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別來無恙 第三章 指點離開的方法
被刀劃過的傷口又長又深,皮開肉綻,朱晴雨一見到鳳二手臂上的傷口,眼淚便不听使喚的掉了下來,一顆顆地像珍珠似的滾落。
除了外頭的風聲及船員忙得不可開交的吆喝聲斷斷續續傳來,艙房內可以說是安靜的,至少,在場沒有一個人出聲說話,全都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姑娘掉淚,把她那雙漂亮的眼楮哭得紅紅腫腫的。
船上沒有隨行大夫,但還是有一兩名懂得處理刀傷燒傷及一些普通傷寒的船員,此時,其中一位叫張宙,人稱張哥的男人,就是進來幫鳳二處理刀傷的。
可誰知他才剛剛把鳳二的上衣月兌下來,朱晴雨就嘩啦啦掉下一串淚珠,害得他處理鳳二的傷口時顯得戰戰兢兢,就怕一個不小心弄痛了鳳二,這姑娘會沖過來打他。
朱晴雨不知道這些人心里在想什麼,此時此刻,她的視線全定格在鳳二的傷口上,每一針下去,她的眉頭就皺一次,唇邊還會發出一道甚是疼痛的抽氣聲,就好像那一針是縫在她身上似的痛。
鳳二當真被她搞得啼笑皆非,「龍七,你先把她給我弄出去吧,我現在這樣看著她、听著她……更加難受。」
聞言,龍七杵在門邊動也不動一下,「剛剛不知是誰緊緊拉著人家的手不放?才一刻鐘的時間就急著想要把人趕走了?」
鳳二痛得咬牙,「不趕人可以,你把你那壇酒給我拿過來,讓我止點痛。」
「就這麼一道小傷口需要浪費本大爺的酒?」龍七不以為然的張口嘖了一聲,卻還是走出房拿酒去了。
朱晴雨這下才恍然,喃喃自語道︰「天啊……沒麻醉嗎?這不就要痛死人?我以為他剛剛在傷口上灑的藥粉是止痛的,難道不是?我的天……」
是啊,這可是在古代啊,何況還是在船上,最好的消炎止痛藥就是烈酒了,天知道這男人是怎麼忍住痛而不吭一聲的?
她把自己抱住縮在臥榻的邊邊上,眼紅紅的又看了鳳二一眼,鳳二也剛好抬眼望著她——
「妳可以別哭了嗎?我不會死的。」他好笑的出言安慰道。
听他這麼說,她的眼眶更是一紅,「你不會死,可是會痛啊,很疼很痛……不是嗎?」
她現在是因為他會痛所以才哭成這樣?
這女人,難不成是在心疼他?擔心他會痛會疼?他以為,她只是害怕……
「也不是那麼痛。」他說,私心希望這可以有點安慰到她。
但,雙唇發紫,額頭又不住地冒出冷汗的男人張口說出這句話,還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朱晴雨咬咬唇,「都是因為我,都是我害的……」
「不,是海叔害的,跟妳無關。」
「怎麼無關?他是要你放開我的手才拿刀傷你的……你為什麼不松手?我明明告訴過你我不會有事的,就算我掉進海里也不會有事的,之前我不就在這大海上飄了半天都好好活著嗎?你就是個蠢的……」
蠢的,卻讓她的心被他感動。
這麼一個素昧平生的古代男子,她究竟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如此真心的守護?
