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寵醫妃 第十八章 善源堂京城開業
雲南王邵震山怒發沖冠的進了宮,怒不可遏的要見皇上與太後。
「尊親王到我雲南王府直言要退親,微臣請皇上和太後娘娘主持公道。」
皇上與太後面面相覷,他們都不知有這回事,但隱隱約約又覺得以紀玉琢分毫不讓的堅持態度,這麼做也在意料之內。
紀玉仁咳了一聲,避重就輕的說道;「邵卿稍安勿躁,此事可以慢慢商議。」
可惡的小子,明知雲南王的怒火會燒到他們身上,擅自去找雲南王退親的事也不先知會他們一聲,讓他們毫無心理準備,也沒想好個說法。
「還要商議什麼?」邵震山鏗鏘有力的說道︰「婚姻大事是兒戲嗎?怎麼可以說退親就退親?」
「王爺這麼說就有失公允了。」太後蹙著眉開口。「覺敏先前與黎國恭王世子訂親,只因世子與表妹上街采買王妃的生辰禮物,招致她的誤會,她便憤而退親,傷了大錦和黎國的和氣,覺敏但憑一時沖動都能不管不顧的說退親就退親,那我琢兒又為何不能退親?」
紀玉仁訝異的看著太後,太後這是打算護短到底了是吧?
也是,太後眼疾動刀清醒之後,貼身宮女便將琢兒和馬彩蒙如何費神為她醫治眼疾之事鉅細靡遺、加油添醋的形容給太後听,還盛贊兩人默契十足,一個眼神便能傳達彼此的意思,從那時開始,太後一顆心全偏向馬彩蒙那里去了,還一直感嘆的說道,地位財富什麼的都不要緊,有個自個兒喜歡的、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才重要。
「太後這是何意?為何在此時舊事重提?」邵震山面色一寒。「這樁婚事明為臣有戰功,皇上為嘉勉臣而賜婚,實為在皇家圍獵時,覺敏為救受老虎圍困的尊親王而險些毀容,難道太後這是想不認帳嗎?」
這下,換紀玉仁不高興了。「邵卿,這事朕原來是不想說的,事後朕的暗衛到了那些老虎根本是雲南王府養的家虎,不然獵場里哪來那麼多老虎足以困住武功高強的尊親王?為何將老虎放進獵場之中,目的不就是想讓尊親王成為你雲南王府的乘龍快婿嗎?再說了,覺敏的臉傷在太醫悉心照料下已經恢復原來容貌,又有何好拿出來說嘴?」
這廂換太後嚇了一跳,她以為自己已經夠不留情面了,想不到皇上青出于藍更勝于藍,把陳年舊事都抖出來了。
「皇上和太後這是要一鼻孔出氣,力挺尊親王就是?」邵震山惱羞成怒了,拂袖說道︰「好!退親便退親,日後皇上可不要後悔!微臣告退!」
邵震山滿面怒容的施禮後,一臉鐵青的離去了。
太後擔心了。「皇上,雲南王那是在威脅咱們是吧?他不會真做出什麼亂臣賊子之事來吧?他手上的兵權……」
雲南王敢這麼囂張,除了他性格所致,便是因為他手掌極大兵權。
紀玉仁倒是淡定。「母後放心,兒子也不是吃素的,若雲南王真要叛亂,兒子也不會坐以待斃。」
太後嘆了一口氣,不一會兒又埋怨起紀玉琢來。
「死小子,闖了這麼大的禍讓咱們收拾,也不來負荊請罪,當真是膽子肥了。」
紀玉仁露出了些許笑容。「兒子倒是高興琢兒得了個知心人,以前琢兒太過冷漠,還以為他沒有七情六慾,想不到他也會動情,這是好事,馬姑娘是個懂事的姑娘,母後不必太過擔憂。」
太後點了點頭,感慨道︰「那倒也是,這也是哀家之所以明知道是咱們理虧,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腳,卻還是硬著頭皮偏袒琢兒的原因,那小子也不知是否了解咱們的苦心。」
紀玉仁寬慰道︰「他會明白的。」
紀玉琢退親之事,就此底定,雲南王不甘示弱,先對外放話是雲南王府要退親,是他們瞧不上尊親王,要為覺敏郡主另尋良配,引起外界一片譁然,此事鬧得滿城風雨,各種耳語傳得沸沸揚揚。
