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大人求包養 第十三章 倆小被下毒
月明星秘,一盞燭火下,杜月鈞半臥在軟榻上,手上拿著從外祖父那里得來的珍貴孤本醫書,一字一字的看著,她事多,閑暇時間又不多,便養成就寢前看醫書的習慣,有時看得入迷了,非得等到銀心白芍提醒或是薛颯直接拿走她的醫書才肯上床就寢。
但今不好睡,醫書也有些看不進去,她一腦子都是莫雲姝那毒婦。
後宮美人有才有心計,雲貴妃絕對是其中之最,打遍宮中無敵手,其他能讓皇上還擺在心上的除了月妃外,也只有嫣妃、柔妃、何昭容及莊婕妤,她這個美人卻是常守空閨,又在雲貴妃有心挑撥下,對宮中對她的一些不平等待遇,像是冷掉的膳食、微溫的沐浴水、品質次一等的木炭等等,明明是莫雲姝使的手段,她卻听信其言,以為是姊姊刻意找她的碴,原因是怕自己取代她,成為皇上的心頭肉,她那時候也不知哪來的自信,竟信了莫雲姝的話。
薛颯今晚進房時辰已晚,本以為她早已入眠,沒想到還精神奕奕的捧著醫書。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還未開口,她已將醫書放到一旁,一股腦兒的將今日白天在皇宮發生的事全說給他听,「大人,你說皇上會信姊姊的話嗎?會吧?對了,我一直沒問過你怎麼看雲貴妃的,要說她詩詞書畫出挑,但宮中美人兒哪個又不擅這些?大姊姊氣質不凡,她端莊沉穩極得太後喜愛,但這能得帝王寵愛嗎?你說皇上心里沒底嗎?雲貴妃都三十歲了還裝小,吐吐粉女敕小舌頭,顯得值皮可愛。」她說著嘆氣,「像我,哪需要裝就夠小了。」
這話他倒是信,她眼如秋水,明亮清澈,說話間總是神采飛揚,一嗔一喜,襯著靈秀,粉紅軟嘟嘟的,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讓人望之微笑。
「你是賢相,是不是要跟皇上說說,不然,我雖然要大姊姊坦蕩蕩的說了,皇上要是誤會她要踩著雲貴妃爭寵,那我當不是弄巧成拙,害了大姊姊?」
薛颯看著親親小妻子一會兒嘆氣又一會兒生氣,但說來說去,擔心的都是她姊姊,讓他心里益發不是滋味起來。
他身為朝臣,再怎麼與皇上交好,也是卯時即起,天未亮便待在宮門外與眾官等著上朝,就算年後討了年輕嬌妻,然而這小妻子要看醫書、要去藥鋪坐堂、要調養兒女體質、要治療她家大哥,還要關切無遠寺的大小事,這會兒連皇帝後宮她都要插手管?那他這丈夫要排到哪位去?
不過,他堂堂朝相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治自家妻子,還愁找不到方法?
「話說總管今日送了賬本進來,今年莊子的收入……」
杜月鈞眼楮倏地一亮,那關于莫雲姝的什麼麻煩破事馬上被拋諸腦後。
他黑眸微眯,見小財迷雙眸亮燦燦的,他月兌口便問︰「一說到錢就來勁,我跟錢?孰輕孰重?」
她愣了愣,一陣遲疑。
他見她竟然還敢遲疑,將她打橫抱起就往床榻走。
她瞬間敗下陣來,「大人,你你你值千金萬金,不是,無價無價,千金萬金都不換——唔唔……」
來不及了,答案沒有讓某位大人稱心如意,懲罰開始!
她呱噪的唇被封,接著身子慢慢失守,可她一直努力的抓著最後一絲理性,因為她還有話要說啊!
