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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離婚無效 第四章 商業人生的第一步

作者︰簡薰

顧老太太當然沒那樣干脆把東西交出來,但只能說宗親還是顧念孩子的,約莫半個月後,曾伯祖父寫了信過來給顧老太太,雖然沒人知道那信上說什麼,但顧老太太終究把船只經營權力還回來了。

帳本,印章,船契,一樣不少。

這麼值得高興的事情當然要關起門來樂一樂。

夏念申笑咪咪的,「這下可好,總算把東西拿回來。」

顧行梅看她孩子一樣,莞爾,「這麼高興。」

「當然,那個胡範天送來的書不是好幾本是講船舶船運的,南貨北運,北貨南運,你可都看了?」

「自然看了。」

「我們有現代人的知識,現在又有古代的論述,肯定可以發財。」

顧行梅笑說︰「是要發財,等錢攢夠了,再來提分家,一步一步慢慢來,既然已經要在這邊安身立命,總得讓自己活得舒服痛快。」

夏念申翻弄著那些印章,「你說我們要先來做什麼?往北方賣南方的蔬菜水果,還是往南方賣北方的木材?」

「都先不要,既然這三十艘船只現在都只是代運,然後收取運費,我們就暫時這樣做,不宜一下更動太多,我們畢竟對這行業不了解,總得先知道厲害才能做出改變,貿然行事只怕不太好。」

「你說的也是。」

夏念申翻起帳本——總共兩大箱。

當然,太舊的就不看了,只看新的,「一季賺四百兩,真的賺很多,可是那老太婆一個月卻只給你十兩,給我五兩,再加上部分的抽紅,難怪怎麼樣也不肯把船交出來,簡直是自己的小金庫。老先生指明要給孫子的,她倒好,當成自己的,一季收四百兩,給孫子一兩百兩,剩下的不用想也知道拿去給顧行春,顧行宗,顧行著,以及顧行帛。」

這幾人的親爹都還在,自然是不會給兒子的,那麼顧行春當時受騙買畫的那兩百兩哪來?當然是祖母給的零花,那祖母給的零花又哪來呢,當然就是二房原本的收入。

顧老太太就是這樣偏心,大房的歸大房,三房的歸三房,只有二房的還要分給其他幾個孫子。

夏念申忿忿不平。

顧行梅倒是稍微講點道理,「孫子年幼代管,那是無可厚非,可是十四歲時就應該歸還,這顧老太卻每季只給一兩百兩當紅利,大抵也是金錢拿在手上舒服,舒服久了,自然不願意松手,畢竟金銀用處太大。」

「金銀太迷人了,想想我們前生上班,早出晚歸,每天回到家還在回廠商的信,不都為了金銀嘛。要說穿越有什麼好處,就是我終于不用再加班了,加班就算了,還沒加班費,想到就嘔。」

顧行梅只是微笑——對他來說,穿越最大的好處就是能跟夏念申好好相處。

前生的問題他始終沒解決好,但在這里沒有秦素妮會掐著他的內疚,他可以好好的對夏念申,既然大一時他能追她一次,穿越後就能追第二次。

而且自從他不討論前生,只說今世後,她的態度明顯轉好很多。

他忍不住會想,自己上輩子真的傷害她很大吧,他知道夏念申還愛他,但愛卻不願意一起生活,那他的問題得多大。

這次,他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叩,叩。

「二少爺。」伍大敲門進來,「胡家那邊的表少爺送信了。」

「快點進來。」

顧行梅接過信,很快打開看,夏念申也湊過來一起讀——只說已經決定小暑出發北上,會帶他拜訪幾個藥農和藥商中盤,若他執意要帶妻子,那就帶吧。

夏念申看到胡範天同意她一起,忍不住心花怒放,「你跟他提要帶我去啊?」

「是啊,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

夏念申搖了搖他的肩膀,「你真是我的好伙伴。」

「有我這種小伙伴互相照應,不吃虧吧?」

「超賺。」夏念申伸出兩個拇指,「我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彼此,在這邊快樂的活下去,等以後發了,買個有溫泉的院子,我要天天泡溫泉。」

