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餅廚秀 第一章 奇葩親戚上門鬧
梅雨時節,隨時隨地都會下雨,天空烏壓壓的一片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伴隨著一聲悶雷,緊閉的窗戶被風吹開,睡在床上的潘芸猛地驚醒,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幾個木櫃,鍋碗瓢盆整齊劃一的擺放在一塊,看起來窮困潦倒卻也算是溫馨。
潘芸揉了揉眼楮,有些昏沉的腦袋一陣迷糊,她明明記得自己被電死了,就算沒死也應該在醫院啊,這是哪里啊?
正當潘芸疑惑不解之時,屋外一陣哭嚎聲響起,她半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挪動到窗邊,把屋外的一切盡收眼底。
「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畜生,怎麼攔著不讓我這個老婆子見見大孫女啊!」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老婦人坐在泥地上哭天喊地,像是有天大的冤屈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罵著。
再看看周圍的人一個個穿著打扮都很古怪,粗布衣褲,男子束發,女子巾帕包頭……
潘芸心頭一顫,她該不會是遇見了傳說中的……穿越?不會這麼倒霉吧?
因老婦人罵得難听,身邊的人見狀紛紛站出來指責她。
「劉婆子,妳這麼說就過分了。潘先生過世了,潘嫂子也跟著去了,我們念著潘先生教導女圭女圭的情分,誰都盼著芸姐兒他們姊弟三個好。如今芸姐兒病著,妳雖然是他們的外婆,但總歸是外人,要芸姐兒病好點頭你們才能進來啊,否則不知道的人怕是以為你們貪圖潘先生的家財呢。」
當先說話的是周家媳婦,因為住在隔壁,平日同潘家處得好,對潘家的雜事知道一些,最是看不上劉婆子和劉大頭這對母子,總是跑來潘家打秋風,如今見他們要借機霸佔潘家宅院,說話自是毫不客氣。
「臭娘們,妳說什麼呢?妳再說我娘試試!」本來在一旁假裝哀哭的劉大頭一听他們母子的心思被揭破,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擼起袖子就要打人。
周家媳婦哪里怕他,往自家男人身後一躲,劉大頭就對上了身形壯碩的周老大,一時有些膽怯,只能跳腳大罵。
眼見情況如此,被村民請來的村長有些難為情,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們不好插手,可若是袖手旁觀,這兩個白眼狼指不定會怎麼欺負潘家的仨孩子,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窗戶邊的潘芸皺著眉頭,看得雲里霧里,猜測著他們說的話同她有關系,但一時又搞不懂如今的境況,只能靜觀其變。
這會兒劉婆子耍起了無賴,坐在地上繼續嚎啕大哭,「你們這些人就是見不得芸姐兒他們好,我老婆子只是想來照顧幾個外孫,你們居然這麼為難我,就是存了賊心,惦記我外孫的家產。」
這可真是倒打一耙,年過半百的村長徹底不耐煩了,冷著臉舉手指著兩人說道︰「本來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們不應該插手,可芸姐兒還臥病在床你們就跑來鬧騰,無非就是欺負孩子年紀小不懂事,你們真當這世上沒有王法了是不是?大不了咱們去縣城報官,看看你們劉家人能不能做潘家的主!」
劉婆子和劉大頭都有些心虛,但依舊梗著脖子,一副為了外孫好的模樣。
屋門邊站了兩個小孩,一男一女,男孩五六歲的模樣,白胖可愛,女孩七八歲,有些黑瘦。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哭,眼楮紅腫,看得潘芸有些心疼,又莫名覺得親切。
兩個小家伙跑去抱住村長的胳膊,不住的搖頭,「娘親說了,我們沒有外婆,嗚嗚嗚……村長爺爺,我們不要外婆和舅舅。」
圍觀的村民听得這話,越發有了底氣,七嘴八舌開了口,鄙夷不屑的向劉家母子吐了唾沫。
「劉婆子擺明就是想鳩佔鵲巢,話倒是說得好听。都是一個村子的,誰不知道潘先生家里的事,先前劉大頭來要錢還賭債,還把潘嫂子氣病餅呢。」人群中一個婦人開口,說話犀利,簡直是一針見血。
「對,潘先生那時候給娃子們上課走不開,我還幫忙進城抓過藥呢。這次說不定又是賭輸了,打量芸姐兒他們好欺負,跑過來搶家產。也不想想潘嫂子剛過世,不怕遭報應啊。」
「是啊,是啊!心思也真是夠歹毒的。」
眼見眾人罵個不停,再加上潘芸臥病在床,昏睡不醒,兩個小孩子做不了主,劉婆子就知道今日是不可能如願了,她眼珠子一轉,正準備打退堂鼓的時候,村長又開口了。
「劉婆子,妳也別無理取鬧,我們村里頭沒人欺負潘家孩子,也沒人會打他們家財產的主意。今日大伙兒肯定不能讓你們搬進來,不如這樣,你們先回去,等芸姐兒病好了,到時候鄉里鄉親的,請幾個見證人前來,若是孩子們同意你們進門幫襯,我們絕對不攔著。」
大家听了村長的話紛紛點頭。
眼瞅著天色不早了,也快下雨了,再糾纏下去不是辦法,劉婆子和劉大頭對視一眼,也都默契的點點頭。
他們心里頭早就打好了主意,橫豎只是幾個小孩子,只要住進這院子,不出幾日就能籠絡住,到時候還愁得不到家產嗎?