紀玉琢「被」退親之後,便立即表示要與馬彩蒙訂親,實現之前對她父兄的承諾,而且皇上收到那枚扳指,知道邵覺敏大鬧將軍府之後也發話了,要給他們指婚,實現他對馬琉璃的承諾。
可是馬彩蒙卻不這麼想。
「事實上,覺敏郡主是被你退親的,你一與她退親便與我訂親,她心中做何感想?即便身邊有洛公子相伴安慰,心中肯定還是有各種意難平,所以咱們的親事還是再緩緩吧!事緩則圓,就像咱們對器官捐贈者的家屬保持禮儀那般,也對覺敏郡主保持應有的禮儀吧!」
紀玉琢卻是不以為然。「親事是原主定下的,何以我要替他收拾殘局?」
馬彩蒙別有深意的看著他。「你不是原主,又怎知原主不是真心喜歡覺敏郡主才同意這門親事?何以斷定是收拾善後?不一定若他還在,是歡歡喜喜和覺敏郡主成親。」
紀玉琢蹙眉。「你這麼說,我便無法反駁你了,我確實不能代替原主發表他的感情歸向,不過,若原主知道他的好友洛子千喜歡的是他的未婚妻,他又會做何處置?」
「因為我們穿越而來,一切都改變了,那些事我們都已無從得知,所以也不必想了。」馬彩蒙一笑。「那麼我當你是同意了,咱們的婚事之後再議。」
紀玉琢點頭,又附上但書道︰「不過你得答應我,等事過境遷、風平浪靜之後,咱們就要立即訂親。」
皇上未立太子,三位皇子也未封王,因此他們都未開府連牙,全部還住在宮里。
因此,只要紀玉琢進宮就免不了會踫到他們,就如同現在。
武英殿前,要進宮向太後請安的紀玉琢踫到了紀天容和紀天綻,可說是狹路相逢。
紀天綻上前施禮。「見過皇叔。」
紀玉琢朝他點了點頭,看了紀天容一眼,有意無意的說道︰「這就叫冤家路窄,咱們還是各走各的吧,免得心塞。」
「皇叔留步。」紀天容嘴角微勾,眼神暗了暗。「眾所周知,皇叔執意要娶馬姑娘為正妃,不惜與雲南王府撕破臉,破壞了父皇和雲南王的和諧關系,當真是逞意妄為、自私自利、不識大體,若是因此令雲南王有貳心,皇叔承擔得起嗎?」
紀玉琢無所謂地說道︰「不然你請皇兄卸下我親王爵位好了,我願與心愛女子隱姓埋名、出宮做一對閑雲野鶴,如此肯定能平息雲南王的怒火。」
紀天容譏笑道︰「原來皇叔是愛江山更愛美人啊。」
「錯了。」紀玉琢嘴角翹了起來,笑容加深。「本王是不愛江山只愛心愛之人。」
紀天容嗤笑道︰「這不愛江山之詞,佷兒難以相信。」
紀玉琢面色不改。「或許這也是有人會對本王下毒手的原故,怕本王繼承皇位,先下手為強,處心積慮地要除掉本王。」
紀天容口氣有些不滿。「皇叔三番兩次暗指有人要對皇叔不利是什麼意思?難道皇叔懷疑是佷兒所為?」
紀玉琢眼神幽暗。「本王沒有懷疑誰,也沒有不懷疑誰,就是覺得下手當俐落些,讓本王活了下來,那麼本王就肯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叫下手之人生不如死,或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紀天容也發狠了,他咬牙道︰「皇叔這是在威脅我嗎?」
兩人對峙著,誰也不讓一步,這時有個太監氣喘吁吁地跑來,邊跑邊招手。「殿下!您快回去看看!皇子妃難產了,幾個太醫都說沒法子!」
紀天綻尚未娶妻,還經常把看破紅塵、出家等字眼掛在嘴上;那太監找的人自然是紀天容。
紀天容聞言急道︰「皇子妃生產的時間不是還沒到嗎?何以這時候就臨盆了?」
那太監愁眉苦臉的說道︰「奴才不知道呀!」
「該死!」紀天容口里詛咒連連,沒好氣的說道︰「太醫都沒法子,本殿下又怎麼會有辦法?」
紀玉琢突然對那報訊的太監說道︰「你立刻去威北將軍府找馬彩蒙姑娘,便說是本王找她,讓她備齊接生之物,把她帶到二皇子的九雀宮。」