想著,她的淚又從眼角悄悄地滑下一顆。
這女人,是淚珠做的嗎?鳳二瞧著,心幽幽地,皮肉上的疼痛似乎也消減了些。
被她這張小嘴一說,他鳳二還當真是個蠢的,否則為何會為一個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的小泵娘去挨這一刀?偏偏,他當時完全沒有思索過這個問題,一切都好像理所當然。
「你不會是對本姑娘一見鐘情吧?」朱晴雨的一雙淚眼直勾勾地瞅著他。
什麼?鳳二一听便愣住了。
還沒答話,便听見她繼續說——
「可是,本姑娘是外貌協會一員,像你這樣整張臉只有眼楮可以看的大胡子叔叔,說實話本姑娘是看不上的……所以,你千萬不要喜歡我,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會喜歡你的……這一點,我真的很抱歉……」
話越說越小聲,突然想到這樣的自己好像有點狼心狗肺,人家剛剛還不顧自己性命的去救她,她這樣實話實說好像有點忘恩負義,索性便閉上小嘴了。
可她方才說的話,鳳二听見了,正在替鳳二縫傷口的張宙听見了,再次踏進房里的龍七在房門口也听見了,第一個大笑出聲——
「丫頭,妳叫鳳二大胡子叔叔?哈哈哈,笑死本大爺了!」龍七笑得前俯後仰。
鳳二涼涼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叫他適可而止,龍七模模鼻子把手上的酒壺丟給鳳二,鳳二沒受傷的那只手很迅速的接過,執起酒壺仰頭便豪飲下一大口。
「小口點喝,小心嗆著,大胡子叔叔。」龍七笑著學朱晴雨叫。
「龍七爺爺您別擔心,叔叔我可是練過的。」鳳二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
這兩人一口叔一口爺的,明明是彼此嘲諷,卻親密得讓人感到有點毛骨悚然。
速速收拾好針線,張宙站起身子,「老大,鳳二,我去外面幫忙了。」
「謝謝張哥。」鳳二開口道謝。
「這是我該做的,是兄弟們對不起你,希望你別放在心上才好。」
「不會的,張哥放心。」
張宙笑笑,轉向朱晴雨,「姑娘……妳沒事吧?」
雖然她的頭此時又沉又重,可是朱晴雨還是對他搖搖頭,「我沒事,大胡子的傷……」
「之後若沒發熱,應該無事。」
「謝張哥。」朱晴雨也跟著鳳二喊對方張哥,一點都不覺得這之間的輩分有點亂套,就算有也不重要,對她而言,都只是禮貌性的稱呼而已。
張宙朝她點點頭,「姑娘沒事就好,我代兄弟們跟妳道個歉,大家都只是害怕才會干出這種事—— 」
朱晴雨笑笑的打斷他,「我知道,張哥別說了,雖然我可以明白大家心里想的,但要我一下子就原諒他們也不可能,所以就別提了吧。」
倒真是直爽的一個姑娘,半點不偽善。
張宙當真不說了,朝龍七點點頭便離開艙房。
「我也出去幫忙。」龍七腳後跟一旋也跟著要走。
「龍老大……」朱晴雨突然喚住了他。
龍七回過頭來瞧她,她卻有點欲言又止。
「姑娘想說什麼但說無妨。有鳳二護著妳呢,就連我這個船長老大也不敢把妳怎麼樣的。」
朱晴雨听了有點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下意識地瞧了鳳二一眼,沒想到鳳二還真的朝她點點頭,害她的臉莫名其妙的更紅了,忙不迭把視線給轉到龍七臉上——
「我之前听他們說船被狂風吹得一直在原地打轉?羅盤也壞了?那羅盤長什麼樣子?是類似指北針嗎?可以找北極星的那種?它怎麼壞法?也是一直在打轉嗎?」她問了一串,也不知對方有沒有听懂?
「妳怎麼知道?」龍七一愕。那羅盤,他只給鳳二一個人瞧過,當時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果真如此……朱晴雨不禁皺了眉。
看來,這里應該就是導致她穿越過來的那個磁場地域了,因為混亂了,所以才會導致羅盤的指針失靈……雖然她不知道這個獨立出來的磁場地域是如何產生的,但只要離開這一塊混亂的地域,或許羅盤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我猜的。」她的確是用猜的。
雖然她這樣的猜測沒有依據,但穿越這種事又有什麼依據呢?只能說是跟地球的磁場引力等等有關,若科學家研究的蟲洞真的存在,保持打開的時間夠長,就可以做時空旅行及時間的穿越。
如果這個地方就是所謂的蟲洞,那麼這里發生的一切詭異的事,也似乎變得一點都不詭異了,不是嗎?
總之,一切都只是她身為現代人卻莫名穿越到古代所產生的可能性推論而已,但不試試怎麼知道成不成?
「猜的?」龍七想想又覺得不對,「這事妳听誰說的?他們怎麼知道我的羅盤壞了?難不成我在跟鳳二說話時有人偷听見了,所以才會跑去綁妳祭神?」
若如此,他還真是大意了。
朱晴雨皺了皺眉,「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我還能怎麼做?鳳二說看起來會有暴風雨,叫我趕快靠岸,可羅盤壞了,現在我連岸在哪里都模不著!只能先下錨將船給穩住,再等等看……」龍七說到此頓住了,看了鳳二一眼,「也許晚上有星星,就可以看出一點什麼方位來?」
這大胡子竟還會觀星象嗎?朱晴雨詫異極了。
在古代會觀星象者可說是少之又少的,在更古早以前,這門高深的技術活也只有大法師或巫師才會……
但,現在不是好奇這個的時候。
她這個不太暈船的人,此刻都已經被搞得一顆頭又沉又重,她得盡快幫這些人離開這一塊異常的磁場地域,否則天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何事?也許一船的人要莫名其妙的死在這里?或是她再次被丟進海里祭神?
