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賢妻 第十二章 唐家冤屈終洗刷
果然不出安碩及唐汐知所料,過了沒幾天,被蘇夫子嚇回縣里的郝富貴又大張旗鼓地來了。
這回他身後帶著的不是捕快,而是一群兵卒,這群兵卒並非穿著王朝制式的軍服,手里拿著長槍大刀,身上還穿著盔甲,威風凜凜氣宇軒昂,一踏入小南村就引起不小的動靜。「那郝縣令又來啦!還帶著一大批人呢!」
「肯定是沖著安家媳婦去的,快快快,咱們快去安家助威!」
郝富貴這輩子還沒這麼風光過,身後跟著的兵平時可是耀武揚威,如今還不是要听他的號令?他今日特地穿著官服,昂著頭囂張地來到了安家大門口,衣擺一撩便大搖大擺地帶人進去。
而村子里的人也陸陸續續趕到了,看到了郝富貴的陣仗,不由有些傻眼,也不敢輕舉妄。
兵與民涇渭分明地站成了兩邊,而民的那一邊,站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唐汐知。
由于安碩還在暗地里看著,唐汐知倒也不怎麼害怕,只是沒好氣地道︰「郝大人今日演的又是哪一出?真把我安家當成江洋大盜了?」
「本官就是要帶走你,還需要什麼理由嗎?」這次郝富貴可有了天大的底氣,心里那種無恥的念頭連掩飾都不想掩飾了,「你要嘛就乖乖跟本官回去,否則要是被強行帶走,五花大綁磨了你那白女敕女敕的肌膚,本官可是舍不得啊。」
此話一出,不僅村民們臉色大變,連郝富貴身後的兵卒神情都不太對勁。
「身為地方父母官,說話可以這麼下流嗎?」
「我們算是看透你了!不僅沒有盡忠職守,為民喉舌,還公然放話強搶民女,簡直囂張得無視律法了!」
「狗官!你就不怕我們告上京城嗎?」
村民們雖然忌憚郝富貴身後的兵卒,但他們保護唐汐知的使命感卻更重,一急起來什麼痛罵郝富貴的話都出來了。
郝富貴自然是氣得跳腳,自己都擺下這番陣仗了,還嚇不倒這群刁民?
「你們給本官閉嘴!再敢多說一句,全以通敵叛國論處,抓回府衙直接砍頭!」
他氣得腦袋一燒,直接以最重刑威脅要抓村民,果然村民們一下子面露膽怯,全遲疑了起來。
「郝富貴,你要就沖著我來!通敵叛國還得有證據呢,這里可有異族人?否則通什麼敵?」唐汐知可沒被他三言兩語騙住。
瞧自己隨便幾句唬人的話就震懾住這些刁民,郝富貴得意極了,神態益發囂張,唐汐知那幾句話根本也沒入他的耳。
「本官說什麼就是什麼,唐汐知,我告訴你,本官今日對你是誓在必得,你若不乖乖跟本官走,本官就一個個殺光這些村民,反正等他們死絕了,本官再寫個小南村爆發瘟疫的公文上去,說不定還能得到上頭的撫恤呢!」他看著唐汐知氣得發紅的嬌美臉蛋,心里頭癢癢的,要不是這女人還有更大用處,他早就直接拖回去辦了,哪還需要羅唆那麼多。
「你卑鄙!」唐汐知即使能料到今日的場面,卻也料不到郝富貴的無恥能一再突破極限。
「安家媳婦兒,不用怕!他不可能真的殺盡我們。」
「只要讓我們逃出一個,就到京里告死這個狗官!」
村民原本還有點膽怯,不過郝富貴實在說得太過火,反而引起了村民的憤怒,掄菜刀拿鋤頭的,真要跟這些兵卒拼命了。
兵卒們也不是吃素的,這些人是真正經過訓練的兵,立刻舉起刀槍,很快地分散開來,將整個安家,包括小南村的村民包圍在中央。
「夠了!」唐沒知俏臉一寒,「郝富貴,你贏了,我跟你走!」
「早這麼識相不就好了。」郝富貴恨不得朝天哈哈大笑幾聲。
「可是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在我跟你走之後,你不得對小南村的村民秋後算帳,否則讓我知道有村民為此受到為難,你想知道的事情就永遠不會知道。」唐汐知隱晦地反過來威脅著他。
郝富貴本來笑得得意洋洋的,但一听到這句話,神情馬上像吞了蒼蠅那麼難看,憋得臉都紅了,他的確想要報復,唐汐知的一番話卻擊中了他的軟肋,讓他差點一口氣喘不過來。
本來還想發作一番,不過見唐汐知一副傲然不屈的模樣盯著他,還有一群小南村民紅著眼像要撕了他似的,令他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冷顫。
反正那女人都要被他帶回去了,就快些把這事情解決,否則再多待下去,誰知道會不會又生出什麼岔子。
何況……何況唐汐知到了衙門之後,那個人也不會讓她再有機會知道外面的事了,到時候他這個縣令要怎麼整一個小山村的村民,還不是他說了算?
