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 第十八章
第九章
長孫無缺一睜開眼,便跳了起來,轉頭一看,圍繞在她周遭的一圈符繩斷了一角,而薄敬言則倒在她身旁,動也不動。
「不……敬言……敬言!敬言!」她倒抽一口氣,撲了過去,焦急地猛搖他、喊他。
但他毫無意識和知覺,完全沒有回應。
她連忙抬頭,只見桌上的符香只剩下一點點火光,白煙幾乎快要消失,大驚失色之下,連忙沖過去不停吹氣,只盼能再將它燃開。
但這一吹似乎得到反效果,符香竟整個熄了!
她駭然驚呆,轉身看著薄敬言,全身害怕得劇烈發抖。
符香一熄,他就被困在那個黑暗之地,出不來了!
怎麼辦?該怎麼辦?
愣了片刻,她立刻回到他身旁,翻找他身上的口袋,想找出可以點火的任何東西。她見過薄敬言點焚香時都會用個小小的長方形金色小物,他似乎都放在口袋之中,可是搜遍他全身,卻什麼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我得去找火,去……」她又慌又急,抬頭看著四周,這才驚覺她並非待在薄家,而是身處在全然陌生的一個小房間內。
這是哪里?她愕然焦急,整個人慌了手腳,完全沒印象自己何時跑到這里。
怎麼辦?要去哪里找火?哪里有火?
她慌亂驚恐地在房間內搜尋,但這房間好奇怪,只有床,沙發,小桌,和一間沐浴室,其他好像什麼都沒有。
匆忙晃了一圈,她只好打開房門,沖出去,可是一出門她就傻住了。門外是一條走道,而走道兩旁全是房門。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她無助地呆了幾秒,直接去開隔壁的房門,但門是上鎖的,打不開。
轉身再沖向對門,房門同樣上了鎖,她心急如焚,不禁使勁拍打門板大喊︰「有人嗎?有人在嗎?拜托,幫幫我!幫幫我——」
幾秒過去,正當她快絕望時,門突然打開,一個英氣逼人的男子出現在她面前,對她微微一笑。
她愣了一下,正要開口,對方就先說︰「終于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什麼?這個人……在等她?
她呆了呆,還沒問出口,那男子直接又說︰「你需要火吧?要我幫你嗎?」
咦?她整個人驚住。
「快點,沒時間了吧?」男子盯著她,繼續說。
「你……你你你……怎、怎麼會……?」她驚愕得幾乎結巴。
「拿去。」男子一一話不說,遞給她一個打火機。
她一見到打火機,腦中一回神,急忙拿住打火機,轉身沖回房間一大步奔到桌前,心急地想點上符香。
可不知是她手抖,還是她不會使用,打火機怎麼都無法打出火來。
「快!快呀……快……」她邊點火邊回頭看著薄敬言,急得滿頭大汗。
那男子跟在她身後,看不下去,啐笑︰「你在干嘛啊?不會用打火機嗎?」
「我……咦?!」她正要回答,赫然驚異結舌。因為她突然看見,一只從陰影里探出的鬼手正按住她手中的打火機,似乎在阻止她點燃符香。
正駭然之際,立在她身後那男子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打火機,直接幫她點了火。說也奇怪,他一接手,那鬼手就像被灼傷似地瞬間縮回陰影中,于是那男子很輕易地就為符香點上了火。
「看,就這麼簡單啊!」男子笑說。
她驚疑地回頭看他,難道這男子也有鎮鬼的能力?
更奇特的是,他還知道她急需火……
一股不安竄上心頭,她戒慎地後退一步。
「你……你到底是誰?」
男子淡淡一笑,聳個肩說︰「別緊張,我叫東方曰出,是我三嬸請我在今天這個時候來這家旅館等你。她說,她欠你一份很大的人情,一定要報恩。」
「你三嬸?」她不解。
「是的,你肯定不認識我三嬸,但她的名字你一定見過,她叫聞知來!」東方日出說。
聞知來?她怔了怔,總覺得這名字很耳熟……
倏地,她腦中閃過了生死簿上那個被她竄改了壽命年限的名字!
是啊,聞知來!
她在翻開生死簿時,墨筆不小心劃掉了這人的壽命,怕誤了人家,因此她在這人的名字下方寫上「七十」……
「三嬸說,要我謝謝你,多給了她四十年。」東方日出臉色一正,誠懇地向她頷首致意。
原來,聞知來的壽命本來只有三十嗎?那真是萬幸,幸好自己沒有害到她。
可這種事,一般人怎麼會知道?
「你三嬸……聞知來,又怎麼會知道這種事?」她納悶地問。
「我三嬸是個很神奇的人,她以前還有天眼呢!不過現在只剩下一點通靈的能力。」東方日出笑了笑,小時候他就覺得聞知來非常厲害,常能預知一些事,尤其是他闖了禍會挨揍的事,更是料事如神。
「天眼?通靈?」那個聞知來竟是這麼厲害的人嗎?
