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寵逃妃 第五章
見著那抹傻笑,翟砡心下怒氣更盛,面上卻不動聲色的笑著。
「王妃怎會在此?又怎會與監察御史在一起?」
江信直冒冷汗,臉壓得更低了,道︰「微臣罪該萬死,還請王爺饒恕。」
時近晌午,陽光正烈,馬背上的紫衫人影,篩上了一層金箔,乍一看,宛如一尊仙人,玉樹臨風,俊麗月兌俗。
蘇雲苒望著翟砡肌膚白皙,臉上竟然不見一滴汗水,陽光照耀下,整個人好似一尊白玉,那樣好看的容貌,那樣出塵超然的氣質,說是白玉菩薩亦不夸大。
「好一個巧合。」翟砡猶然是笑,美眸卻甚為凌厲。
「王爺,微臣不敢對王爺撒謊,這確實是個巧合……」江信急得冷汗涔涔。
「是呀,王爺,您可千萬別錯怪御史大人,妾身一時貪玩,方會私自騎馬出來走走,正巧在路上踫見了御史大人。」
翟砡心中自然不信,他本想當面拆穿兩人,可轉念一想,既然蘇雲苒能演這麼多年的戲騙他,他又何必急于一時揭下她的面具。
于是,翟砡隱忍滿腔怒火,面上雲淡風輕的朝蘇雲苒招了招手。
「王妃貪玩,當真該罰,那就罰你隨本王一塊兒回皇京。」
含笑的話聲一落,蘇雲苒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幸虧她及時拉住轡繩,否則真要鬧笑話了。
「江信,你也一同隨本王回皇京。」翟砡轉而命令起被晾在地上的江信。
「微臣遵命。」江信恭敬的應聲。
眼下這情勢,也由不得蘇雲苒裝瘋賣傻的糊弄過去,她真沒想到,自己盼了六年能離開這悶死人的青侖,如今竟然是這樣的離開法。
蘇雲苒忽爾心下生怕,就怕此次回返皇京,日後再無自由的一天。
于是她咬咬牙,把心一橫,索性壯大了膽,月兌口道︰「王爺,妾身不願離開青侖。」
話一出,江信不由得偷偷用著眼角余光覷視蘇雲苒,他神色滿是詫異,他比誰都清楚,離開青侖是蘇雲苒這六年來的想望,為此,他倆已經擬過不少對策,甚至這一回不顧後果的由他彈劾蘇家,為的就是助她離開此地。
馬背上的翟砡揚了揚英眉,朱唇一挑,笑問︰「王妃為何不願離開青侖?」
「妾身已經習慣這兒的樸實,妾身過不慣皇京里的繁華……」
「是本王不好,這些年來忙于政事,冷落了王妃,只要王妃隨同本王一塊兒回皇京,本王能保證往後王妃在京中的日子,會比在青侖好玩兒得多。」
听出翟砡話中有話的暗示,蘇雲苒心口狂跳,登時興起大難臨頭的預兆。
「尹常,把王妃帶過來。」翟砡吩咐道。
于是尹常下了馬,眾目睽睽之下,將蘇雲苒從馬背上拽了下來,像是扛沙包一般的,將她弄上了翟砡的馬背。
蘇雲苒上了馬,不得已與翟砡近身相貼,她忍住了臊熱,佯裝若無其事的一徑傻笑。
「多謝王爺厚愛。」這個夔王在京中作威作福也該夠了,犯不上與她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子計較啊!