于是郝富貴只是冷笑一聲,算是默認了唐汐知的話,大手一揮讓人將唐汐知圍著,離開了安家大門。
村民們一個個瞪著郝富貴的人馬遠去,直到都看不見他們的背影了,村民們才像卸下重擔一般,重重地喘了口氣,有的甚至一身冷汗直接坐在了安家的台階上。
「林大爺,這次我表現得好吧?」楊大郎抹去了額際的汗,竟然邀功來了。
「我也不錯,說要到京城告那狗官的人可是我啊!」丁赫也咧出了一個笑,不過那個笑容里到底還是有著擔憂。
今日前來安家助陣的都是與唐汐知非常親近的幾戶,他們事先得到了安碩的傳信,來演這一出,基于對他們的信任,也不擔心他們將安碩已經回來的消息泄露出去。
這群人帶頭的自然就是里正林大爺了,他不像村民們那麼樂觀,因為他知道唐汐知這一去,只怕禍福難料。
「安家媳婦這回確實是為了大伙兒的性命與生計以身犯險,這份情我們都要記著……希望碩子能將他媳婦安然帶回來吧!」
唐汐知坐在郝富貴安排的馬車上,一路無語,中間隔了一夜,還將她安排在客棧里好吃好睡,最後終于回到了歙縣的縣衙里。
縣衙後堂里,主位上堂而皇之地坐著一名老者,年約六十,兩鬢斑白卻目光矍鑠,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兵卒帶進門的唐汐知。
唐汐知靜靜地望著這個老者,此人應該就是整個陰謀的主使者了,不愧是能在雍王面前只手遮天的,瞧那一身不凡的氣勢就知道是個人物。
老者見她沉著不語,一點都不怕他,不禁板起了臉,冷聲道︰「不愧是唐家的獨生女,見到本官還能這麼冷靜。」
果然是個官,想來品級還不低吧?
唐汐知月復誹著,便直問了,「你究竟是誰?讓郝富貴千方百計的將我抓來,總不可能和他一樣是見色起意吧。」
「郝富貴那有色無膽的廢物,豈可與本官相提並論?」那老者也不打算隱瞞,開門見山地道︰「本官乃是戶部尚書郝大通,那郝富貴只不過與本官的家族沾上了一點邊,就能成為歙縣的一霸,你該知道本官的勢力如何。」
戶部尚書是掌管全國銀糧的最高官員,難怪有如此的勢力……唐汐知雖然知道此人必定厲害,但乍聞此事仍然微微變了臉色。
她的反應令郝大通心里得意萬分,也有心情說明為何要得到她的理由了,「本官要你過來的原因很簡單,只要你將安家茶行新茶的一切秘密及手法交給本官,然後從此在本官手下乖乖的為本官制茶,本官保你不死,還能讓你余生富貴享用不盡。」
唐汐知斷然拒絕。「我不需要你也能富貴享用不盡。」
「倒是個嘴硬的妮子。」她的不合作並沒有激怒郝大通,只見他捻了捻頷下長須,神色自若地道︰「幾年前,你父親也和本官說過一樣的話,可惜呀可惜,他這輩子是再沒機會享用富貴了。」
「你說什麼?」唐汐知的目光透出厲色,「我們唐家家破人亡,背後的推手難道不是郝富貴那個畜生,而是你?為什麼,我們唐家哪里招惹你了?」
果然年輕啊,這樣就失去冷靜了。郝大通冷笑一聲,「你父親幾年前曾經拿他自制的歙縣本地茶獻給本官,希望本官幫助他振興徽州茶業。當時本官一喝就知道,只要讓唐家將此茶推廣出去,這皖南一帶就沒其他茶葉的事了。可饒州一帶的茶都是本官的產業,讓徽州茶坐大,豈不是斷了本官的財路?本官當初之所以將郝富貴那蠢才送到歙縣當縣令,也是為了更方便打壓徽州茶。」
看著唐汐知臉色轉為慘白,郝大通心中更是痛快,說話也不再掩飾,橫豎眼前女子對他一點威脅也沒有,他也懶得賣關子。
「你父親既然這麼蠢的求到本官頭上來,那本官也只能送他上西天,免得他壞了本官的好事。」滅了唐家滿門,在郝大通口中就像殺了幾只雞那樣隨意,「本官也不怕告訴你,唐家家破人亡一事是本官授意郝富貴去做的,他覬覦你的美色留了你一命,說來你還得感激他。而本官倒也因為他的愚蠢得到了你這個寶貝,如果你願意襄助本官,本官有把握主導整個南方的茶業,到時候要什麼榮華富貴沒有,你便不會再留戀什麼小南村了。」