「是的,所以她知道了你的事,才要我在這個地方等你。她說,有個漂亮的女人會急需要用火……」東方日出說著,再次露出爽朗的微笑。
她心中有些悚然,心想,閑知來連她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需要火都能預知?太驚人了。東方日出轉頭看了躺在地上的薄敬言一眼,好奇地問︰
「他怎麼了?為什麼會昏倒?需要我叫救護車嗎?」
她轉頭一看,符香已緩緩形成白絲線,縈繞在薄散言身邊,但他卻仍未醒來,不禁擔憂地蹙起秀眉,撲向他,輕拍著他的臉,喚道︰
「敬言,敬言,你醒醒,快醒來啊!」
薄敬言動也不動,毫無清醒跡象。
「怎麼會這樣?難道他被困在里面了?」她恐懼地低喃。
如果他被困在那個深黑之境,再也出不來……
「你說他被困在哪里?」東方日出蹲下來,不解地問。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要怎樣才能救他?」她握住薄敬言的手,急得快哭了。
「冷靜點,小姐,我看他只是暈倒而已,我送他去醫院好了。」東方日出說著,伸手要拉薄敬言。
「不!不可以踫他!他必須待在這個圈子里——」她連忙阻止他,但這才想起符繩圍起的圈子已斷開一截,轉頭又撲向那符繩,驚呼︰「啊!這個要先補上,否則會有妖鬼侵入他的軀體!」
她著急地想把符繩系上,但此時卻有雨只黑爪從地面探出,扣住她的雙手。她瞪大了眼楮,驚恐地發現地上有雙妖眼直盯著她,邪氣逼人的雙眸令人忍不住打起寒顫,更可怕的是,那鬼爪似乎正要將她的魂魄拉進地底。
她恐懼不已卻無法動彈,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東方日出看她整個人僵住不動,頗覺好笑,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說︰「喂,你怎麼了?睡著啦?我來幫你系吧!」
就在他拍她的瞬間,那鬼爪倏地收了回去,更神奇的是,那雙妖眼,看見東方日出,彷佛他身上有什麼耀眼光芒似的,雙眼被灼得慘叫著縮回地底。
造成這景況的男子渾然不覺,卻看得長孫無缺再次驚鮮傻眼。
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麼來歷?為何妖鬼們都很怕他?
他將符繩一系上,頓時,那些繚繞徘徊的白煙便直接鑽進了薄敬言的鼻和嘴里。
「好了,這樣應該可以了吧?」他回頭看她。
她怔怔地望著他,吶吶地問︰「你……什麼都沒看到嗎?」
「看到什麼?」
「那些……那些妖鬼……」
「噗!」他突然噗哧一笑,說︰「說真的,雖然我們東方家族遇到的事也是挺詭異的,不過我的感應力不強,所以從來沒看過什麼奇怪的東西。」
看著他笑得燦若朝陽,她就覺得整個人暖烘烘的。
他根本不需要感應力,本身氣場就夠強大了。正因為氣場如此旺盛,那些妖鬼才近不了他的身吧。
「你是個很有陽氣的人,跟你在一起很舒服……」她月兌口而出,第一次覺得心魂這麼安定。東方日出笑容加深,蹲湊近她。「謝謝你的恭維,不過你說這種話很容易讓人誤解哦,小姐。」
她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他開始月兌掉他的西裝外套,邊調侃地接著說︰
「我從剛才就很想跟你說,你只穿這種單薄浴衣,很容易讓男人想入非非。」
她一呆,低頭瞄了自己的衣著,這才驚覺自己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衫,更因為跑來跑去忙著救薄敬言,開襟領口不知何時已大大敞開。
「啊!」她羞急地雙手遮胸跪趴在地,小臉爆紅。
「哈哈哈!」東方日出被她的後知後覺和姿勢逗得忍俊不住,大笑出聲。
「你你你……別……別看我!」她窘得結巴大喊。
他強忍抽搐的嘴角,將月兌下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好了,我不看你,快起來吧!」她手忙腳亂地用他的外套將自己包緊,急著站起,但偏偏雙腿互絆,整個人失衡側倒。
「哇——」
東方日出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腰,她就這麼直接倒向他懷里。
瞬間,她又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那種溫暖定神的力量,彷佛能將她飄移的魂魄扎實地定在她的軀殼內?
她忍不住地貼向他,在寒冷的地府陰溝里待太久了,因而貪戀著那股奢侈的暖意。
但就在這一刻,一只手倏地探進他們之間,硬生生將她從東方日出的懷中拉開。
她愕然踉蹌著,被摟進一堵熟悉的胸膛中,緊接著就听見森然得讓人抖瑟的怒斥。
「誰允許你隨便投向其他男人懷抱的?」
她驚喜地抬頭,薄敬言不知何時已醒來,正冷著一張臉低頭瞪她。
「敬言!」
他看她身上還披著陌生男人的衣服,眼瞳更是冒火,扯下那件西裝外套,眉頭一擰。
「這又是什麼?」
「哦,是這位東方先生……」
听見「東方」這個姓,薄敬言俊臉一沉,瞪著東方日出,冷哼︰「東方?……東方家的人跑到這里來干什麼?」
東方日出好奇地盯著眼前這個剛剛還像個死人一樣的家伙,沒想到他醒來之後是這麼個凌厲又無禮的人。
「別這樣,敬言,他是來幫我的……多虧了他,符香才能點上……」長孫無缺急忙解釋。
「幫忙?」薄敬言凝目一瞥,符香確實是重新點上,而整間房被一股極陽的氣勢鎮住,這份極陽的正力,正是從眼前這個帥氣昂揚的男人身上透出。
這是哪一個的孩子?東方家老大的?還是老二的?
「是啊!多虧他,你才能回來。」長孫無缺感激又抱歉地看著東方日出。
「哦?那真是感謝你了……不過……」他輕哼,卻將手中的那件西裝外套直接丟過去,冷聲︰
「我妻子不需要你的衣服。」
東方日出接住外套,俊眉微揚,忽地一笑,露出潔白的牙喃喃自語著︰
「三嬸說得還真準,這個忙幫完就快走,免得好意反被嫌。」
薄敬言眼神犀冷,輕哼︰「聞知來少了天眼,預卜的能力倒沒減弱,這次就當她還了渺生的恩,我們兩不相欠了。」
「哦?原來你認識我三嬸?」東方日出恍然大悟。
「不認識,東方家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薄敬言冷冷地駁斥。前塵往事,與東方家族恩怨的那一段他最不願意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