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冤家要成親 第八章 京城來的貴客們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看到一張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俊顏,面色鐵青的大皇子東方錚狠抽了口氣,他氣急敗壞的發出怒吼聲,想用皇子之威將眼前之人打碎,風化在天地間不復存在。
若是人的一生中非要挑出一個最討厭的人,謝漪竹無非是第一人,他就像是東方錚揮不去的陰影,如影隨形,如附骨之疽,凡是有他在的地方,吃癟的人永遠是自己。
因此東方錚恨死他了,恨到想將人碎尸萬段,即使挫骨揚灰也難解心頭大恨,兩人之間的仇恨比山高比海深,萬世難解。
偏偏東方錚動不了他,因為從皇後那邊的親戚關系算來,謝漪竹是表哥,兩個人的出生又相差沒幾日,而東方錚比較吃虧,是晚生的那一個,因此早生的人便壓他一頭。
皇後是嫡母,劉妃就是個妾,嫡庶之間還是有差別,所以東方錚在謝漪竹面前不自覺矮了一截。
「本官是本縣縣令,不在這里在哪里,本官率本縣官員及地方仕紳恭迎大皇子,望您千歲千歲千千歲——」
謝漪竹身後數百人跟著高喊千歲千歲千千歲,聲音宏亮直透雲霄,听得一肚火的東方錚臉皮一抽一抽的,那眼神殺人似的緊盯領頭之人,恨不得就地將人千刀萬剮。
他覺得被羞辱了,這句「千歲千歲千千歲」更是諷刺,身為皇子的他尚未尊貴到能活千年,這話通常是用來禮贊皇後和太子,他們才是龍章鳳姿,享天子之下的尊榮。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我可沒敲鑼打鼓的知會你。」可恨的他竟攔在城門口,叫人進退兩難。
謝漪竹露出一個很欠揍的笑臉,說了句讓東方錚吐血的話。
「今日是端午佳節,本官正要率眾人出城主持龍舟比賽,誰知與大皇子您巧遇,是本官的榮幸。」
「一派胡言,我在馬車上你如何瞧得見,分明是窺探我的行蹤,對皇室起不軌之心!」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東方錚就是看他不順眼,隨便安上一個罪名以茲入罪。
謝漪竹笑得頗為……惡意。「本官不巧認識駕車的車夫,您也不想想咱們認識幾年了,簡直是穿同一條**一起長大的,若連您身邊的西坡都認不出來,那就太冷心冷肺了。」
車轅上的皇宮侍衛西坡面一訕,將頭一低。
其實他很好認,左眉一道見骨的刀疤,人長得平庸卻天生有股讓人害怕的凶性,叫人一見退避三舍。
可是被皇上皇後寵壞的謝漪竹不怕他,小時候老把他當馬騎,西坡面惡臉凶,唯一的克星不是主子大皇子,而是橫行京城的小霸王謝漪竹,他一見人就想跑,遠離其凶殘魔爪。
「誰跟你穿**,我是皇子,高高在上的天之騎子,你再用不倫不類的話污蔑我,小心我拿你治罪!」他氣到拿身分壓人,想拿馬糞堵住那張胡言亂語的嘴。
「先君臣、後家事,你該喊我什麼?」謝漪竹氣定神閑,臉上掛著很痞氣的笑意。
東方錚一怔,隨即雙手握拳往馬車內壁一敲,心不甘、情不願的咬牙一咬。「表、哥。」
「嗯,乖。」孺子可教也。
快二十歲的人被冠上一聲「乖」,對東方錚而言是奇恥大辱,莫怪他的臉黑了一半。「你說完了,還不讓路,本皇子要入城,你別擋道……」
他話還說完,就被十分熱情的縣令大人拉下車,好得像親兄弟的勾肩搭背,拉著他的手不放。
「你也不看看今時今日是什麼日子,每逢佳節倍思親,他鄉遇故知,既然來都來了就別錯過,本縣十數年才一回的賽龍舟,好多縣城也組隊參加,你來見見這些地方官吧,他們見到你肯定會欣喜若狂。」他挖了個坑讓人跳。
「什麼,還有其他的縣令?」他驚得瞠目,臉皮抽搐,忽然之間,他十分後悔走了這一趟。
太沖動了!他深感悔意。