顧行梅敏銳地問︰「怎麼?腿還沒好?」

「不太好。」夏念申敲敲自己的右大腿,「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能活命已經是奇跡,這後遺癥只能忍著。只是這疫痛實在不舒服,能有溫泉泡應該會好些的,我已經天天泡熱水了,不過熱水跟溫泉畢竟不同。」

顧行梅安慰道︰「放心,船只已經拿回來,我們會發財的,到時候給你買一座有療傷效果的溫泉,你這腿得趁年輕時醫好,不然怕老了麻煩。」

「我也擔心這個,古代又沒復健科。」夏念申又敲敲腿,「但還能走我已經很感謝了,別惡化就好。」

兩人又聊了一下,便說起小暑出門的事情。

要出遠門,帶的人跟東西都不能少,顧行梅決定帶伍大跟伍二去,夏念申則決定帶林嬤嬤跟桐月,當然出發前得把一些東西藏好,怕顧老太太趁機發難——萬一趁他們不在,又把帳本跟船契拿回去,開始代運,開始收費,那可怎麼辦,難不成又要讓那位九十幾歲的曾伯祖父出面嗎?退後一步說,連這點東西都保管不好,豈不是很沒用。

想了想,與其夜長夢多,還不如早點處理。

于是隔天,顧行梅就出門請了宗主顧錦寶跟從伯祖顧明鏡當見證人,拿著船契去官府改了名字,從此這三十艘船在律法上就屬于顧行梅。那日念分紅,顧家眾人親眼看到他跟祖母要回船只,所以這三十艘船以後的所屬倒是不用特別通知了。

船契很重要,與其出門放在家中不安全,倒不如另外放置。

于是顧行梅在青草巷租了間宅子,契約打三年,預付三年的租金,然後把裝了船契的匣子直接埋在後院里。

回到府中,又跟夏念申說了自己的安排,然後讓她把青草巷的租屋契約放好,夏念申想想,把那契約用油紙包起來貼身收藏,這樣總不會掉。

可她忍不住又奇怪,這船只都已經在官府改名字了,何必這樣緊張船契?

顧行梅說,如果都是跟老熟人合作,自然不用船契,但是以後若是有商家要簽約長運,那為了保險,一定是要看船契的,付運費前總得確認是真正的船東吧,不然口說無憑啊——

因此船契如果又被顧老太太拿走,他就只能選擇跟老熟人做生意而不能開拓新的領域。

夏念申這才知道,原來還有這層學問。

話說回來,顧行梅學得不錯啊,已經完全進入古代狀況了,希望他加油加油再加油,畢竟自己是女子,出門不便,要力爭上游這種事只能靠他了。

我的小伙伴,沖哪!

就在夏念申的期待下,小暑來了——終于可以出門啦。

顧老太太當然表示了不贊成,不過夏念申不想管她,反正自己也不會在這顧宅一輩子,不用去討好一個無法討好的人。

經過這陣子,她完全明白了,不管自己怎麼做,顧老太太最喜歡的都是大房的大太太葉氏跟三房的四少女乃女乃房氏,這兩者都屬于很能生孩子的類型,而且舌粲蓮花,娘家還給力,至于自己,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入眼。

還有比她更不討喜的孫媳婦嗎?嫁給了顧老太太不喜歡的顧行梅,然後入門都快三年了還不生孩子,也不張羅妾室。

因為這樣,夏念申也只是「稟告」顧老太太說自己要出門,而不是征求意見。

顧老太太當然很不悅,冷言冷語的嘲諷了一頓,夏念申乖乖听訓,但絕對不退縮——開玩笑,來到這邊四個月了,除了端午祭祖沒出過門,她都快悶出病來,這回不但能出門,還要出門十幾天,不管顧老太太怎麼臭臉,她都要把計劃堅持到底。

小暑那日,胡範天過來接人了。

夏念申對胡範天這個人的存在是有印象的,她在夏四娘的記憶中看過,但當時胡範天沒胡子,現在卻有,導致她一下認不出來。

胡範天對她態度還不錯,「表弟妹不記得我了?」

「我……你……」是誰?