劉婆子裝作無奈,嘆著氣從地上站起來,裝模作樣的抹了一把眼楮,看著藏在村長身後的兩個孩子,說道︰「既然村長這麼說,我們就改日再來。我也是為了幾個孩子著想,雖說我那閨女跟我有些隔閡,但我畢竟是她親娘,怎麼可能對她的骨肉不好?我這做外婆的絕對不能在這樣的時候撒手不管幾個孩子,否則以後到底下我閨女怕是要埋怨我。」
村長深知跟這種人不能糾纏,只得敷衍道︰「行了,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們每次來都沒有給孩子們拿點東西,空口說白話誰不會啊。你們趕緊走吧,以後再說。」
劉大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兩個孩子,模了模手臂破爛的袖子,先前他趁著村人不在跟前,硬闖進來的時候,這兩個小崽子放狗咬他,以後等他們落在他手里,看他怎麼報仇。
他一邊哼哼一邊帶著劉婆子走了。
住在潘家前頭的李大娘瞧著劉大頭眼神不善,趕緊上前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肩膀,有些擔憂的看向村長,「村長,這麼硬攔著也不是個辦法,過幾日他們肯定還會來鬧騰,到時候如何是好啊?」
眾人點點頭,但也無能為力。
村長亦是左右為難,想起潘先生在世時是個好人,平日沒少給村里的老少幫忙,如今留下幾個孩子孤苦無依的,他們再難也要盡力維護啊。
但劉家母子倆顯見是鐵了心,不好打發。
他突然想到什麼,驚呼道︰「哎呀!快去看看芸姐兒怎麼樣了,方才不是說燒得厲害嗎,這一鬧騰,別更嚴重了。」
潘芸如今年方十五,剛剛及笄,又因為父親是個秀才,她能寫會算,行事有禮,自然與一般農家姑娘不一樣,再加上生得好看,也得村里老少多看重三分。
沒有進過潘家後院的年輕小伙子們眼見機會難得,都有些按捺不住,紛紛踮起腳尖就要往屋里湊,結果被李大娘抬手攆走了。
而屋內的潘芸立刻縮回床上,規規矩矩的躺好。
李大娘帶著兩個孩子進來時,就見潘芸慢慢睜開眼楮,雖然臉色還是不好,眼神卻清明,于是忍不住試探的問道︰「芸姐兒啊,剛剛院子里吵鬧,妳都听見了?」
潘芸微微皺了眉頭,好半晌才輕點了頭,「恍恍惚惚間听到幾句。」
小泵娘潘薇和小子潘海眼見姊姊說話了,都立刻撲了上去。
潘薇抓起姊姊的手模了模,嚷道︰「姊姊還是好燙,沒好。」
潘海也跳腳嚷著,「還沒給姊姊煎藥。」說完就拉著二姊往灶間跑。
剛剛還哭哭啼啼的兩個孩子一下子變得格外的體貼懂事,潘芸有些心酸,但也不敢胡亂說話。
家里遭逢大變,顯見這兩個孩子迅速成長了。
想她前世在育幼院長大,從記事起就要照管自己,然後幫助育幼院的老師們做些力所能及的雜活,甚至照顧更小的孩子。
沒有依靠的孩子是沒有資格撒嬌發脾氣的,懂事勤快是本能。
李大娘見潘芸不說話,只當她還處于悲傷當中無法自拔。
她環顧四周昏暗的房間,嘆了口氣拉起潘芸的手,安慰道︰「芸姐兒啊,妳別太傷心,雖然妳爹娘不在了,但妳還有弟弟妹妹呢!妳要振作起來,妳那外婆和舅舅……」她說了一半又收了回去,顯見是不好說難听的。
潘芸也理解,畢竟這是自己家的事情,旁人不方便指手畫腳,李大娘出于好心怕她不懂事被欺騙了,這才多說幾句提醒一下。
想到剛才那兩個死纏爛打的奇葩親戚,潘芸忍不住皺了眉頭,但還是打起精神,溫柔同李大娘道謝,末了應道︰「外婆和舅舅很少跟我們聯系,逢年過節也從未見過,這個時候他們鬧著要搬來,我也知道他們別有用心。」
她說得小心翼翼,一字一句都是按照先前吵鬧中從村民話里分析出來的,不敢多說,也不敢妄加揣摩,幸好沒什麼差錯。
