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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福小嬌妻 第三章 表姑娘出風頭

作者︰上薰

周雲陽陪表哥江平堯上街一趟回來,買了十二生肖小泥人送給周清藍。

江平堯不了解,怎麼不給姊妹添件首飾?十二生肖小泥人有什麼好?此外,只惦記妹妹,龍鳳胎姊姊和表妹魏清馨就不送?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周雲陽笑道︰「家姊和魏表妹都不是小性子的人,一家人不在乎送什麼或不送什麼,今日看中十二生肖小泥人,活潑生動,彩繪迷人,這麼可愛的東西只適合阿寶,就這樣。」

江平堯思及自己剛剛到周府時,拜見姑祖母周老太太,一進廳堂入眼的是黃花梨三連屏雕花木榻,兩旁一溜靠背官帽椅,椅子上坐滿了人。想想進京前,家里長輩的交代,拜見後好一番寒暄,送禮的禮單已交給老太太身邊的秦嬤嬤,他單獨將一個長方木盒取出來,里面有五件白玉佩,分別是羊脂玉壽桃佩、白玉鳳鳥餃花紋佩、白玉和合二仙轉心佩、白玉透雕松竹花鳥佩、羊脂玉貔貅方形佩,送給表叔周定山的女兒。

看似端方嚴肅的周定山,打開看了看,對老太太笑道︰「舅舅和表兄太客氣了,這五件羊脂玉佩皆是上品。」

周老太太覺得娘家給面子,唇角高高揚起,「讓孩子們拿去玩吧!」

「是。」周定山招手讓周清藍上前,將長方木盒遞給她,「阿寶拿去慢慢看,先挑你喜歡的。」慈眉善目,聲音溫和,偏心得理直氣壯。

周清藍很自然地接過,那笑容甜的,是受盡寵愛的孩子才有的燦爛明媚。

然後,江平堯愕然發現,沒人覺得不應該。

他女乃娘賴嬤嬤和女乃兄賴貴跟著來照顧他,很快便模清處周家的規矩。賴嬤嬤道︰「三小姐是有名的草包美人,卻真真是大老爺的掌上明珠、大夫人的心頭寵。」

他懂,易碎的珍寶要敬而遠之,明哲保身。

江平堯在所有兄弟中排行第七,是目前唯一有希望中舉,甚至進士及第,是清河郡望族江家的希望,家中長輩皆指望他在京城聯姻,為日後步入朝堂有個靠山,周雲溪是最好的選擇,魏清馨也可以,但前提是他必須中舉。

二表叔周海山也有兩名嫡女年歲相當,但江平堯不考慮。

住在周府,江平堯很快就明白周清藍若是身體欠安,周老太太連吃飯都不香,周定山和小姜氏甚至直接睡在多福院陪伴照顧。

周雲陽的偏心又算什麼,江平堯想通了便淡然處之。

回到周家,周老太太的瑞萱堂很熱鬧,廳堂中央支了兩張大圓桌,一桌擺了各色綾羅綢緞,一桌擺了大大小小的首飾盒,一屋子鶯鶯燕燕,除了周家的太太姑娘們,還有錦衣坊和萃珍齋的女掌櫃和女侍。

周雲陽和江平堯未及弱冠也沒訂親,通報後,周老太太直接讓他們進去。周雲陽見慣了,見禮後便笑咪咪地坐在一旁,江平堯則是看花了眼,從小在書房里扎根,在祖父和父親、叔伯們眼皮子底下長大,哪里見過成堆的華衫彩服,滿桌子的華簪珠珞、金寶紅翠。他懷疑他家中姊妹的珠寶首飾全加在一起也沒有今日見的多。

周雲陽低笑道︰「錦衣坊和萃珍齋是大姊姊名下的產業,一家做衣裳,一家賣首飾,滿京城的命婦貴女少有不光顧的。」靜王府的招牌還是很好用的。

江平堯暗暗稱奇,瞧人家賺錢多容易。

京城果然是天底下最富庶、財富權勢聚集之地。

這滿廳的綺麗富貴,美人如花,是溫柔鄉啊錦繡窩,江平堯覺得自己醉了。

周雲陽悠悠道︰「大姊姊對長輩孝順,對弟妹體貼愛護,每一季都派兩家商鋪的女掌櫃送來許多衣衫飾品供女眷挑選,可熱鬧了,嗯,最佳的姊妹情深演練場。」

江平堯不解,也不多話,只當自己長見識了。

周老太太和小姜氏一左一右坐于榻上,她們是長輩,衣飾均有專人訂制,不須上前陪小泵娘湊熱鬧。周清藍坐在小姜氏身側的錦凳上,把玩著十二生肖小泥偶,偶爾仰首跟周老太

太說笑兩句,小姜氏便見縫插針地從魚戲荷葉的玉盤拈起一塊棗花蜜糕,一口一個放進周清藍的小嘴里,看她眯起眼一臉幸福的甜蜜表情,比自己吃了更開心。

「祖母吃,娘也吃,阿寶嘗過了是真美味呀,阿寶的舌頭可靈了。」

「好好,祖母陪阿寶吃,我們阿寶說好吃的肯定是人間美味,從來沒差錯。」周老太太無條件的偏听偏信,一味寵溺,換別人早被寵壞了,成了不懂禮數的驕橫之人,可見周清藍心思純淨,不走歪路。

