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布朗尼 08、支離破碎
季柏凡準備考大學那年,他告訴爺爺他想考餐飲學校,當時爺爺認為他會以企管系為第一志願,畢竟爺爺希望將來由我跟他來接手管理家業,他卻說他的夢想是當一名甜點師,對于繼承飯店他並不感興趣。
自從我們兩個懂事以來,爺爺給我們的觀念,就是以後飯店會傳承給我們。其實我也不想接受爺爺的飯店,我自己的有夢想︰開一間餐廳,不用到門庭若市,只要光臨的客人們吃得開心,露出滿足的笑容,這樣就行了。當什麼飯店董事長,我還比較喜歡餐廳老板這個頭餃。
因此我一直以為季柏凡會跟隨著爺爺的腳步,接替爺爺的位置。沒想到,他卻先說了不願意繼承。
為了這個決定,爺爺把季柏凡叫進書房談了至少三小時。我以為最後他會被爺爺勸退,誰知道最後投降的是爺爺。而不管我怎麼問他們到底說了什麼、談了什麼,兩人都對我說︰「這是Man’s talk」
縱然他和我生活在不同城市,他仍會陪我熬過下雨的日子,只要我開口,他都義不容辭。這也是我沒那麼討厭他離開的原因,至少他還是會關心我。他甚至每天觀看氣象預報,每當下雨天,我還沒打給他,就會先接到他的電話。
在下雨天他會特別關心我的狀況,也是他知道我恐懼起來,嚴重點必須得用藥物控制。這也是我們長久以來的習慣,可是外人卻不這麼覺得。
放寒假的第一天,我起得很晚,一下樓,就听到客廳里的談話聲,女生的聲音好耳熟。腦袋很迅速地搜尋了記憶里的聲音,檔案內容顯示保健室學妹謝予如。
「學姊你好。」她微笑,笑得讓我原本就有的起床氣,更加地惡劣。
「好你的頭,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里?!」很想這麼回,但礙于爺爺在場,我不能無理。「你好。」也只能把那句話當OS放心里罵。
「啊,餅干應該好了,我去看看。」她說完轉身走進廚房,儼然把這里當作是她自己家了嗎?
我看著季柏凡,問︰「她怎麼來了?」
「我們一起回來的。」一起?!
「爺爺,你嘗嘗這片,我加了一點蔓越莓。」謝予如很不識相的打斷我準備問出口的話。
「柏凡,你也試試,好不好吃要誠實跟我說喔,雖然我總是比不上你。」請問現在是公然無視我的存在嗎?
她拿起一片遞到柏凡的嘴邊,只見他張嘴咬下,像個老師細細品味,還說了評語。
爺爺,不要光吃餅干好嗎?
誰可以跟我說明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學姊,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現在才想到有我在?我至少在你面前出現五分鐘了!
我搖搖手,說想先吃正餐。但其實是根本不想踫她的餅干!
貼心的張嬸有替我留飯菜,我用微波爐熱了一下,自顧自吃,完全不想留意客廳的一舉一動。
「柏凡跟爺爺上樓下棋了,我能過來和你聊天嗎,學姊?」可以說不嗎學妹?你不知道你會害我沒食欲嗎?
她雖然說問句,卻沒等我回答,就擅自在我面前的位置坐下,問了一堆「好吃嗎?湯好喝嗎?」的奇怪問題。
「你想要問什麼就問,不必拐彎抹角。」被她迂回的問句問得胃都有點打結了。
「呃……沒有啦,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問的。」還說沒有?有就沒必要說什麼沒有這種話,瞎子都看得出來她一臉欲言又止。當我白痴?
算了,隨便她,我也沒興趣知道她想問什麼。
她沒有離開,依然擺出有問題想問的臉。
煩!就不能干脆一點嗎?吃飯還要讓我想東想西,真的很累人!
臉部表情順著情緒,我不耐煩的皺起眉。
「那個……學姊,我是想說,能不能以後請你不要私底下打電話給柏凡呢?」蛤?她在說啥小?
「我知道你是柏凡的姊姊,可是能不能請你不要時不時就打電話給他?」
我放下碗筷,雙手交叉環胸,「我是她姊姊,打電話給弟弟有什麼不對?」
她一開始有點膽怯,現在卻好像扞衛心愛的東西,打算與我備戰。「可是你們不是親姊弟。」
「你到底想說什麼?」這女孩,有備而來啊。
「我只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這女友的立場。之前我和他去看電影,就因為你一通電話,他講到電影快結束了才回來,那是我和他好不容易的第一次約會,你知道嗎?」
是嗎,原來他們已經交往啦?也難怪季柏凡會說他們是一起回來的。
「奇怪了,你又知道那通電話是我打的了?」
「因為只有你,他才會這樣。而且听說那天台北下大雨。」
「既然這樣,你有听他提過我很害怕雨天吧?那恐懼起來會很要命。」
她語氣高揚,「那也不用打給弟弟吧?你沒有男朋友、沒有朋友嗎?你可以打給別人啊,為什麼一定要打給柏凡?」
謝予如,是我小看你了。
「如果讓你不舒服了,我很抱歉啊學妹,因為我一直以來都習慣打給柏凡,也沒想過去麻煩別人,你知道這種事情很難去麻煩親人以外的人嘛。」不找個借口掩飾,我很想快就會露出破綻了。
「是嗎?害我差點以為學姊你……」
知道學妹想講什麼,我立刻哈哈笑打混過去,「喂喂喂,這種話很可怕喔,學妹你千萬別亂講。」
「對不起……我誤會學姊了……」傻子,女人的第六感最準了,你應該要相信的。
「我喜歡他又怎樣?他現在是你的,還需要問我這個問題嗎?你可以隨時隨地和他在一起,我卻只有雨天才能有擁有他,連這點權力你也要剝奪嗎,學妹?」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回這句話!
晚餐我沒下樓吃,我的胃口已經被學妹被嚇跑了。本來張嬸還跟我說好今天要煮我愛吃的給我,現在八成都被學妹享用了……
走到陽台吹風看星星轉換心情,不料卻撞見季柏凡和學妹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干麼。
下一秒鐘,女生踮起腳尖,噘起唇吻住了柏凡,他們相擁而吻,之後柏凡和她一起離開院子。而我的下一秒,則是躲回房里,倒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讓枕頭稀釋掉我崩潰大哭的聲音。即使如此,我仍听得見,心支離破碎的聲音。
那吻是一把榔頭,重重擊碎我的心。
就算季柏凡從頭到尾將我當成是家人般喜歡著、關心著,我忘了他還是會變成別人的,而曾經許過的「會永遠陪著我」也不過只是小孩子單純的諾言罷了。
諾言這回事,通常都這樣的,沒有保障,不具法律效應,所以說得簡單,摧毀亦然。
壓不下內心的憤怒,我氣惱地把書桌上的相框往白色牆面砸,相框摔到地上,與支架一分為二,透明框面被砸出蜘蛛網狀的裂痕。
就好像現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