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監的秘戀日常 第八章
春酒進行至一半，眾人酒酣耳熱之際，有好事者趁著幾分醉意，不怕死的高聲嚷嚷起來。
「Ivan，我們真的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喊Iris娜塔莉女孩？」
端坐在主要包廂里的伊凡，大手握著觸控筆，低垂眉眼，透過手中平板的作曲軟體，記錄著腦海中的旋律。
听見眾人酒後起哄，他不以為意的揚眸，淡淡的回答︰「難道你們沒看過『終極追殺令』？姜品卉的發型，跟電影里的娜塔莉波曼一模一樣。」
有人瞬間突破盲腸︰「Ivan，你這樣是在暗示什麼嗎？」
其他人隨之爆一聲聲曖昧的呼聲。
伊凡微擰眉心，俊臉不悅的反問︰「你們在猴什麼？」
艾瑞克打趣的說︰「Ivan，你這麼喜歡『終極追殺令』，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在猴什麼？」
伊凡臉色當場一沉，嚴詞反駁︰「拜托！我可不是什麼蘿莉控！」
有人瞎嚷嚷著︰「雖然Iris不是未成年，可是她跟你整整差了十二歲，一輪耶！」
伊凡薄唇緊緊一抿，那張俊臉堪比三媽臭臭鍋，臭得令人退避三舍。
「十二歲又怎麼了？我很老嗎？」
驚覺話題已嚴重走偏，眾人連忙尷尬解釋，「你一點也不老！你還年輕！」
環視著這一個個口是心非的狗腿瓜，盡避伊凡十分不爽，卻也無法否認一個事實。
上個月剛過生日，已滿三十四歲的他，確實已稱不上年輕。
這樣的年紀，不年輕也不算老，卡在中間，正是事業起飛，需要沖刺的壯年階段。
然而，對于早早經歷過大紅大紫，又一夕人氣慘跌，終至不得不退居幕後的他來說，近來不由得感到有些迷茫，甚至有些疲累。
這些年來，他一手創立了IS-One這間娛樂公司，又用他創作的詞曲，一手捧紅了無數的小天王、小天後，替公司與自己賺進了大把的鈔票。
即便如此，他仍然感覺不到一絲的成就感。
他似乎深深陷入了一種，急欲證明自己，卻在成功證明過後，感受不到喜悅，只剩下巨大空虛感的低潮中。
伊凡揉了揉眉心，放下觸控筆，關閉平板的電源，端起面前那杯溫熱的抹茶，一飲而盡。
晚上十點半，喝掛的IS-One員工陸續離開餐廳，伊凡仍在與企劃部經理討論工作，渾然不覺張小雨拉著姜品卉湊過來。
察覺企劃部經理小何突來的停頓，伊凡這才順著小何注視的方向撇過俊臉。
這一撇首，他的目光冷不防地，迎上姜品卉那雙清澈的眸子。
他頓住，隨後又望向姜品卉身旁的張小雨。
張小雨擺出一副好人做到底的表情，說︰「Ivan，Iris剛剛喝了一杯酒，你看，她臉都紅了，而且又這麼晚了，我怕她一個人搭捷運會危險，你可以送送她嗎？」
伊凡面無表情的掃視過姜品卉上下，說︰「台北捷運很安全，沒必要吧。」
見自家老大的反應如此冷淡，張小雨傻了傻，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反倒是姜品卉主動接了話︰「可是我對台北很不熟啊，今天上是小雨載我過來，不然我連這間餐廳在哪里都不知道。」
伊凡皺眉反問︰「那你平常是怎麼來上班的？」
姜品卉一臉無辜的睜著水眸，理所當然的答道︰「公司在中正區，很好找呀！而且公司前面就有公車站牌，整個台北我只記得前往公司的公車路線。」
伊凡不敢置信的瞪著她，見她滿臉認真，不似刻意夸大，險些月兌口的責怪又咽回喉頭。
