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門閨秀 終章 收網捕撈大魚
趙玉柏听說蘇灝辰不但打通了茶路還立了功,派人偽裝流寇表面上埋伏在半路綁架軍船,打的主意是殺了蘇灝辰後再由他的商隊武師發現軍船從而救了其他人,搶下這份功勞。
怎知在軍船上的不只是傳令官與幾名小兵而已,李志泰暗中派了不少人保護蘇灝辰,讓他的人遇到頑強抵抗,最後好不容易才抓到傳令軍官藉以逼蘇灝辰就逮。
後來蘇灝辰提議拿萱仙茶換他的命,事情傳達給趙玉柏後,他終究是商人,覺得拿到茶葉再殺了蘇灝辰也無妨,這些茶葉進了黑市還可大賺一筆,于是同意了蘇灝辰的提議。
交換那日,蘇灝辰大概沒想到談好的交易他們會翻臉不認人,險些就要命喪當場,不過曲縴珞派來的人也不是軟柿子,在混亂之中還是讓蘇灝辰給逃了,最後趙玉柏怕曝露了身分便先撤退,反正茶葉已經到手,蘇灝辰可以找機會再抓。
趙玉柏先將茶葉運至倉庫里以密道相連的密室,打算等風頭過後再流入黑市。
不久後,有官府的人上門說蘇灝辰報了官,有商行勾結流寇劫了他的貨,所以官府派人搜查附近的幾間商行庫房,趙玉柏親自領了官差去庫房檢查,他把密道藏得很好倒不怕官差查出來,最後官差無功而返,正當趙玉柏得意的時候,沒兩天他的庫房居然起了火災。
這件事引起官府的注意,各商行的倉庫為了怕損失都有各自的防火方法,而興亨的庫房不但起火還燒得這麼大,讓官府覺得應是有人惡意縱火,又派人來查。
這下趙玉柏措手不及,密道大門被大火一燒,門戶洞開都還來不及藏,官差就又上門了,他阻擋不了,這回就讓官差看見了密道入口。
和州府衙總捕頭謝雄挑眉看了趙玉柏一眼,對著那密道入口努了努嘴,「趙老板,這里是什麼地方?那天來搜查,你沒說這里還有條密道啊。」
趙玉柏見事跡敗露,由懷中拿出了一只沉重的荷包放在謝雄的手心,「謝捕頭,哪間商行沒有一點見不得光的,這才闢了這條密道啊。」
「這里頭……應該沒有茶葉吧?」
整車整車運進去的茶葉怎麼沒有?趙玉柏拍了拍那只荷包,「我開的是貿易商行,什麼樣的貨沒有,茶葉可是大宗啊。」
「茶葉又不是走私品,何須放在密道里?」
「那是因為我前不久才進了批茶葉……」趙玉柏小聲的在謝雄耳邊說︰「是在黑市買的,听說是流寇搶來的贓貨,你說,能不擺在密室里嗎?」
趙玉柏這是雙管齊下,若謝雄肯收賄就好,那事情就這麼過了,若謝雄不肯收賄硬要進去查,查到蘇灝辰的貨他也已經說是黑市買來的,他頂多就是個買贓罪。
黑市的存在是半公開的秘密,官府也不是沒想查過,但查抄後黑市還是繼續開市,畢竟不管是打劫來的、偷來的都是無本生意,這麼龐大的利潤總會有人鋌而走險。
而去黑市買贓也罰得不重,有時甚至可以繳罰金了事,才會一直抑制不了黑市的存在。
「趙老板請見諒,職責所在,有這個也不行。」謝雄掂了掂那只荷包,把它丟給身後的屬下。
謝雄果然領人走進密道搜查,趙玉柏心里恨得咬牙切齒卻不敢發作。這個謝雄,不收賄硬要入內查,那怎麼不把銀子還給他?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趙玉柏昨天才進來拿了幾斤茶葉出去,上頭茶葉的包裝都印有久蔚商行的字樣,他還想著得把包裝都換了才能送去黑市,可還來不及動手,如今謝雄一進去,立刻就會看見這批茶葉就是蘇灝辰被搶的那批貨。
可一進密室,趙玉柏傻眼了。他不明白為什麼才一天光景,密室里會躺了好幾具半焦的尸身,而且還做流寇打扮?