除了東宮太子外,每一個年滿十六的皇子都必須搬出皇宮,在宮外另設皇子府,等封王後再前往封地,當個藩王。
某日東方錚在自個兒的皇子府與眾姬妾荒唐玩樂,被一群衣衫半褪的伶伎、艷女盡情服侍,把他侍候得快要升天了。
忽地有飛鴿傳書,已有七分醉意的他一見信中所書,立即大驚失色找來幕僚商量,而非先通知外祖劉相,于是在幾個酒囊飯袋的建議下,他天一亮就離京,還只帶十幾名侍衛。
礦場出事非同小可,攸關他日後的財路與和太子一拚的資本,不能等閑視之,他非要親自去看一看才安心。
等他出京很久了以後劉相才知道這件事,想派人去追回也來不及,只好亡羊補牢的替蠢外孫收尾,上稟皇上大皇子之所以急于出城是苦民之苦,想救助陷于旱情中的濟南百姓,盼能解除無水之苦。
皇上大慰,還撥了一筆款項用于災情所需,下令大皇子全權負責賑災,務必要將傷害降到最低。
搬石頭砸腳說的便是劉相,他陷入進退兩難的處境,原本用了一個藉口掩護大皇子離京的事實,沒想到適得其反,反而讓皇上更注意大皇子的去向,下了皇命要大皇子完成。
因而不在濟南的東方錚急了,身在渡江縣的他最怕被人認出,知情的人越少越好,他打算悄悄的來,待個三、五天再無聲無息的走,然後趕到濟南裝裝樣子再回京覆命,最後將那筆賑銀中飽私囊,表示災情已受到控制。
百姓的死活與他何干,反正也傳不到父皇耳中,在他以皇子的身分施壓下,濟南當地的官員也不敢將他未善盡責的事上報,他還白得賑銀能用來收買朝中大臣。
可壞就壞在出了個煞星,將他的全盤計劃一竿子打散,讓他不僅去不了濟南還將行程曝光,有欺君之嫌。
「難得的盛況豈能錯過,故而一得知此事,鄰縣便自行組隊,以縣與縣的比試做為重頭戲,來場大拚博,你既然來了也去參與一下,與民同樂。」他都沒想到大皇子會愚蠢至此,親手將把柄送到他手中。
「本皇子不去,我累了。」他強調自己累了不克出席,盡量避免在地方官員面前出現。
「累什麼累,你這身子骨看起來還可以,還沒虛到走幾步路就不行吧?哎呀!平時叫你多鍛煉總是不听,白日宣yin、縱慾過度,眼看著就要日薄西山,辜負皇上對你的器重……」
謝漪竹不遺余力地往大皇子身上潑污水,把他貶得一文不值,萬民唾棄。
換言之,能踩的時候多踩幾腳,最好能踩到泥里,給他的太子表弟開道,省得日後多個棘手人物來爭位。
謝漪竹就是個月復黑的,管他什麼大皇子,敢對他設局的人他一個也不放過,更讓人知道不學無術的紈褲也會反擊。
「休要胡說八道,本皇子一向潔身自好,不與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打交道,你這張嘴放干淨點,否貝休怪我無禮。」他竟敢詛咒他命不久矣,當真以為沒人治得了他嗎?
東方錚眼露陰狠,再一次懊惱未將謝痞子狙殺在上任的半路,他故意和謝見錦搭上線,利用他借刀殺人,以兄弟間的利益糾葛做為切入點,慫恿他弒兄,謝痞子一死,謝見錦的機會便大增。
可惜那沒用的家伙沒有一次成功過,每次都功虧一簣被謝痞子逃過一劫,人依然平安無事的抵達任地。
不過讓他覺得好笑的是,竟還有一撥人馬也在追殺謝痞子,經他一查,居然也是自家人。
大水沖倒龍王廟,自己人殺自己人,一母同胞的兄弟為了世子之位竟也狠下毒手,不讓人有回京的一日。
「好好好,是本官說錯話了,你沒整天與美人兒胡鬧,共處一室,只是你也別擺出怒火攻心的樣子,活像被逮個正著的心虛,你再胡天胡地也是皇上的兒子,他不會因為你急著生小皇孫而將你治罪。」頂多喝令在府里閉門不出,自省吾身。
「謝漪竹……」別太過分了,見面留三分情。
謝漪竹又重重地往他肩上一勾,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我知道我的名字,不用表弟你為我造勢,既然你都來了,我也不好不盡盡地主之誼,我們先看看賽龍舟,一會兒再請你上酒樓吃一頓。」
他也不本官、本官的了,直接稱兄道弟。
「你真要與我為敵?」東方錚小聲的低吼.