他品嘗過金葉銀毫及南山嬉春茶,甚至連安家茶行其他的比如紅茶、花茶也都試了一輪,心知這唐汐知的本領比起她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想得到她手藝的自然也就益發強烈了。
深濃的恨意令唐汐知渾身發抖,殺父仇人在前,她恨不得馬上沖上去砍他個十刀八刀。可是她硬生生忍住沖動,咬牙切齒地道︰「打壓徽州府的茶業發展,僅為一己之私利,你身居高位,權力錢財都有了,居然還如此寡廉鮮恥!」
郝大通好笑地道︰「金銀財富有誰會嫌多呢?誰叫雍王那傻子那麼蠢,連別人在他封地里興風作浪都毫無所覺。總而言之,徽州府的茶業不準興起,誰敢擋在本官面前,本官就殺誰!」
「你當真以為自己是天皇老子了,誰都能殺?」唐汐知怒極反笑,滔天的恨意令她心髒都痛了起來,「安家茶行的背後是雍王,你連雍王也要殺?」
提到雍王,郝大通難得頓了一下,不過那一瞬間的顧忌很快就被他拋在腦後,冷笑道︰「雍王現在還在西南征討都蠻族,只要本官稍微向都蠻族傳遞點消息,雍王就只能戰死在西南了。」
「你竟與都蠻族有勾結!」唐汐知大驚失色。
听到唐家滅門是郝大通的手筆她的確驚訝,卻遠遠比不上听到他勾結異族這般震驚,她隨即聯想到來抓她的那批兵卒穿的可不是朝廷軍服,一個念頭忽地從她心中閃過!
「你一個文官既有私兵,還需要大筆錢財……難道你想造反?」
「女人太聰明可不是好事。」郝大通挑眉,面色卻絲毫未變,「本官敢和你說這麼多,就是不怕你泄露出去。不妨告訴你,本官的私兵隨時可以踏平小南村,你最好听話一點,按本官方才說的話去做……」
「你沒那個機會了!」不知道從哪里傳了一個低沉厚實的嗓音,打斷了郝大通的話。
「誰?」郝大通站了起來,不斷左顧右盼,第一次露出緊張的神情。
唐飲知卻是松了口氣。「夫君?」
聞言,郝大通更加慌張。「你喊此人夫君……難道是安碩?安碩不是戰死了嗎?」
「我不戰死,如何能誘你出來?」安碩由暗處走出。
他不知在屋里站多久了,郝大通和其布下的人馬完全沒發現,這可是他在山里狩獵及在戰場上埋伏時練出的本領。
郝大通沒見過安碩,但他打听過其人,除了是唐汐知的丈夫,在西南戰事里還是出了名
的殺星。
想到自己手無寸鐵的與這殺星共處一室,郝大通立刻大叫,「該死!來人啊,來人!」
「你不用喊了,你安排在縣衙里的私兵已經全部被雍王的軍隊拿下了。」安碩冷冷地道。
郝大通這下真的害怕了,他退後了幾步,一臉鐵青的看著安碩及唐汐知,這兩人明明是不成氣候的小輩,竟令他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唐汐知咬牙切齒地道︰「謀害我唐家,打壓徽州茶業,勾結外族,蓄養私兵,意圖造反,看來你這戶部尚書不僅要掉烏紗帽,還得掉人頭了!」
郝大通咽了口口水,不相信自己今天竟會栽在這,猶自嘴硬道︰「就憑一個安碩?區區一個小兵將,本官還不看在眼里!雍王派你回來,少了一個助力,都蠻族只怕更難打了吧,想要拿下本官,你可得好好想想後果……」
這話自然是想以官位逼迫安碩了,好歹戶部尚書也是二品官,在京中呼風喚雨,哪里是他一個小小六品王府儀衛說抓就抓的?何況他背後還有都蠻族,如果都蠻族知道他出事,不顧一切發起報復,只怕雍王在戰場上就得多吃點苦頭。
不過安碩可不吃他那套,首先他是野路子出身,對品級的畏懼並不濃厚,另一方面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都蠻族位高權重的人都不知殺了幾個,如今一個罪證確鏊的老人用都蠻族壓他,還真沒什麼好怕的。
他只是認真地開口道︰「此次剿蠻,王爺親授本將任總兵官,抓捕通敵官員乃分內之責,何況……都蠻族早已被剿滅,王爺早在上個月秘密啟程回京了。」
「什麼?」完了!郝大通腿下一軟,整個人癱了下去,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拿下他!」安碩一揮手,一群官兵立刻涌入,將郝大通拖了出去。