顧行梅連忙過來解圍,「是胡家的表哥。」

他們來到這邊的大貴人!

夏念申嗷的一聲,「表哥。」

「表弟妹若是大好,也寫寫信給念玉,念玉很常說起你。」

夏念申這下真傻眼了,念玉?這名字的人應該跟她有關,但到底是誰啊,怎麼樣都想不起來。

夏四娘,救救人啊!她沒在記憶中看到念玉這號人物哪。

顧行梅見她面如土色,連忙道︰「表哥見諒,我們夫妻摔下山崖都撞倒了頭,有些事情真記不得了。」

胡範天有點驚訝,「連念玉你都忘了?」夏念申尷尬無比,「我真不記得了。」應該是自己的姊姊,還是妹妹?

「念玉是你庶妹,也是我房中貴妾。當初還是你嫁給行梅後,夏家看在顧胡兩家姻親的分上,這才把多人求娶的念玉給我。念玉知道你遭難,也是想來見你的,不過她身分是貴妾,不好出門,你的身分是二少女乃女乃,也不好讓人知道你跟個貴妾往來……」胡範天還是不可思議,「弟妹真不記得?」

夏念申有點愧疚的搖搖頭,「不記得了……原來我還有個妹妹叫做念玉,念玉可好?」

「念玉過門兩年多,已經替我生了兩個兒子。」說起兒子,胡範天一臉得意,「我無嫡子,這兩個兒子已經由正妻記在名下,以後我胡家的一切就是這兩兒子的,老實說吧,我原本對行梅很失望,要不是看在他退回了汪家那兩奸人,一邊是父親的交代,一邊是念玉的苦苦哀求,我也不想踵這渾水。」

顧行梅是「看」過自己一生的,完全知道原主有多沒用,多令人失望,听到胡範天這麼說,馬上斂起神色,「我是真心改過,多謝表哥。」

「是啊。」夏念申連忙幫腔,「我們夫妻生死一遭,對人生有了大體悟,胡家表哥要是還是不高興,盡避說,但行梅真的跟以前不同了,會好好學習的。」

胡範天倒是沒繼續責罵下去,只是苦口婆心,「你我既是表兄弟,我自然不會隱藏。行梅,你一定要好好振作起來,我听說你在端午祭祖上已經把船只契約要了回來是不是,那很好,姑父大好男兒,姑姑也不是尋常女子,他們的兒子應該要有一番大作為才是。」

夏念申拍拍顧行梅的胸,「是這樣沒錯。」

三人又說了一會話,這才上車。

車上,胡範天就考校起顧行梅,自己送去的那些書可有閱讀,就見他們表兄弟一問一答,十分流暢,胡範天的臉色也越來越好看,終于笑了。

「看來你都有讀進去,太好了,醒悟不嫌晚,你現在還不到二十,還能有大作為。」

「我船只都已經要回來,現在打算先守成,還是收運費。至于做生意這條路,還請表哥指點我了。」

胡範天馬上稱贊他,「先守成這個主意很正確,不能一口氣吃成大胖子,得慢慢來。你的船就放著收運費,以後我每趟出門都帶上你,你一定要仔細看,認真學,姑姑自小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你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絕對不會差。」