謝漪竹訝然地露出驚色。「此話言重了,我是朝廷官員,為了皇上辦差,忠于臬上、于社稷,哪來的敵不敵,除非你想造反。」
心中有鬼的東方錚一听到「造反」兩字,整個身子輕顫了一下,竟被謝漪竹拖著走,面色慘淡一片,忘了有奢華的馬車可坐。
一行人往城門走去,很快就到達江邊為官員仕紳設席的會場,並在僕從的指引下準備入座。
一大早的那附近已有百姓提前去佔位,渡江的兩側萬頭攢動,擠滿了男女老少,人人都怕去晚了佔不到好位置。
謝漪竹為了百姓著想還特意設了攤販區,讓想賺點小錢的小老百姓在此設攤,像是應景的香包、五彩繩、茱萸頭花……餓了還有有粽子、蔥花餅、大鍋面、糖炒栗子等……
反正是有吃有喝又有龍舟可看,而靠近江邊的險處敲下根根木樁,用粗麻繩圍住,不許人靠近,七縣聯合共三百衙役負責維持治安,誰靠得太近便會被喝斥,若是不退後硬要往前,衙役立即上前驅趕,確保萬無一失。
「謝哥哥,我來看你了——」
這聲音、這聲音……
頭皮發麻的謝漪竹驚悚萬分的回過頭,他看到不遠處的塵土飛揚,一大一小兩輛馬車朝他們所在的方向飛馳而來。
直到快撞上人了馬車才緊急停下,一陣沙土朝離馬車最近的眾人臉上一噴,個個灰頭土臉,吃了一嘴風沙。
此時豪華而招搖的馬車打開門,後面小車也已跳下一名拿著矮梯的小廝,跑得飛快,馬上就跪在豪華馬車開門的側邊,扶著矮梯讓馬車內的人兒緩緩下車。
「劉慧蘭——」
正往座位上走的謝漪竹和東方錚同時臉色大變,一個是扶額苦笑,認為來了大災難,一個是怒目橫視,氣得想將此人活活掐死,省得壞了他的好事。
「謝哥哥,看到我高不高興,我是特地來找你的,有沒有很感動,感動到涕淚交加……」
滿頭金釵銀簪地快閃瞎人眼,一身做工精美的宮裝美不勝收,而體型……呃,很壯觀!來人正撥開人群時咚咚地朝謝漪竹跑去。
但她還沒跑到,一道快氣瘋的身影直接擋在前頭。
「誰讓你來的?」東方錚大吼出聲。
耳朵轟隆隆作響,一臉驚嚇的劉慧蘭「柔弱」的用手捂著胸,泫淚欲泣。「大表哥,你吼我?」
我不只吼你,還想擰斷你肥成一圈的頸子。「你來干什麼,外祖父允許你出門了嗎?」
「我……我是听說你出城了,所以我一路跟著你,你一直趕路,我都快……快跟不上你……」
「蠢貨!」
劉慧蘭是劉相極為寵愛的嫡長孫女,是這一輩唯一的嫡女,自小也是玉雪可愛、聰明伶俐,長了一張甜嘴特別會撒嬌,把祖父劉相哄得眉開眼笑,整天笑呵呵的。
後來東方錚日漸長成,劉相生出別的想法,他一天比一天忙著算計,因而對孫女有所疏忽,以為有他在沒人敢對他的小心肝有半分慢待,因此專注投入在大皇子身上。
但是欺負不是用眼楮所見,還有另一種方式。
那時劉慧蘭的父親有個妾室叫清蓮,出身勾欄瓦舍,是名青樓女子,因長年受制于元配,動輒被打罵責罰、大冷天罰跪在院子里挨餓受凍,因此懷恨在心,她便向天真無邪的孩子下手。
而劉慧蘭的父母又有些重男輕女,滿心都放在兒子身上,何況他們也覺得有劉相寵著,女兒怎樣也不會有事,這也給了清蓮趁虛而入的機會。