可,離開這里的同時也代表著,她失去了可能可以再次穿回現代的機會……
值得嗎?
還是,有兩全其美的方法?
「龍老大,你信我嗎?」朱晴雨最終還是開了口。
龍七和鳳二都看著她,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起錨,無論用任何方法,務必讓船全速前進。」
「往哪前進?」
「現在船頭朝哪就朝那個方向全速前進,等沖出這一塊地域,你的羅盤應該就會恢復正常了。」
龍七皺起眉,「妳確定?」
「我不確定,但是你總要試試,就算試了結果不是如此,你也不會吃虧,只是一樣在迷航中再找出方向罷了……」
「為什麼這麼說?」
龍七離開了艙房後,鳳二看著朱晴雨的眼,很認真的問道。
朱晴雨看著大胡子鳳二,唇動了動,卻不知該怎麼對他說。
她沒時間了,她必須在這艘船順利離開這個磁場地域之前再試一次,也許,這是她可以回去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否則天大地大,她如何能再回到這個地方這個空間來?簡直痴人說夢。
但,她也可能就真的這樣死了,死在古代,回不去現代,或是成了游魂?
好像無論她做什麼決定,都需要靠非凡的勇氣與膽識。
「回答我的問題,對妳來說很困難?」此刻,鳳二半躺在榻上,懶洋洋的眼神從方才到現在都沒有從她的臉上移開過,瞬也不瞬地,像是怕錯漏了一丁點他不該錯過的訊息。
「嗯,是有點困難。」
「因為妳方才說的都是謊言?」
朱晴雨俏皮的一笑,「不,是因為我在想,我要回答你的該是實話還是謊話。這麼說吧,我說實話你可能不信我,我說謊話你可能才會信我,那大胡子你究竟想听實話還是謊話呢?」
他黑眸一閃,「實話。」
「好,實話。」她點點頭,「因為在我的世界,我是說我來的那個地方,曾經有很多科學家研究過關于穿越時空及時光旅行等等的可能性及必要條件,雖然我不太懂,但我卻穿過來了,地點就在此處,所以此處發生的所有異常都是合理的,因為異常,所以我才能穿到此處,因此,我認為只要龍老大有辦法讓船離開這個很異常的中心點,一切就會恢復過來……听明白嗎?」
「有點。」邏輯上他是听明白了,意義上卻不甚明白。
她嘴里吐出太多個他沒听過也不懂的詞匯……科學家?穿越時空?時光旅行?這些究竟是在說些什麼鬼東西?
「好,至少沒當我是瘋子就好。」朱晴雨已經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她對他笑了笑,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很高興認識你,大胡子,我從沒想過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可以舍身救我護我,你讓我好感動也好愧疚,因為我可能是在讓你做白工……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很想念你的,我保證這輩子都不會把你忘了。」
她說話的語調,像是在跟他告別。
鳳二一點都不喜歡此刻的感覺,雖然說不上為什麼。
還有,這姑娘抱起人來這麼主動真的好嗎?雖然他昨夜也抱過她了,但那是為了讓她可以乖乖地不要再吵他睡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感覺有點依依不舍似的。
「妳抱夠了嗎?」欺他手受傷,不能把她推開嗎?還抱那麼緊……
被這男人冷冷地一問,朱晴雨只好放開了他,漂亮的眼楮眨啊眨地,「夠了,很夠了……大胡子,你當真沒有對我一見鐘情吧?」
鳳二的臉扭曲了一絲絲,「沒有。」
「沒有就好。」朱晴雨安心的拍拍**站起身來,「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養傷,要照顧好自己。」
「走去哪?」
「走去……」朱晴雨眸子閃了閃,「替你煮藥啊,我去問問張哥有沒有藥可以給你吃,剛剛忘了問……」
說著,朱晴雨忙不迭轉身,打開艙房的門,又頭低低的把門給關好,在關門前的最後一瞬,她還是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房內的大胡子鳳二,他那雙會勾人的眼呵,讓人一見心里頭便會怪怪地心動。
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男人死命扯住她的手不放時,那道彷佛可以望進她靈魂深處的堅定眼神。
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男人親口說要守護她時的毫不猶豫。
可以這樣對她的男人,也許天底下只有他一個了,所以她永永遠遠不會忘記……
但,她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就真的不用走了。
想著,朱晴雨提著裙襬便往船尾跑——
艙房內的鳳二,瞪著那扇被關上的門板好一會。
就在剛剛關門的那一瞬間,若他沒看錯,那個女人的眼底閃爍著一抹晶瑩的淚光?