周老太太因此更愛她了,寵不壞的孩子是個寶。

「喜美食、展笑顏的孩子,運氣不會差。」小姜氏眉眼慈善,輕聲細語,「阿寶這好性子像誰呢?像娘親呢。」

周老太太大笑,心里舒坦。

何榮芳一邊跟小泵娘們挑東西,一邊注意婆婆那兒,誰教她在「混淆嫡庶」這事上落了一個「胡涂」的壞印象,正努力洗刷污名,不得不討好小姜氏。別的不提,她倒服了小姜氏能與周老太太相處得像親母女,周老太太一點兒也不懷疑小姜氏會排擠元配生的兒女,反過來盯著她是否對繼母不敬,她想拉靠山都使不上勁。

「清藍妹妹,」魏清馨上前喚一聲,聲音嬌滴滴的幾欲讓人沉醉,「我替你挑了兩件衫子,你瞧,可都喜歡?」左臂上攤著冰藍色錦霞紋的,右臂上攤著翡翠綠色繡朵朵荷花的,

對比她一身的清雅,阿寶是奢華愛俏的。

周清藍點點頭,沒心沒肺道︰「都喜歡,表姊的眼光好。其實冰藍色那件也配得上表姊的氣質,祖母您覺得呢?」即使沒有靜王側妃每季的孝順,她每個月都有新制的衣衫羅裙,從來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周老太太心里門兒清,這外孫女小心思多,又憐憫她從小沒娘,目光起了微瀾,泛著淡淡溫情,「阿寶說的好。你們一個個花朵似的,彎眉笑眼,都是美人,明亮顏色的衣裳襯著好氣色,教人看了心里舒暢。馨兒,那件冰藍色的就給你。」

魏清馨嬌嗔地看了清藍一眼,對老太太道︰「外祖母,這是給妹妹挑的。」

周清藍搖頭不要。

小姜氏餃了一抹淡然笑意,道︰「都是自家姊妹,不用推來讓去。馨兒也快及笄了,多挑幾件顏色鮮亮的,出門見客才顯風采。」

「是,我听大舅母的。」魏清馨溫婉地順從。

小姜氏抿唇而笑,手中繡珠蘭花的紈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半垂的眼眸里幽沉地晃過冷光。

一次次一回回地借著阿寶彰顯你的姊妹情深、柔情似水、知禮感恩,好似淡雅出塵的凡間仙子,嗤!餓鬼假客氣,手上拿兩件全是最貴的上等料子,明明心里喜歡,還要弄得旁人求你收下似的。

小姜氏瞥一眼溫潤公子江平堯,心里有數了。

周雲溪見慣了魏清馨的討巧賣乖,還要端著姿態,當別人都不曉得她的小心思,不過是懶得和她計較罷了。周雲溪不以為然地清哼,拿過那件翡翠綠色的,和她挑選好的衫裙和兩匣子首飾,命丫鬟送去多福院。

魏清馨看著一匣子珍珠被周雲溪直接挑走,都沒提要分她一半,微微一愣。她還在想串一條珍珠項鏈呢,清雅高尚,是低調的奢華。就算只分得半匣子,也夠串兩條手環和耳墜子,清秀佳人也會顯得清麗動人。

「表姊你……」

周雲溪笑道︰「阿寶慢慢長大了,不好再天天戴著七寶瓔珞長命鎖,換一串珍珠項圈,咱們阿寶美得皎潔似皓月初明。」

周清藍笑得燦爛,「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寵妹的周雲陽馬上附和。

「是時候給阿寶添幾樣新項圈了。」小姜氏淺笑道︰「那盒玉柄香羅扇,你們姑嫂姊妹自己分一分。」省得魏清馨又來回推讓,最後分得最多,拿回屋里壓箱底,這種精致玩意兒,可以留著當嫁妝呢,討好婆家女眷。

別說小姜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她自己也是自幼寄人籬下,一點一滴攢下私房。

也是周老太太心疼自己女兒的唯一血脈,要不然,誰家沒有表小姐,有來有往才是好親戚,賴著不走的表小姐還不如庶女呢!

這些年魏居正遠在江南,只有過年前魏李氏要派人給娘家送禮,順道派人給周家送一份微薄的年禮——暗示魏知縣大人在富庶的江蘇也沒撈油水——額外給魏清馨兩百兩銀票當生活費。周老太太都讓她自己收著,每個月按府里小姐的分例嬌養著她。

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只當買個好名聲罷了。

玉柄香羅扇共有十二把,精繡十二個月花丼圖和兩句詩,比如六月的荷花,題的是「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十二月的梅花,題的是「素艷雪凝樹,清香風滿枝」。花美詩好,繡工精致,不愧是宮廷御造。

