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飼養守則 第三章 竹子鬼
與委托人聯系好後,隔天他們便整裝出發。
民宿的地點在中部的半山腰上,有一點距離,花了兩個半小時在坐車與轉車上。
蘇繡說,她可以帶他,眨個眼就到了。
但他說︰「我是人,我想用人的方式過日子。」
所有不屬于人類該享有的待遇,他希望盡量不要有,這也是他少有的堅持之一。
蘇繡不太懂,但也沒說什麼,听話地陪他買票坐車。
到達民宿時,民宿主人出來接待他們,彼此客套了幾句過場話。
「這是您的女朋友嗎?真漂亮。」
顧庸之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索性便不解釋,只笑了笑,有時不解釋,就是最好的解釋。
一來一往,蘇繡對人類世界的應酬不感興趣,雙手盤胸,漠然地站在一旁,顧庸之看她閑得慌,低聲說︰「想逛逛可以,不要走太遠。」
她點了下頭,腳跟一旋,裙擺翩躚,輕盈地邁步離開。
那委托人看著她的背影,調笑道︰「您這女朋友,挺有冷艷女保鏢的氣勢啊,她也懂這些嗎?」
何止。她比我還懂,要沒她我就不來了。
顧庸之虛應幾句,委托人接著帶他走了一圈,介紹民宿的環境構造,然後便進入正題。
民宿的結構體不算小,主人當初是買下附近幾間民房改建,共三層樓高。
然而正式營業至今,一直發生怪事,常常有客戶反應,半夜听到敲牆聲。
「這現象可能是水錘反應。」
「蛤?大師,你說這個我听不懂,能解釋得淺一點嗎?」
「我不是什麼大師,只是以科學的角度來解釋。簡單來講,就是水壓所造成的水管震動,那種水流能量的沖擊與震動,可能就會產生類似敲牆的效果。」
「……喔。」
這種「喔」他很熟悉,每次他對繡繡訓話,她听不懂、不想听、或听不進耳時,就是用這種「喔」法來敷衍他。
他當然也知道,都花錢請人來看了,誰還听你上科學小講堂。
「什麼原因目前還不好說,如果只是水錘效應,你不用花冤枉錢請我們來;如果不是,我們看情況再來討論該怎麼解決。」
「是,大師說的是。」
「叫我顧先生就好。」一直被叫大師,叫得他很心虛。
談話到一個段落,正進行到住房的安排,頭頂上方傳來淡淡的清泠嗓音︰「住這間。」
兩人聞聲抬起頭,只見蘇繡站在二樓的客房陽台,探頭說了這句。
「好的好的,那就幫你們安排一間205房——」
「兩間。」蘇繡打斷他。「205、305。」
民宿主人看了看顧庸之,對方朝他點點頭。「嗯,听她的。」
「好的、好的!」果然是修道之人,發乎情,止乎禮呀!
如果他知道,蘇繡根本就是因為有她在,髒東西不敢近身,所以才會把他獨自一人扔進另一間房,說穿了他就是被吊在前方的那塊肉而已。
顧庸之嘆了口氣。有時候做個糊涂人,別活得太明白或許是件好事。
當然,他並不知道的是,民宿主人去安排房間時,看到電腦後台沒有205房的進出紀錄時,又震驚了一波。
這里每個房間,進出都需要磁卡感應,原先以為是員工帶她進房,但房卡好端端在櫃台,電腦沒有進出紀錄,房門關得妥妥的,完全沒有破壞痕跡,那——她又是如何進去的?
