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星醫娘 第二章 展露醫術
松吹院,陸老夫人躺在床上不斷申吟,陸宛飛主僕三人到的時候,大夫也正好到了,混亂之中,也沒人注意她來了。
「孟大夫快請!」陸祥熙的焦急寫在臉上,讓出位置來,讓孟大夫坐到床邊。
孟大夫把了脈,細細診查,在損傷部位找到明顯的壓痛點,再仔細推敲,一會兒嚴肅地道︰「陸大人,老夫人這回是腰扭傷,比上回腳扭傷更嚴重。」
陸祥熙十分懊惱,「都怪我沒注意到那只貓……有勞孟大夫診治了。」
孟大夫慢吞吞的說道︰「老夫人有年紀了,腰扭傷沒那快好,要慢慢治療,我先開一服舒緩疼痛的藥,再給老夫人施針。」
一旁丫鬟送上筆墨紙硯,孟大夫很快寫下藥方,神情專注,嘴里跟著念道︰「當歸、大黃,赤芍、續斷、骨碎補、桃仁、丹皮,制乳香、制沒藥、紅花、芒硝,水煎分二次服,每日一劑。」說完,將藥單交給一旁候著的嬤嬤,跟著取出針袋給陸老夫人針灸,針起針落,一邊屏氣凝神,娓娓念道︰「刺腎俞、大腸俞、秩邊、腰陽關、環跳、委中、次、阿是穴……」
然而當他收針之時,陸老夫人還是申吟不已,甚至有些嚎叫了起來。
他咳了一聲,嚴肅道︰「我說了,扭傷腰要慢慢治療,一時片刻見不到成效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老夫人不必著急,耐心點,假以時日,一定會慢慢復元……」
倒也不是他學藝不精,而是燕朝的針灸之術尚不純熟,湯藥為主,針灸只是輔助,既是輔助,自然效果不大。
陸宛飛看了好一會兒,此時開口道︰「孟大夫的銀針可否借我一用?」
剛剛听大夫喃喃自語穴位,她居然有種直覺,覺得她可以治,她這才知曉陰間使者讓她自帶的金手指是醫術。
不錯嘛,倒是個很實用的金手指,送人自用兩相……是救人救己兩相宜。
「大、大姑娘……」孟大夫見她從人群里出來,嚇了老大一跳,跟著便有些慌亂。
他收了豐厚銀子,之前上門診治時,給眼前這位陸大姑娘開了幾次不痛不癢的藥方,雖然良心過意不去,可誰也不會與銀子作對,再說也不是他要害她,是給銀子的那人要害她,他自認不干他的事。
畢竟他很確定,這位陸大姑娘得了無藥可醫的怪病,就算他好好開藥方,她也沒救了,肯定活不過三個月。
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她竟然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見鬼了不成?
陸宛飛心里有數,孟大夫這心虛的反應說明了他也是給她亂開藥方的大夫之一,不過,她不會追究這個。
「敢問大姑娘借銀針要做什麼?」孟大夫眼神驚慌,吞了吞口水問道。
陸宛飛輕描淡寫的說道︰「看祖母疼成這樣,我實在于心不忍,想為祖母施針減輕疼痛。」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是嘩然。
陸祥熙臉色一正,斥道︰「宛飛,妳現在是在胡說什麼?妳要為妳祖母施針?妳又不會醫術,怎可在孟大夫面前口出狂言?」
陸宛飛淡定地道︰「父親,女兒自小愛看醫書,雖然沒正式拜師,可有把握能為祖母削減疼痛。」
原主自小愛看醫書,有習醫的志向,也有天賦,只是醫娘這職業,在燕朝的地位不算高,得不到陸祥熙的認同,原主沒法正式習醫,只能自修。
這樣說起來,陰間使者讓她帶著醫術這金手指也不算突兀了。
「宛飛,妳要知道,愛看醫書和醫人是兩回事,妳只是平時看看醫書就想醫人,未免自大。」楊琇錦話說得義正辭嚴,對陸宛飛出頭的行動很不以為然。
陸宛飛笑笑地看了楊琇錦一眼,「何不讓我試試,一試便知。」
楊琇錦心里一跳,陸宛飛那嘲弄的一眼讓她覺得自己低她一等。
奇怪了,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平時陸宛飛對她這個嫡母兼親姨母總是畢恭畢敬的,從沒讓她有這麼不舒服的感覺,適才她為什麼會認為陸宛飛覺得她只是個妾,取代不了她親生母親的位置,究竟是為什麼?