「是!」那太監匆匆領命而去。
紀玉琢提步而走,紀天容見他走的方向是往他的寢宮而去,他三步並作兩步跟上,不悅道︰「皇叔要去哪里?莫非是要去九雀宮?」
「沒听到你妻子生產困難嗎?」紀玉琢看了一眼擋在自己身前的紀天容。「再不讓開,出了人命,你負責。」
紀天容卻還要賭氣。「我沒讓皇叔幫忙!」
紀天綻跟了上來,勸道︰「二皇兄,皇叔這是要去救二皇嫂,你擋著怎麼行?」他不由分說的把紀天容拉開了。
兩人走在紀玉琢身後,紀天容還是滿臉的不想領情,可到了九雀宮,三名擅長婦科的太醫見到紀玉琢都像看見浮木一般,他們皆听說了紀玉琢開眼治療太後眼疾的事,都對他的醫術敬仰萬分,如今他來了,他們也如同吃下一顆定心丸,連忙領紀玉琢進產房,而紀天容也想跟進去,卻叫殿里的嬤嬤給阻止了,說是男人不可以進產房,他只得在外頭守候。
紀玉琢隨太醫進到產房,見到產婦身下一片血漬,布巾皆已濕透,章太醫連忙說道︰「已換了幾次布巾,可阻止不了出血。」
紀玉琢走過去,初步檢查的結果應是頭位難產,產婦緊張導致宮縮,引起了大出血。
章太醫又深蹙著眉道︰「下官認為是頭位難產,情況十分凶險,怕是保不住孩子,也保不住皇子妃……」
若是在普通人家,這種情況早可以宣布辦後事了,孩子肯定是死胎,而產婦也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亡。
「不錯,是頭位難產。」紀玉琢神色不變的說道︰「不過本王既要保住大人,也要保住孩子。」
「啊?」章太醫以為自己听錯了,一旁的卓太醫、李太醫都是同樣想法,怎麼可能保住大人又保住孩子,王爺是在說笑嗎?
這時,那太監風風火火的領著馬彩蒙來了,她已將可能用到的東西都帶齊了。
紀玉琢取出針管抽血。「產婦大失血,先驗血型,取必要的血漿。」
「明白!」馬彩蒙讓宮女領她去無人的偏殿,讓宮女在門口守著,她進空間驗血型,很快取了血漿袋出來。
紀玉琢見馬彩蒙回來便迅速說道︰「頭位難產致使產道撕裂,子宮收縮導致子宮出血,必須破月復取出胎兒,跟著止血。」
「明白!」馬彩蒙將血漿袋掛好,一邊消毒雙手,戴上手套,給產婦施打麻醉。
紀玉琢同樣消毒雙手,戴上手套,接過馬彩蒙遞上的手術刀,在產婦月復部開了一道口子,取出胎兒,剪掉臍帶,交給一旁候著的產婆,孩子被產婆一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紀玉琢跟著找出出血點縫合,最後縫合切口。
馬彩蒙拿出測量血壓、體溫、心跳的儀器,這些都是使用電池的,可帶出空間使用。「產婦的生命徵象穩定。」
紀玉琢點了點頭。「手術結束。」
他這一番搶救產婦和胎兒,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且產婦已不再出血,令三位太醫都嘆為觀止。
出了產房,三位太醫津津樂道的向紀天容說明紀玉琢是怎麼保住皇子妃又保住小皇子的。
紀天容抱著初生的嬰兒,他初為人父,又是嫡出的哥兒,他自然是無比的喜悅。
紀玉琢和馬彩蒙向伺候皇子妃的嬤嬤交代了術後護理的注意事項便走出產房。
紀天容看到他們,面有慚色的說道︰「謝謝皇叔,還有馬姑娘……」
紀玉琢拍了拍他的肩,泰若自然的說道︰「我所追求的不過是與所愛之人生下愛的結晶並且白頭偕老罷了,是什麼大罪嗎?」
紀天容更慚愧了,他看著懷中嬰兒安穩的小臉,心中滋味十分復雜。
紀天綻走了過去,滿臉笑容的說道︰「皇叔太叫人欽佩了,適才听太醫們說,皇叔能開膛剖月復,還能給皇嫂輸血,實在叫人驚奇。」
在大錦朝能開膛剖月復,還能輸血,除了與他一樣是穿越者,還能有什麼解釋?