不對……
她方才抱住他的模樣,她對他所說的最後幾句話,的的確確像是在跟他告別。
告別?她為何要跟他告別?在這四周都是海的大船上,她為何要在此時跟他告別?她能上哪去?
不,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鳳二急忙跳下床,沒顧得及穿上鞋子便飛也似的打開門沖了出去——
她最好別給他干傻事!否則他一定會捏斷她的脖子!
他想也沒想便往船尾沖,在龍七忙著要收錨全速前進的此時,只有船尾是最少人的地方,也只有船尾最靠近剛剛她說的那個「中心點」……
見鬼的!沒想到自己真把她的話給听進去了!不管他究竟信不信她所說的一切鬼話!他終究還是把她的話听得真真切切,想忘也忘不了。
通往船尾的艙門一開,他果真看見了那個女人——
她立在狂風中,在前方眾人齊力讓船加速往前沖的同時,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往船緣靠近,狂風吹得她裙襬亂飛,一頭漂亮的烏黑長發也在空中亂舞,這幕景像竟分外的魔魅又該死的美麗。
這個該死的女人……
她終究還是想再次跳進海中……
枉他三番兩次千辛萬苦的救她!這該死的沒心沒肺的女人!
不假思索的,他很快地移步靠近她身後,突然冷冷地在她耳旁問了一句。「妳想干什麼?」
聞聲,朱晴雨被驚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一個踉蹌不穩人便要往前撲,一只手臂很快地伸出將她給勾進懷里——
她尖叫出聲,可此時浪大風大的,除了鳳二根本沒人听見。
「妳究竟想要干什麼?快說!不然我現在就把妳的脖子捏斷!」他氣得口不擇言,更無暇憐香惜玉。
這個女人當真要氣死他,他鳳二何時這樣待過一個人?這人卻三番兩次辜負他難得的好心腸!簡直就是不知好歹!他若再要待她好,他鳳二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看見是他,朱晴雨竟莫名的心安了,就算此時此刻這男人凶巴巴的,但她就是知道他不可能會真的傷害她。
「我只是想回家。」
鳳二氣悶地朝她吼,「妳家難不成在海底嗎?妳是魚變的?魚妖?還是人魚?非得跳進海里才能回得了家?」
他吼得她耳朵都快聾了。
「我……當然不是魚變的。」她小小聲地回,唇咬了又咬,「我不知道回不回得去,但如果錯過這次機會,我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你放開我好嗎?」
「我會再放開妳才是蠢!」
「你听我說……」
「我若再听妳說,我就不是蠢而已,而是比蠢還要更蠢!」
「你……」
「我什麼我?不準妳再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我!」
大胡子終歸是大胡子,吼起人來分外的面目猙獰,很有嚇人的效果,尤其露在外頭的那雙眼此刻正狠狠地瞪著她,說有多生氣就有多生氣。
「你知道我現在有多難受嗎?還這麼凶巴巴地吼我……」她忍不住也凶回去,「我在這里無親無故的,你不讓我回去是想對我負責嗎?」
敢情這女人是想……賴上他?
無親無故?她竟然到現在還想著要騙他!她腦袋瓜是被船晃暈了不成?
「妳忘了妳說過妳已經定了親?還有個未婚夫婿?忘了妳說過妳家在黔州?還敢扯謊跟我說妳無親無故?」真是讓人寒心透了!
「我……」朱晴雨一張小嘴張張闔闔,竟不知該說什麼了。是啊,她是忘了,但她說的那個家又不是她現代的家,而是原主的家,那個未婚夫也不是她的,而是原主的,可她一句都不能說。
剛才她是抱著赴死也要試試能不能回到現代的決心,才對著這男人說什麼科學家啊穿越時空的,畢竟這男人以後也沒機會問東問西。可現在,這男人把她抱得緊緊地,眼中還帶著對她的一絲厭惡……
他已經不相信她了吧?而且開始討厭她了吧?