翟砡淡淡撇首,睨向背後那一臉不情願的美麗人兒,他嘴角一抿,俊顏上的笑意更深。
「王妃可要抱緊了,本王的馬術堪稱是皇族中的翹楚,若是不慎把王妃給拋飛了,那本王可就心疼了。」翟砡的語氣竟透著一絲幸災樂禍。
蘇雲苒暗暗咬牙,極其緩慢的伸出縴手,圈上夔王挺拔瘦削的腰身。
手指剛踫上織金腰帶,翟砡手里的馬鞭一揚,身下的駿馬隨即撒蹄奔馳起來,速度之快,蘇雲苒險些跌落下來。
再也顧不上矜持或其他,她的雙手將翟砡的腰抱緊,十根縴指揪住了他的腰帶,以免于半途中被甩下馬背。
翟砡肯定是故意的!他不斷加快速度,罔顧她的安危,分明是在捉弄她。
「王爺帶來的影衛與禁軍還在青侖,咱們不是該先回去青侖嗎?」
「沒想到王妃也嘵得本王帶了一批影衛來青侖,王妃遠比本王設想中要來得聰明。」
翟砡一手扣緊轡繩,一手甩動馬鞭,紫袂飄飄,背影挺如綠竹,蘇雲苒瞪著他的背影,怎麼也不敢置信,這樣的美男子,卻是個禍國殃民的奸佞。
「那些影衛自會跟上來,他們是來保護本王的,焉有本王反過來擔心他們的理?」
笑嗓甫落,翟砡忽爾一個緊扯轡繩,他們身下的駿馬猛地煞住四蹄。
蘇雲苒一時不察,身子往旁一斜,竟然就這麼栽了下去。
倉皇中,一只強壯的手臂及時握住了她的皓腕。
她驚魂未定的揚起水眸,卻見翟砡美目盈笑,他的發髻被風打亂,白玉環松月兌,下一刻,他滿頭青絲迎風吹起,如一道黑色蛛網,纏上了她的視線。
翟砡嘴角一挑,青絲飄飛,那姿態透著一股說不盡的俊美妖娣,蘇雲苒盯著這一幕,胸口悄悄一震。
「王妃可真是不小心,若是摔下了馬,那張花容月貌可就不保了。」
翟砡一個使勁便將她重新拉上馬背,蘇雲苒跌坐下來,雙手有些發抖的往前一抱,這次總算老實的抱緊了翟砡。
翟砡掩下雙眸,望著圈在月復間的白皙小手,笑道︰「王妃受驚了?是本王不好,一時貪快,忘了身後還有王妃。」
蘇雲苒心下恍悟,方才他是故意的,他借此警告她,回皇京的路途上,她若是不老實,他有的是辦法整治她。
于是為了保住小命,蘇雲苒不敢再造次,她只能擠出一絲笑容,佯裝乖巧的道︰「妾身不怕,有王爺在,妾身什麼也不怕。」
翟砡見她如此服軟,便也不再捉弄她,嘴角挑高,馬鞭再次揚落,兩人身下的駿馬,重新撒開馬蹄往前奔行。
離皇京越近,蘇雲苒的心便越沉,離開那兒已有六年,她早把蘇家人拋諸腦後,不想面對昔日如惡夢一般的衛國公府,更不願再逼自己假扮成笨拙的蘇二小姐。
夔王親自帶她皇京,目的何在?既然他已識穿她的偽裝,又為何不當面拆穿她,反而隨她一同裝傻演戲……
他行事詭變,反復無常,她那一點心計,只對付得了衛國公府那一票狂妄的傻子,無法與這個心思深沉的翟砡抗衡,她該如何逃過這一劫數?
望著飄打在身上的紫色衣角,蘇雲苒的心直直往下沉,她閉起眼,額頭往前一靠,就這麼靠著翟砡挺直的後背。
翟砡只覺背上一熱,似有一道異樣的灼熱,滑過心尖,可他未曾緩下馬速,就這麼一路朝著皇京而去。
抵達皇京時,夜色如紗,覆蓋了整座無量城,偌大輝煌的皇宮,燈火燦燦,恍若白晝。
皇宮東側門內,得獲夔王回宮的王升領著一班宮人等候在此。
「吁。」翟砡勒停了馬兒,即使這樣來回奔波一天,他白皙俊麗的面龐仍然不見一絲疲憊。
只是當他別首,睞向身後的人兒,蘇雲苒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明眸,神色彷徨的張望四周,她似乎沒察覺,她雙手緊拽著他的腰帶,仿佛是迷了路的孩子,害怕被扔下來。
望著這樣惶恐不安的蘇雲苒,翟砡心底的猜忌不由得少了幾分。