魏清馨喜歡得恨不得能整盒收藏,慢慢把玩,何榮芳這一回卻是听婆婆的話一人平分了三把。魏清馨生于中秋,便將秋季的七月蘭花、八月桂花、九月菊花挑出來給她,周雲溪生于五月,便將夏季的四月牡丹、五月石榴花、六月荷花給了她;周清藍二月出生,便得了春季的一月水仙花、二月玉蘭花、三月桃花的三把扇子。剩下的冬季十月芙蓉花、十一月月季花、十二月梅花,何榮芳自己也愛得不行,留著給寶貝女兒掮風也好。

分都分了,魏清馨不好多言,她溫柔懂事知進退,從來不在明面上爭什麼東西,都是「不好意思拒絕」而收下的。

「多謝大嫂,我恰巧喜歡牡丹、石榴花、荷花這三把扇子。」周雲溪贊揚何榮芳分得好,唇角笑意不減,「表妹生于涼爽的秋季,蘭花高雅、桂花清香、菊花燦爛,很適合表妹清高雅致的氣質。」在優質男面前增加存在感,演姊妹情深,誰不會啊!

「表姊謬贊,馨兒厚顏謝你了。」魏清馨心里有氣,卻笑語溫軟。她喜歡吃桂花糕,卻不喜小里小氣如指甲蓋大小的小花,如桂花,也看不上菊花美得太放肆。只有蘭花、牡丹、荷花、芙蓉花、梅花,勉強匹配她的氣質和她貴重的八字。

她忘了自己不過是七品知縣的女兒,一直以京城貴女自居。

「這支金簪子垂著細細三縷流蘇,雅致不俗,表妹可喜歡?」周雲溪笑問。

「表姊喜歡可留著。」魏清馨愛玉器珍珠,黃金有價玉無價,最受不了有人金釵金簪金耳墜金手鐲的晃瞎人眼。在她眼中,金簪金鐲子上必須瓖珍珠、玉雕花或紅藍寶石,否則是戴不出門的。

周雲溪是穿越女,反而覺得黃金最實在,但也不會直接表現出來,反正她不缺玉器珍寶,小姜氏很會替女兒攢嫁妝。

她走近周清藍將小流蘇金簪別入她發間,盈盈一動,光華璀璨,拍手一笑道︰「好看!阿寶戴真好看!」

「祖母,娘親……」周清藍的笑眸閃閃發光。

「好看!好看!」周老太太和小姜氏真心夸贊,「這是為我們阿寶量身打造的,淡淡的金光流轉,很襯阿寶溫柔甜軟的氣質。」

魏清馨氣結,心中暗罵周雲溪,你幫那傻子佔了多少好東西還不夠嗎?

何榮芳掃她一眼,淺淺揚唇,明眸掠過一抹譏誚。

錦衣坊送來的均是京城最時興的料子與款式,原先是按每人的身形量身做好了,連同首飾分送至各院子,沒有挑挑揀揀這回事。但魏清馨嘴里不說,心里總覺得周雲丹肯定把好的都留給自家姊妹,將次一等的給她。也不知她如何說動了周老太太,從去年起便聚在一起挑衣裳飾品,熱熱鬧鬧的,就當哄周老太太開心。

周雲陽喝了一杯茶,吃了兩塊點心,便跟江平堯告退出來,類似的戲碼看多了也膩味,低聲道︰「又到了汝陽侯府的賞荷宴,衣裳首飾鋪子的店主可笑開懷。」

江平堯志在科舉,頂多與文人相會,權貴之間的應酬他無心參與,只是好奇的問道︰「家里的姊妹都會隨表嬸去汝陽侯府賞荷?」

周雲陽頷首應是。「內宅女子不能隨意出門,有機會去別人家樂一天也好。」

江平堯嘴里附和,心里卻不以為然。他家的女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去佛寺庵堂燒香祈福,連娘家都少回去,才是賢良女子的典範。

汝陽侯府的請柬一發出去,沒人會拒絕的,因為汝陽侯府是當今郭太後的娘家,君不見清平王府的郭側妃沒生兒子,女兒又難產而亡,一樣穩坐側妃之位很大的原因是她與汝陽侯乃同姓兄妹,即使已出了三服,但大樹底下好乘涼啊!

郭太後自幼失怙,生母殉節而亡,她寄養在族伯家,後來進宮,生下當今元徽帝,當了太後。元徽帝登基之初想加恩于汝陽侯府,晉為承恩公,當年的老侯爺上表婉拒,元徽帝便賜予丹書鐵券,爵位世襲罔替。

這是當年老侯爺的睿智,郭太後只是族妹不是親妹,十四歲進宮至今過了快三十年,沒見過幾次面,能有多少感情?國公府听起來很威風,但只要不是世襲罔替的爵位,三代以後爵位一降再降,到時候郭太後早已作古,新帝若是心情不爽,直接連降六級也不是沒有先例,還不如世襲罔替的汝陽侯府,只要不造反,為後代子孫求一個富貴平安還是可以的。

如今的汝陽侯是太後的佷子,有五子三女,郭夫人親生的有二子一女。每年辦賞荷宴,小媳婦小泵娘可以樂一天,夫人們則趁機給家里的子佷們挑媳婦,當然明面上不會說出來,但大家皆心里有數。

