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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 第十六章

作者︰A.Z.

第十六章

才發現,離開了那有如自己的安全小屋的家,我哪里也沒地方去。

當我逃避的跑走,盲目的走在街上,無助的不該如何適從。

整個腦子都還回蕩著剛剛沖擊的那一句話,那一句終于打亂了我跟柚子之間平衡的言語,讓我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下去了。

曾經,真的只是曾經。

我很喜歡柚子,很需要很依賴著他,這種強烈的需要感,早就分不清到底是友情還是愛情了,只知道,柚子是唯一能在我孤獨的快死掉的時候,伸出援手的人。

听到他說求婚的時候,心頭那種松口氣的感覺才讓我發現,或許我早就沒有喜歡他了。

而或許——松口氣的原因是,我終于有一個很好的原因去說服自己什麼吧。

柚子他害怕再次分手的我們,真的會形同陌路,也許我害怕的也是這個。因為這份友情,已經經不起再一次的變化了。

「為什麼這種時候,你……離我那麼遙遠呢。」看著天空,我哭了。

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多希望你能夠馬上出現在我面前,馬上告訴我說,不要緊的,就算柚子不在了,你還在。

說到底,我就是一個這麼怕孤單的悲哀家伙。

撥了好幾通網路電話,晴也都沒有接,我無力的蹲在路邊,我知道自己還沒有辦法去面對所有的現實,我害怕。

害怕自己動搖了荒謬的又跟柚子改變了關系,害怕看見柚子受傷的眼神,害怕听見柚子告白,害怕靜純那怨恨的眼神,害怕……

所以,我沖動的跑到了百貨公司,買了一整套御寒的衣服,就這樣連行李也沒帶的,就到機場拿著卡刷了買了張去日本的機票。

很荒唐的一個決定,因為我根本什麼也沒準備,重點這還是我第一次出國,然後這卡費也不知道要還多久,義無反顧哪我。

在飛機上的時候,感受著飛機漸漸離開那個讓我有太多想逃避的國度,心情也跟著平靜了。

等到達成田機場時,傻呼呼的出了關我才知道事情的嚴重,因為晴也還是沒有回電話或回訊息給我。

已經快要十二點了,我在猜他是不是又沉迷在音樂的世界里忙完就睡了。

那還真的是非常糟糕哪。

「對了桐南……」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我用臉書私訊桐南,而且毫不廢話的直接先告訴她我目前人在成田機場。

不到五分鐘,她只簡短的回了一句『半小時到』。

「還真有她的風格。」不過前陣子晴也才做了相同的事,也難怪她一點也不驚訝現在的狀況。

一個人待在機場外頭的走廊,許多搭乘最後一班飛機回國的旅客們,不是早早就有人在等他,就是踏著疲累的步伐坐上計程車離開,當身邊的語言都變成了日文,我才感到有一點點的興奮,一直很向往來的國家,我居然來了,還是以這種方式。

我滑著手機,雖然剛剛一出關就馬上買了網路卡,但也沒有什麼人好分享的……

無聊的盯著地面上的積雪,就像電影場景一樣的不真實,很想過去自己堆雪球,但太丟臉實在不敢。

好想模模看喔……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對地面露出那麼渴望的表情的,你應該是艾無誤。」一個用著中低女聲說話的人站在我旁邊,淡淡的說道。