數年後等劉相發現異狀時已來不及了,亭亭玉立的劉慧蘭早就被養歪了,煙視媚行、舉止放蕩,言語有如市井小民般粗俗,琴棋書畫樣樣不行,寫篇大字是歪七扭八,沒一個字能入目。
痛心疾首的劉相將長子、長媳叫到面前痛斥一番,又將刻意使壞的清蓮發賣出去,最後把疼愛的孫女帶在身邊教,希望能找回幼時的機伶樣,他想把孫女送進東宮,潛伏在太子身側做內應,將其一舉一動傳回去。
可是再怎麼教根底已經壞了,除了言行舉止稍有收斂,見人不再扭腰擺臀、搔首弄姿拋媚眼外,她就是個文墨不通的傻大姊,見到長得好看的男子就走不動,兩眼發直,問人成親了沒,她願嫁妝一百二十抬下嫁。
種種丑態讓相府大丟顏面,劉相因此下令不準她隨意出府,除非他應允。
不過劉慧蘭還是常常想辦法溜出府物色她看上眼的男人,偷跑已是家常便飯,根本沒人攔得住,她最遠還跑到千里之外的軍營找她的心上人,相府上下因她的失蹤找得人仰馬翻,差點要驚動京兆尹派兵全城搜查。
雖然冒出了個不速之客,但謝漪竹沒打算理她,領著東方錚等人往座位區走。
「她是誰?」
硬是跟著走到座位區的劉慧蘭,氣呼呼的指著已坐在屬于謝漪竹的位置旁邊的人,鼓起的腮幫子像塞了兩顆鹵蛋,鼓鼓地很是豐腴。
「紅粉知己。」其實他更想說是小妻子,他的心頭肉,陪他走完一輩子的老伴。
「她為什麼可以坐在那里?」分明是她的位置,誰也不能跟她搶,她要坐在心上人身邊。
「因為我樂意。」謝漪竹刻意彎握住霍青梅縴白小手,讓看得明白的劉慧蘭氣得跳腳。
「叫她滾開,我要坐!」她用命令的口氣喊。
「不行。」他輕聲啟唇。
「為什麼不行,我祖父可是堂堂的相爺,她的身分能比我高嗎?」在京城可沒人敢對她說不,他們見到她像老鼠見到貓,誠惶誠恐地避到一旁,恭恭敬敬的退下。
此話一出,沉著臉的東方錚在心里暗罵「蠢貨」。
丙然,劉慧蘭自取其辱了。
「她比你瘦。」
劉慧蘭不解的眨眼。
「我怕被你擠下去。」
什麼意思,擠下去……「你說我胖?」
胖子最忌諱滿、肥、胖、臃腫、有肉這幾個敏感字眼,劉慧蘭也不例外,她最痛恨人家說她「有福氣」。
不過她也不算太胖,不就比正常人多了一圈肉,手臂長得像蓮藕一樣,白白胖胖,一節一節的,腰……呃!沒腰,大腿跟她愛吃的蹄膀差不多粗,晃呀晃的肉多了一點而已。
「你自己不覺得嗎?」天氣熱,他盛了一碗冰鎮過的蓮子綠豆湯遞給身側的女子,還偷握她的小手一下。
「我以前也曾經瘦過。」她不甘心的嘟起嘴,嫉妒被他和顏悅色對待的女人,她也要喝綠豆湯。
「你自個兒也說了是以前,不可同日而語,本官好歹是一縣的縣令,要是被你一擠掉入江中豈不是太難看,我還有面子在縣里走動嗎?」他墨瞳上下打量,美人尚未遲暮便先崩壞了。
「你……」他敢羞辱她。
「閉嘴,去你的位置坐下!」東方錚又一次大吼出聲。
蠢貨、蠢貨、蠢貨、蠢到愚不可及,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對朝廷命官大吼大叫,還想找人算帳,簡直是丟臉丟到家,讓人羞于為伍!