但他哪願意給她機會。
失策啊,真是一物降一物。
帳簾內,春色融融……
翌日,杜月鈞睡到日上三竿醒過來,到正屋去用午膳時,薛子昱、薛子靜笑得賊乎乎的,害她臉皮發燙漲紅,又在看到張嵐臉上的笑意時,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老男人的激情太可怕,折騰她一整夜呢。
用完膳,再喝杯茶,杜月鈞正要離開。
「母親,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了?」薛子靜粉女敕的小手握著她的手,一臉期待。
「怎麼說呢?」她相信自己的臉應該紅得快冒煙了。
「女乃女乃說的,要我們別一早去吵爹娘,這樣我們的弟弟妹妹就會快些從母親的肚子出來了。」薛子昱迫不及待的幫妹妹回答。
杜月鈞尷尬的不敢看向婆婆,卻听到她含笑道——
「好了,好了,你們娘親臉皮薄兒,別纏著她了,你們該去習字了。」
龍鳳胎接著便讓嬤嬤們帶出屋去。
張嵐笑看著她,「孩子親你,老想著一早就過去找你,我不得已,只好說這話來讓他們消停,你別想太多,我跟你爹在子嗣上絕對尊重你們小兩口的想法。」
「謝謝母親。」她臉紅紅的笑了。
說來,她嫁入薛府真的太幸福,公婆開明,一對龍鳳胎更是乖巧,不過皇宮中的事,她實在無法不去想,前世,她欠姊姊一條命,她得想想怎麼在後宮替姊姊披荊斬棘,至少得避開莫雲姝的迫害。
然而之後一連多日,宮里都很平靜,她問薛颯皇上有何異樣,答案是「沒有」。
好在又過幾日,杜月錚似乎與她心有靈犀,派宮人出宮送信給她,信中寫明皇上听了那日發生的事,並沒有說什麼,她也不好追問,慶幸的是,往後這些天皇上一樣寵愛她,她這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才落地,不過信上也說了,皇上待雲貴妃同樣也沒有什麼不同。
皇上對雲貴妃就這麼深情,對她堅信不移?杜月鈞咬咬唇,看來不成,她還得多撕開些莫雲姝的真面目給皇上看看才成。
想起前世,她跟雲貴妃姊妹情深,也因莫雲姝要制造對她沒有任何隱瞞的親近,宮人稟報宮外的一些事都未避開她,因而也讓她听到不少骯髒事兒。
思忖再三後,杜月鈞有了計劃。
接下來的日子,她除了照例往長藥鋪看診外,亦進出不少功勛之家的內宅為一些婦人看病,與幾家女乃女乃千金交好之余也順勢听了不少八卦。
這一日,她就等著薛颯回家,將這些事兒說說,當然,那些八卦與她口中吐出來的八卦只有沾上一點點邊。
「你說的當真?」
臥房里,原本洗漱就要就寢的薛颯被杜月鈞說得睡意全無,最主要的是,這幾日朝事繁重,他早出晚歸,雖然知道妻子也是同樣忙碌,倒沒想到她默默的听了一耳朵有關莫家的事兒。
燈火朦朧,她眼楮卻比外頭星辰都亮,她用力點點頭,透露是她替某某幾家內宅看病時听到的耳語,「大人,一家這麼說就算了,但一連幾家,可見這事兒是真的,只是礙于雲貴妃得寵,無人敢捅出來。」
他月兌了鞋,上了床榻,「無人?又怎麼有人敢跟你說?」
她也跟著月兌鞋上了床,「因為我的夫君是你啊。」
他半坐著,她直接趴在他胸前又說,「皇上對雲貴妃是青梅竹馬的感情,所以雲貴妃就刻意扮天真,讓這形象根深柢固,皇上自然念著舊情,很多時候都依著年少的習慣對她多了份包容,就算听著不好也就原諒了,像上回大姊姊的事就是,打碎玉鐲,甚至給了添料的補藥,皇上也沒有苛責,這種放縱習慣要改雖說難,但真的狠下心要改也不是不行,只要站的角度不同,就能看到不一樣的東西。」
「怎麼說?」他看著她的眼楮閃動著狡黠。
「很多事都原諒放過,就在于習慣,她做的事再惡毒,皇上心里已先寬待五分,但若是這些污穢事一次性的丟在皇上面前,皇上還能無動于衷嗎?」