「讓宛飛丫頭試!」床上快痛死的陸老夫人嚷了起來。「只要能讓我不疼,誰試都好!」
陸宛飛沉著地道︰「既然祖母都同意了,孟大夫,就借您銀針一用了。」
陸宛飛朝孟大夫伸出了縴縴玉手,那蔥白小手似有令人無法違抗的力量,孟大夫又想到了自個兒對她做的虧心事,遂乖乖交出了針袋,還自動起身禮讓床邊的位置。
陸宛飛接過針袋,沉著地坐在陸老夫人床畔。
清霜和多蓮對看一眼,兩人心里都忐忑不安,雖然主子平常是有看醫書的嗜好,可還不到可以行醫的地步啊,況且對象又是老夫人,若是醫出了什麼問題可如何是好?
這時,陸宛霖狀似關心地說道︰「姊姊,妳可要三思後行啊,不要為了求表現,傷了祖母,到時恐怕父親無法原諒妳。」
陸宛飛眉眼不抬,怡然不懼,淡淡地道︰「多謝妹妹提點,可我心中並無求表現三字,我一心只想為祖母減輕痛苦,看到祖母如此疼痛,我心中不舍。」
陸宛霖漲紅了臉,氣得牙癢癢,陸宛飛言下之意好像在說時刻想要求表現的是她陸宛霖,真是死丫頭!
楊琇錦面色微變,瞪了女兒一眼,示意她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多說多錯。
見陸宛霖閉上了嘴巴,陸宛飛在心中冷哼一聲。
好听話誰不會講?講好听話又不用錢,原主是太笨了,不肯嘴甜一點,才會搞得自己在府里沒地位。
她不再理會四周的動靜,垂下了視線,當她拿起銀針之時還有些猶豫,她真的會針灸嗎?可銀針一到她手里,她便鬼使神差的開始給陸老夫人施針,她自己都嘖嘖稱奇,這究竟是怎麼辦到的?陰間使者太強了。
陸老夫人的申吟慢慢弱了,當陸宛飛收針時,她已經感覺不疼了。
陸宛飛將陸老夫人扶坐起,溫溫婉婉地問道︰「祖母還有哪里感到不適嗎?」
陸老夫人吁出一口氣,「沒有,不疼了,都不疼了。」
孟大夫揉眼,他什麼都沒看清楚,怎麼就施好針,而且不疼了?
「祖母安好,孫女就安心了。」陸宛飛將針袋還給孟大夫。「多謝孟大夫相借。」
孟大夫接過針袋,忍不住問道︰「大姑娘適才是如何施針的,何以能為老夫人解除疼痛?施的是哪些穴位?」
陸宛飛似笑非笑地睇著孟大夫。「孟大夫這是要拜我為師嗎?」
要知道,藥方、施針的手法、穴位都是各個大夫的看家本領,若非有師徒關系絕不會傳授他人。
孟大夫一噎,困窘地道︰「恕老夫唐突了。」
徐府,步月軒。
端硯匆匆進入書房,見主子正在讀書,怕擾了主子他本欲退開,卻讓他家主子給出聲叫住了。
徐凌瀾的視線沒有離開手中書卷,只淡淡的問道︰「有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端硯搔了搔頭。「小的听說陸大姑娘醒了。」
徐凌瀾微微擱下了書卷,「哦?醒了?」
這麼說,陸宛飛不是在這場大病中死的?