李大娘欣慰的點點頭,「這就好,妳心里明白就行,可千萬別被他們的花言巧語騙了,不能讓他們住進來,不然到時候就麻煩了。只要妳不同意,村長他們不會坐視不管,大娘也會幫你們的。」
停了半晌,她又為難的看著潘芸,補充道︰「不過……芸姐兒啊,妳也得盡快想一個萬全之策,畢竟他們是你們唯一的親人了,若是他們胡攪蠻纏,村里的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潘芸抬起頭一臉感激的看著她,不住的點頭,「嗯,我知道了,謝謝大娘,我會處理好,不會讓你們擔心的。」
李大娘拍拍她的手背,嘆氣道︰「那就好。我去幫海哥兒和薇兒做飯,你們都多吃點,這幾日都累壞了,妳也要盡早好起來。」
潘芸繼續點頭,畢竟多說多錯,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應付著,除了點頭沒有別的好辦法。
直到李大娘起身離去,潘芸才伸直了脖子欲哭無淚的盯著屋頂發呆,這日子太讓人憋屈了。
先前睡了許久,潘芸實在是睡不著了,只能把方才院子里的鬧劇翻來覆去多想幾遍。
好半晌,兩個小孩端著飯菜一前一後進來,好不容易在桌子上騰出個地方。
潘芸在心中一嘆,說實話,潘家這個模樣實在算不得富庶,真不清楚那兩個奇葩有啥可惦記的。
潘薇有著水汪汪的大眼楮,身形小巧玲瓏,一身白色的麻布裙襯得她有些瘦弱。
她端著一碗中藥過來,滿眼期盼的望著姊姊,聲音倒是干淨,脆生生說道︰「姊姊,喝藥了。」
潘芸醒來後一直沒機會看看自己的容貌,但瞧親妹子這般好看,她想必也丑不了。
腦子里胡亂想著,她下意識端起碗一飲而盡,于是下一瞬苦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真是後悔莫及。
潘薇趕緊捏了一塊果脯塞到姊姊嘴里,這才免了潘芸剛剛重生就被藥湯苦死再度投胎的尷尬。
李大娘家里還有活計,幫忙準備好飯菜後就回家去了,這會兒只有潘芸默默帶著弟妹吃飯。
兩個小家伙乖巧懂事,吃完了飯刷洗碗筷,然後就爬上了床,兩雙圓溜溜的眼楮盯著她,看得潘芸頭皮發麻。
她該不會被發現了吧?這也正常,畢竟姊弟血脈相連,不可能看不出她是個冒牌貨。
正當她打算坦白從寬的時候,潘薇卻是一臉緊張的握住了她的手。
「姊姊,妳可千萬別讓外婆和舅舅住進來啊,他們會把我們賣掉的。」
潘海也用力抱住潘芸的胳膊,「大姊,舅舅壞,外婆壞!」
這下子輪到潘芸不知所措了,孤兒出身的她很高興有家人,卻不喜歡這般親密接觸,但她僵硬了那麼一會兒,還是慢慢抱住兩個小家伙,重重點頭,「你們放心,姊姊一定不讓他們進來,也不會讓他們傷害你們。」
「姊姊真好,我明日就領著狗子守在門口,他們再來就咬他們。」
「我也把灶間的糧食袋子都藏起來了。」
兩個小家伙得了姊姊的承諾,好像找到了底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比之先前活潑很多。
潘芸听著,偶爾應上幾句,慢慢的藥效上來,她抵擋不住倦意就睡了過去。
待再醒過來,潘薇和潘海還是同她擠在一張床上,她費力的抽出被弟弟壓在身下的胳膊,腦袋昏沉,疼痛難忍,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面如潮水般涌來,讓她差點驚叫出聲。
原來這個地方叫河東村,這個身子的主人也叫潘芸,有個和睦的家庭,父親是個秀才,母親劉氏勤儉持家,弟弟妹妹也乖巧懂事。