「你的意思是一樁一樁挖出來後,再一次捅開?」
「對,這樣沖擊性最大,她的假面具就戴不上了。」
「你對你姊姊真有心,我都要妒嫉了。」薛颯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
「大姊姊對我極好,大哥目情況比先前都要好,但還是離不開靈芝那帖藥,赫少爺雖然要借著游歷之便尋找替代藥材,但都幾個月了也遍尋無果,若真的找不到,這一生,大姊姊就怕要因這藥材被某些人箝制,總是不妥。」她不好說因為這事,杜月錚得屈服在雲貴妃之下,最後還丟了性命。
薛颯目光凜然的看著她。
她低頭怕他看到她眼中的憂懼,但他看到她眼瞼上的睫毛顫了顫,不知是否是他多心,她特別關注雲貴妃的事,但仔細思量,兩人的交集極少,她還是太在乎姊姊的幸福吧,但他不喜歡她年紀心思就如此重,他雙手將她環抱,吻了她的額際一下。
「我明白了,就依你。」畢竟,她說的一些事雖隱晦,卻事關朝堂財政,他是該慎重些。
第二日,他下朝後先至石墨胡同,將妻子說的事轉述給潘竣安。
「當真?」潘竣安有點不信,莫家人的確有些小貪小壞,但惹的事不算大,給了錢也就過了,再加上大慶皇朝國民安居樂業,除了天災大難,鮮有人禍,因而暗衛的探查等事就愈來愈少,天天練武,固守京城,覺得這天子腳下可是一點貪贓枉法的事也沒有。
但薛颯交代下來,他便派人下南方暗地追查,沒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竟查出許多陰私名堂來,而且還沒查完。
潘竣安等到薛颯一進胡同,就將一堆查到的報告送到他面前,「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莫家仗著有莫雲姝這受聖寵的貴妃娘娘成了世家大族,而雲貴妃也任由娘家族人為惡,在南方放印子錢不說,還虐待佃農、縱奴行凶、草菅人命、貪贓枉法……種種怵目驚心的罪行,竟完美的被掩蓋下來。
除了犯案地遠在千里之外的南方,再有那由地方到上層貪官污吏一層層包庇,不曾有只字詞組傳到京城,自然也到不了他們或皇上耳里。
「胡同的暗衛多久沒有這麼精神抖擻了,他們愈查愈感興趣,說這些都算小菜,後面還有重量級的大菜要出。」潘竣安也是興致勃勃,不是幸災樂禍或沒同情心,而是安逸的日子過久了實在沒趣,現在精氣神都有了。
薛颯回家後跟杜月說這事,她眼楮熠熠發亮。
「這麼高興?」他問。
「對。」她答得直接,不提莫雲姝是她前世宿敵,莫家人竟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就該付出代價。
驀地,屋外傳來秦嬤嬤驚慌失措的哭叫聲,「快請少夫人啊,小少爺跟小小姐不知怎麼的吐血了。」
薛颯跟杜月鈞飛快的去,就見秦嬤嬤臉色慘白,一臉淚痕。
「大人,少夫人,小主子出事了!」
薛颯牽著妻子的手連忙往龍鳳胎的院子去。
薛府每日又開始飄著藥味。
中秋後,日夜溫差頗大,龍鳳胎的精神一日日萎靡,全身無力,杜月鈞還請母親過來,然而母女倆再怎麼把脈也尋不出問題來,為此,杜月鈞也請來崔和健、蔣老大夫等,但他們也是搖頭。
杜月鈞深感受挫,龍鳳胎這次病癥來勢洶洶,這病出乎她可以了解及控制的範圍,從第一次莫名吐血後,接連又發生兩次,杜月鈞不管做什麼似乎都無法阻止他們虛弱下去。
薛沐、張嵐心里也慌,但見杜月錚一日日清瘦,又听兒子說她每晚幾乎都守在孩子身邊,兩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叮嚀著,「孩子要顧,大人可也不能倒下。」