看來,陸宛飛還不到死的時候,那就再等等吧,她總會死的。
他知道陸相的嫡長女會紅顏薄命,因此他才會點頭答應這門親事,目的是要博一個克妻的名聲。這一世,他要將自己的名聲搞臭,不再保持著高潔的形象,即便因此當不上國相,他也不在乎,只要能與花萸再續前緣就好。
前世他是三十七歲那年遇到花萸的,她被賣進徐府為婢,他卻對見解不凡、古靈精怪的她所著迷,她是他第一個欽慕的姑娘,也是唯一一個讓他產生要白首偕老、廝守終身想法的姑娘,他不顧一切要娶她為正妻,可他的愛卻將她害死了……
半年前,他重生了,重生在自己二十歲的這一年,當時他便做了一個決定,他接下的形象要有別于前世的自己和這一世前二十年的自己。
距離花萸走進他的生命還有十七年,他決心靜待歲月流逝,並用十七年的時間將自己塑造成一個風流倜儻的公子,並決心要表現出一些令人無法親近的怪癖,如此待他與花萸相逢時,外界的阻力便不會那麼大了……
「備份厚禮送到相府,祝賀陸大姑娘康復。」說著,他那俊雅的面孔上神色淡淡,令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自己答應這場婚事心思不純,對她好些也是應該的,听聞她在相府並不受寵,他的厚禮或許能讓她在相府得到好一些的待遇。
「是!小的馬上去辦!」端硯得到想要的答案,興高采烈的出去了。
他還以為主子只是虛應這樁婚事,又會像過去那樣對女人的事漫不經心,只把精神放在學問上,沒想到主子這回是真的有看中陸大姑娘,不是隨口應允了婚事而已。
看來主子成親後要過上和和美美的日子,再生幾個小主子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端硯一想到這里,腳步更輕快了。
徐府,春明軒。
顏氏優雅地端起茶盞,杯蓋輕輕在茶盞上錯了幾下,她低首啜了口香茗,這才慢條斯理的問道︰「妳說陸大姑娘醒了?」
顏氏的心月復嬤嬤余明俏笑吟吟地應道︰「幾個大夫都說沒救了,卻硬是轉醒,可見那陸大姑娘是個有福的,尤其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那福氣會隨著她嫁進來咱們府里,福旺咱們徐家。」
顏氏撇了撇唇,「醒了就好,要不然凌瀾好不容易點頭的親事若這樣無疾而終,下回要他再點頭又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
余明俏附和道︰「二少爺這回點頭,奴婢也是好生意外,從前連個通房都不要,夫人給說的幾門親事都二話不說的推掉,這回說也奇怪,答應得特別爽快,想來是體會到夫人的苦心了。」
「說起陸宛飛那個孩子,我是滿意的。」顏氏不緊不慢的說道︰「大家閨秀,知書達禮,肯定極好拿捏。」
余明俏嘿嘿一笑,「不好拿捏又如何?嫁進來咱們徐府,自然一切要遵照夫人的意思。」
顏氏甚是滿意地翹起唇角,想到可以折騰一個什麼都不懂、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她的眼里閃過一道光,不由得興奮起來。
「表姨!」一個綠衫姑娘歡快的奔了進來,一張圓圓的臉,稍微有些大,倒是五官的組合頗為討喜,身上的衣裳和首飾都是名貴的上等貨。
她是顏氏娘家表妹的女兒,算是外甥女,稱顏氏一聲表姨,名叫姜葆兒,住在益州,一個月前才來京城做客,客居在徐府。
顏氏頗為喜歡這個長得可愛又嘴甜的小泵娘,可惜身分不高,只是商家之女,不能做為她的兒媳,不過,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
「奴婢給表姑娘請安。」余明俏很有眼力,知道姜葆兒得顏氏歡心,便也對她很客氣。
「天氣這麼熱,怎麼過來了?」顏氏笑著示意姜葆兒坐下。