當年劉婆子本意是想要將女兒嫁給一個員外當小妾,結果劉氏烈性,不願做妾,看中了潘秀才正直善良,主動上門為自己說親事,然後果斷嫁了過來,以至于和劉家斷絕了關系,上演一出極其感人的自主擇夫,也曾是整個十里八鄉的大八卦。
遺憾的是年前潘秀才讀書太晚,染了風寒,又沒在意,拖來拖去居然成了重病,最後一場斑燒沒扛住,過世了。
家里開的小私塾沒了先生自然沒有進項,早年積攢的所有錢財又都用于請醫問藥了,日子實在艱難。偏偏劉氏不知怎麼就想不開,喝了毒藥隨著夫君去了,留下三個孩子無依無靠。
潘芸這個大姊也不是個性子堅強的,父母齊齊過世,受打擊之下她也病倒了,讓在現代遭遇不幸的同名潘芸鑽了個空子,接下了潘家這個爛攤子。
說起來,潘家的遭遇真是讓人同情,但潘芸最想不明白的還是劉氏服毒殉情。
潘秀才已經死了有些時日了,劉氏張羅了春播,明顯是要帶著三個孩子活下去,怎麼就突然服毒殉情了?而且還是在很少來往的老娘和弟弟來了一趟之後,這實在是有些蹊蹺。
潘芸皺著眉頭把這些想不明白的事扔去腦後,低頭看看窩在她身側,小心翼翼蜷縮著身子熟睡的兩個小家伙,即便睡著,他們依舊守著她,不肯離開半步。
她心中暖洋洋的,第一次體會到有家人的感覺,憐惜的模了模他們的頭,低聲細語,「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姊姊了,一定會保護好你們,不會讓你們受了委屈的。」
雖然鳩佔鵲巢不是她的本意,但如今佔了人家姊姊的身體,她也得盡心盡力才是,起碼要把這兩個孩子平贍養大成人啊。
穿越這種情況,她在前世讀過的無數小說中已經見過太多次了,憑借著前世累積的見聞,想必要在這里活下去應該不會太難吧。
說起來,她上輩子運氣不佳,沒爹沒娘,無親無故,死了也了無牽掛。
幸好老天待她不薄,如今有了兩個親人,年紀雖小,卻同她血脈相連。
此時,屋外旭日東升,山林間雲霧繚繞,死過一次的潘芸體會到了生命的奇跡以及重生後的喜悅,兩世為人,她一定要活得更精彩。
潘芸這般想著的同時,身邊的兩個小家伙也醒了過來,她下意識閉了眼楮裝睡。
潘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手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弟弟。
潘海一向有起床氣,被吵醒忍不住就紅了眼要哭出來。
潘薇急急忙忙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起床,兩個人躡手躡腳的下了床。
潘薇一邊替弟弟穿鞋,一邊小聲囑咐,「大姊病還沒好,一會咱們給大姊煮點粥,你幫忙我添柴好不好?」
潘海擦掉眼淚,懂事的點點頭,「好,大姊喝了粥就好了。」
等到兩個小家伙出了門,潘芸才睜開眼,起身晃晃頭,自覺還狀況不錯就打算翻身下床,卻因為在床上躺得久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了。
好不容易穩下來,她就在屋里慢慢溜達。
潘家這座房子不算大,總共三間,中間是堂屋,左右都是臥室。東邊那間是潘秀才夫妻住的,西屋這間由潘芸平日帶著弟弟妹妹住。
本來潘秀才見兒子大了,打算加蓋一間房,沒想到還來不及動工人就沒了。
潘芸來到堂屋門口,透過門間的縫隙將院子里潘薇和潘海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
院角搭了一個簡易小棚子,里面有土灶和兩個舊櫃子。
潘薇和潘海都是一身白色的麻布衣,圍著灶台團團轉,添柴點火。
看著他們嫻熟的動作,顯見這些日子做得多了。