這是民宿主人浮現腦海,百思不解的疑問。
當天晚上,顧庸之住205,蘇繡在他樓上的305。
民間傳統上對4忌諱,飯店業一般也會避開這個數字,他的205號房,其實就是204。
他是沒有問,但蘇繡選這兩間房,應該是有用意的。
他們的房間陽台,正對著一大片的竹林。
古詩雲,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竹子自古以來,就是名流隱士高風亮節的象征,晚風徐徐吹來,本該是挺詩情寫意,可顧庸之卻只覺一陣寒。
莫名地,手臂起了片雞皮疙瘩。
「鬼哭。」陽台上方,蘇繡迎風而立,為他作解答。
「你說這風吹竹林的聲音?」低低淺淺的,一陣嗡鳴。
「是鬼哭。」她又說了一次,很堅持自己的意見。
「好吧,是鬼哭。」他同意了。
難怪听著都頭皮發麻。
「竹林招陰,正對竹林的這兩間房,陰氣最重。」她又說。如果有什麼被招來,那麼便會由這里爬進來,也由這里爬出去,藏聚于林。
有如陰陽兩界的分水嶺。
呼——呼呼——
明明是風聲,但他听著,真的愈來愈像陰風慘慘的鬼哭聲。
嗚——嗚嗚——
「有幾只,已經快成精了。」竹有靈,若招來陰物,容易聚靈而成精。「一旦成精,便能害人性命。」俗稱竹子鬼。
「你非得在這時候跟我說這個嗎?」他膽子是不小,但也不是嚇不破的。
「你怕?」垂眸睞他。
「……不怕!」主人的威嚴要撐住,就算怕也不能說我好怕啊嚇死寶寶了——
蘇繡點點頭,信以為真,又將目光移向那片竹林。
「……」小親親,其實你可以不用那麼相信我的話,下來幫我壯壯膽嘛——
結果,他家這只小沒良心的,直接射後不理,嚇完他就不管不顧了。
他只好早點洗洗睡。
本以為會是個難眠的夜晚,沒想到很快就入睡了,只是,睡得並不安穩。
他作了一堆混亂的夢,大部分都很零碎,沒有什麼意義,他也知道自己在作夢,但是醒不來,最後,他夢見自己跌入一團火海。
四周都是熾紅的焰火,他被包圍在其中。火勢不斷地向他迫近,高溫下,他被逼出一身熱汗,感覺快要被融掉一層皮。
疼。
說不出的燠熱與疼痛,在燒融、折磨他。
他听到慘叫、听到四周不斷傳來的敲牆聲,咚咚、咚、咚咚咚——絕望而震動,有如生命終點,最後的那記喪鐘。
四周建築物開始崩坍,一團不知名的物體,在火堆中蠕動、扭曲,緩慢地爬向他,口中喃喃說著︰「給我、給我——」
什麼?她想要什麼?水?濕毛巾?還是干脆給她一個痛快?
扭曲的火堆不動了,他怔怔地,還在思考著這個問題,身後猛然爆出一團烈焰,他驚嚇得連連後退。
驚魂甫定後終于看清,那是個女人,被包裹在烈焰中,只是,這一次沒有哀淒的悲鳴,那火焰彷佛成了她的第二層皮膚,低語著——
「把你的皮給我。」
瞬間,火球朝他撲來。
「喝!」他大受驚嚇,驚喘著後退,險險避開。
她都死了還要皮做什麼?這時候求超渡、求供奉之類,才是最實際的吧?鬼的邏輯真是難以理解。
女鬼一輪攻擊不成,又要再發動第二波,他連忙說︰「等等、等等!我們商量一下!」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這樣一言不合就開撕。
他試著跟對方講道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
「那就把皮給我!」
「……」死人的執念真可怕,對話陷入鬼打牆。
談判破裂,女人開始對他往死里攻擊,一團團的火苗自他周身竄出。
……這位小姐,你知道玩火是很糟糕的習慣嗎?