姜葆兒笑容可掬地道︰「就是天氣熱,葆兒這才給表姨做了冰碗,趕緊送過來,表姨嘗嘗可喜歡,糖水是用我自個兒釀的桂花蜜做的,上頭果丁是南國的蜜果和蜜桃,連宮里都吃不到。」
姜葆兒的丫鬟玲蘭端上冰碗,顏氏笑睇著姜葆兒,「妳有心了。」
姜家是大海商,一些海外的新鮮的昂貴玩意兒別處見不到,在姜府是揮霍著用,姜葆兒用的胭脂水粉都是海外的,也常送給她,不但包裝精美,也特別好用。
「我當表姨是自己娘親一樣,有好吃的,自然第一個想到表姨了。」姜葆兒笑道。
顏氏特別喜歡她這心無城府的樣子,她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姜葆兒,皮膚水女敕,吹彈可破,身材玲瓏,胸前豐滿,小小年紀發育得極佳,已是前凸後翹,加上精致的打扮,足以補足容貌上的不足。
顏氏不疾不徐的說道︰「這麼好吃的冰碗,不要只送給我一人,也給妳凌瀾表哥送去,妳主動些,多親近親近,將來等妳表嫂進了門,懷了身孕不好伺候時,再讓妳伺候妳凌瀾表哥,到時等妳懷上了,再給妳一個貴妾名分也是理所當然。」
姜葆兒眼楮亮了起來,頓時雙頰緋紅。
這意思是—— 讓她嫁給她的凌瀾表哥?而且是貴妾?
她很是心慕她的凌瀾表哥,在來京城做客之前,她娘親和嫂子千交代萬交代,要她設法爬上凌瀾表哥的床,不當正妻無所謂,有個姨娘名分就足夠了,到時他們姜家的生意不愁沒人關照,不說凌瀾表哥仕途一片看好,就說徐家家主表姨丈徐觀修好了,可是官拜大學士,書香門第,地位多崇高啊,能和徐家結為親家,姜家要取得皇商的資格那還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那些官商之事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只想著她的凌瀾表哥,想到他那俊雅的容貌,如謫仙般的氣質和叫人崇拜的學問,能躺在他的懷里,即便不是貴妾也無妨,只要能做他的人,她都心甘情願!
「葆兒明白表姨的意思了,葆兒會照著表姨的意思去做。」姜葆兒羞答答的說道,滿臉紅暈。
「今天晚上就去,給妳凌瀾表哥炖些消夜,最好留下來陪陪他,給他暖暖床,他尚未娶妻又無通房小妾,不免寂寞……」
顏氏說的輕描淡寫,姜葆兒的耳朵卻幾幾乎要燒起來。
她沒有听錯吧?表姨這是在鼓勵她給凌瀾表哥暖床?表姨出身官家,可是大學士的夫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匪夷所思啊!
不過,有了顏氏的鼓勵,姜葆兒的目標更明確了,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當日,夜深人靜時,姜葆兒便將親手炖的燕窩送到了步月軒,守門的端硯見她獨個兒上門來,連個丫鬟也沒帶,不免奇怪。
「表姑娘這是?」端硯打量著她,眼里帶著不解。
姜葆兒露齒一笑,「表姨讓我給表哥送消夜,這個點,表哥肯定是餓了,那我就進去了。」
抬出了顏氏,端硯也不敢直接阻攔,可若放人進去,保證被主子罵死,主子對表姑娘向來不假辭色,哪里會吃她送來的消夜?主子三個月後就要成親了,夫人讓表姑娘這麼晚來分明存心添亂……
見姜葆兒說著便要進書房,端硯連忙陪笑,「表姑娘留步,小的去看看少爺歇下了沒,前幾日,少爺事務繁忙累壞了,怕是早早就歇下了……」
姜葆兒也不好硬闖,但讓個下人攔住又不爽,沒好氣地道︰「好吧!你快去問,我端著燕窩可累了。」
「是!小的會快去快回!」
端硯一溜煙的進書房,一口氣將來意說明,聞言,徐凌瀾眼里波瀾不興,只微微露出了一絲冷笑。
前世他便對母親顏氏極為不滿,這一世自然是延續了那股恨意。
若不是顏氏,花萸也不會慘死,顏氏口口聲聲說是為他好,卻把他最愛的女人沉塘慘死,還將泡了三天池水的尸首抬到他面前給他看,痛苦扭曲的五官、發白腫脹的尸體,存心要嚇唬他,讓他心生恐懼、讓他對花萸再無留戀,如此惡意歹毒叫他如何不恨?