潘芸也不擔心,在屋子里轉了一圈,翻箱倒櫃將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找了出來,末了忍不住坐在木凳上嘆氣。
房契和地契倒是齊全,可惜太寒酸了,就三間屋子外加四畝田地,旁的什麼金銀都沒有,這樣居然還招了劉婆子母子惦記,他們眼皮子可真夠淺的。
從劉氏自盡到出殯下葬,田地扔了十幾日,估計也荒了,算來算去,自家可以說是一貧如洗了。
潘芸看著這些東西發愁,好半晌才接受現實,一回頭,潘薇和潘海就端著粥進來了。
潘海揚起髒兮兮的小臉,驚喜喊道︰「大姊,妳好了!我和二姊熬粥了,快來吃。」
潘芸好笑的找了塊布巾為他擦了擦臉,笑著囑咐,「以後早起先洗臉,做飯的事有我和妳二姊呢。」
潘薇大一些,放心不下姊姊的身體,就問道︰「姊姊的病好了嗎?怎麼下床了?」
潘芸听得心暖,趕緊應道︰「放心,姊姊已經好了,咱們這個家還得靠姊姊支撐呢,姊姊不會倒下的。」
潘薇自然歡喜,趕緊給姊姊盛粥。
潘芸端著粥碗有些心酸,實在是這粥稀薄得都能照到人影了,但兩個小家伙卻吃得香甜,顯見是餓壞了,她看得心疼。
如今他們所剩的資產就是這一座三間房的小院子,一些零零散散的家具和那已經不知道荒成什麼樣子的四畝地。
生在現代都市的她雖身世坎坷,卻很少接觸農活,靠種地……暫時怕是不行了。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能夠賺錢的法子,最起碼能夠讓弟弟妹妹吃飽飯。
至于那些莫名上門還滿肚子算計的親戚……
潘芸微瞇雙眸,輕笑了一下,「騎驢看唱本—— 走著瞧!」
「大姊,妳在嘀咕啥?」潘海好奇地打量著她。
潘芸笑著模了模他的頭,「以後就由我來保護你們,不讓任何人欺負咱們家。」
「嗯,大姊最厲害了。」潘薇舌忝了舌忝唇,唇角還沾著些許粥水。
潘芸笑著捏起半舊的帕子給她擦拭干淨,末了試探著問道︰「薇兒啊,姊姊這一病,腦子胡涂了些,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一會兒妳幫大姊一個忙好嗎?」
「大姊是頭疼了嗎?」潘薇滿臉的擔憂。
「沒事,不疼。」潘芸柔聲道︰「只是病罷好,好些事兒都忘了,一會兒咱們吃飽了收拾出一點東西,你們帶大姊去一趟村長和李大娘他們家行嗎?」
姊弟倆齊齊點頭,應道︰「好啊,爹說過要知恩圖報,村長和莫大叔、周嫂子、李大娘都對咱們家有恩,大姊既然身子好轉了,理當上門致謝。」
「哎喲,薇兒真聰明。」潘芸很是欣慰,大大夸贊了一句。
她都忘了原主的爹本就是秀才,薇兒姊弟年紀再小,這些道理還是會早早傳授的。
三人開開心心吃完了粥,沒等潘芸起身,潘薇和潘海就各自收拾了桌面,打掃屋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想了想,潘芸扒拉著方才從櫃子里找出來的點心和果脯,用干淨的油紙包好,再找出一些碎布條來,剪成更細的長條,挨個將油紙包綁出好看的蝴蝶結。
李大娘就住在前頭,最是近便,姊弟幾個收拾利落了就提著這些包裹出了門,徑直去李大娘家。
潘芸自醒來就在屋里躺著,這還是她第一次出門,忍不住四下張望起來。
出了院子便是一處斜坡,潘家的院子背靠大山,沿著下坡小路往下不足五十步便是村里的主干道,大路的另一邊是一條清澈的小溪。
李大娘家的院子不遠,就在小溪的對面,姊弟幾個踏著架在溝上的石塊,兩步就到了院子前的曬谷場。
「大娘!大娘您在家嗎?」潘芸踮起腳往院牆里張望,脆聲喊人。