我抬起頭,看著全身超級龐克搖賓風格打扮的女孩愣了愣,從頭到尾打量了她一遍,我怯怯的問,「桐南?」

「不然呢?」

「好帥……」忍不住的月兌口。

「怎麼樣?別理晴也那個大叔了,要不要改愛上我?」她邪氣的一笑,彎臉貼的很近。

「噗!炳哈哈!你真有趣。」

「晴也那家伙現在大概已經回到家睡死了,你就認命點先忍忍吧。」

只見桐南隨手攔了輛計程車,我則是不敢上去。

「上車啊,干麻?」

「日本的計程車不是貴的要命嗎?」

「末班車剛剛已經沒有了,來者是客,別以為我跟那個窮大叔一樣都沒存錢。」她翻了個白眼的說。

「慘了,你真的比男人還帥耶。」我欣然接受她的好意。

「我更訝異你的日文竟然講的這麼好。」

「不過你們今天都在忙音樂,對嗎?」

「那還用說,那家伙啊一開始還很心不在焉,大概是因為連絡不到你吧,說什麼你叫他去吃屎之後就失蹤了,他在那邊擔心的要命,差點沒笑死我。」

「哈哈哈!他該不會一直認為我……」

「對,就是。」

天啊,他也太單純了,單純的很可愛。

不到半小時的車程,來到的是一個很安靜看起來也很高級的社區,在社區門口下了車,我們就用步行的走上一個小坡,坡上兩排的透天樓房看起來都非常的高級。

「桐南你……是有錢人啊?」

「不是我有錢,是我媽。」走到中間一戶停下,外表看起來普通許多,只是一打開門,光一樓玄關的精致程度就已經讓我很詫異了。

嗯,她真的是有錢人。

「那你媽……」

「這里就我一個人住。」

「是喔……」這麼大的房子,三層樓加起來至少也破百坪,卻只有她這樣才二十出頭的女孩一個人住。

好孤單的感覺。

桐南那張隱藏在龐克妝下的臉,讓我看不出她的心情,一切淡淡的,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事實上她在乎的吧,因為——她的歌聲早就泄漏了自己的秘密。

「晚上跟我睡一間不介意吧?」

「嗯?」

「這間屋子,就只有一個房間有寢具,抱歉……說起來你是第一個來這里的客人。」

「咦咦……我、我嗎?」

「很荒謬吧,就跟你這樣連行李也沒帶的來日本一樣荒謬。」

「是……我很抱歉,也很謝謝你竟然願意收留我這個素未謀面的人。」

「什麼素未謀面,好歹我們也是個團隊吧。」

倒了杯熱熱的花茶給我的,她雙手一環胸,挑挑眉的看著我。

「我這個人向來不會拐彎抹角的說話,有些話我就直說羅?」

看著桐南一臉的認真,「怎麼了?」

「明天等那家伙下班,我會帶你去他家,但是……你可不可以後天早上就回台灣呢?」

「咦……可……」

「你也知道吧?比賽給我們準備的時間並不多,到現在連音樂什麼的都還沒錄,更別說配唱了。如果他沒有浪費那麼多天跑去台灣找你,也許就不會這麼趕,當然我也很感謝因為這樣你寫出了這棒的詞就是。」

「我知道了……」

「畢竟,你並不是帶著一份真的強烈想要見他的心思來的吧?」

我猛然抬頭,眼前這個比我小蚌幾歲的女孩,有著一雙銳利的彷佛能看穿一切的雙眼,而我,已經被她完全的看透。

「你看起來——就像逃難一樣,像在躲避著什麼,想要得到安慰、想要能撒嬌的跑來日本找那個白痴,不是嗎?」

「我……」我不能否認,但是——「不全然像你說的這樣……」

「可以的話,分手吧。」

「你自己應該很清楚吧?不管你沖動跑來這里的原因為何,你有多少次的機票錢能這樣浪費呢?當你下一次再遇到挫折,想要找男朋友時呢?你們根本不可能再見面的,很多時候,光靠電話什麼的,只會讓兩個人感覺更寂寞、更痛苦罷了。」

她愈說,我的頭就愈低。

簡直就是一針見血,句句刺痛著我。

「那家伙他啊,別看他三十多歲了,整天埋在自己的音樂世界里,簡直就是個音樂宅,單純的很。不要看他很熱血、很有信心的樣子,就以為他很堅強,他脆弱的要命,中井都比他堅強多了,至少不會因為喜歡的人說了哪句無心的話,就一整天無法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更別提作音樂了。」

「你……真了解他。」

「那是當然的吧,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果然,只能當作一場夢,是嗎?不管是跟他,還是跟你和中井的相遇,對我來說,都只能是夢。」

忽然,一直板著臉的桐南,嘴角微微的笑了,「什麼嘛,你對他是真心的嘛。」

「咦?」

「你的表情啊,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他的。那麼讓我多加一句抱歉吧,抱歉讓你必須做出這個決定,既然你們都是真心的,還是趁早結束,會少一點痛苦吧。」