再者,自小到大他從未在顏氏身上感受到一絲母愛和關懷,有的只是無止境的要求和威脅,顏氏曾痛心疾首的說,對他嚴格是為了他好,為了讓他考取寶名,為了讓他一帆風順,可是他卻隱隱覺得不是那麼一回事。
若是發自內心的想為他好,他自然能感受到母愛,就如同花萸對他的愛和關心,他能感受到她的真心一樣,若是母親真的愛他,真的是為了他好,他又如何感受不到?
不過,明知道他要成親了,卻別有心機的派了姜葆兒來,倒是幫了他的忙,他正愁沒有迅速破壞名聲的方法。
他眨了眨眼,淡淡的說道︰「讓她進來。」
「啊?」端硯驚得下巴快掉了。「您是說,讓表姑娘進來?」
徐凌瀾抬眼,「我口齒不清嗎?」
端硯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小的是意外,您不是一向不喜表姑娘……」
徐凌瀾眼神悄然變幻。「凡事都有第一次,不喜,不代表不能利用。」
端硯明白主子的心思不是他能揣度的,主子的話他雖然听得丈二金剛模不著腦袋,可他沒有再問,反正再問他還是听不懂,那又何必問?
端硯出去請姜葆兒了,沒一會兒,徐凌瀾就看到姜葆兒款款而入,膚色瑩白,唇色嬌艷,顯然是刻意打扮了,面上喜孜孜的像中了發財票,徐凌瀾如墨的眼眸轉為輕蔑。
在燕朝發財票都是民間私販的,金額也不大,獎金頂多一千兩銀子,但前世花萸說她听說過有個地方發財票是朝廷發售的,中頭彩者能一夜致富,人人爭買,朝廷也靠發售發財票得到大筆金錢挹注國庫,做為幫助貧病百姓的基金。
他覺得那肯定不是花萸听到的,是她自己的想法,她的想法總能讓他耳目一新,甚至常常感到崇拜。
當時他已是國相,卻折服在她超乎常人的思想里,每每與她輕松的躺在草地上,望著星空徹夜暢談時,他都覺得她絕對不只十四歲而已,她從來不自卑,身為簽了死契的奴婢對她毫無影響,她自信,手里像握著千軍萬馬,有著源源不絕的點子,他常覺得她的身體里面肯定住著另外一個人,那才是真正的她,她才會有那些不凡的見解和思想。
總之他的花萸,他聰慧的花萸是無可取代的,世上沒有任何姑娘能與她一樣聰慧,一樣反應敏捷,一樣的能夠舉一反三,她是獨一無二的,是他最珍貴的寶貝,能與她相遇相愛,是他來到世上之後最快樂的事,他的生活不再只有枯燥的公文和學問,她總是能讓他放下筆,跟她去郊外走走,春天看花,夏天游湖,秋天賞楓,冬天玩雪,萬事萬物落在她眼里都有意思,而那樣的她在他眼里獨特而耀眼……
「表哥,你這麼看葆兒,葆兒會害羞。」姜葆兒受寵若驚,被那樣蘊含柔情的眼神盯著,她又喜歡又緊張。
難道他真的只是表面上裝得對她冷淡,其實對她有意思?而表姨早看出了這一點,才會大膽地暗示她來?