「Ivan，那——Iris就拜托你！」
匆匆丟下話，張小雨將姜品卉往前一推，轉身離開餐廳。
見此景，小何笑笑地說︰「Ivan，我看剩下的事，明天進公司再討論好了，你先送女朋友回家吧。」
伊凡額際青筋一抽，下意識想反駁，卻又猛然想起自己稍早前的心軟。
于是他收起滿心的不爽，將平板收入公文包，又將信用卡交給了會計，這才起身領著姜品卉往外走。
前往停車場的途中，伊凡兀自走在前頭，嗓音淡漠地問起身後的姜品卉。
「你住哪里？」
「大直。」
套著深褐色皮鞋的雙腳一頓，伊凡停下走動中的長腿，側過高大身軀，睞向後方的姜品卉。
姜品卉則是不解的回瞅著他。
「大直的哪里？」伊凡繼續追問。
姜品卉揚嗓報出了一個高級住宅區的地址。
伊凡不禁好奇又問︰「房子是租的，還是你自己買的？」
姜品卉不疑有他的回道︰「是我自己買的。」
伊凡一愣，這才完全轉過身來，與她面對面而立。
「你還這麼年輕，哪來的錢買房子？」
姜品卉心中一緊，驚覺自己一時太放松而失言。
她不安的眨了眨眼睫，支吾其詞的解釋︰「那是……因為我……」
不耐等候的伊凡，索性代她回答︰「是拿你父母的錢吧？你家境應該很好，不缺錢是嗎？」
姜品卉連忙拼命點頭，「嗯，是啊！是拿我爸媽的錢，才能買下現在住的房子。」
「你應該是個千金小姐，為什麼要來IS-One當一個打雜小妹？」
「如果我說，因為我想跟你談戀愛，你會相信嗎？」
伊凡下意識皺起眉心，說︰「如果是以前的我，我當然不會懷疑。以前，我還是偶像明星的時候，確實有不少女孩子，找盡鎊種機會接近我。但現在不同了，我老了，也不再是偶像，會接近我的人，多是這個圈子里，想尋找跳板的女藝人。」
姜品卉認真的反駁他︰「不，你一點也不老，對我來說，你跟以前一樣年輕，從來沒變過。」
伊凡沉沉的笑了一聲，「謝謝你啊，我的骨灰粉。」
隨後，他轉過身，尋至停車場角落一隅的瑪莎拉蒂，掏出車鑰匙打開中控鎖，再打開副座車門，將副座上的筆電抽起來。
他轉過身，將裝在皮套袋子里的筆電交給姜品卉，嘴上吩咐著︰「我的車有點亂，你先幫我拿著。」
語落，他順勢松開了拎著筆電皮袋的那只大手。
豈料，原本應該伸出雙手接住筆電的姜品卉，她的第一反應竟是飛快的將雙手收至身後。
那台隻果筆電就這麼直線降落，「砰」的一聲墜毀在水泥地上。
剛轉過身的伊凡一僵，隨即撇過身，瞪著地上躺平安息的筆電。
「你在干什麼？！」他發出不可置信的怒呼。
姜品卉咬了咬下唇，一臉歉赧的吶吶道歉︰「對不起……我剛剛一時反應不及。」
伊凡抬起大手托住額頭，一副氣到無力說不出話的模樣。
「對不起……」姜品卉輕聲道歉。
伊凡繃緊俊臉，彎身撿起筆電，無奈的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上車。
姜品卉暗自吐了吐舌尖，松了口氣，歡歡喜喜的坐入副座。
霓虹夜色中，瑪莎拉蒂流暢地行駛在街道上，轉入位在大直某處新落成不久的高級住宅區。
嫻熟的停好車，伊凡側著稜角分明的俊臉，斜睨副座上一路凝瞅著他的姜品卉。
「這里就是你家嗎？」他揚嗓打斷她瞬也不瞬的凝視。
姜品卉如夢初醒的眨眨眼睫，這才別首望向擋風玻璃，確認自己在台北落腳的新住處。
「嗯，我家到了。」望著有些陌生的獨棟別墅，她輕聲答道。
「那就下車吧。」憶起方才被重摔在地的筆電，伊凡實在端不出什麼好口氣。
姜品卉置若罔聞的坐在副座里，睜著一雙明澈眼眸，直勾勾的凝瞅著他。