安碩又吩咐了幾句,確定郝大通沒有月兌逃之虞了,他才拉著呆若木雞的唐汐知來到無人之處,接著狠狠地抱住她。
「汐兒,你唐家的仇終是由你親手報了,是你挺身而出誘出郝大通,如此一來,你的心結可解了。」
唐汐知正承受著悲喜交加的沖擊,她剛知道了仇人的身分,隨即見到仇人被繩之以法,她該高興,可是卻高興不起來,她很難過,心里的事一放下,空虛的感覺卻大過了難過,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安碩的一席話,卻是將她瞬間由那種茫然的狀態驚醒。「你怎麼知道……」
安碩一嘆,雙臂擁得更緊。「我怎麼會不知道?多少次你被惡夢驚醒,認為唐家血仇是你的錯,這種自責對一個女子來說太沉重了。所以我早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幫你查出真相,所以從來沒有停止調查。其實早在有人打壓歙縣茶業時,我就懷疑幕後主使者與唐家血案有關,否則他不會沖著你來。果然……」
「謝謝你!」她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將她抱得這麼緊了,這是給她最直接的支持啊!唐汐知覺得鼻頭有點酸,這男人對她情深意重,叫她何以為報?要不是她硬賴上他,他根本不必承受這些,不必那麼辛苦督促自己的腳步︰「幸好我當初在情急之下指的未婚夫是你,現在再回頭看,我不敢想象如果當初那人不是你,我現在會落得何種下場。」
這話听在安碩耳中比任何情話都要甜蜜,他終于能將她納在羽翼下,為她遮風擋雨了!夫妻兩人擁抱著彼此,誰也不想放手,明明是充滿污濁之氣的衙門,彌漫在兩人之間的情意卻驅散了所有黑暗。
良久良久,安碩終于放開了她,但看著她的目光卻有些古怪。「如今大仇得報,汐兒,你該屢行我們的約定了。」
「什麼約定?」
安碩看著她,驀地咧嘴一笑。「四個!」
本以為戶部尚書郝大通是勾結都蠻族,後來仔細一查才發現,他根本就是都蠻人,只是從小在中原長大,將身分隱藏起來罷了。
此人為一己之私利打壓地方經濟,殺害唐氏一門,隱瞞身分藏于朝廷,蓄養私兵意圖造反,由雍王舉發,經刑部調查無誤,除本人斬立決,更被判了律法之中最重的刑罰,抄家滅族。
郝富貴受了他的連累,又身為他的走狗,一樣被抓到京師砍頭去了。
安碩在與都蠻族的戰事中立了大功,彼時都蠻族佔了高地的九羅城,雍王的軍隊久攻不下,都蠻族的節慶之日巧遇大雨,都蠻族認為自己佔了有利之地,再加上雨勢不小,都認為雍王的軍隊不會來攻,便放開了慶祝。
但安碩偏偏趁此領了兵馬,分成五路爬上懸崖,攻其不備地突襲了都蠻族,此次戰役殺敵逾萬,甚至還有不少都蠻族人是直接掉下懸崖摔死的,最後安碩砍下了都蠻王子的腦袋,俘虜了都蠻族長,戰事至此告終。
雍王為安碩請功,更說到戶部尚書郝大通的案子是由安碩親自查明擒回,皇帝聞言大喜,破格封了安碩為永盛侯,享俸祿,爵位世襲,還賜了黃金珍寶無數,及京城一座華美的侯府。
至于唐汐知,區區一個平民女子卻有智有勇,先是在戰時捐獻西南邊軍大筆銀錢,之後又以自身做餌揭發了郝大通的陰謀,這幾次進獻的新茶如金葉銀毫、南山嬉春等,皇帝都很滿意,于是給了她三品淑人的誥命。
與其他誥命夫人不同的是,這個封號並非隨著夫婿而得,而是靠她自己掙來的,是實打實的功績,注定了在京城的貴女圈中往後將無人敢小看她。
從此之後,小南村的金葉銀毫及南山嬉春茶便成了貢品,徽州的茶葉短時間內便風麾全天下,金葉銀毫也被文人評選為天下十大名茶之一,小南村家家戶戶都成了富戶,安家茶行則是徽州唯一以茶上位的皇商。