「把托盤擱下。」徐凌瀾勾唇吩咐。
姜葆兒垂眸,柔情萬千地道︰「好的,表哥。」
托盤放下之後,她兩手就空了,可以做別的事,她要不要听她娘和嫂子的建議,去他腿上坐著?她娘說的,男人都抗拒不了美人兒的投懷送抱,她主動送上門,他還能坐懷不亂不成?何況對男女之事,她又不是沒經驗……
「表哥……」姜葆兒眼波流轉、羞答答的輕喚,她正芳心難耐,要不管不顧的奔過去坐上徐凌瀾的大腿時——
「坐下。」徐凌瀾微抬下顎示意,「看到妳面前的紙了吧?旁邊有字帖,妳照著寫一遍。」
姜葆兒停住了腳步,愣住,茫然地看著徐凌瀾,「啊?」
徐凌瀾微蹙眉頭,「妳不是沒習過字?」
姜葆兒茫然的看著突然露出嫌惡神情的徐凌瀾,樣子很呆。
她是沒習過字,一來她沒興趣,也沒天分,二來她娘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輩子她跟才女無緣,但將來會給她很多嫁妝,她只要學會怎麼管好銀子就行,其他的沒必要學,因此,她也就不學了。
「知道我是聖上欽點的狀元吧?」徐凌瀾又突然開口問道。
這題她會!姜葆兒連忙點頭,「當然知道!」
他游街那日,她還特地包下點水閣視野最好的廂房來看他的風采,雖然花了她大把銀子,可很值得。
徐凌瀾的聲音慢悠悠的響起,「要待在我身邊,連個字都不會寫,妳覺得可以嗎?」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姜葆兒恍然大悟,「當然不可以!」
她明白凌瀾表哥的苦心了,自古才子配佳人,雖然她是佳人,可不是才女也配不了狀元郎,做為凌瀾表哥的女人,要是讓人知道她目不識丁,凌瀾表哥可要遭人取笑了。
「明白了就坐下,開始吧!」徐凌瀾緩慢的說道,自己重拾起書卷,不再理會她,但不經意間,看到了她戰戰兢兢開始寫的第一個字,不由得挑眉。
太差了,寫的字差花萸太多了,花萸同樣未曾讀書習字,可天資聰穎,他手把手的教她,她很快學會了認字和寫字,不到一個月就寫得一手好字,幾乎與他筆跡一模一樣。
他的花萸,前世他親手將她埋在花樹下,願她轉世投胎,投生到好人家,不必再受污辱和苦難。
當時他還不知道自己會重生,而現在距離再見她還有十七年,此時的她還尚未出生,他即便想找也無從找起,但他很確定,他腦中關于兩人的快樂回憶足夠他撐過漫長的等待……
這一晚,姜葆兒寫了兩個時辰的毛筆字,累得她想投降叫救命,直到夜已深沉,她頻頻呵欠,徐凌瀾總算開口叫她回去歇息。
姜葆兒腳步虛浮的回到自個兒的院子里,玲蘭忙不迭迎上來扶住她。
「姑娘這是怎麼了?不是去給表少爺送消夜?怎麼去了那麼久,還看起來那麼疲累?像去做了苦力似的。」
姜葆兒撇了撇唇,「什麼做苦力?妳會不會說話?表哥留我談心,我一直在書房書陪他陪到現在。」
姜葆兒避重就輕,把自己在步月軒書房里和徐凌瀾獨處兩個時辰的事透露,玲蘭听得一愣一愣。
怎麼可能,表少爺一向對自家姑娘冷冰冰,怎麼可能跟她談什麼心?
玲蘭不相信,但有其他丫鬟婆子听去了,急忙奔走相告。
于是第二日姜葆兒待在步月軒陪伴徐凌瀾,甚至她伺候了徐凌瀾的謠言不脛而走,人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更重要的是,徐凌瀾並沒有出面否認謠言。
接下來幾日姜葆兒在徐府里是翹著尾巴走路,彷佛她已經是徐家未來的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