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得良夫 第九章
第五章
「阿爹莫氣,像白敏澤這樣的人多得是,只是,踫巧讓我發現了他與菁菁的丑事,才能順利揭穿他的真面貌。」
沈復祥有些陌生的看著沈怡慶,問︰「慶兒,你是如何發現這兩人的關系不尋常?」
沈怡慶敷衍的一語帶過︰「是菁菁不小心說漏了嘴,讓我起了疑心,這幾日暗中讓人看著菁菁,果真逮到他們兩人私會。」
沈復祥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難怪前幾天你會把菁菁調出後院,原來是你發現了那兩人私通。」
「阿爹,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走了一個白敏澤,還會來第二個,我們沈家雖然談不上富可敵國,但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總有人會想盡法子來接近我,圖的自然是沈家的財富與家業。」
「唉!那可怎麼辦才好?總不能讓你一輩子不嫁啊!」沈復祥憂心的嘆道。
「爹,你信得過女兒嗎?」沈怡慶眸光堅定的問。
看著眼前這個彷佛煥然一新的女兒,一臉的沉穩大器,舉手投足之間盡月兌先前的天真稚氣,儼然像個歷經世事的成熟女子,沈復祥一時竟看呆了。
「阿爹,我仔細想過了,要防止像白敏澤這樣的人接近沈家,是一輩子也防不完的,如果阿爹願意放下成見,好好栽培我接管家業,我相信唯有這麼做,沈家才能真正的無憂。」
「什麼?女子怎麼能在外拋頭露面?這是男人家的事情,你一個小女子怎可能做得來?」
聞言,沈復祥激動的否決了這個提議。
沈怡慶只能在心底苦笑不已。幸好,她已預料到阿爹不會同意,所以早早就安排了第二條路。
「不成不成!再說了,你若是當真接了家業,成了女當家,往後京城里誰還敢娶你?」
京中那些接管了家業的女當家,氣勢一個比一個還要強悍,幾乎把男人都壓下去了,以至于沒有人膽敢上門求親,最終不免俗的走上招贅一途。
沈復祥就想著,與其這樣,讓女兒拋頭露面在外奔走,讓人懼而不敢娶,白白磋跎了大好年華,倒不如一開始就替女兒招好夫婿,讓女婿擔起家業,女兒只管在家中相夫教子,好好享福即可。
沈怡慶出聲緩頰︰「阿爹莫愁,自然會有人娶慶兒的。」
「誰?誰會想娶一個女當家?」沈復祥只當她是胡鬧,壓根兒不信。
「有,而且那人明日就會上門來提親,他向我保證,婚後會放手讓我治理沈家家業,而且絕對不會插手沈家家業,只會在旁協助我。」
沈復祥當然不信。「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人?慶兒,你是不是在哄阿爹開心?」
沈怡慶捺著性子安撫沈復祥︰「阿爹,我沒騙你,我說的那人就是凌公子,我今日便是去找凌公子,與他談定婚事。」
「沒有父母在場,你們兩人怎能私自談及婚姻大事?」沈復祥不開心的責備。
「因為前兩日阿爹才上門退了凌府的禮,若是沒有先與凌公子商議談妥,我們又哪來的顏面上門求親呢?阿爹,你若信得過慶兒,慶兒可以向你保證,日後一定會好好守住沈家家業,絕對不會讓阿爹蒙羞,更不會讓沈家落入賊人之手。」
看著像是一夜長大的女兒,以及她那一臉信誓旦旦的堅強模樣,沈復祥竟然無法反駁女兒。
在一番掙扎過後,沈復祥終于服了軟。「好吧!假如明日凌家真上門提親,那麼我就相信你的話,放手讓你自個兒決定婚事。」
「多謝阿爹。」沈怡慶笑逐顏開,上前抱住了沈復祥。
她明白自己在阿爹心中,依然是個需要旁人呵護照顧的孩子,阿爹並不知道她早已經歷了無數苦難,甚至死過一回了,早已不再是懵懂無知的沈家大小姐。
只要明日凌少軍按照約定,帶著豐厚聘禮前來沈家下聘,這樣一來,幾乎可確定,她前世所經歷的那些苦難,絕對不可能在這一世發生。
只是……雖說今日凌少軍已口頭承諾,願意答應她提出的那些條件,他甚至還說了,成婚之後願意借凌家之力,助沈家布莊成為皇商,並且不會過問沈家布莊的生意與盈利,可是她始終想不透,她既非天香國色,亦非皇親貴戚,他為何會同意接受她提出的條件。
「凌公子,我知道我的條件太過分,你也不見得非娶我不可,但是我願意再以條件相換,我倆若是順利結成親家,日後你若有更中意的女子,我願意讓她以平妻身分嫁入凌家,絕對不會刁難。」
記得在棋坊二樓的雅間里,為了讓凌少軍接受她的求親,她不惜開出了這樣卑微的條件。
只因她很清楚,放眼京城之中,唯有凌家是最好的靠山,凌家老爺與凌少軍均是正人君子,只要能與凌家攀上關系,絕對有好無害,只要能嫁給凌少軍,要她做任何退讓,她都毫無怨言。
怎料,當時的凌少軍听罷,居然皺起了眉頭。
「沈小姐,只要我倆成了親,我只會對你一人忠實,絕對不會有二心,對我來說,姻緣是上天注定,若是糟蹋了上天的好意,將得報應。」
她那時听罷,胸中一酸,幾乎要掉下淚來,想著,為何她不早些嫁給這個男子,平白死了。
也因為凌少軍這句話,她更加篤定自己沒有看走眼,這個男子絕對值得她托付終身。
只是,她覺得這樁婚事值得,就不知凌少軍是否也這麼覺得?