他比較好奇的是,他們的血漿是從何而來,又是如何確認血型的?難不成他們能驗血?
不管如何,今日他肯定了紀玉琢與馬彩蒙皆是穿越者,他必須要小心提防他們了,以免計劃了許久的大業,功虧一簣。
馬彩蒙回到府中,發現一片喜氣洋洋,原來東盛和譚杏兒在馬南風做主下定了親,預計半年後成親。
而且馬南風決定在京城重開善源堂,之前邵覺敏來鬧事的那一回,他們便是出去看鋪子的,當時就已底定,如今也裝修得七七八八了,便向家人宣布這個好消息。
馬南風說道︰「此番開業,並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救人。」
馬彩蒙很是贊同,他們有了她大哥這棵大樹,已不缺銀子了,而她的空間需要救人才能補滿藥品與其他醫療備品,只靠偶爾進宮救治太後或皇子妃不過是杯水車薪,再說她也閑不下來,叫她在府里當千金小姐,她覺得度日如年,也浪費了上天給她的空間。
于是,善源堂在一個良辰吉時重新開業了,治療風寒頭痛都特別迅速有效,不用煎服湯藥,癥狀嚴重些的便打一種名為神仙水的針劑,很快便藥到病除,而且還有醫術極為高明的女大夫坐堂,短時間內便在京城打響了名號,候診的病人大排長龍,驚動了京城第一醫館醫心堂。
醫心堂的館主施兆吟听聞了「打針」這件事,覺得萬分不可思議,便扮做病人,親自到善源堂一探究竟,煞有介事的胡謅了幾個病狀。
馬彩蒙仔細聆听。「您說心悸、盜汗、睡不好、記憶不如從前,有時還會沮喪、心情不好?」
「嗯,就這些。」施兆吟隨意點了點頭,眼楮卻在桌上四處亂瞄,看到听診器、血壓器和一旁盒子里的針筒、酒精棉片等等,都令他難以置信。
「您這是男性更年期障礙。」馬彩蒙下了結論。
「什麼更、更年期?」施兆吟差點嗆到,他才五十開外,家里嬌妻美妾成群,他好的很,哪里有什麼障礙了,真是胡說八道!
馬彩蒙耐心解釋道︰「更年期就是——」
「不必說了。」施兆吟吹胡子瞪眼楮,滿臉的不悅,他指著桌上各種儀器說道︰「倒是我想請教大夫,這些東西是從哪里來的,怎麼這麼奇特,從未見過。」
身為穿越者,來到大錦朝之後,他運用了饑餓行銷與女人愛美的天性賺進大把銀子,采用會員制和儲值制,不同的會員有不同等級可購買的保養品,推出各種高價的美容、養顏、養生的保健食品,藉由醫心堂的光環銷售出去,當然了,那些都是黑心商品,全是廉價藥草混充面粉制成,吃了沒有養顏美容的效果但也死不了。
苞著他又開了幾間高價的美容養生館,同樣是靠著醫心堂的名號,因此深受京城夫人小姐們的支持,他很感謝老天讓他魂穿在同為醫者的原主身上,而且又是京城第一大醫館的館主,讓他的專業得以發揮得淋灕盡致。
所以,時也運也命也,前世他沒能成就的,全來古代成就了,前世他也在開業的醫院販售健康食品來賺外快,可有關單位的人三不五時就上門稽核開罰,令他煩不勝煩。
如今好了,古代根本沒人會來稽核,打著醫心堂的名號更是容易博取人們的信任,他因此混得風生水起,娶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置辦了許多地皮和店鋪,晉升富豪等級,更別說他手中握有的病毒了,那可是他即將坐擁驚天財富的完美計劃啊!