杜月鈞明白,只點點頭。
這一日,繼柳氏又過府看望過孩子離去,莫芯彤也帶著綠柳到府中探視。
由于這是薛颯成婚這麼久後莫芯彤第一次到訪,又是來看孩子的,張嵐帶著她進屋看龍鳳胎。
莫芯彤親切的與兩個孱弱的孩子說些關切的話,就忍不住奪門而出,正巧遇上迎面而來的杜月鈞。
杜月鈞看著泫然欲泣的莫芯彤柳眉微蹙,尚未說什麼,莫芯彤就瞪著她。
「是你對不對?子靜跟子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因為你的目的已達成,你不需要他們了,你會有自己的孩子,而他們是我姊姊生的,是你的眼中釘肉中刺,你欲除之而後快,才對他們下了黑手!」這也是她這一日能說服家人,讓她再踏進薛府的理由。
再怎麼說龍鳳胎的血液里也有莫家一半的血緣,他們怎能不聞不問?若是有機會能再與薛颯有關系,成了家中棄子的她要再抬頭挺胸做人就不難了。
「你什麼意思?」杜月鈞面若冰霜的反問回去。
莫芯彤挺直背脊,冷哼一聲,「什麼意思?婚前你調養他們的身子,兩個孩子活蹦亂跳,婚後竟吐血了,愈調養愈差。」
杜月鈞正要反駁,薛颯極冷的聲音陡地響起——
「送客!薛府不歡迎污蔑本相妻子的客人。」
杜月鈞看著站到自己身邊的丈夫,眼眶微紅,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的。
莫芯彤頓時淚如雨下,看來更是楚楚動人,「姊夫,我對子靜、子昱的愛是真心實意的,就算姊夫娶了她,我也還是他們嫡親的姨母啊!」
「我的話沒听見嗎?」薛颯面色越發冰冷了。
穆總管立即上前要送人出府。
莫芯彤嗚咽一聲,卻是憤怒的看向杜月鈞,「你等著,只要他們任何一個人事,我就是不要這條命,也要把你告到死!」說完不看薛颯,她帶著綠柳離去。
薛颯擁著眼眶含淚的妻子,「別理她,進去看看孩子吧。」
杜月鈞沉默的跟著他進了屋子,張嵐坐在床邊,這些日子她也蒼老不少。
屋里靜悄悄的,讓人感覺壓抑。
杜月鈞深吸口氣,兩個孩子是醒著的,剛剛屋外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听到?
「母親,你別理莫姨,她只是不喜歡你當我們的母親。」薛子昱半坐在床榻上,看著她的眼神全是信任。
另一張床上的薛子靜也點頭,「母親別難過。」
因為不知道怎麼治療他們,將一張大床改成兩張小床,免得彼此再過病氣,但龍鳳胎體質相同,脈癥相同,吃的食物也相同,如今同樣的虛弱,只是他們乖巧,不想讓大人擔心,小小的臉上仍擠出笑意。
看在杜月鈞眼里,盈聚在眼眶的淚水幾乎要壓抑不了,他們那麼相信她,相信她可以讓他們平平安安的長大,她現在卻無能為力,強烈的自責與心痛讓她幾乎無法受。
張嵐受不了這種氣氛,她哽咽出聲,「我回去休息一下。」
薛子靜臉色蒼白的看著祖母流淚出去,她伸出小小的手握著杜月鈞的手,虛弱的說著,「母親,子靜想跟小力再去摘野果,好想再去一次。」
杜月鈞強忍著盈眶的淚水,「好,好。」
她揉揉她的頭,看著兩個孩子睡著了,吩咐嬤嬤好好看顧著,才跟著薛颯出去。
「我想讓人去一趟無遠寺,讓小力摘野果帶回來給子靜吃,她一定很高興。」杜月鈞說著,想到在床上的稚兒,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聲。
薛颯將她擁在懷里,輕輕拍撫著她的背,「總會有辦法的,你別著急。」
她哽咽,「我想寫封信讓赫仁堂去聯系赫少爺,看看他人在哪里,也許他可以幫上忙。」
「這事我來辦吧,我會派人去找,盡快將他尋回京來。」
她點點頭,淚水跌落眼眶,「抱歉,我太沒用了。」