「大表哥,你要幫我討回公道,我祖父可是……」劉相。
她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喝止。
「蠢貨,你要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的牙打掉!」要是讓她說出外祖父名諱,連他也要丟人了。
「你罵我蠢貨,我才不蠢,你胳膊肘往外不往內,我們才是自家人。」大表哥太壞了,一點也不護著她。
誰願意和她是一家人,這貨色就該丟到山里喂狼。「從此刻起不許說話,再說一句話我立刻讓人送你回京。」
一听到大皇子的威脅,一臉委屈的劉慧蘭扁著嘴,做出美人迎風落淚的可憐相,意圖博人同情。
可是她的臉太圓,擠得眼楮小小的,江邊的風又太大,她的眼淚流不出來,風一吹、眼一閉,活生生是一塊大餅,十分具有喜感。
「她不會是你特意從京城逃走的桃花劫吧?」掩著嘴的霍青梅偷偷竊笑,打趣著一臉苦笑的男人。
「你說對了,好大的一朵爛桃花。」叫人頭疼不已,她是每一個男人的惡夢,偏又擺月兌不了。
在京城,他就是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玩和擺顯是他最擅長的,和一群狐群狗黨一有空閑便四處惹禍生事,打遍京中大小鮑子,惹事生非是一大樂事,樂此不疲。
但他什麼壞事都干盡,唯一不做的就是打女人,面對劉慧蘭的糾纏他是能躲就躲,絕不和她打照面。
要不是她揚言要請劉相出面請求皇上賜婚,他還沒想逃得這麼快,一考上就馬上進宮和皇上討價還價,他幫皇上做事,全力相挺太子,而皇上不能亂點鴛鴦譜,得要他點頭了才能賜婚。
原本他想先去江南游歷一番,看看書上說的煙雨蒙蒙,再去大漠一趟,看看壯闊的草原和沙漠,一口馬女乃酒,感受塞外民族的豪邁,帶著一壺烈酒一把刀,追逐草原上的狼。
不過他也感謝劉慧蘭把事情做得太絕,他才能在渡江縣找到他失落的一半,要是等到一年後再來,她說不定早就嫁為人妻了,他想再做什麼也已失了機會。
聞言,霍青梅噗哧一笑。「是挺大朵的,掛在枝頭肯定把桃花樹給壓歪了,她一枝獨秀,艷壓群芳。」
「呵……你的嘴也挺毒的。」想著被壓得倒地不起的桃花樹的哀嚎,謝漪竹覺得形容得很妙,忍不住笑出聲。
「怎麼,心疼你的小桃花,我說不得她?」霍青梅微帶酸意的一啐,對于劉慧蘭的出現她還是有些在意。
「是爛桃花,而且是夾竹桃,有毒。」他笑著安撫佳人,女人不論老和少都愛拈酸吃醋。
「哼!」怎麼毒不死他。
看出她眼中的不滿,他連忙解釋以免產生誤會,情人間最怕就是什麼也不說,你不說、他不問,因此有了誤解。
「她以前喜歡的人不是我,而且身形縴瘦……別不相信,她真的瘦過,比你還瘦,弱不副風一吹就會把她的腰折斷似的。」
他有幸見證豬的養成。
「另一個倒霉鬼是誰?」她實在沒法想像劉慧蘭減肥後的樣子,那一身的肉很驚人。
他噴笑。「是天鷹將陸展鵬,她膽子大到攔路示愛,還一路追到軍營要他娶她,把人嚇得自請戍邊守城,她一日不嫁人他就一日不回京,最後娶了邊關守將之女為妻。」
「那時她是瘦的?」她問。
「很瘦。」謝漪竹悄聲的說著,大掌不安分的玩著縴縴玉手,十指緊纏撩著白玉手心。
「因為情郎‘移情別戀’,另娶她人,她才化悲憤為食量,用吃來止心傷?」很多人失戀了會拚命吃,吃得多了心靈就飽足,感覺沒那麼難過,唯一的後遺癥是發福。
「沒錯,陸將軍成親的消息一傳來,她立即跑到陸將軍府門口嚎啕大哭,大罵薄情郎、負心漢,把陸府的人罵得不敢出府,之後她一頭栽進京里最大的酒樓,又吃又喝整整一個月,直到劉相派人把她捉回去。」短短一個月她就腰粗腿腫了,柳條般的身姿漲成樹干。