啊啊,真是的,剛剛那幾秒間我還在期待什麼呢?期待桐南只是在測試我,結果,還是必須得這麼做哪……

但是,她說的,都對。

交往的愈久,這只會像個寂寞的泥沼一樣,讓我們愈陷愈深,痛的離不開。

試著不讓眼淚流出來的,我輕吐出一口氣,「來喝酒好不好?」

桐南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一點內疚的感覺,但她卻快速的別過臉,「好,要喝多少都有。」

趁著她去拿酒的時候,我整個瑟縮在沙發上,將頭埋在膝蓋里,還是偷偷哭了起來。

總覺得自己,從逃避另外一個現實,來到另一個必須面對的現實里了。

從剛剛那一刻,我的腦海不斷浮現的都是——那一天西子灣的告白,他傻笑的模樣,他害羞的不知所措的模樣,還有,我們吻在一起的模樣。

等到桐南把酒拿過來時,她很自然的忽略過我眼眶的泛紅,開了一瓶啤酒遞給我。

「吶……他會難過很久嗎?」

「一定會的吧,他就是那種平常看起來宅宅的,感情卻很容易泛濫的大叔哪。」

「你喜歡他嗎?」

她一听,翻了個白眼,「你不相信對不對,男女間純友誼什麼的。」

「想不到有一天這句話會換別人對我說。」

「我很喜歡他的音樂,喜歡跟他一起玩音樂,但要想象跟他接吻什麼的就太惡了!」

她一臉嫌惡的認真,我忍不住破涕為笑,「如果他很難過……中井,會陪著他的吧。」

她沒有回答我,沉默喝著啤酒的她,像是默認了這個她所認同的結局。

輕閉上眼楮,我根本不知道明天該怎麼跟他相處,才不會哭。

「也許有一天你們還是會見面的吧。」

「?」

「你想,世界有多少人是像你們這樣相遇的?簡直就是偶像劇情節,所以……要記得笑著說再見,留下最美的樣子。」她說著,語氣也有一點點的悲傷。

「桐南你……是不是曾經,也遇過一樣的事呢?」

拿著啤酒的手明顯的僵硬了一下,她眼神飄忽著,「有啊,很久很久以前,網路還不發達的時候,我有過筆友喔。」

「筆友?!天啊那是多久以前,你不是才二十出頭嗎?」

「大概是九歲的時候吧。」她歪著頭算著。

「九歲你就會寄信了?」

「這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嗎?」她認真疑惑的表情讓我更加確定她是天才兒童無誤。

「然後呢?」

「然後我認識了一個筆名取的很幼稚的家伙,一開始的時候我跟他說我才九歲他還死都不相信,最後他問了一堆很奇怪又深奧的問題之後,才慢慢相信我的年紀,但我們竟然能聊的來我也很訝異。」

「你們都聊什麼?」

「平均我們一個禮拜會通一次信,他都分享他在社團的事情,還有跟他學弟一起做音樂的事,雖然當時很多專有名詞我都不懂,但當他說起他們會一起去街頭唱歌時,我卻能想象出一個很棒的畫面。」

「真的,太扯了。」我喝口啤酒,嘴上這麼說,卻不自覺的听的很認真起來。

「我想,我那個時候是真的,愛上了這個根本沒看過的人了吧,說起來很可笑,當後來他再也沒有回信時,我整整一個月,胸口都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麼一樣,這一定就是初戀。」