他閃避得萬分吃力,眼看要被火苗燒著了,一股柔軟的勁道,將其彈了回去,而後,他家的可愛小寵物出現在他身邊。
「抱歉,我無法把我的皮給你。」他很遺憾地說。
女人憤怒而不滿地低吼,身上烈焰又燃熾了幾分,挾帶著熊熊熾焰朝他們撲來,那熱度轟得他臉龐一陣熱辣辣的疼。
當下,也沒見蘇繡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就平平淡淡地攤開手掌,只見沖天烈焰,一點一滴被她收攏進掌心,而後,緩慢地握攏指掌。
喀喀。一陣輕微地、類似于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
「……」喔,還有,我家寵物的脾氣不大好。他一臉抱歉地在心里補上這一句。
女人與火焰,在蘇繡的掐握下,化成細砂般銀亮的齏粉,絲絲點點銀光自掌間流泄,而後消逝。
「再練個幾千年吧!炫自焚技,你遠遠不及。」蘇繡冷凝道。
她,才是自焚界的祖師爺。
顧庸之帶著一身熱汗自夢中醒來。
蘇繡坐在雙人床的另一側,靠著床尾,十指交握圈攏住杯起的雙腿,一雙黑溜溜的眼楮靜靜看著他。
他知道,方才那些必然不是夢。
他還在思考,是要現在談,還是等天亮再說,畢竟半夜聊這個,還是會有一點毛毛的……
思緒轉了一圈,正欲開口——
「我餓了。」她突然說。
天大的事都先擱下,喂飽寵物比較重要——他是這麼想的。
三更半夜也找不到什麼好東西,他下床翻了一遍房里的物品,只在茶幾上找到幾包速溶咖啡、糖包、以及女乃茶口味的麥片包。
生平頭一回半夜起床女乃孩子,倒也還適應良好,他選了麥片包,用熱水沖開,想起自家寵物嗜甜到喪心病狂的愛好,不甜的食物就不配稱之為食物,于是他又加了半包砂糖進去。
蘇繡接過馬克杯,嗅了嗅,輕啜一口,舒開眉頭,雙手捧住杯身,乖巧地坐在床上,一口一口慢慢喝。
這模樣,真像只溫馴的家貓,如果不去想她剛才手起刀落、殺鬼不眨眼這件事的話。
喝完麥片,顧庸之把杯子收回來,擱在床頭,蘇繡忽然拉住他的手。
他有些不解,回眸見她翻過他的手掌,掌心一片紅腫,起了小水泡。
之所以很明確知道那不是夢,是因為灼傷的掌心,握拳時還能感覺到些許刺疼。
她低下頭,朝他灼傷的掌心輕輕吹了一口氣。
那大概,是在模仿人類受傷時,長輩給孩子「呼呼」的舉動吧。
他笑了笑,告訴她︰「不痛了。」
「嗯。」她點頭,安心地傾,順勢枕在他腿上,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像只慵懶撒嬌的小動物,蜷臥主人身畔。
她在守護他。不管在綺情街時,還是現在,她總是不睡覺,守護著主人,不讓任何髒東西有機會傷害他。
「睡吧,沒事了。」他輕輕拍著她,一下,又一下,低柔的嗓誘她入夢。
後半夜,他們睡得很好。
隔天早上,他們下樓吃早餐,顧庸之在自助吧給她弄了個水果優格色拉,再撒上燕麥片,嘗試看看能否擴增寵物的飲食菜單。
基于昨晚的愉快體驗,蘇繡這次沒有太排拒他的營養早餐,拿起湯匙就挖來吃。
Yes!成功。
他像是終于改善孩子挑食的家長,幾乎要欣慰得熱淚盈眶。
吃吃喝喝間,兩人也就昨晚的事討論了一番。
他們覺得,委托人應該沒有對他們吐露所有的事情,針對這一點,蘇繡很不高興。
「那個女鬼執念很深。」是會要人命的。
而且還不止一只,滿林子的竹子鬼。
委托人的隱瞞行為,讓他們無法在第一時間去評估對手的實力,若遇到的是功力差些的凡間修道人,直接就把命斷送在這里了。
「所以你昨晚,才會直接掐了她?」因為沒什麼道理好講,那女鬼死得體無完膚,唯一的執念大概就是一張完好的皮了。