每年過了賞荷宴,官媒們都要忙一陣子。

郭夫人帶著兒媳郭大女乃女乃、郭二女乃女乃在垂花門恭迎靜王側妃周雲丹。

靜王出生便抱給太後養,十歲才出宮,元徽帝對克死元後的九皇子有心結是眾所皆知的事,幸虧太後憐惜,太子又是親哥哥,在諸位封王的皇子中,靜王稱得上是京城一霸,橫著走也沒人敢多說一句話。唯一的缺憾是靜王妃體弱多病,一年有十個月在靜養中,周雲丹是太後指給靜王的側妃,主持靜王府的中饋,對外應酬也多由周雲丹出面,是京城貴婦的領頭羊之一。

汝陽侯府每年都給靜王府請柬,多是禮到人不來,周雲丹今日大駕光臨,是娘家妹子都該說親了,她來給周家女眷壯壯聲勢,不要什麼歪瓜裂棗都敢登周家的門。

姊妹們都嫁得好,抱成一團,兄弟也爭氣,對周雲丹而言,這樣的娘家是一大助力,靜王會更加看重她。

小姜氏帶著何榮芳、周雲溪、周清藍和魏清馨一同赴宴,均是華衫彩服,裊裊婷婷,婀娜多姿,蓮步輕移間珠墜搖曳,個個眉目如畫,容色柔美似玉人。

如今周家已不顯貴,郭夫人卻不敢輕慢,周雲丹就等著娘家人一道賞荷呢!

主客雙方好一番客套,互相恭維,便由郭大女乃女乃陪著先往花廳奉茶,好與其他賓客交流一番。郭大爺是嫡子,郭二爺是庶子,由郭大女乃女乃招待靜王側妃方顯慎重。

周雲丹和小姜氏走在一起,笑意盈盈,談笑間牽動耳旁珠珞玲瓏,宛如親生母女。若說周雲丹是天上夭桃,小姜氏便是雲中嬌杏,郭大女乃女乃在一旁看著,心想也難怪周定山不願續弦,由妾室扶正了小姜氏。

在花廳里奉茶,還有藕粉甜湯、干果蜜餞、咸甜糕點。各家夫人帶著媳婦交際應酬,姑娘們見到熟悉的手帕交便三三兩兩各自帶著丫鬟去游園賞荷了,由侯府三小姐郭齡領著一群丫鬟嬤嬤照應。

郭齡是郭夫人親生的嫡女,年十四,身分貴重,又是侯爺最小的孩子,兩位庶女皆已遠嫁至外地,明眼人均心中有數,這是留著三小姐在京中挑一名貴婿。

傳言,若非郭齡年紀太小,當年選靜王妃的人選非郭齡莫屬。

周雲丹見郭齡身姿縴柔,肌膚若雪,皓齒明眸,盈盈一笑若春桃輕綻,男人見了心湖都會泛起淺淺漣漪吧!

周雲丹輕嗤一聲,瑩白的手指在青花瓷茶杯上摩挲,悄聲與繼母交談,「心有大志的人家,都想把女兒送進太子府;意圖從龍之功的野心家,則急著和秦王、定國公府攀親。郭侯府是太後的娘家,這位即將及笄的嫡小姐,花落誰家呢?」

元徽帝寵愛阮貴妃多年,阮貴妃所出的三皇子秦王也受看重,自然想趁著這陣東風扶搖直上,五皇子容郡王和六皇子誠王也與之交好,手握兵權的定國公則是阮貴妃的父親,自然和秦王綁在一塊兒了。

元徽帝年近五十,世家勛貴不會想再把女兒送進宮,皇帝自己也無意,歲月給帝王添加最多的不是豐功偉業,而是多疑,愈來愈喜歡出身微末的女敕蕊嬌花,帶著孩子氣的稚女敕與天真,讓帝王放心寵幸。而隨著年紀愈大,皇帝對太子的猜忌愈深,有意無意間便會縱容其他皇子爭權奪位、結黨營私,和太子打擂台。

小姜氏貞嫻雅靜,撥弄著茶盅蓋子,溫言道︰「郭家屬意靜王爺?」否則也不會放任那種流言在上層子流傳。

周雲丹的發髻上只有一支通體瑩潤的碧玉鳳釵,簡單又彰顯身分,唇角噙著一縷笑,「母親,我實話與您說,靜王府的侍妾不少,還有各路官員送來的美人,有些人不敢明著巴結太子,反過來巴結沒有上位可能性的靜王,以免皇上猜忌。」

她心里冷笑,那些人也算誤打誤撞了,但只要有她在,誰能生孩子、誰不能生孩子,她心中自有一把尺。

小姜氏眼神暖和地看著她,「郭家想討好太後吧!你素來聰敏慧黠,智珠在握,應知太後其實並不親近汝陽侯府,郭家會走這一步並不意外。」

「女兒知道,王府還差一位側妃呢!」郡王只能有一位側妃,親王可以有兩位側妃,靜王也不傻,一直虛位以待。

「丹姐兒辛苦了!」小姜氏輕嘆。

「不會。」周雲丹一愣,隨即笑了,「我自己樂意進這個門,做側室也甘願。但郭齡呢?郭侯爺夫婦唯一的嫡女,側室也是妾,她能甘心?郭夫人兩次上門探望我家王妃的病情,說不準人家等著當繼妃呢!」