安碩特地帶了唐汐知到唐家的祖墳,讓她告訴先祖,唐家的冤屈已洗刷,仇人已伏誅,而唐父一輩子都沒能做到將徽州茶推廣到全天下,她唐汐知做到了,唐家一家人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四年後,安槐成了探花郎,在游街之後入翰林院任翰林院編修,而唐汐知與安碩有了一個兒子,今年三歲多,名叫安世文,小名潤潤;安大娘則來到了京城享福,每日含飴弄孫,過著貴婦的生活,日子好不快活。
由于唐汐知不斷擴大安家茶行的規模,幾乎每個州府都有安家茶行的影子,佔了名頭的雍王自然是日進斗金,暗喜著自己當初慧眼識安碩,王妃更是睿智地將唐汐知許配給他,才讓雍王府富得流油,現在他在一干王儲里腰桿挺得可直了,走路都像帶著銀兩的聲音。
也因此,雍王府與永盛侯府走得極近,關系也極好。
近日唐汐知模索著要在京城里開一家茶樓,供應由安家茶行的茶葉制作出的點心及小菜,于是她找了幾個名廚,關起門來研究近月後,終于制成了她自己也很滿意的全茶宴。
這一日,她便讓安碩開口邀請雍王及雍王妃前來,做為第一個品嘗全茶宴的客人。
雍王及雍王妃听到唐汐知又有賺錢的新花樣,自然是喜孜孜的上了門,還帶來了只比安世文小兩個月的小郡主。
兩家關系這麼好,這兩個小娃兒也沒少見,很快便玩成了一片,而一旁的大人們也開了席,唐汐知很快搬上了八菜一湯,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
茶煽雞皮脆肉鮮,汁多味美,紅茶燒肉燒得那豬皮油亮富彈性,粼鄰地閃著光芒,涼拌茶藕將茶葉女敕芽與蓮藕相拌,酸甜開胃;茶葉蒸餃一口咬下汁都噴了出來,還有金葉炒三鮮、嬉春炖排骨……
「太好吃了!早知侯爺夫人你廚藝卓絕,想不到居然還能更好吃。」雍王吃得欲罷不能,贊不絕口。
雍王妃有心想勸他少吃些,但自己都有些舍不得放下筷子。
「所以王爺覺得,如果新的茶樓里放上類似這樣的菜色……」唐汐知欣喜地問。
「那自然是沒問題了。」雍王與雍王妃互看了一眼,連連點頭,這茶樓也有他們的分,雖然說是厚著臉皮硬要入股,不過安碩夫妻可是答應得很干脆。
雍王妃則是拉著唐汐知,忍不住靶嘆道︰「你這雙巧手啊,真是一再讓我意外,替自己博得一個好前程,又嫁了安碩這個好男人,真是注定要好命的啊……」
唐汐知笑而不語,安碩听得可樂了,「我說過一定會讓汐兒過好日子的!」
「是啊是啊,你可是她親自選定的夫君,本王妃親眼見證的。」想起那段往事,雍王妃笑得更開心了,不由自我打趣道︰「這下好了,以後我家亭亭如果自己指定夫君,你們說我是答應好還是不答應好?」亭亭便是小郡主的乳名。
雍王妃一番話說得眾人都笑了,原以為只是玩笑話,想不到這時候兩個小毛頭突然手牽手跑了過來,在四個大人面前俏生生地站定,一眼瞧上去猶如金童玉女般可愛,大人們的心都差點化了。
可是亭亭的下一句話,差點沒把雍王夫婦從椅子上震下來——「父王,母妃,我決定了——我和潤潤要成親!」
雍王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你要和潤潤成親?」
潤潤這時也站了出來。「對,王爺王妃,還有爹娘,我們要成親。」
兩個三歲娃兒居然私定終身了,好像直接實現了雍王妃剛才的打趣一般,幾個大人都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唐汐知忍住笑意,認真地問道︰「你們兩個玩得好好的,怎麼突然要成親了?」
亭亭不服氣地說道︰「因為我說我父王與母妃比較好,潤潤說他爹娘也很好,我們比了老半天都沒有人贏,所以我們就決定成親,這樣我的父王母妃就是潤潤的父王母妃,潤潤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通通都很好,我們不用再吵架。」
竟然是這樣的理由啊……雍王妃看了看俊美又帶了點木訥的潤潤,這孩子承襲了安碩務實的性格與唐汐知過人的外貌,對亭亭也是極好。
