜品卉心口一跳,連忙低下頭,不敢與舅舅對上眼。
伊凡自然不曾察覺這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兀自笑笑的回應道︰「這位是姜品卉,我的女朋友。」
「嘿——嘿,你好。」
姜品卉不得不抬起已然漲紅的秀顏,裝出初次見面的陌生模樣。
徐志軒不動聲色的保持微笑,「你好。對了,你不曉得伊凡的本名嗎?」
姜品卉又是一愣,「本名?!」
伊凡清了清喉嚨,壓低嗓音對她說︰「沈得一名。」
「蛤?!」姜品卉驚呼。
「你不知道嗎?以前那些雜志采訪,應該有報導過我的本名。」
「我……好像有一點印象。」她抬手掩嘴,卻遮不住笑彎的眼角。
伊凡滿額黑線的轉開臉,有絲尷尬的朝著徐志軒一笑。
「我也久仰徐先生的大名已久,算起來您應該是我的學長,我們念的是同一所國中的音樂班。」
徐志軒笑笑地做了個手勢,「坐下來聊吧。」
于是三人逐一落坐,伊凡與徐志軒客套的寒暄著,又隨口聊了幾句舊時學校的共通話題,兜來繞去,最終才切入正題。
「徐先生從事的是精品事業,也月兌離古典音樂界多年,為什麼會突然有興趣投資不起眼的IS-One?」
聞言,徐志軒不著痕跡的瞥了姜品卉一眼,後者滿臉通紅,難掩心虛的低下頭,手里抓著一串烤麻糟,如坐針氈的咬食。
徐志軒縱橫商場多年,說謊不必打草稿,自然能把謊言圓好圓滿。
「我一直在關注你,也一直很欣賞你,更佩服你的勇氣。坦白說,我對你應該算是懷有惺惺相惜的心情,因為我們同樣是學古典音樂出身,後來卻又叛逆的選擇了不同的路。」
「是啊,單就這一點來看,我與徐先生的學經歷,確實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伊凡頗為贊同的頷首。
「我知道在外人看來,我就是個為了當上乘龍快婿,才會棄樂從商的投機分子,有些人甚至還會在背後譏笑我是吃軟飯的。」
看著徐志軒一派輕松的自我調侃,伊凡不由得佩服起他的氣度。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只要無愧于心,只要不傷害任何人,誰都沒有資格對別人的選擇,做出任何的評論。」
徐志軒眼中升起一抹激賞,笑說︰「說得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不過,我真的很好奇,你當初為什麼會放棄在古典鋼琴上的成就,臨時轉換跑道,成了一個偶像歌手?」
姜品卉心中一凜,不由得抬眸,凝覷著身側的男人。
這個問題像根魚刺一般,始終梗在她的心頭,但她也看得出來,伊凡無意向任何人解釋他的選擇。
況且,他的個性向來自我,幾乎可以說是我行我素了,容不得旁人插手過問他的私領域。
伊凡淡定自若的揚起笑,回道︰「江先生應該跟我一樣,深切感受過古典音樂界的激烈競爭?每個人為了搶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爭得頭破血流。過去我在茱莉亞音樂學院就讀時,我的室友在街上被搶劫,他不甘心被歹徒得逞,與歹徒拉拉扯扯,結果遭藍波刀割傷了虎口,連帶的傷著了神經,從此他無法再像以前一樣流暢的彈琴。」
徐志軒听得專注入神,面上的笑容逐漸淡去。
姜品卉亦豎長了雙耳,听得一愣一愣的。
斂起唇邊的淡笑,伊凡神色轉為嚴峻,說︰「後來有一天,他在宿舍的房間割腕自殺了。」
聞此言,徐志軒臉上不見驚訝,只有沉著的了然。
反倒是向來兩耳不聞琴外事的姜品卉,露出滿臉的驚恐。
她忍不住追問︰「後來呢?那個室友怎麼樣了?」
伊凡淡淡的說︰「是我先發現他的,他那時還有意識,他求我別找救護車,求我讓他有尊嚴的離開。」
听至此處,姜品卉沉默了。
「我的室友是一個俄羅斯人,他很瘦弱,個子也不高,但是脾氣很大,家境不算富裕,父母拼命湊錢讓他到美國念書,期許他能成為一個厲害的鋼琴家。他沒辦法接受無法再彈琴的事實,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廢人,沒有活著的意義,全然就是視死如歸的心情。」
徐志軒頷首,「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姜品卉一臉不忍,「後來呢?」
伊凡流露一絲同情的說︰「我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我通報了救護車,陪著他去醫院急救。後來導師通知了他的父母,請他的父母來學校辦理休學,順便把他帶回家。他休學後,我們就斷了聯系,無從得知他的近況。」
「是這件事情影響了你嗎?」徐志軒點明關鍵。
「是的。」伊凡直言不諱。「我開始反思,我們這些為了鋼琴拼盡所有的人,到最後是否變相成為一個無用之人?月兌離了鋼琴,我們還剩下什麼?」
姜品卉掩下眼睫,陷入沉思。
徐志軒點了點頭,「這就是你放棄成為一個鋼琴家的原因?」
伊凡搖首,笑答︰「一件事情的結果,不可能只有一個單純的原因。除去這件事,更多的是,我逐漸意識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事實。」
徐志軒不解的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你可是被贊譽為鋼琴神童,你可以說是那一代年輕後輩中,天分最高的人,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二十歲那年,有人告訴我,有個同樣來自台灣的鋼琴神童,天分甚至比我還高,那時的我,心高氣傲,對此嗤之以鼻。但終究還是抵不過好奇,我去看了那位鋼琴神童的演奏會,當下相當震撼。我終于明白,這個世界確實人外有人,沒有人會永遠在同一個位置上,不可動搖。」
姜品卉吶吶問道︰「你說的鋼琴神童是誰?」
坦白說,所謂的天才,所謂的神童,多不勝數;天才之中另有天才,神童之間亦分高低。
每個領域充斥著太多的天才,然而被世人看見的機會,往往只有一個,天才們亦要搶破頭,拼命從同類中月兌穎而出。
伊凡沉默片刻才重新揚嗓︰「這位鋼琴神童已經是揚名國際的鋼琴家,想必你們對他應該也不陌生。」
姜品卉屏住呼息,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個人名︰「陸為彥?」
伊凡撇眸笑睞她,「上回你不是對我說過,當初我若是沒有放棄古典鋼琴,陸為彥就沒有機會竄出頭?」
姜品卉呆怔地點了一下腦袋瓜。
「其實你錯了。」伊凡斂起笑容,嚴肅的說︰「不管有沒有我,陸為彥都會有今天的成就,因為他是我目前見過最有天分的鋼琴家,他的天分遠在我之上……盡管我曾經不願意承認,但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才不是呢!你明明比他有天分多了!」姜品卉氣惱的反駁。
伊凡給了她一記安撫的笑,繼而轉向徐志軒,莞爾的說︰「抱歉,她是我的超級粉絲,在她眼里,我比誰都厲害。」
徐志軒意味深長的睨了外甥女一眼,語氣揶揄的回道︰「誰都看得出來,你的女朋友真的非常崇拜你。」
聞言,姜品卉雙頰泛紅,不敢再多話。
她低下頭,隨手抓了一串烤青椒,小口啃食起來,內心直泛咕噥。
舅舅真討厭!干嘛故意在伊凡面前調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