馬車轆轆,到了河口,一行人大包小包的下船,換了小船只東行出海後,接著上了三層大船,航行北上。

顧行梅跟胡範天一直在說話,夏念申也不去打擾他們,自行照著胡家人的指示進艙房休息。

他們要在這船上度過好幾天,林嬤嬤跟桐月連忙把箱籠放置起來。

夏念申坐了一整天的馬車,河船又小,現在好不容易上了海船,還進艙房,簡直是愉快小天地,馬上就在床鋪上躺下了。

背好痛,躺下舒服多了。

唉,不對,她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這床好窄啊——他們是夫妻,自然得同床,但景朗院的床很大,兩人躺下還能稍微動一動,翻一翻,不會踫到對方,但現在這張床是怎麼回事,也太窄了,這得抱著一起睡才不會掉下去吧。

這這這,這可怎麼辦?

夏念申想了一個下午,直到晚上要就寢了還想不出方法。

他們是夫妻,分房睡很怪,不能讓人看出端倪,可是靠這麼近,她又不太願意貼著他睡覺……

沒想到夜深後,顧行梅把負責守夜的下人都趕了出去,自己去睡小榻,就這樣自然的解決了床小的問題。

夏念申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于是輕聲道︰「謝謝你啦。」

「沒事,快點睡吧。」

「那……晚安。」

「晚安。」

就這樣船行幾日,終于到了北方海口。

一行人在胡範天所有的山莊休息了一日,小廝又來跟顧行梅稟告,說胡大爺請他下午準備好,要帶他出去見朋友。

夏念申一下就蹦起來,「來了。」

「是來了。」

「小伙伴,你要加油。」

顧行梅含笑,「我會加油的。」

有一句話沒說,前生沒機會為你努力,這輩子一定會做到讓你看進眼中。

顧行梅深深體會到,「說」是最不值錢的,就像自己,以前說著多在乎她,卻一直在傷害她,「做」才值錢,從前哪怕有幾次,自己不接秦素妮的電話,他們之間都不一定會走到離婚的地步。

可是他也不怪秦素妮,要怪就怪自己,他把對阿磊的愧疚都補償在秦素妮身上,自己是好過了,卻讓妻子難過了。

這輩子,絕對不能重蹈覆轍,他要做一個最好的丈夫,總有一天要讓她覺得在這地方雖然沒有手機,沒有電視,但比一切都好。

顧行梅出門前又交代,「我听胡範天說,這附近可以單日來回的名勝不少,你自己找幾個在地大娘子陪著去玩,注意安全就行。」

「好,你也是,好好學習。我是女子,古代的女子連買房子的資格都沒有,真是什麼都不能做,能靠的只有你啦。」

顧行梅模模她的頭,「我出門了。」

夏念申笑笑,沒拒絕他的模頭——兩人最近的氣氛不錯,她也不打算破壞氣氛,總之,順其自然就是了。

如果自己心軟了,那就不用揪著過去不放,但如果自己還是忘不了那些傷害,也不用強迫自己接受他。

想想,還是該慶幸他跟自己一起穿越的。

因為只有一個現代人才能了解她這個現代人的靈魂,夏四娘即便貴為名門二少女乃女乃,夏念申也沒辦法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只有當顧行梅是尹方旭的時候,她的丈夫才會鼓勵她出去走一走,讓她恣意生長,而不是要求琴棋書畫。

顧行梅出去後,夏念申又倒回床上哼著泰勒絲的歌,心里盤算著好不容易出來,當然要出去玩一圈,不然枉費她坐了幾天船,暈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她是一個急性子的人,想到就要做,于是命人去喊了管家娘子來。管家娘子很快過來,「奴婢張娘子,見過顧二少女乃女乃。」

「這附近可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張娘子原本以為是自己招呼不周——胡大爺一年來五六趟,總是自己一人,下人也只會維持胡大爺的房間干淨,沒想到今日來了客人,這房間臨時清理的,只算勉強能住,但仔細說來,枕頭跟被子的繡花不成套,屏風用的也只是一般的花鳥圖案,不夠精致,甚至妝台上的黃銅鏡都因為年代久遠而有點看不清……原以為是顧二少女乃女乃住得不舒服,要找她過來責問,沒想到是問起玩樂的問題。