「你盡力了,小傻瓜。」他心疼不已,這些日子,她的焦慮憂心,她的無計可施,她的不舍與自責,他都看在眼底,只希望自己能為她做得更多。
翌日,薛府才派人去了一趟無遠寺,沒想到午後謝氏就戴著帷帽與小力一同來到薛府。待兩人進到正廳,謝氏才拿下帷帽,下人通報杜月鈞後,杜月鈞匆匆趕來,謝氏母子向她行禮。
「你們怎麼來了?」
謝氏正要回答,小力已經一臉著急的拿懷里的小布包,「小五姊姊,這是我幫子靜摘的果子,她看了吃了,病會好得更快,對吧?」
「小力要求我帶他來,他求了許久,我才冒昧過來。」謝氏連忙解釋。
「無妨,小力有心了,謝謝你,我帶你們過去吧。」
杜月鈞微笑的牽著小力的手,帶著母子倆往東院去,沒想到,甫踏進廳,謝氏臉色猛地一白,停下腳步。
杜月鈞不解的回頭看她,「怎麼了?」
謝氏先看著小力,再凝重的看向她,「小五,讓小力先進去看小少爺跟小小姐,也請相爺過來。」
雖然杜月鈞不明白,但見她表情凝重便依她所言,讓銀心先帶困惑的小力進內室,薛颯也讓白芍請過來了。
謝氏先向他行禮,接著走到高幾上那盆青綠盆栽前,明亮的陽光正照在上面,謝氏的表情卻帶著憤怒,就見她深吸氣,伸手撥掉擺放在盆栽上的五色彩珠,露出泥土後,又欺近嗅了嗅,竟開始挖土。
薛颯蹙眉,回頭看向阿紫,給了她個眼神,阿紫明白的退出去,並將外面的丫鬟婆子全叫離了,不讓人接近。
薛颯、杜月鈞互看一眼,沒有說話,但心里隱隱有一種猜測。
白芍、銀心站在一旁,也覺得事情不對勁,泥土里會藏了什麼嗎?
謝氏其實沒挖多久,但眾人都覺得時間極長,下一瞬,就見她從土中挖出一小丸白色之物。
謝氏看著薛颯及杜月鈞,「這是產自西南的一種奇藥,是名為『白普蘿』所生出的果實,曬干後制成藥丸擺在屋內,會發出一種極淡的香氣,至于為什麼我聞得出來,因西南多瘴氣,我自小生活在那里,見慣不少毒物藥草,氣味聞得更多,味覺比平常一般人更為敏銳。
「這種藥丸得固定的埋入土壤,經由陽光照射、澆水,藥會漸融消耗,這藥就消散在空氣中,天天不自覺的吸著,人就中毒了。」她看向內室。
「這藥丸只剩一點,之後勢必會有人再過來添加。」薛颯冷聲開口。
兩人眼楮對視,都明白了是誰下的狠手。
「白普蘿,這名字我在祖父給的古籍孤本里看過,白普蘿需要溫度才會引毒,更離奇的是此毒于大人無害,會毒害五髒六髒尚未完全發育的稚兒,等累積到一定的毒素後,五髒六髒已被侵蝕,日漸虛弱,藥石罔效。
「對,就是針對孩子的……」謝氏似是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閉了口。
杜月鈞也似是意識到什麼,但還是先跟著薛颯道︰「我記得那孤本里還有寫治療藥方,既然確定是此物所致,我先去抓藥。」
眼下孩子為重,杜月鈞連忙回到書房,找出孤本,迅速寫了藥方,差人熬了湯藥。
慶幸的是孩子用了一天藥,脈象便稍微回穩了些。
杜月鈞大大松了口氣,薛颯心頭大石也落了地。
謝氏帶著小力先回去,承諾等孩子身子好些再帶小力過來看他們。
「謝氏其實與了空大師一樣,與大人都是舊識吧?」她已猜到一些事。
薛颯沒有隱瞞,「對,他們一個曾是太醫,一個是宮中妃子,那一年那件事,宮里處置了不少人,謝氏與雪妃情如姊妹,雪妃死了皇子,投湖自盡,謝氏向皇上請求離宮,當時她無法睡無法吃,說是宮中讓她無法喘息,皇上經喪子之痛,無暇理會,魏太醫求到我面前,那時候,皇宮死的人已太多了,我替她說了話,皇上準了,她便跟著魏太醫宮,沒想到她竟然在宮外生了孩子。」他說到這里,黑眸一眯,「我猜當年的事,她應當是知情的。」
杜月鈞也想到同一件事上,莫家秘藥,有沒有可能宮中那些死去的皇子根本就是莫雲姝下的手?