李大娘家的院牆是用竹子圍成的籬笆,但牆腳下種了一些豇豆和南瓜,把院子遮擋得嚴嚴實實,不踮起腳來還真看不到里頭。
「來啦,在呢。」李大娘從屋里走了出來,見院牆外潘芸露出半個頭,頓時笑著過去開門。
「哎喲,芸姐兒,妳怎麼過來了,身子好些了嗎?」
潘芸笑著走過去,「我好多了,就想出來走動走動。」
「大娘好,東子哥在嗎?」潘海平日同李大娘的兒子玩得好,這會兒就笑嘻嘻仰頭問道。
李大娘指了指院內,笑道︰「在屋里看書呢,你進去尋他吧。」
「不了,我們正在熱孝中,不便進屋。」潘芸拉了有些躍躍欲試的弟弟一把。
李大娘點頭,懂禮的孩子總是更招人喜歡。
她帶著他們在院外的桃樹下坐下,這里放著一組石頭做的桌凳,被樹蔭擋著,坐下去十分沁涼,很是舒服。
李大娘給他們倒了涼茶,又從井里撈出一個冰鎮好的西瓜,切了幾塊給他們吃,剩下半個送進屋里去。
兩個小的紛紛咽了咽口水,卻沒有動手拿起來吃,齊齊把目光轉向潘芸。
正好這會兒李大娘回來了,見他們沒動西瓜,嗔怪地擺著手,「客氣什麼啊,快吃瓜呀!這麼熱的天,吃這個最解暑了。」
兩個小的又把目光轉向潘芸,這怕是早就教導過了,未經允許不能隨意吃人家的東西。
潘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微微點了頭,向李大娘道了謝才挑兩塊遞給潘薇和潘海,自己卻沒吃。
「大娘,謝謝您,我生病的這幾天全仰仗您照料,不然……怕是熬不過了。」潘芸站起來行了個萬福禮。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啊!這話怎麼說的,快起來。」李大娘局促地上前攙扶,臉都紅了,「真不愧是潘先生的兒女,就是禮數重。」
李大娘原本就與潘家交好,當初劉氏還在世的時候就與李大娘最為親密,他們家的事情李大娘也是最了解的。
姊弟幾個當場拜謝後,潘芸試探著提了提劉氏死前的事,畢竟劉氏的死真的疑點重重,實在是太蹊蹺了,不問明白,她心里總有些過不去。
李大娘左右看了一番,確定附近沒人了,才拉著潘芸躲在樹後小聲嘀咕,「原本我也不想這麼快提起這事惹妳傷心,不過既然問起,那我就說道說道。」
潘芸正色應道︰「謝謝大娘,請您說吧,我只想搞清楚我娘真正的死因,沒有別的想法,也絕對不會拖累大娘。」
李大娘遲疑了一會兒,又環視了一圈,這才湊到潘芸耳邊低語起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各自心里有了底,相互給了個眼神便沒再多說。
從李大娘家拜別後,潘芸的神色就變得有些凝重,潘薇與潘海偷偷打量姊姊,乖巧的沒有打擾她,只是拉著她的手繼續往下一家走。
潘家姊弟一一拜謝了這些人家,把手中所有的點心都送出去了,潘芸也獲悉了許多信息。
比如村人對劉家母子很是不齒,但畢竟大伙兒都不是潘家族人,可以同情,可以幫忙說幾句話,但是當真出面同劉家母子對上,一來沒有資格和立場,二來也不想得罪人。
潘芸沒有生氣,這些道理她都懂,這畢竟是潘家的家事,外人管得多了反而會留下話柄,惹人猜忌。
看樣子是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村長等人身上了,他們必須自己強硬起來才行。
想到這里,潘芸深深吸了一口氣,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不管如何,她既然借潘芸的身子活了下來,就不能任人肆意欺凌,潘家的一切她都有責任和義務去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