「那她又是怎麼看上你的?」明明是個無賴,也就一張臉長得有幾分人樣,這也咬得下口。
霍青梅不承認她在吃味,就是心里堵得很,原本她是想遠離麻煩,卻反而陷得更深,在她終于肯面對自己的心意,兩人好上之後,又冒出一朵爛桃花來跟她搶人。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事多磨。
說到這個他滿月復心酸淚。「不過是她在樓梯口和西平郡王的千金吵嘴,被人推了一下,我正要上樓,走到一半一龐然大物向我撞來,我下意識伸手一擋……」
誰知就出事了。
差點從二樓滾到一樓的劉慧蘭回頭一看,一見是俊逸少年,兩眼就亮了,故作嬌羞的一掩面,說著「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願以身相許,常伴君側,盼君勿棄……」
他一听,扭身就走,那間酒樓再也沒去過。
「你老說我臉皮厚,這才是厚臉皮的翹楚,她三番兩次地要闖進定遠侯府找我‘談心’,又堵在我平日出入的地方問我何時上門提親,她嫁妝都準備好了……」他真的怕了她,避之唯恐不及。
「這次劉相不出面嗎?」孫女到處丟他的臉,任誰都接受不了吧!他會視若無睹?謝漪竹冷笑,剝了顆葡萄往霍青梅嘴里放,舉止親昵,宛如新婚燕爾的小倆口。「他倒是樂見其成,你知道為何嗎?」
她想了一下,搖頭。
許是嫁「禍」吧,孫女嫁不出去留在府中是自家人丟臉,把她嫁出去了是別人家的事,換他們關上門看熱鬧。
霍青梅想錯了,劉妃的佷女不愁嫁,劉慧蘭背靠劉相和大皇子,只要一放出擇婿的消息,怕是會被絡繹不絕的求親者踩平門檻,娶一人能升官發財、青雲直上,何樂而不為。
劉慧蘭不是嫁不出去,而是眼光高,太挑了,一要長得好看、二要專情、三是門第相當、四要有錢、五要不納妾、六不侍奉公婆、七要自立門戶、八……
她一共開出二十八條擇婿條件,根本沒人做得到,光是成親十年內官至一品就是刁難,劉相四十歲才拜相,她想嫁給一個年歲足以當她祖父的老頭子嗎?
偏偏她又提了——不得超過二十歲的少年郎。
因此數來數去也就謝漪竹最適合,他幾乎符合她所有要求,而且將來封侯拜相也不是難事,他本來就頗受聖恩,還有侯府等著他繼承。
「因為我是皇後這邊的人,等于是太子派系,這樁婚事若能成功,他就有可能把我拉到大皇子陣營,再不濟也要看在妻子的分上兩不相幫,削減太子的實力。」老狐狸算計的套路很深,任何能扯太子後腿的事他都會不遺余力去做。
「原來還能這麼玩……」她還是太天真了,只會背菜譜,不懂朝政,那是男人的事。
霍青梅很慶幸她不是穿越到京中的官宦人家,至少不用提心吊膽的擔心卷入黨派之爭,受其波及。
可是她抱的大腿又與朝廷有關,她避無可避,就像把魚放在鍋里煎,兩面焦,她還是得受煎熬。
「這會兒你曉得我為什麼不得不逃了吧!我可不想做兩面人,兩面都不討好。」一旦大勢成了定局,他便沒得婚姻自主,只能成為他人棋盤上擺弄的棋子。
「但她人又追來了,你該怎麼辦?」她有些幸災樂禍。
謝漪竹裝可憐的執起她的手,好不憂郁。「那就要靠你幫忙了,你要救我于水火之中。」
「如何幫你?」她失笑。
「當我的未婚妻。」他眼中狡猾一閃而過。
「嗄?」霍青梅杏眼一睜,心口一跳。
他一笑,以袖子輕遮朝她面頰一啄。「早晚的事,不過先一步向外宣布,你這輩子只能當我的老婆。」
她臉一紅,輕嗔。「壞人,你太霸道了。」
她都還沒點頭呢,他便自做主張……
「想要抱得美人歸就要不擇手段……」
他裝出凶狠的模樣,模仿黑幫公司來討債,不過人沒嚇到反而被他逗得略略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