「那他為什麼沒有再回信了?」

她瞥了我一眼,輕笑,「三年多前,我拿著以前通信的地址試著找過他,才知道……他不再回信是因為,他已經死了。」

「……」

「是在大學畢業前夕,車禍死了。」她的語氣說的很平淡,可是那雙眼神,明明悲傷的不能自己了。

「他還說過什麼,等我成年了,長的亭亭玉立的時候就來面這種蠢話呢。是源氏物語看太多吧。」

「哈,以為是光源氏計劃嗎?」

「對吧?現在想起來也真的是很荒謬呢。但是……」這句但是她沒有繼續說,之後我們就回到她那張好大好軟的床上休息,留下一小盞夜燈的,她背對著我看起來好像很快就睡著了。

我則是想象著,她的心情。

一個人住在平凡人夢寐以求的屋子里,擁有取之不盡物質生活,卻比誰都還孤獨,心里,則是永遠的在思念一個,連長相都不知道長怎樣就離開人世,卻對她造成最深影響的人。

很痛吧。

左胸口的地方。

一定,時時刻刻都在疼痛著。

所以才希望我們分手嗎?因為即使分手,也不會有遺憾了對嗎?

我有一點慚愧。

面對著這樣的桐南,突然覺得很慚愧。

「不堅強一點,就太丟臉了呢我。」翻過身,才突然發現房間里的天花板竟然貼了3D的碧藍天空的壁紙,小夜燈微弱的光卻仍能看的很清楚,我看著壁紙痕跡很新,又轉頭看了眼桐南——她還真是個,不懂得表達情緒的孩子呢。

明明一開始,她對于這個團隊,似乎沒有那麼積極的。

仰望,我們,都是在仰望著天空的渺小人類。

于是,當我站在飄著細雪的路邊,等待著晴也時,我到底在想什麼呢?

臨走前,我以為桐楠會再叮矚我,可是她卻沒有再提一次,關于昨晚的一切,她絕口不提的像是失憶了一樣,或許——她最後還是打算讓我自己決定吧。

天氣很冷。

冷的即使我的手已經戴了厚厚的手套,卻還是凍僵了。從小生長在一個沒有下雪環境的地方,看見飄雪應該要興奮的,但心情卻怎樣也無法雀躍。

遠處,我看見熟悉的身影緩緩走到前方停下,他搓著手掌呵著氣,一臉無奈的模樣在等著誰。

面對桐南這種任性的要求,他也全盤接收,他就是這樣的一個傻瓜吧,下雪耶,人家叫你在樓下等還真的等。

我遠遠的看著他,還不想這麼快的往前走,想要多記住一點點也好,關于日本關于你,的所有畫面。

為什麼我會想要沖動的跑到這里來呢?看著他的模樣,我似乎有一點答案了。

真的單純只是想要見面,而已啊……

深吸了口氣,我扯動了我那早已凍僵的快要臉部神經失調的臉。

正當我準備要往前走時,簡直就像心電感應一樣,他用網路電話打給我,我看著來電顯示,看著此刻拿著電話的他表情有點忐忑,並且不安的踱步著。

輕輕一笑的,我接起電話,他看起來是那樣的緊張。

「欸?!有、有听到嗎?」

「嗯。」我知道,我的眼眶又紅起來了。

「你……昨天打了好幾通給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有一點。」

「到底……怎麼了?」

我試著跟他扯開話題,想想一開始來的目的好了,這樣就能把不該掉下來的眼淚給吞回去了。

只是,這話題講的一點也不好,因為看見他臉上出現了受傷又失望的表情。

終于做好了心理準備,我說,「可怕的是什麼你知道嗎?是當我听到這種消息時,腦海里想到的卻都是你,好想好想……見你。」

「艾……」

「桐南今天,不會來了。」

「咦?」

「轉過頭一下好嗎?」我緊張的握著手機,讓此刻的自己露出最自然的笑容,並且——踏出步伐奔向幾分鐘前我就想要擁抱住的人。

吶——你知道嗎?其實遇見你最快樂的時候,就是跟你交換日記的時候,我可以恣意的對你說出連對柚子也說不出口的心事,也喜歡看你的文字說著你遇到了什麼,喜歡想象你的心情、你的生活,就像你也在想象我一樣。

或許早在你來台灣的那一刻,這一切就失控了。

但我們誰也不想停止這失控。

即使知道結局也不想。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當我看著你的眼楮,你的眼神也回應我時,我知道我們心里都有數,你已經能感受到了對吧,這是最後一次的相處了。

說再見的時候還是來了。

——「不能再試試嗎?」

你用著哽咽的聲音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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