張娘子松了一口氣,「附近有座求子觀音廟,最靈驗不過,那兒的風景也好,湖光山色,美不勝收。現在夏日時分,開滿了月季跟翠菊,最有名的就是那里的素菜,一個席面只要五百文,美味的程度附近聞名,可是我們定天府的一絕,而且距離這里近,一趟不用半個時辰,也不用受舟車勞頓之苦。」

夏念申對求子沒興趣,但對吃的很有興趣,「那請張娘子幫我張羅馬車。」

「是,若顧二少女乃女乃沒其他吩咐,奴婢下去張羅了。」

「辛苦你啦。」

張娘子受寵若驚,「不敢不敢,是奴婢應該做的。」

張娘子的動作實在很快,夏念申不過洗了個臉,把頭發重新梳過,已經有小丫頭來說馬車已經備好。

夏念申笑說︰「胡家表哥管束人還真厲害,一個管事娘子動作都這樣快速。」

林嬤嬤笑說︰「老奴以前听人說,北方人性子急,沒想到這輩子有機會親眼見到。」

求子觀音廟真不愧是名勝,香客眾多,放眼望去都是婆婆媽媽,拿著燃香口中念念有詞,也有不少年輕少婦跪著拜觀音,滿臉虔誠。

那綿綿延延的月季真是開得好極了,粉紅色的花朵,層層花瓣,就這樣堆疊成一片錦衣花園。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片月季,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很少有寺廟會種這種花,夏菊也開得不錯,白色跟紫色的花相間,爭奇斗艷。

林嬤嬤笑說︰「小姐真是三太太親生的沒錯,三太太最愛的也是月季。」

夏念申知道林嬤嬤口中的「三太太」,指的是夏四娘的親生母親,一時間月兌口而出,「真的?」

林嬤嬤一臉愛憐,「小姐連這都不記得了?」

「我,唉,我就不記得……」

「不記得就算了。」林嬤嬤連忙勸慰,「小姐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老天爺開恩,後腦傷得那樣嚴重,自然是有影響的,小姐別懊惱,以後會慢慢想起的。」

「我娘……最喜歡月季?」

「是啊,三太太喜歡種花,我們的院子就算是冬天也花團錦簇,什麼長壽花、鶴望蘭、水仙,一盆一盆擺著都不知道多好看。四太太老往我們院子來,也想學,但她就是手不巧,每回給四太太什麼就種死什麼,不像三太太心靈手巧,就算干枯的姜荷花都能種得起死回生。」

「我娘很疼我吧?」

「當然疼了,三太太只有小姐一個女兒,不疼你疼誰,雖然說幾個少爺跟小姐都算孝順,但畢竟是別人肚子出來的,怎麼會親。」

「對了,嬤嬤,我有件事情想問你——你知不知道為什麼顧家當時會跟我們家說親?我是說,我在喜蓮寺被抓,名聲應該不太好了,你說跟我一起被抓的幾個小姐有的出家,有的低嫁,只有我沒事,顧家當初上門是怎麼說的?」

「小姐別想這些了,喜蓮寺的事情已經過去,姑爺待你好,那就好了。」

夏念申卻不能接受這種答案,「嬤嬤就跟我講了吧,我這樣什麼都不記得真的太痛苦了,胡家表哥跟我說起念玉,我連念玉都忘了。」

林嬤嬤拿她沒辦法,「顧老太太不喜歡顧二少爺,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怎麼說顧家面子也要顧,總不能因為不喜歡這孫子便亂娶而損害了顧家聲譽。就算她願意,顧家宗親也饒她不得,所以才找上我們夏家——我們夏家的女子是出了名的會生兒子,幾乎都是頭胎得男,就算頭胎是女娃,第二胎也一定是男娃,可以說得上是百家相求,小姐別因為喜蓮寺的事情看輕自己,當時上門說親的可不少,都是急著想要傳宗接代的家族呢。」