謝雄以眼神示意,就有人上前押住趙玉柏,趙玉柏急著喊冤,「謝捕頭,我是冤枉的,我不知道這里面怎麼會躺了人啊!」
謝雄查看了好幾個板車,上頭的確都裝了茶葉,而包裝全都是久蔚商行的包裝,「這些流寇分明就是躲在你的庫房里,但庫房發生大火逃不出去,只好往密道逃,才會燒死在這里。趙老板,你的密室里有貨、有流寇,而你卻說你不知道為什麼?你冤枉?」
「是真的,我真不認識這些人。」
「我看事實倒是很明顯,那就是你雇了流寇去搶蘇老板的貨,然後把貨給運到這里,後來官府四處搜查,你便讓流寇先躲在你這里避風頭,怎知一把火把所有事情都燒了出來。」「不是的!我是冤枉的啊!」
「到時苦主出面指認,這些人若真是當初綁了蘇老板的流寇,你要說冤枉,就跟知府大人說吧。」
不久後,謝雄由和州府衙調來了人,有的人押人、有的人運貨運尸回府衙交差,謝雄讓人先走,他留下來做最後確認,一等車隊離開後,謝雄听見身後的腳步聲,他回頭,看見了蘇灝辰。
「小老弟,怎麼你每次來找我都沒好事啊。」謝雄自從調離衢陽,約有兩年的時間不見蘇灝辰,平常見面就是喝點小酒聊些劉老爺子還在世時的往事,可每次蘇灝辰若慎重拜托他幫忙,就是有大案子的時候了。
上回是他抓康震到案的時候,這回又是商行勾結流寇的大案子。
「謝老哥,你這回可是來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那些焦尸……我說他們不過是听人吩咐辦事,有必要殺了他們嗎?」
「謝老哥,你可知那些人殺了多少兵士?那艘傳令船上,李將軍安排了約二十人,最後只剩下五人逃出生天,而且個個身受重傷,光是延誤軍機這一條就是殺頭大罪了。」
「你啊,別告訴我那些焦尸是你殺的。」
「我可是肉票,那些人怎麼可能是我殺的,我忙著逃命啊。」
「那這些人怎麼來的?我看趙玉柏還真是一副不知情的臉。」
蘇灝辰既然請了謝雄幫忙,自然也不會瞞他。
他在對流寇提出交換建議時,的確只來得及想出讓曲縴珞把人藏在板車里的計劃,也知道曲縴珞懂得交代這些人在板車里等著,一等貨被運到庫房,知道貨物所在後再回來稟報。
他的人由板車出來後帶了消息回來,確認所在庫房是趙玉柏的。趙玉柏的興亨總行在和州府,蘇灝辰早就懷疑過他所以並不意外,趙玉柏私底下動作不斷,又多次阻撓他取得水路通關權,他若不懷疑他就是傻子了。
蘇灝辰本可讓官府派人去搜密室,但當地黑市猖獗,趙玉柏搶了這貨不可能大大方方的賣,最後一定是進了黑市,而他既然有門路可以進黑市,要說這批貨是在黑市買的也可以,蘇灝辰便想著要讓趙玉柏百口莫辯。
正巧在交換他與貨的時候,流寇翻臉不認人,貨也要、人也要殺,所以兩方纏斗了起來,流寇那頭死了不少人。
蘇灝辰逃回安全屋後,與曲縴珞溫存了一夜,隔日神清氣爽,腦子里立刻有了一計,于是他找了謝雄。
第一次搜查故意不搜出密道,事後上公堂才能證明趙玉柏是有意隱瞞,然後派人放火燒了庫房,並把幾個流寇尸體給丟進火場里偽造是被燒死的假象。
「你也不怕仵作一驗尸,這事就穿幫了?」
「所以我才來拜托謝老哥啊,府衙一天有多少案子要審啊,一一驗尸仵作哪里忙得過來,這麼罪證確鑿的事,就不用仵作辛苦再驗了。」
「這可是瀆職的大事,我若丟了這差事,你養我嗎?」
「丟了差事不更好,我一直想請謝老哥到我鏢局做事,是謝老哥不肯啊。」
「你你你!你是真有想到我會丟差事是嗎?有你這樣算計兄弟的嗎?」
「謝老哥,這些人可不無辜,若真要慢慢找證據,我的貨都要發霉了。再說了,你家大人若真這麼有本事,黑市還能這麼猖獗嗎?」
「你!」謝雄四下看了看,所幸人都走了,「口沒遮攔呀你。」