可是披了別人的皮,那也不是她的,披不住。
所以她只能一找再找、一找再找……周而復始地在痛苦中輪回。
想想也有點可憐,還不如直接滅了,求個解月兌。
「不止她一個。」她擰眉道。
想想也是。顧庸之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委托人走過來向他們打招呼。「早安,昨晚睡得好嗎?」
「很、不、好。」蘇繡回他。這句是諷刺,好不好他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
委托人自然是個知底的,一臉尷尬。
顧庸之趕緊出面緩和氣氛。「我希望您能對我們說實話,這里不只鬧出捶牆事件而已,應該還有些別的吧?」
「這……這您讓我怎麼說呢。」委托人支吾其詞,企圖含糊帶過。
「我明白。你是開門做生意的,當然希望事情愈單純愈好,風聲傳開對你沒好處,所以不敢對我們透露太多,我們也能理解。那不然換我來說吧,這里,以前是不是發生過火災?燒死過不止一個人?」
「……」委托人瞬間閉上嘴,安靜得像只鵪鶉。
「當然,你會想我可能有做過功課,來之前查過新聞。那我換個方式問好了,來這里住宿過的客人,有沒有人產生不適的癥狀,比如皮膚方面的?」
「……有。」委托人總算松口承認,表示一個月前,有發生消費糾紛,當時怕鬧上新聞,所以花錢平息了這事。
但奇怪的是,後來陸陸續續有不同的狀況產生,有些人一回去就頭疼欲裂好幾天、有些是上吐下瀉,更多是皮膚病,各式各樣不同的皮膚病,紅斑、潰爛、還有像火燒過的焦皮。
顧庸之听完,沉默了一陣。
這些鬼,對皮的執念還真令人嘆服。
「最初,我們以為是環境衛生出了問題,休業了半個月,做全面的消毒和清潔,也主動請衛生機關來檢驗,完全符合衛生標準,可是相關事件還是持續地在發生,我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才會想從這方面著手試試,顧先生,您能不能給我一些建議,看這事該怎麼處理?」
「很簡單,把後面的竹林砍了。」蘇繡的早餐已經吃到了底,正在挖最後的麥片渣渣,剛好有空回答他。
「啊?」
對,就是這麼簡單,他們不需要一個一個地抓,直接釜底抽薪即可,那些鬼無處藏身,自然就兔走鳥獸散了。
「可剛才不是還說,這跟之前那場火災有關系?當初我們也是想,反正買來要拆了重建,專家也說房子拆掉,土地曝曬之後,就不算凶宅了……」
「听話不要只听一半,竹林聚陰,就叫你砍竹林了。」講不听耶!蘇繡有點不耐煩了。
顧庸之趕緊補充︰「她的意思是說,你雖然拆了房子重建,但竹林把那些火災喪生的冤魂都吸聚過去了,一旦聚陰成精,就會藉由205、305房爬進來。昨晚我們抓了一只,不過我必須坦白說,恐怕不止一只。竹林不砍,就會一直吸引不好的東西過來,你是抓不勝抓的。」而他也不想多睡幾晚,讓那些鬼每晚殺他一遍。
一番詳解下,委托人終于听懂了,馬上起身吩咐下去,著手安排伐林事宜。
「還要。」蘇繡把空碗推過去。
顧庸之正欲起身再弄一碗,看到委托人一副很想走回來,欲言又止的樣子。「還有事?」
「那個、就是……」委托人咽咽口水。「我看了昨天二樓的監視器畫面——不是刻意的,只是例行性檢查!」
顧庸之接過對方遞來的手機,簡單看過里頭拷貝下來的監視器畫面,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蘇繡那時正在二樓閑晃,前一秒還在走道上,下一秒就憑空消失在監視器畫面里。
「是……卡帶?」他力持鎮定,用最自然誠懇的表情建議對方。「你們的機器是不是有點老舊?跳掉了好幾秒,該換了。」