「我在喜蓮寺被抓了,還有顧家以外的人上門?」夏念申頗為意外。

「是啊,金家、許家、劉家,都是三代單傳的兒子,也不介意其他問題,就是想要趕緊開枝散葉,小姐的名聲雖然因為喜蓮寺之事而被連累了不少,但還是很多人想求娶的對象。三老爺跟三太太是因為顧家二房這邊人口簡單,這才挑中顧家,不然金家門楣更高呢。」

孺慕之情是天生,夏念申听到這里,忍不住靶動,「爹娘對我真好。」

「那是當然,當時可是打听了又打听,顧二少爺不是長房長孫,這樣妻子的責任就會少很多,加上顧二少爺房中無人,一樣是要人伺候,與其在家中養幾個狐狸精鬧事,不如讓男人上花街,眼不見為淨。再者,雖說顧二少爺個性上比較溫吞,但溫吞有溫吞的好,溫吞就不會打女人。」

夏念申點點頭,「這麼說也有道理,與其院中放幾個女人爭寵,還真覺得不如讓他去外頭。」

而原本的顧行梅那樣沒用,想必也絕對不可能打夏四娘。

想想實在很荒唐,放在現代那樣處處都不可以的人,以古代的眼光來看居然是不錯的人選。

林嬤嬤給她理理頭發,「就是因為小姐嫁入了顧家,所以胡家上門求納念玉小姐為貴妾時,三太太才點頭,就是為了親上加親。念玉小姐是三太太親手養大的,最听三太太的話,三太太讓念玉小姐勸胡大爺幫顧家,念玉小姐就會勸,說來說去,三太太都是為了你。」

夏念申豁然開朗,原來是這樣。

對胡範天來說,顧行梅不只是表弟,還是受寵貴妾的姊夫,一邊是親爹的殷殷交代,一邊是貴妾的苦苦懇求,難怪顧行梅才開始端正言行,胡範天就出現了。

她想起胡範天說念玉給他生了兩個兒子時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唉,果然,心愛的女人說話威力大。

想自己以前完全駕馭不動尹方旭,將來有機會遇見念玉,還得跟她學習學習。

夏念申就這樣一邊賞月季、夏菊,一邊與林嬤嬤說著關于夏家的一切。

越听越是覺得該找機會回夏家一趟,自己既然受到了夏四娘這身子的恩惠,總要替夏四娘孝順父母親。

走入內殿,夏念申原本想雙手合十,意思意思就好,沒想到林嬤嬤拉住了她,「小姐不如也求一個。」

「我?」

「小姐過門都快三年了,女人家總不能沒有子嗣。」

「可我不想生啊。」

林嬤嬤大驚失色,「小姐怎麼糊涂了,女人不生孩子,那還能叫女人嗎,小姐听嬤嬤的話,去求一個吧。」

桐月也道︰「這里婆媽這樣多,可見靈驗,小姐求一個,說不定回去就有了呢。二老爺跟二太太在天之靈也會高興的。」

夏念申吞吞口水,心想,也是,自己現在可是夏四娘,背負著夏家的命運跟名義啊——

過了門又不生,還不給張羅妾室,然後也不願意求神問卜,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這樣傳出去,夏家的妹妹們都不用成親了,顧家娶她,不就為了生兒子嘛。

于是過去捻了香,學著其他婦人一樣跪在蒲團上,正想著胡說八道一番就好,但說來也奇怪,看到觀音菩薩慈祥的臉龐,內心卻突然柔軟起來——自己本該死在夏威夷的,但卻能再次重生,應該要好好生活,而不是只顧著生氣啊。

真不生孩子嗎?老天給她第二次機會,應該要多多體驗前輩子沒體驗過的……

但她要生只能跟顧行梅生啊,他肯定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自己,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會記恨的那種普通人。

生嘛,她內心又還沒過那個坎。

不生,好像又辜負了夏四娘。

真是左右為難,怎麼做她內心都不痛快。

前生秦素妮在的時候,自己不能打敗她,還得到古代這個沒有秦素妮的地方才能夫妻和協生孩子?