「一切就拜托謝老哥了。」
謝雄無奈,當初就不該答應劉老爺子幫他照顧這小老弟,看看,現在連會丟差事的事都得幫他做了。
「仵作那邊我會處理,就算我欠你了。」
「多謝謝老哥,是我欠你才是。」
衢陽城里最近討論得最熱門的大事,就是蘇灝辰死而復生了。
蘇灝辰知道肯定會有人好奇這回南行的事,所以讓人在衢陽放出風聲說了部分的故事,總好過讓別人查出來的好,在抓趙玉柏的部分他有些便宜行事,斷不能讓人查出。
于是,蘇灝辰協助駐軍大敗烏鞮人,接著詐死運籌帷幄,安排了真假車隊一邊救了曲縴珞一邊抓到了內賊韓武,一連串的計謀精采得讓說書人都編成了話本來傳頌。
趙玉柏一案上堂時,李志泰派了當天在軍船上的傳令官前往作證,蘇灝辰的屬下也同時指認,確認火場找到的那些流寇尸首正是劫軍船並挾持蘇灝辰交換茶葉的人。
而後,趙玉柏的手下經官府動刑,也供認出趙玉柏早就與韓武合謀,在燁陽山埋伏蘇灝
辰,後又想抓曲縴珞控制久蔚商行,最後知道蘇灝辰沒死才有了劫軍船的事。
如此一來,趙玉柏及韓武罪證確鑿,他們因勾結流寇、傷人越貨被判了死刑,余下的知情者也一一被定了大小不等的罪。
李志泰被召回京封賞,由于烏鞮人亂了多年,一直是皇帝想整頓的地方,李志泰大勝自然是大功一件,皇帝當然想親自宴請犒賞他。
捷報中提到蘇灝辰是此役的大功臣,所以在宴會上皇帝問了李志泰詳細經過,李志泰除了把蘇灝辰協助的細節告訴皇帝,還順便把民間將蘇灝辰南行編成話本的事告訴皇帝,讓皇帝也起了興致想听是什麼樣的故事,李志泰便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皇帝听得津津有味,直說這故事比戲台上演的還要精采。
「正梅,把這份禮給丟了,記住,別讓你主子看到。」
正梅听了蘇灝辰的命令,不明白什麼樣的禮惹得他不高興要丟了,她上前一看,竟是高承璟送來的禮。
正梅思考著,她該乖乖听大姑爺的話把禮給丟了,還是告訴大姑爺,大小姐已經知道高老板送禮來了?
其實這禮並不討人厭,是一只十分精致的長命鎖,蘇灝辰哪里是討厭禮,是討厭人。
「大姑爺,這長命鎖是好的,還是別丟了,讓小少爺佩上吧。」
蘇灝辰一邊抱著三歲的女兒逗弄著,一邊嫌惡的看了長命鎖一眼,「純金打造的,俗氣得很,我兒子不戴這玩意兒。」
「我兒子戴不戴這玩意兒,你是不是要先問過我啊?」
听到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灝辰先是瞪了動作慢吞吞的正梅一眼,然後變臉似的迅速換上笑臉,回頭望向他心愛的夫人。
「娘子,這禮是俗氣啊。」
「哪家的孩子滿月不戴著長命鎖討吉利的,要說俗,咱們大姑娘出生的時候,你怎麼就給她打了個一兩重的金鎖啊?」
「我打的金鎖自然不一樣。」
曲縴珞讓正梅喊了女乃娘進來把她懷中剛滿月的兒子抱走,再讓正梅把三歲的女兒也帶出去,這才坐到蘇灝辰身邊,戳了戳他的胸膛。
「你一個大男人的,心眼怎麼這麼小?當年你成了皇商,承璟哥哥也送禮來,要不是我攔著,你也早丟了。」
三年前,皇帝听了李志泰告訴他蘇灝辰的故事,知道他想申請水路通關權被趙玉柏所阻,當下只笑贊了故事精采,但事後又命人好好查了一番,因此查出掌管通關權的官員收了趙玉柏賄賂的案外案。
皇帝後來沒有賞給蘇灝辰什麼金銀珠寶,而是賜給他皇商的招牌,並給了蘇灝辰一直申請不過關的水路通關權。
「我才不需要他祝賀,他永遠消失就是最大的禮了。」