她又忍不住瞥了眼安碩,想到他對唐汐知那百依百順的樣子,如果未來潤潤真要與她家亭亭發展出什麼,似乎也不錯。
「王爺,你覺得如何?」雍王妃嘴上問著,卻用腳輕輕踢了踢雍王。
雍王原本還覺得這玩笑挺詼諧的,但被自家王妃這麼一踢,也會意了過來,看向潤潤的目光瞬間變得不一樣了。
安碩與唐汐知同時覺得有些古怪,夫妻倆對視了一眼,齊齊露出了一個苦笑。
雍王考慮了半晌,語出驚人地說道︰「好啊!亭亭如果你十年後還是這麼想,我就讓你和潤潤訂親,如何?」
「真的?」亭亭圓眼一睜,可愛的臉蛋散發出光采,笑著對潤潤說道︰「潤潤,我們可以成親了。」
潤潤也是用力地點了點頭,「對,亭亭,我們可以成親了!」
自家兒子未來的媳婦就這麼訂了?安碩頗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卻也沒多大反對,兒子這可是高攀,王爺都首肯了他還能說什麼?
而唐汐知只是覺得這一幕太過荒謬,王爺王妃居然還當真了,天知道這兩個孩子才三歲,十年後的事誰知道呢?
安碩夫妻偷偷地牽了下手,像是將這件事默認下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這時才私訂終身的潤潤似乎覺得父母的煩惱還不夠,居然一派天真地說道︰「亭亭,你要嫁給我的話,要排第三個喔!」
他伸出了手指開始數。「前一陣子戶部爺爺的孫女燦兒,還有京兆尹爺爺的孫女小霞也都說想和我成親,所以你是第三。」
「啊?還要第三啊……」不由一臉委屈。
雍王的陣子眯起來了,這小子小小年紀就拈花惹草,拐了他的女兒還敢叫亭亭排第三?
而一旁雍王妃的臉色也是有些奇怪,像是想開口糾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至于安碩及唐汐知的臉則是都綠了,听听自家兒子說的是什麼話?讓雍王的女兒排第三?他是嫌自己頭很多顆砍不完是吧?
不過這頭的亭亭不甘示弱,說出的話更是石破天驚,「好啊!我排第三,可潤潤你要排第五,我和成王叔叔的兒子、錦興侯叔叔的兒子,還有李國公爺爺的孫子,陳大將軍的孫子都說要成親喔!」
潤潤小臉都皺了起來。「我排第五啊……」
安碩及唐汐知忍不住看向了雍王夫婦,那眼神好像在說︰你還敢嫌我們讓你家亭亭排第三?我家潤潤都排到第五了!
而雍王則是難以置信地瞪著女兒。「你……你居然許了那麼多人?」
亭亭笑嘻嘻地道︰「父王明天不是要帶我去朱少傅那里嗎?朱少傅最小的孫子也說過……」
「那他要排第六!」潤潤連忙接話。
幾個大人都快昏倒了,雍王妃終是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像點燃了什麼,隨即變成哄堂大笑。
雍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拍了拍小潤潤的背。「小子啊,你想娶我家亭亭,看來可得努力了……」
潤潤一副受到了激勵的樣子,慎重地點頭。「岳父大人,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我待亭亭會像我父親待我娘那麼好!」
「那我就放心了。」亭亭小手拍著胸,又拉起潤潤的手,兩個孩子小跑步離開,繼續過家家去了。
至于雍王已經笑到連吃下去的茶爝雞都快飛出來,安碩杯子差點拿不穩,一邊還要替唐汐知揉著笑到痛的肚子,雍王妃則是笑得直拍雍王的背,整個宴席有了孩子的插科打譯,竟變得如此生動有趣。
只是十幾年之後,亭亭成了京城里眾家公子追逐的天之嬌女,潤潤則成了諸多貴女眼中的乘龍快婿,這兩個孩子再次手牽手來到幾人面前,不顧一切說要成親的時候,這幾個大人可有些笑不出來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