「你先別多想,先把孩子治好。」薛颯說。
接著,夫妻又去看了龍鳳胎的情況,囑咐嬤嬤丫鬟好好照顧後,才回到東院,兩人一番洗漱,相擁入眠。
過去一段日子,兩人心系孩子身體,身心俱疲,此刻緊繃的心弦總算放松不少,薛颯深情的看著她,撫著她清減些的臉龐,「謝謝你。」
「謝什麼?」杜月鈞有些不解,長長睫毛輕眨了幾下。
「若你沒有去無遠寺,沒有照顧謝氏母子,沒讓小力與子靜認識,那就沒有今天……」薛颯沒有說下去,一切都是由杜月鈞的善行開始,不然,也許到兩個孩子都死去了,他們仍不知道是有人惡意毒害,「謝謝,謝謝你。」他邊說邊吻著她,內心充滿感激。
幾日後,莫芯彤又過來看孩子,一副苦大仇深的狠狠瞪著杜月鈞,不顧兩個孩子要她離開的童言稚語,堅持守著床頭,監視似的看著杜月鈞為兩個孩子忙碌著,待喝了湯藥,孩子不久便睡了。
「我來守著。」莫芯彤很堅持,還以憤怒的眼神看著她。
杜月鈞沉默離去,身後跟著替主子感到委屈的阿紫及白芍、銀心。
一會兒後,莫芯彤將秦嬤嬤、王嬤嬤都尋個由頭支開,朝綠柳使個眼色,那藥丸消耗的時間差不多,該埋新藥了。
綠柳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從袖袋里拿了備妥的小湯匙撥掉五彩石,挖了土壤,再將備好的藥丸塞入盆栽土壤,恢復原狀,這幾個動作她做得迅速,因為已在府里練習過上百遍,此時根本無人看出盆栽有讓人動過的痕跡。
她向莫芯彤點點頭。
莫芯彤吁了口氣,微笑的喝完茶再起身,看著床上兩個孩子一眼,轉身步出屋子,腳步卻猛然一頓。
屋外,除了在書院的薛沐不在,薛颯、杜月鈞、張嵐都看著她,表情各異,都不算好,尤其是薛颯,黑眸中冷光閃動。
莫芯彤表情僵硬,心也狠狠揪緊,她勉強擠笑容,「呃……那……我要離開了。」
「你不能走。」杜月鈞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難道被發現了?綠柳驚慌失措,已是全身發抖。
薛颯朝身後的小廝點頭,該名小廝進屋,從盆栽里挖出剛埋入的藥丸,人贓俱獲,他冷冷的看著她,「你有什麼話說?」
「不,我沒什麼話,根本不關我的事,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薛颯向走到莫芯彤主僕身後的侍衛使個眼神,她們直覺要回頭,脖頸突被敲打一記,兩人昏過去,被抬至後門丟進候著的馬車,送入石墨胡同,看那里刑求的各式殘忍手段,哀號求饒聲不斷,主僕撐不住,驚嚇得全身發抖,一股腦的全說了。
這一日,莫芯彤的父親平遠大將軍莫典被請到薛府,還一路被帶到正廳。
莫典高頭大馬,相貌剛毅,神情嚴武,他注意到氣氛不尋常,正廳外站了多名侍衛,不見任何丫鬟婆子。
待進入正廳,見到自己的女兒與丫鬟跪在地上,臉色發青,全身發抖。
他臉色一變,看著坐在堂上的薛沐、張嵐、薛颯、杜月鈞,眉頭一皺,「怎麼回事?你們為何逼小女下跪?」
「將軍問你的閨女會更清楚,別說我們薛家欺侮她!」張嵐說得咬牙切齒,直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然包藏禍心,連兩個孩子都要殘害,她真是後悔自己看在前媳婦的分上收她為徒!