是啊,他一定以為她現在是在信口開河,搞不好還以為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要賴上他,這樣一個心機那麼重的女人,他一定討厭死了……
「這麼厭惡我就放開我,馬上。」她定定的望住他的眼。
雖然這不是她喜歡的告別方式,雖然她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留給這男人的最後印象是如此討人厭的模樣,但無妨了,只要他放開她,她可以順利離開,便再也沒機會遇見這男人了。
討厭就討厭吧!
總比他喜歡她卻再也看不見她好!
鳳二圈住她的臂膀沒有松開,一分也沒有。
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他此刻當真放開了她,這女人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馬上轉身跳下海去……
不管他對她的情緒是喜歡還是討厭,他都不可能眼睜睜看她這樣找死的跳下去。
「我警告你,大胡子,你若再不松手,就要對我的後半輩子負責!我一輩子都賴著你纏著你不放,你將永遠都擺月兌不了我!听見了嗎?」她看似冷靜地出聲好心警告他,一顆心卻是連自己都不明白的變幻莫測。
她究竟是想要他放開她?還是不放呢?
該死的,她竟然有點迷惑了……
而鳳二的決定,就是一聲不吭,直接將人給打橫抱起,筆直又堅定的走回自己的艙房里去。
一刻鐘前還混亂成一團的一群人,此刻全都夸張的個個攤在甲板上,嘴巴張大大的仰望著上方的天空。
天,好藍好藍。
一朵朵白色的雲像棉花似的,很可愛的點綴著藍色的天空。
全部的一切,都平靜得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真的……正常了。」龍七瞪著手上的羅盤。
不只羅盤正常了,天空萬里無雲,風和日麗,彷佛方才那個狂風亂舞、大船亂轉的世界根本不曾存在過。
什麼海神怒了,都是騙人的……
她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她究竟是神還是妖?飄在海里不知幾日都沒死,面對混亂的一切處變不驚,甚至可以告訴他該怎麼做才能解決這一切……
他半信半疑,結果那姑娘說的竟然都成真了。
「老大,你怎麼了?」一只手掌在龍七面前晃了又晃,「是開心傻了嗎?大家都說老大好厲害呢,帶我們走出困境。」
「如果是我就好了。」
「咦?不是老大嗎?」阿畢說著,剛好瞄到龍七手上的羅盤,雖然他看不懂羅盤,但這羅盤跟平日的一樣,上頭的指針沒有亂跑,忍不住問︰「羅盤也好了?是嗎?老大?」
「嗯。」
「天啊!這也太神奇了!」
「所以不要動不動就把人家姑娘當妖女,還要祭什麼海神,真要把好好的姑娘給丟進海里,海神才真要怒了呢。」龍七故意揚聲道,就是要說給那些弟兄們听的。說完,這位老大頭也不回的離開現場。
現在整艘船上和海上都安靜得很,龍七這聲獅吼似的告誡傳得老遠,每個躺在甲板上還在贊嘆天好藍、海好靜的人全都听見了,頭皮不禁開始有點發麻。
「老大不會打算秋後算賬了吧?」
「老大像那種人嗎?」
「像啊,不然他是哪種人?何況我們還對他刀劍相向—— 」
「可被打的是我們啊,又不是老大。」
「那怪誰?還不是我們自己打不過老大!」
「那怎麼辦?」
「這陣子就听話點,該做什麼就多做點,讓老大找不著我們的錯處,懂了嗎?」
「如果這樣還是不行呢?老大會不會趕我們下船?」
「現在才知道怕,會不會太晚了點?」
「是太晚了點……」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紛紛在心里都怨怪起當初偷听老大和鳳二談話的那位,視線全都不由自主地轉向某人。
這位「某人」,正是拿刀傷了鳳二的海叔。
一見眾人的目光都掃向他,海叔不悅的從甲板上跳起來——
「怪我嗎?我只是陳述我听到的事實,要不是你們自己怕死,會做出那種事?想找替死鬼也別想找到我身上!你們當我海叔是吃素的?」咆哮了一串話後,海叔也跟著離開了現場。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陣無言。
「我們剛剛說什麼了嗎?」
「他那是作賊心虛……」
「所以,他吼我們做什麼?」
「就跟你說他是作賊心虛……」
甲板上,又開始議論紛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