「王妃她……」小姜氏低聲驚道。

「沒事,依我看最少能再活十年。」周雲丹低眉淺笑。一直到靜王被冊立為新太子之前,病殃殃的王妃才會剛好斷氣!靜王向來神機妙算。

「有一個不管事的王妃,對你比較有利,過日子也舒坦多了。丹姐兒待王妃要恭敬柔從,王爺心里會喜歡,更愛重你和孩子。」

「母親的金玉良言,女兒謹記。」周雲丹很慶幸自己這一世奉小姜氏如母,從她身上學會了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小姜氏目光幽靜,看誰都輕含了一抹笑,跟幾位新來的夫人小姐打招呼。官場女眷多是人精,即使心里看不上小妾扶正的小姜氏,但周定山已官居從三品,又是靜王的岳母之一,自然要笑容燦爛的交好。

小姜氏到哪兒都帶著周清藍,那些夫人小姐也都知道周家的小女兒純真憨直,沒心眼,好糊弄,所以身邊服侍的人最多,不錯眼地看著。

何榮芳身為大嫂,陪著周雲溪和魏清馨去逛園子。小姜氏將周清藍留在身旁,和周雲丹私語也不會避開她,總希望傻女兒能多學一點。

母女三人身後跟著一串服侍的人,隨主人家慢悠悠地往後花園行去。

「母親瞧左前方那對姊妹,」周雲丹成親後,愈喜歡找機會和小姜氏閑聊,「傳聞刑部侍郎汪忠直大人家里有傾城絕色,嫡女汪詠荷,庶長女汪宜人,其美名連王爺都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真嬌妍清麗,姣美動人。」

「靜王比較中意汪詠荷?」庶女進王府只能做侍妾,素有清名的汪忠直丟不起那個臉,不如待秋闈後,挑個才學人品俱佳的舉人招為東床,對女兒好,也是一種投資。有良心的父母為庶子庶女謀求好姻緣,對自己的名聲也好。

小姜氏笑嘆,「這些花月正春風的美人呵,但願都有好前程,不用心羨帝王家。」周雲丹笑了笑,她不便直接挑明靜王的野心,皇上還沒真的老了。甚至,靜王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能登上那個位子,仍是逍遙的閑王。

周清藍軟語呢噥,「那兩位姊姊好美啊!今日大開眼界,來了這麼多美人,好似百花盛開,這個也美,那個也美,就沒有一個不好看的……哎呀,那位穿藍色衣衫的姊姊我喜歡,靈慧大氣,不是風一吹就倒的那種……」

靈慧大氣的彭燕羽听見了,大大方方的過來見禮,「小女子山西總兵彭冬遠之女,名燕羽,見過靜王側妃、周夫人、周妹妹。」

周雲丹和小姜氏也不尷尬,已習慣了周清藍的天外飛來一筆,笑著免禮。

周清藍本身完全沒有尷尬的自覺,嬌軟的嗓音一出口,彭燕羽的心抖了抖,哎呀,真可愛,好想抱在懷里。

「彭姊姊,我是周清藍,小名叫阿寶。」她一下子就笑開了,如湖里盛開的荷花。

「我可以叫你阿寶嗎?」真是太招人愛了,傾城美人算什麼,這種的才是男女通殺。彭燕羽眼楮亮閃閃,一定要同意她叫小名啊!

周清藍望著母親,小姜氏放開牽緊她的手,頷首道︰「阿寶和彭姑娘交個朋友。」山西總兵彭冬遠是皇上親選的武進士,疏遠各皇子,女兒也不會嫁進皇室。

彭燕羽見機不可失的牽了周清藍的手,陶醉道︰「阿寶真美,尤其笑開來如皎皎明月,教人的心一下子就亮堂起來,不開心也變開心了。」

周清藍很習慣別人對她好,笑得見牙不見眼,微揚著那張柔美的小臉,是一朵水蓮花露濕晨光的嬌妍。

「彭姊姊,我們一起走,待會兒為你引見我家二姊周雲溪,表姊魏清馨,還有我大嫂,呵呵,也是美人哦!」她眉眼彎彎,笑道︰「好像滿京城的美貌姑娘都聚集到這兒,汝陽侯府可真厲害。」

「那可不是嗎,這些閨秀若春蘭秋菊,各有各的美,而且出身不低,無四品以下官員之女。」彭燕羽牽著周清藍的手,走在小姜氏她們之後。

「你怎麼知道?」周清藍驚奇道。

大家都知道,連那些看似純良小白兔的姑娘也知道。

彭燕羽一向快人快語,看到周清藍一臉「你好厲害」的表情就說不出口,直爽的性格也只能彎彎繞繞一次,眉梢微挑,笑了笑,「上個月家祖父做壽,家母帶我們姊弟回京,如今留在家里等待家父明年回京述職。家母行事謹慎,怕無意中得罪人而不自知,是以將京中大小闢員的來歷、家底都做了一番了解。」

「真好,彭姊姊在外地生活過,比我們有見識多了。」

彭燕羽莞爾一笑。「妹妹的見解總是與旁人不同嗎?高人一等的貴女淑媛看我們這些外地來的像土包子呢!」

周清藍清哼,「她們也偷偷笑我傻呢,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很聰明的,才不跟她們計較,是吧!我們才是聰明人。」

彭燕羽︰「……」自己夸自己聰明,真的是聰明人嗎?