「是、是這樣嗎?」那表情太真誠無欺,對方于是動搖了一下。
「當然,不然你以為她是憑空消失嗎?又不是鬼,哈哈哈——不信你模模看,她是活物,有溫度的。」立刻抓來蘇繡的手,自證清白。
對方還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要模——
蘇繡冷睨了對方一眼,抽回手,不給模。
委托人被這一瞪,哪還有那個狗膽硬要去模。
「那、那——除了砍竹林之外,我們還需要做什麼?」
顧庸之不著痕跡地瞄了蘇繡一眼,得到暗示。「嗯,沒有了。」
「不需要做點法事……什麼的嗎?」
「不用。」
「那——」對方絞盡腦汁想擠些什麼出來。
顧庸之也能推敲出業主的心理。花大錢請人來,只換到三個字——「砍竹林」,好像有點隨便,他自己想想都覺得,這錢賺得太心虛。
更何況大家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這里的鬼不止一只。
「不然——有沒有什麼符,鎮宅保平安之類……」
「嗯,好吧,那我試試。」顧庸之沒辦法,只有硬著頭皮應了。因為知道若不做點什麼,對方心里應該怎麼樣都不踏實吧。
「謝謝、謝謝、謝謝大師!」
他不知道,對方此刻心里想的是︰一個身邊的助手都這麼神出鬼沒,仙氣逼人了,那這個一定是真正高手中的高高手,才能隱藏得這麼自然,果然真正的高手,都是大隱隱于市啊!
然而事實上——
「你不會畫符?!」回到房間,悄悄問了蘇繡,得到的是愛寵一記無辜的表情。
「畫符要干麼?」
對,她都是直接出手把對方掐碎,畫符什麼的,程序太繁瑣,毫無經濟效益。
顧庸之完全理解她,默默地點了點頭,對著桌上的朱砂和黃符紙發愁。「那這些要怎麼辦?」
「你畫。」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顧庸之一邊感傷于同伙的毫無義氣, 一邊懷疑自家小孩是不是不愛念書?看到紙筆跑得跟飛似的,分明就是不想寫作業的樣子!
果然還是各人造業各人擔,他嘆口氣,認命地上網查查保平安的符長怎樣,試著依樣畫葫蘆地描摹一遍,邊描邊覺得——慘了,他這樣好像真的有點像騙吃騙喝的神棍行徑。
不,他這是善意的謊言,為了安業主的心,畢竟宗教有部分求的也是心靈寄托,他這算心理學治療行為的一種!
理不太直氣不怎麼壯地說服完自己,總算坑坑巴巴地把符畫完,成品扭曲走鐘得連他都不忍卒睹,還引起在旁邊吃芒果干的蘇繡,特地投來一瞥。
那一眼讓他悲憤了。
「你不要說話!」他完全懂那個眼神。
那是——「原來你也沒讀書」的意味!
從頭到尾都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只顧著嗑掉兩包芒果干,在那里舌忝手指的人,有什麼資格評論!
蘇繡無辜地眨眨眼,很識相地沒有開口,只是等他畫完,再默默地晃過來,捏起桌上一字排開正在晾干墨跡的成品。
不要把你的芒果漬沾上去,那張我好不容易才畫好——正欲出言提醒,便見她抽出發上的銀簪,利落地朝手指上扎出個血珠子,往符上抹。
他一陣啞聲。
「這樣——符會有效?」他試著拆解此舉的用意。
「有效。」至少她的血,有效。
「你不早說!」早點講,他就在上面寫「繡繡是軟萌小可愛,請每天念三遍」。
顧庸之等她一張張蓋完血印,抽面紙給她壓壓傷口,在心里想,這種事下次還是別亂應人家了,搞得自家寵物要賣血維生,良心有點痛痛的。
還有——「你芒果漬真給我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