他本以為,蘇雲苒是個工于心計的女子,眼下這般看來,她並沒有他預料中的那般厲害,說穿了,若不是六年前成親那夜,他一時大意為她所騙,她的偽裝其實並不算高明。
「王妃這是怎麼了?好似很害怕這兒?」翟砡故意這麼問著。
「妾身對這座皇宮很是陌生,自然心生畏懼。」蘇雲苒據實以告。
于她而言,這座充滿血腥殺戮的皇宮,是一頭吃人的獸,朝堂之上,貴族之間,權勢糾葛,斗爭不斷,她作為衛國公府最不受疼的庶女,原以為能逃離這一切,怎料想,最終仍是成了一顆棋。
如今蘇家已垮,而她亦成了棄棋,她卻身不由己,命運仍然操縱于他人手中,這是她此生最不願的結果。
翟砡縱身下馬,朗聲道︰「下來吧。」
蘇雲苒見他沒有扶自己下馬的意思,心下陡生一計,于是掐著嗓子,嬌滴滴的沖著那抹碩長背影喊道——
「王爺怎麼自個兒走了?妾身不敢下馬……」
一旁出來迎接的太監宮人們,一听見這聲甜膩的嗓音,全部齊刷刷望向端坐在馬背上的貌美女子。
眾所周知,夔王幾乎不近,盡避朝中百官偶會獻上絕色美人,或是自願獻上自家閨秀,欲以美色攏絡,但夔王一轉身便將這些女子送給身邊親信,未曾留下任何女子伺候自己。
人們私下揣度,夔王尚未忘卻蘇皇後,方會如此。
亦有不少宮中美婢意欲色誘夔王,借此飛上枝頭,但這些女子的下場,不是被杖責,便是攆出宮外,永不得入宮。
眼前這個女子雖然與夔王共乘一馬,身上卻是穿著奴僕青衣,更當著眾人的面向夔王撒嬌,她這是不要命了?
只見偉岸身影停下足履,一頭青絲堪比夜色濃黑,翟砡徐緩轉過身,美眸上挑,望著馬背上的縴秀人兒。
察覺周遭的氛圍不對勁兒,蘇雲苒不由得暗暗懊悔,她不過是想捉弄一下翟砡,可看著這些宮人的面色如此難看,她自個兒亦心生懼怕了。
見翟砡折返回來,蘇雲苒連忙扯動朱唇,擠開笑容,道︰「王爺,妾身跟您打趣呢……」
翟砡面上亦笑,隨後騰地而起,施展了輕功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
蘇雲苒被他抱在懷里,當下渾身發僵,心中更是暗暗驚詫,如此看來,夔王必有武功底子,莫怪乎他奔波一日,卻不見半點疲意。
翟砡抱著蘇雲苒輕盈落地,他長發散飛,俊顏笑,美目流轉之間,仿若月輝星曜,美得教人魂不守舍。
蘇雲苒秀眸微瞠,盯著那張禍水面龐,好片刻說不出話來。
「既然王妃害怕下馬,日後還是少自個兒騎馬出去玩兒,萬一你摔下來,本王可是會心疼的。」
翟砡用著半真半假的語氣,讓人听得不禁面紅耳赤。
他竟然反過來捉弄自己,真是失策……蘇雲苒故作嬌羞的謝過翟砡,不著痕跡的推開他,往後退了一步。
一旁的太監宮人們紛紛意會過來,連忙上前向蘇雲苒問安。
「給王妃請安。」太監宮人們全跪了一地。
尹常與江信下了馬,牽著馬兒進了宮門,蘇雲苒不由得望了望江信,用一記眼神向他傳達求援之意。
翟砡察覺兩人目光交流,眉間微微擰了一個小結。
「天色不早了,江御史先回去歇下吧,明日一早你來紫微宮見本王。」
聞言,江信只得抱拳應聲,離去之前,悄悄遞了一記愛莫能助的眼神給蘇雲苒。
目送江信離去的背影,蘇雲苒心下發涼,只得硬著頭皮轉回身,迎上笑容可掬的翟砡。
「往後王妃便隨本王一同在紫微宮住下,吩咐下去,日後見著王妃如見本王,務必要悉心伺候。」
望著一地的太監宮人連聲稱是,蘇雲苒不禁駭然,盡避她已听江信提過,如今夔王手中握有皇權,可听說到底是听說,此時親眼所見,不免大受震撼。
翟砡坐進了王升等人備好的御輦,道︰「王妃還不上輦嗎?」
蘇雲苒只得忍住想逃跑的沖動,慢吞吞的坐上御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