伊凡被她這記直率的注視，盯得有些煩躁，不耐煩的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清麗白的臉蛋莫名泛紅，窗外朦朧的路燈映照下，她的神色看上去有絲局促不安，又似在期待著些什麼。
正當伊凡困惑著她在期待什麼時，忽爾又聞她甜柔的嗓音飄來
「你不打算給我一個晚安吻嗎？」
伊凡一噎，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他低咳了幾聲，嚴重懷疑自己幻听，可當他清楚看見姜品卉兩頰的紅暈，以及那一臉羞怯的神態，他明白方才听見的全是真實。
「你曾經約過會嗎？」他皺著眉頭問，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姜品卉輕輕搖首，「沒有。」
伊凡頓時感到不可思議，畢竟她成長于兩性觀念開放的美國，甭說是一般的約會接吻了，倘若青春期仍是處子之身，恐怕會淪為同儕間的笑柄。
不過念頭一轉，他猜測她的家世不太平凡，而他同樣來自于裕家庭，所以他很清楚，大多數的裕家庭，往往有著較為嚴苛的家訓。
倘若真是如此，這樣說來，她沒有約會經驗，倒也不足為奇。
「你的父母會同意我們交往嗎？」他故意用起戲謔的口吻問道。
豈料，姜品卉竟然一派認真的答道︰「當然不會同意。但是我已經夠大了，我能主宰自己的一切，包括跟你交往，還有跟你接吻，當然也包括跟你上床。」
伊凡再次一噎，當場狂咳了起來。
姜品卉一臉茫然的瞅著他，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總算把氣咳順了，伊凡眼神古怪的睞著她，「我真的很懷疑，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還有，是誰告訴你，我會跟你接吻？又是誰告訴你，我會跟你上床？」
「我。」姜品卉信誓旦旦的說。
「你？」伊凡啼笑皆非。「你憑什麼？」
姜品卉被他問倒，登時呆住。
伊凡見她一臉呆萌，心情跟著一陣放松，醇朗的笑嗓，于焉自喉間吐出。
他探出大手，揉了揉她的發頂，用著對孩子說話似的口吻勸哄︰「你是不是電影看太多了？男人跟女人之間，並不是只有接吻跟上床。」
她滿眼迷惘的反問︰「那不然還會有什麼？」
伊凡嘴角一挑，似笑非笑的回道︰「我也還在尋找答案。」
她反應敏捷的說︰「這樣說來，你也還沒遇上能給你答案的人？」
他笑而不答，只是催促她，「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快回家休息吧。」
她有些失落，只能听話的開門下車，繞過車頭，來到駕駛座的車窗前。
伊凡耐著性子，降下車窗，正欲揚嗓道聲晚安，窗外的嬌小人兒霍地湊近，在他左頰落下一記甜軟的吻。
「晚安。」她用一記英文道別。
伊凡下意識伸手撫過左頰，泛著一絲怔忡的目光，一路尾隨那抹翩然離去的身影漸遠。
這樣幼稚的晚安吻，只有在青春期才會使人興奮，可他卻因為這一個毫無殺傷力的吻，被狠狠唬住了。
俊美的面龐赫然失笑，伊凡望著消失在鏤花白鐵門之後的姜品卉，心情竟然出奇的好。
好到，他甚至哼起了不久前在腦海成形的旋律。
無法解釋腦中泉涌的充沛靈感，究竟源自何處，但他已經許久不曾有過這樣的完美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