「這些是西洋人留下的,為家父所有,我也不太清楚。」馬彩蒙輕描淡寫的說道。
施兆吟很是狐疑。「西洋人?」
他壓根不信這時代的西洋人會留下這麼現代化的物品,他來到古代之後,因奇特的行銷手法被紀天綻識破來歷,繼而找上了他合作,對方在大錦朝的身分是皇子,而他不過就是個有錢的老百姓,若他不從,紀天綻要讓他消失輕而易舉,所以他沒有選擇余地,而紀天綻也許了他高位,說將來會給他封地封王,讓他擁有皇親國戚的權力。
因此,即便他知道紀天綻以皇子的身分掩護,背地里做了許多黑心勾當,比如經營地下賭坊、妓院、販賣人口、誘拐女童等等,他也睜只眼閉只眼,他們是合作夥伴的關系,他可不會不識相去揭發紀天綻。
話說回來,他與紀天綻皆是因地震而穿越,眼前這姑娘也是嗎?若她也是地震的穿越者,那麼必定也經歷了前世那場安城肺炎的疫情,加上她又是醫者,那麼她極可能會識破他與紀天綻的計劃。
他得見見紀天綻了,不要有人破壞了他們的計劃才好,他可是照紀天綻的吩咐屯積制作了大量的退燒藥丸準備海撈一票,等到病毒擴散時,就算他的藥丸子一顆賣一百兩也會有人買的。
出了善源堂,他沉著臉上馬車。「到點花樓。」
那里是他與紀天綻接頭的地方,只要他去那里,便會有人去通知紀天綻,紀天綻才是真正的狠角色,他不過是想要有一輩子怎麼揮霍都用不完的財富罷了,紀天綻要的卻是大錦朝的整個天下,那個人……他想要做皇帝!
薛見風一直想來善源堂看看,今日他終于來了。
他在宮里便不斷耳聞善源堂的名聲,也對馬南風的醫術存疑,若沒親眼來看看,他是不會相信馬南風的醫術超越了他!
誰知,他才踏進善源堂,沒見到傳說中大排長龍的求診者,卻迎面就撞見了馬南風。
馬南風微微一愣,隨即迎了上來,露出一抹笑容。「是薛師兄吧?你一點都沒變,不似我,都老了。」
薛見風也沒想到馬南風開口便會和他閑話家常,他看著馬南風,馬南風確實是老了許多,而他在宮里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比同輩中人看起來年輕,對于這點,他頗為滿意,也有些自豪。
可奇怪的是,馬南風的態度卻十分從容,沒有一絲因善源堂走紅而有的驕氣,站在他這位太醫院院使的面前也是不卑不亢,十分自在,有一種隨遇而安的悠然。
不知怎麼,馬南風這怡然自得的姿態令他有些煩躁,他也不寒暄了,直接了當的問道︰「都說善源堂日日人滿為患,怎麼不見半個病人?」
馬南風不疾不徐的說道︰「現在是休息時間,過了未時才會開始看診,這是小女定的規矩,說是這樣才有充分的時間恢復體力,而病人也都知道規矩了,過了未時才會過來。」
薛見風蹙了蹙眉頭,提到女兒,馬南風臉上有掩不住的笑意,看起來很是以女兒為榮。「听說你女兒要嫁給尊親王為妃,你肯定很高興吧?」
他忍不住再次想到,若他當年與沐風師妹成親,那麼馬南風的女兒就是他的女兒了,而他會和皇家結為親家,成為尊親王的岳父,而馬南風的兒子也是功成名就,是威風八面的威北大將軍,若他當年沒有離開,那孩子就是他和沐風師妹的第一個孩子……
不過,世間是沒有後悔藥的,而他也從來都不後悔自己的選擇……沒錯,他不後悔!