周清藍笑吟吟,「彭姊姊知道劉吟秀姑娘嗎?她今日由她大嫂劉大女乃女乃陪著過來。」

「妹妹指的是吏部尚書劉大人的長孫女?」

「正是。不過,姊姊要留心的不是劉吟秀姑娘,而是劉大女乃女乃。」周清藍神秘一笑。

「為何?有何典故?」

交了一個新朋友,自然要分享京中八卦才夠朋友。

「劉大女乃女乃出身榮國公府,仍榮國公的嫡四女。」周清藍回想從家人那兒听來的傳聞,低聲道︰「榮國公府很特殊,有五位嫡女,四位庶女,國公爺夫婦快急白了頭發,就是生不出一個兒子,直至國公夫人四十歲高齡才老蚌生珠,誕下了唯一一個男丁,還是嫡子,國公爺高興壞了,取名霍璞,滿三歲即請封為世子。」

跟清平王府不同的是,清平王的女兒多到發愁,但兒子也不少,如今孫子也滿地跑,不至于陰盛陽衰。

彭燕羽稍一琢磨便懂了,說人八卦要放低音量道︰「生了九仙女,好不容易才有了寶貝兒子,自然是千嬌百寵,要星星不給月亮……怎麼感覺要養出敗家子了?」

周清藍點點頭,「霍家三代單傳,人丁凋零,無叔伯兄弟輔助,榮國公又不得聖心,全賴霍夫人的嫁妝和苦心經營祖產,才將九仙女全體面地嫁出去,為的就是指望日後比較有出息的姊姊能幫扶一下霍璞。」

「我懂,指望女兒幫扶,霍世子不是五毒全的紈褲便是扶不起的阿斗。」彭燕羽搖搖頭,只有一個兒子,不是期待愈深愈嚴格管教嗎?

「京中稍微體面的人家都不願意將嫡女嫁進榮國公府,庶女又看不上,霍世子想娶貴妻好難。」周清藍提醒道︰「劉大女乃女乃滿京城挑弟媳婦未果,听說想找外地來的閨秀,不知深淺,容易說親事,彭姊姊要留心別上當。」

彭燕羽稍稍握緊了她的手,表示感謝。

周清藍亦松了一口氣,就怕新朋友被騙了婚事。娘親說富貴險中求,一生汲汲營營的,唯恐得到了又失去,有什麼樂趣?不如挑一個平凡的好人,至少心是熱的,情是暖的,一點點滿足就很快活。

是人在過生活,不是生活支配了人。

我真聰明,娘親說的話都記得!

當然,家里的人夸她秀色奪人、慧心玲瓏、溫婉乖順,說她哪兒都好,沒有一樣不好,她也完全相信。

有自信的小泵娘最美,笑顏特別醉人。

「彭姊姊,我們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改日到我家玩。」

「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我也正想與阿寶妹妹互相交流,以補我的不足。」臉蛋還有點嬰兒肥的小泵娘最可愛了,彭燕羽手癢的捏了捏她白里透紅的臉頰。

「啊,我的花容月貌,怎麼就這麼招人稀罕呢!」周清藍美得好苦惱。

彭燕羽呵呵大笑,如風鈴,在空氣中搖蕩。

「噓,我娘說姑娘家要謙虛,不可自滿。」

彭燕羽不敢相信,真的有人笑如春風,那樣澄澈,那樣與世無爭。

周清藍,一個幸福的傻孩子。

彭燕羽微笑似水,突然有點……不,很羨慕她。

到了後圔,園子里的花開得正好,三步一小景五步一大景,道旁綠樹蔥蘢,繁花似錦,假山流水,連石柱路燈的造型都別出心裁。

彭燕羽不禁感嘆,「我們那兒可沒有如此壯觀的園林。」

周清藍道︰「我家也沒有。不愧是太後的娘家,旁人比不得,也養不起這麼大的園子。」

繞著園林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園中湖,一灣碧水偏植名種荷花,深紅淺白,淺粉碧綠,菡萏妖嬈,荷葉田田,香風細細,令人醉倒其間。

湖心有一座很大的涼亭,幾乎貼著湖面而建,有一條三、四尺長的九曲橋連接兩岸,岸旁還有一座供人歇腳的六角攢尖亭,墊高了五階,清磚黛瓦,戧角高翹,有如青鶴振翅欲飛,亭子周圍郁郁青青,無數馥郁芬芳的花香隨風而來,迎面又是碧波蕩漾的湖水,如一幅靡麗的畫卷在眼前展開。