三年來,蘇灝辰與曲縴珞的事業皆發展得如日中天,曲縴珞的茶行因為當年與朝廷做生意而大發利市,蘇灝辰由皇帝那里得到水路通關權的賞賜後,這幾年又一步步的取代了興亨當年掌握的水路,如今他的久蔚在商行里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而當年離開的高承璟說來也爭氣,分家之後小有成就,也算是地方上有名的商行。
倒是同鼎在衢陽的本家因為生意拼不過久蔚商行,後來被收回皇商之名,最後甚至經營不善遷離了衢陽。
「都不知道你吃什麼味,承璟哥哥都已經成家了。」
不提這事蘇灝辰還不氣,一提臉又拉得老長,「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高承璟娶了一個長得跟你很像的女子,而且那女子听說也甚有經商能力。」
曲縴珞雙手捧著蘇灝辰的臉,取笑他,「怎麼,你能娶一個商人妻子,人家就不行?」
「你听話只听一半的嗎?那女子听說像你啊!」蘇灝辰話剛說完,就又覺得醋海陣陣翻涌,氣得把曲縴珞拉進懷里緊緊抱著她,「不說了,說了反而剌激自己,真不舒服。總之你只能是我的,他連娶一個像你的都不行。」
曲縴珞倚在他的懷中,眼神變得幽遠,「你啊,對我還是這麼霸道啊。」
「我怎麼霸道了?我明明對你既溫柔又體貼。」
「你可記得我在桂花林救了你時,你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放呢。」
「我那時傷得很重,只知道救了我的小泵娘很美,舍不得離開她,難道那時我抓著你不放,就讓你芳心暗許了?」
「怎麼可能,我嚇得一把你醫好就不見你了不是?」
曲縴珞白了他一眼,他對自己太有信心了,不過她對他雖不是一見鐘情二見傾心,但多年後在茶行里再見到他時,的確就對他有些動心了。
「所以當時我在心里贊你美,你卻是討厭我的?」
「不是討厭,是你身上的傷太嚇人了,我覺得我們不是一類人,所以想逃開。」
蘇灝辰把臉埋進曲縴珞的肩窩,原來他們險些錯過彼此了,「幸好那日我去了茶行。」
曲縴珞看他一個大男人還撒嬌,笑著推了推他,「好了,今天是咱們兒子的滿月宴,該出去招呼了。」
蘇灝辰還不肯放開,悶在她的肩窩,「阿珞,我好愛好愛你。」
曲縴珞露出幸福的微笑,拍了拍他的頭,「我也好愛好愛你,所以……別再吃承璟哥哥的醋了。」
蘇灝辰本來听得覺得心頭流淌的不是血而是蜜了,結果她就接了一句承璟哥哥,他氣得抗議,「跟我訴愛的時候不要提那個人的名字。」
曲縴珞無奈,把蘇灝辰的臉推開,傾身給了他一個吻,才接著說︰「灝辰,我也好愛好愛你。」
蘇灝辰一喜,抱著曲縴珞就是深吻,當曲縴珞發現自己被抱起來時,她想拒絕、想告訴他外頭還有不少賓客,但蘇灝辰不理會她,硬是把她抱進房里去了。
廳里招待賓客的蕭氏久久等不到女兒女婿,她雖然是岳母但不是蘇府的主人,也沒有住在蘇府,不禁納悶女兒女婿是把這場子全交給她嗎?
在招待賓客時,蕭氏意外看見被她找來幫忙的顧總管正看她看得雙眼發直,蕭氏理了理儀容,發現沒有什麼不整齊的才瞪了他一眼。
這男人,說了要他低調些,他是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經接受他的求親嗎?
顧總管發現自己被瞪了,這才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蕭氏暫時饒了他繼續招呼客人,接著就看見被派去叫人的正梅回來,還給了她一個為難的眼光,此時蕭氏終于猜出曲縴珞的房里是什麼光景了。
她搖頭笑了,這女婿啊,該怎麼說他才好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