「孩子們自己喜歡最重要,我沒意見。」馬南風眼中一片清明,溫和說道。
薛見風利眸忽然看著馬南風。「我听尊親王說,他的醫術師承于你,此話當真?」
馬南風早與紀玉琢、馬彩蒙說好了,此時他淡定的點了點頭。「不錯,王爺與小女的醫術皆是我教他們的。」
薛見風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可是,師父並沒有教咱們切開和縫合之術。」
馬南風笑了笑。「師兄離開之後,有一回我無意中在書閣看到了一本醫書,極有興趣,便照上頭的方法模索,不懂之處再請教師父,師父也是傾囊相授,我因此學會了奇妙的切開與縫合術。」
薛見風對這答案很是存疑,他們的師父早已過世,如今馬南風這麼說是死無對證。
他皺眉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向師父所學?」
馬南風還是一慣的笑。「我無須向師兄證明。」
薛見風一愣,確實,馬南風確實沒必要向他證明,當年他離開雁山之後,再也沒有回去過,入了太醫院後更怕師兄弟會與他攀親帶故,因此早和師門斷了連絡,再說了,馬南風並無求于他,又為何要向他證明什麼?如此一想,可笑的倒成他了。
但是,他不甘心在馬南風面前落了下風,他可是堂堂太醫院院使,馬南風怎麼可以不對他卑躬屈膝、搖尾討好?
帶著惡意,他開口道︰「師弟,你可知道當年師父屣意隨他進京的弟子其實是你。」
馬南風淡笑一記。「我知道,師父與我說過。」
薛見風十分意外。「你知道?」
馬南風點了點頭。「師父得了京中的來信之後便對我說了要帶我上京城,叫我先做好準備。」
薛見風酸溜溜的說道︰「既然如此,你還為了沐風師妹留下來,不會對不起師父的賞識嗎?」
馬南風平靜的說道︰「沐風師妹知道她中的毒是師兄下的手,就為了將我絆住,她叫我走,不要落入師兄的圈套,是我自己甘心留下來照顧沐風師妹的,我知道自己若是跟師父同去,心里肯定放不下師妹,還不如留下來舒坦。」
薛見風臉色瞬息萬變,瞳孔迅速收縮,袖里的手攥緊了。「你說——師妹她知道她的毒是我下的?」
馬南風瞬了瞬眼眸。「師妹說,你有你的志向,既然你想這麼做,她應該要成全你。」
听到這里,薛見風相當錯愕,他的呼吸急促了,胸口起伏不定,他一直以為他的計劃天衣無縫,無人知曉他是如何得到與師父上京的機會,想不到他們兩人都知道……
他好像被自己給愚弄了,自以為聰明,卻在這一瞬間于馬南風面前抬不起頭來……
「馬大夫!」
外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傳來,馬南風和薛見風兩人都聞到了,薛見風甚至遺蹙了蹙眉頭。
沒一會兒功夫,幾個人抬著一名漢子進來,神情痛苦扭曲,不斷申吟,只見他渾身是血,腸子還有一截露在外頭,饒是薛見風這樣的外傷好手見了也不免心驚。
「馬大夫!小吳和人在碼頭起了口角,對方喝了酒,一言不合,竟一刀砍得他肚破腸流,這可如何是好?」工頭哭喪著臉說道。
听到聲響,東盛急急從櫃台過來了,他和馬南風都知道午休的時候馬彩蒙和家里幾個女人以及馬麒麟一塊兒出去逛銀樓,說要給譚杏兒添妝,此刻他們只能靠自己治救傷者。
「把人抬到診間!」馬南風吩咐。
薛見風見他沉穩以對,心道難不成他真的會治這重傷?遂也跟了進去。
傷患躺在診療床上,馬南風與東盛很快做好手術前的消毒準備,馬南風第一步為傷者打麻醉,跟著止血、沖洗髒器,最後聚精會神的把傷處縫上,他做得又快又精準,見到這神乎其技,薛見風從不可置信到由衷贊嘆到心有不甘。
他覺得自己落了下風,覺得馬南風在藉由這場手術嘲笑他,同時他也嫉妒馬南風居然習得了如此高超的縫合術,那是他望塵莫及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結束了,患者被推到病房。
「爹!」馬彩蒙回來了。
「爺爺!」
「公爹。」
馬琉璃、馬麒麟、譚沄娘都與馬彩蒙來了善源堂,說是買了糖餅子來探班,最後是羞答答的譚杏兒,她也來了,來看情郎。
薛見風見他們一家和樂融融,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自己追求了一輩子的名利地位索然無味。
馬南風引見道︰「這是我師兄,快叫師伯,琉璃、麒麟叫師伯。」
「師伯!」
「師伯公!」
幾個人齊聲叫了,薛見風草草點了點頭,他最後看了笑盈盈的馬南風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走出善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