她怎麼想就是覺得不舒服,就像那條裙子,她知道尹方旭送秦素妮裙子後大為光火,尹方旭連忙要送她一條,她更火了,她不要他因為自己生氣而送她裙子,她要他主動的送她裙子,但男人好像不懂這其間的差別,根本不是裙子的問題。

可是孩子這種小東西真的還挺可愛的,跟自己有血緣關系,在這邊可以一起成長,想想一個小人兒撲過來喊娘,就覺得心花怒放。

生,還是不生?

唉,算了,好難解,就像那首英文老歌︰

Que sera, sera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The future-s not ours to see

Que sera, sera

What will be, will be

世事難料,順其自然。

那天晚上,夏念申準備上床睡覺時,顧行梅回來了,一臉喜色,夏念申很久沒看到他這樣高興了,連忙問起都做了什麼。

原來胡範天先帶他去見定天府商會的龐會長。

龐會長很熱情,留他們吃午飯,中間說起北方今年雨水不錯,農業還算過得去,但最主要的還是藥葉,那些藥農都是大豐收。

吃到一半,突然有人來訪,是一戶姓宋的,宋老爺帶著兩個兒子上門。

既然遇到吃飯時間,那就添筷子,再讓廚房加菜出來。

很巧的,宋家是想來談這一年度冬蟲夏草的買賣——胡範天當然不肯讓,他也是為了這個來的。

那龐會長一時兩難,顧行梅便道,自己有商船三十艘,可以馬上出船,這樣藥農可以立刻拿到錢,宋家一听傻眼——他們提出的建議是,下定,囤貨,等他們找到船只上貨,再回來結算。

能馬上出船,那當然不同,冬蟲夏草這樣珍貴的藥材,要是放一兩個月潮濕了,要算誰的帳?

當下會長就決定把今年的冬蟲夏草給胡範天了,現在先給一批,六月末可以再來收一批。

宋家父子三人雖然氣得跳腳,但也沒辦法,能馬上拿到錢,誰願意等兩個月,但船只這種事情又不是自己能作主的,只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從龐會長住處出來後,胡範天又帶顧行梅到沿海邊,找到老漁民問有沒有好貨,給現銀,那老漁民馬上說有,從船艙處拿出兩大塊龍涎香。

夏念申听到這邊奇怪,「抹香鯨那個龍涎香?」

「我問了,應該是,漁民說是海上的大魚,比篷車還大。」

「他們要怎麼取?」

「這我沒問,人家生財的方法,也不會告訴外人。」

胡範天付了銀票,帶走了那兩塊龍涎香。

接著上山去拜訪獵人村,整個村子都是依靠獵物為生,胡範天買了一整車的人參、麝香、靈芝。

顧行梅知道了,這一趟胡範天要給他看什麼——現銀交易。

不管是龍涎香也好,麝香、靈芝、人參也好,都不愁沒人買,可是胡範天有個好習慣,給現銀,而不是等貨物賣出了再來結款,所以人家更願意賣給他。

很簡單的道理,但如果只是用說的,感覺不出那種有用程度,一定要親眼看到才知道這麼簡單的道理是最有用的——商行會長當著宋家父子的面,直接承諾了這一年的冬蟲夏草給胡範天。

他在路上也想到了,胡家能把北方的藥品翻百倍賣給京城跟南方,他當然也可以,不是賣藥品,而是賣吃的,水果、蔬菜。

有些水果例如葡萄,在東瑞國就只有北方的土壤種得出來,他打算先試著買葡萄進貨到京城,慢慢開啟商業人生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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