聞言,莫芯彤反射性的瑟縮一下,但在薛颯那冷峻的目光下,她根本不敢看向父親,吞吞吐吐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莫典簡直難以置信,但隨即反應過來,氣血上涌,狠狠的摑了女兒一巴掌,「你這孽障!」
薛沐冷冷的聲音響起,「莫大將軍可以將人帶回去,我們等著看將軍府如何處置她。」
莫典听明白了,這是要他們給薛家一個交代,薛家這是厚道了,不然,這事要是傳開來,後果不堪設想!秘藥一向是族里不得外傳的機密,這個女兒竟如此莽撞行事,莫家族大,年輕小輩還有多少要嫁娶,此事一出,誰家敢嫁敢娶?這事若不處理妥當,莫家名聲也毀了。
「多謝,最多三日,莫家一定會給個交代。」莫典繃著一張臉,讓人架著女兒及丫鬟上車回府。
綠柳被杖斃了,但女兒他終是下不了手,要怎麼讓薛家滿意,才能不讓莫家秘毒慢性毒害龍鳳胎的事兒外傳,他苦思許久,想到宮里的雲貴妃,這些年來她很關照莫芯彤,再加上莫家秘藥這事兒牽連太大,便差人往宮里送信,想問問她可有兩全之法。
莫雲姝怎麼也沒想到人在宮中,禍也能從天上來,而且還是如此的滔天大禍。
一旁的心月復宮女也將信件內容看得清楚,就見她臉色慘白,「主子,怎麼辦?萬一事發……」
「閉嘴,這事跟咱們一點關系也沒有,同是莫家人又如何?」她冷覷一眼,宮女不敢再多言。
但這事的確不能暴露,低調解決才是上策,一想到幾年前的事,就像有雙無形的手掐著她的脖頸——
她死死咬著嘴唇,沒錯,此事得盡快處理!「跟莫家人說,莫芯彤留不得了。」
當莫典得到這口信時,怎麼也沒想到莫雲姝會這麼狠心,就給這幾個字,但能怎麼辦,自己的女兒被捉個現行,本以為有什麼方法能為她求個活路,現在看來是別無他法了。
兩日後,傳出莫芯彤不小心失足落水溺斃的消息。
杜月鈞听到消息時正在為兩個孩子把脈,稍後她離開屋里,一出門就看到站在院中的薛颯。
他走到她身邊,「莫大將軍說,他給了交代,此事也請我們爛在肚子里,畢竟其他莫家人是無辜的。」
杜月鈞不知該說什麼,她很清楚,相信莫家人也清楚,莫芯彤因為薛颯而恨她,才想栽贓嫁禍她,而莫家果斷處理了莫芯彤,快刀斬亂麻的把自家摘得一干二淨,他們真的無辜嗎?她不信他們不曾推波助瀾的要莫芯彤想方設法的與薛颯有進一步的關系。
「一切都快過去了。」他將她擁在懷里,黑眸里有心疼也有欣慰。
杜月鈞點點頭,但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神情,她突然想到另一件事,眼楮一亮,「難道是……」
他眼中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