當此美景,即使是最嚴肅無趣的人也不由得神思舒暢,冷淡的面容浮出了一抹笑容。

許多夫人便在六角亭歇腳,讓姑娘和年輕媳婦去湖心亭賞荷,或彈琴吹簫,或題書作畫、吟詩作對,或許到了明日,京城又要出幾位才女了。

「妹妹!」周雲溪見到周清藍過來,忙上前牽住她的手。

彭燕羽只能退一步,望著這位風情親麗的少女,玉色的肌膚清透若冰,心想這便是有名的胭脂鋪吉翠坊幕後的推手,連太後都贊許的周雲溪。

周家三姊妹,只有周清藍不曾被太後召進宮中。

「二姊,這位彭燕羽姊姊是我新交的朋友,我們一見如故,很談得來。」

「彭姑娘有勞了,多謝你陪伴舍妹。」周雲溪和彭燕羽互相行了平禮。

「哪里,是我與阿寶有緣分。」

「正好,我們一道散步去湖心亭,表妹和幾位閨秀在斗詩呢!」應景的詠蓮吟荷詩詞,周雲溪可以背出幾首來,只是勝之不武,不屑為之,她要的才女之名是帶有經濟價值的,卻又不顯得銅臭。

穿越女的內心深處其實缺乏安全感,畢竟這不是她熟悉的世界,不免帶入現代思考模式︰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所以要有錢。

女人要有錢,男人不敢嫌。

周雲溪記得前世一位拜金女友的發言︰「土豪男友表達心意的方式粗魯又直接,金卡、名車、豪宅,一點都不浪漫,不過,我喜歡。」還一副「被人拿錢甩一臉的感覺真好真爽」的賤樣,但是,很誠實。

周雲溪本人比較喜歡當土豪,但也佩服她不掩飾自己的拜金嘴臉,不像許多心機白蓮花,只談感情不愛錢,最後嫁的都是名利雙收的男人。

回憶中,周雲溪帶著她們踏上了九曲橋,一片濃翠綠意中,胭脂紅、粉紅、正紅、玉白、淡紫諸色荷花點綴其間,淡色清新雅潔,艷色婀娜妖嬈,單瓣荷花靜如少女輕靈婉約,重瓣荷花美如貴婦華貴典雅,托紫嫣紅,濃淡相宜,暈染著一湖碧水,行走其間,朵朵精巧,步步蓮華,是人比花嬌,抑是花比人艷,都一樣的翩翩華采百樣姿。

周雲溪笑嘆,「郭夫人果然是位愛蓮惜荷之人。」

彭燕羽附和,「光看這一湖荷花便不虛此行。」

周清藍喜歡花花草草,一雙妙目如烏墨圓丸一般閃閃發亮,「我要在我的院子里擺兩個青花大缸,養著兩缸綻放的荷蓮,翠綠喜人的荷葉下再放養幾尾小巧的錦鯉,肯定很美。二姊,你說好不好?」

「好。」周雲溪笑道︰「只要阿寶喜歡的,爹娘哪舍得拒絕?連我都為之心動呢,不過我院子里擺不下,去阿寶那兒欣賞即可。」

「好啊好啊,二姊天天來陪我最好了。」

周雲溪嘴角抽抽。妹子你這麼認真會嚇跑我的,姊姊不像你那麼閑。

周清藍欣賞著一大片絢爛荷花海的壯觀,這可不是隨便人家養得起的,連清平王府也沒有,不是缺錢,而是缺土地,兒孫太多了,加蓋屋宇比較實在。

皇上可不會看你兒孫太多就補貼你,想得美,皇上自己也兒孫滿堂,虎視眈眈盯著他**下的龍椅。

自求多福啊!今朝有樂子今朝陶醉。

彭燕羽也明白很難再見到如此盛景,亭亭玉立的荷花如月宮仙子,清靈秀逸。

湖心亭很大,中間擺放石桌石椅,周圍的護欄設有美人靠,幾乎坐滿了人,互相說話逗趣,有靈感一現的才女可以馬上在石桌上寫下詩句。

「表姊在那兒。」周清藍瞧見魏清馨正在寫什麼,旁邊圍了幾位少女跟著喃喃吟誦,笑道︰「彭姊姊,穿著雨過天青繡墨荷的裙子那位就是我表姊,為了賞荷宴,表姊親手做的裙子,是不是很應景?祖母和娘親均贊不絕口,讓我二姊多學學呢!」

彭燕羽奇道︰「只讓你二姊學,你不學?」

「我學不會呀!」輕輕一笑,眼波流轉,把無知手拙當天賦,是周清藍的吃飯本事。

周雲溪掩嘴而笑,「表妹多才多藝,我自嘆弗如。」

彭燕羽覺得怪怪的。寄居的表小姐,處處表現得壓過人家嫡女一頭,腦子沒問題?這周家的夫人小姐真是宰相肚里能撐船。

不過是別人家的事,誰也不好多說什麼。

魏清馨的確有幾分文才,教汪詠荷有些難堪,因為名字叫詠荷的不見得能做出詠荷詩,畢竟古今文人雅士歌誦荷蓮的太多了,想另闢新詞不容易。

劉大女乃女乃陪著小泵劉吟秀混在一堆閨秀中,看看這位姑娘嬌美如水仙,嗓音溫柔婉轉似鶯啼,愛美色的弟弟霍璞肯定喜歡,那一位滿頭珠翠盈盈,連衣袖上也精繡粉彩荷葉田田,家里必然富貴,娶一位十里紅妝的有錢妻子似乎更適合霍璞,不過,有一位官運亨通的岳父,對弟弟的前程更有幫助……

劉大女乃女乃想得很美,但也看得出那些閨秀都怕被她纏上,唉,都怪弟弟不爭氣,空有爵位卻離榮華富貴很遠,還是听娘的,挑一個能做親的。

劉吟秀和汪詠荷交情不錯,見周家姊妹攜手而來,笑道︰「魏姑娘有大才,只是我們幾位對來對去,有何意思?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如請魏姑娘的表姊妹也一道想想可有佳句?你們是一家人呢!」

汪詠荷欣喜,「說的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魏清馨微微蹙眉。周清藍可是個蠢才,貴女圈子里誰不知,她能指望周雲溪?

「作詩?我不會。」果然,周清藍毫不羞恥的直白說了。

魏清馨感覺好丟臉,這種笨蛋專門來賞荷宴出丑?

「隨口念一句也好。」魏清馨只想掩面,她若生了這種女兒,絕不會帶出門。

周清藍是乖孩子,隨口念道︰「夏日的荷花好美啊!」

一瞬間的靜寂,接著便是噗哧的笑聲接連響起。

汪詠荷一笑,愈顯得容光奪魄,「周三姑娘說得好,夏日的荷花真美。」煙霞色繡淺紫蘭花瓣的衣袖一掩小嘴,明艷不可方物。

嘻笑聲更大了,周清藍果然是個蠢妞,誰家姑娘不背兩首詩應景?

「我說的一定是真話。」周清藍眨著眼楮如初生小鹿般純淨。

汪詠荷和劉吟秀只要能壓下魏清馨的光彩,哪里在乎一個蠢妞。

連劉大女乃女乃都想搖頭,即便是京中貴女都嫁完了,也不能給弟弟娶個蠢的!不過,魏清馨倒是不錯,有才有貌,她爹在江南任官,娘親早逝,繼母若是聰明人,必然會挑一門表面風光的親事給魏清馨,好彰顯自己的賢良仁慈。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可是二品封誥呢!

周雲溪冷冷瞥了魏清馨一眼,回家不告狀都對不起你這白眼狼!回眸愛憐地望著渾然不知被人鄙視了的小妹,撒出銀鈴笑語,「舍妹說的直白,夏日的荷花可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美,連我這俗人都想吟誦一首詩贊美它。」頓了頓,輕吟道︰「『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一湖荷花十里香。』」沒法子,將高駢的一首詩改了最後一句,把薔薇換成荷花,勉強湊合。

念完了,也不等別人反應,她牽了周清藍的小手走了。「我們再去賞荷,畢竟難得來一趟。」周雲溪笑得雲淡風輕,心里唉聲嘆氣,丟臉死了!以前看古代網文,最討厭穿越女拿唐詩宋詞來偽裝才女,卑鄙無恥沒品!但如今為了阿寶妹子,也只能舍棄人品一次了。

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來古代才知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才子真才女很多,只是缺少發揮的舞台。當然也有投機取巧之輩,周雲溪就知道某侍郎家的公子,每次參加文人聚會之前,家中的幕僚會作詩上百,讓公子背了來應景。取巧是取巧,但人家也努力背誦了,算是勤能補拙,背多了也能偶得佳句,出口成章。何況,只要順利進入官場,會不會作詩一點也不重要。

彭燕羽陪在身旁,贊嘆道︰「好羨慕會作詩的姑娘,月復有詩書氣自華。」

周清藍的笑容如陽光明媚,「我二姊可厲害了,也不隨便炫耀。」

周雲溪什麼也不想說,太謙虛反而虛偽。

賞荷宴過後沒多久,官媒們果然又忙了起來。

周老太太和小姜氏也接待了一位來探口風的官媒,一听是榮國公夫人為世子求娶魏清馨,周老太太以魏居正夫婦不在京里婉拒了。

事後,周老太太破口大罵,「世子夫人的封誥能當飯吃嗎?落魄的鳳凰不如雞!柄公夫人幾乎耗光了自己的嫁妝,就等世子夫人的十里紅妝進門救濟,如果世子有出息肯上進,說不定能振興國公府,日後自有享福的日子,但那個霍璞……算了,別害了我外孫女。」

「那是自然的。」小姜氏笑意溫婉,「馨兒在周家長大,人品是不用說的,誰不稱許?德言容功,無一不佳,怎可白白便宜了一個紈褲?」不過是七品縣令的女兒,還想上天?霍世子不是良配,也只有她們這些成親多年的婦人才明白,一個小泵娘,尤其是眼高于頂的傲氣姑娘,能嫁進公侯之家做宗婦,會一點都不心動?

霍璞若是個有出息的,輪得到七品縣令之女?

小姜氏也听說了魏清馨在賞荷宴的表現,對旁人譏諷阿寶半點不維護,她也冷了心。于是,她故意忘記提醒老太太和周定山,給魏居正送一封信提醒此事,以榮國公夫人的強悍,搞不好真的派人去江南提親,一旦魏居正收下聘禮,老太太再反對也遲了。

小姜氏不去害人,但也不是好欺負的。

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好呢?還是做默默無聞的舉人之妻好呢?魏清馨真是香餑脖可以左挑右選,小姜氏笑著等待魏清馨日後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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