論家世,論財富,沈家都比不上凌家,她拿不出優渥的好處說服凌少軍,只能靠著凌家老爺對她的那一丁點喜愛,壯著膽向凌少軍說親。
明日,凌少軍會否帶著聘禮上門來,坦白說,她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公子,正是吉時,請。」
身穿喜氣大紅衣裙的媒人,笑吟吟的轉向身後,只見凌少軍一身天青色繡竹紋錦服,發簪白玉釵,俊雅得不可方物。
凌少軍身後是一列行伍,全是凌家的僕役,扛著比上回來沈家更豐奢的聘禮,就這麼一路浩浩蕩蕩的來到沈府前。
沈府看門的僕人,一看見這陣仗,立馬沖至主院向沈家老爺通報。
「老爺,老爺!」
主院正廳里,沈復祥因為昨夜的事,徹夜難眠,今日起得較,此時才剛更好衣,準備用早膳,一看見家僕白著臉進門,立刻不悅的板起了臉。
「什麼事用得著這樣大聲嚷嚷?」
「老爺——凌家公子親自帶著聘禮上門來了!」
沈復祥一愣,剛送往嘴邊的茶瓷頓住,傻了好半晌才回過神。
「還杵在這兒做什麼?快去把人請進門來。」
經沈復祥這一吆喝,家僕連忙又奔出了主院,回到前院將門外那浩浩蕩蕩一行人請進沈府。
「小姐,小姐!」
萍兒一路風風火火的奔進了後院,人未到,聲先傳,一路嚷嚷個不停。
沈怡慶正在後院的花廳里用早膳,一抬頭就看見萍兒上氣不接下氣的奔來。
「是不是凌公子來了?」
還沒等萍兒把氣喘順,沈怡慶像是未卜先知的開口詢問。
萍兒瞪大了眼。「小姐,您怎麼知道?」
沈怡慶不由得一笑。
看來這個萍兒沒有她想得那樣精明,昨日她才上棋坊找過凌少軍,萍兒卻連這點也沒想通,想必前一世的萍兒,只不過是受旁人影響,才敢對她愛理不睬。
沈怡慶緩緩起身,回到寢房,站在妝鏡前好好端詳自己。
今兒個的她,一襲粉色衣裙,外頭罩著一件出自沈家布莊的粉藕色輕紗,襯托出里頭繡著碎花的緞面布料,看上去整個人像被一朵花烘托著,完全符合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粉女敕可人。
她幫自己上了一層淡淡的水粉,再抹上殷紅的胭脂,不僅使得原來就秀麗的五官更加嬌俏,看去也精神多了,顧盼之間盡顯小女子風情。
她打開一只紅木匣子,里頭整齊擺著娘親留給她的各式花鈿金釵,她毫不猶豫的拾起那支蝶舞金釵,對著鏡子緩緩插進腦後的髻里。
一旁的萍兒看得直發愣,總覺得眼前的少主子,好似變了個人,那插釵的動作,利落中帶有一絲凌厲,就好像手中握的不是金釵,而是一把匕首。
不可能不可能!小姐自幼長于深閨中,從沒拿過刀刃這類的物品,怎麼可能握什麼匕首。
萍兒甩甩頭,將不該有的想法甩去,回過神時,沈怡慶已經面帶笑容走過來。
「走吧。」沈怡慶雖然微笑,神情卻是不怒而威,令人不敢怠慢。
「小姐要上哪兒?」萍兒一時看傻了。
「去見我未來的夫君。」
沈怡慶抬頭挺胸,昂著細長的頸子,站在後院的園子里,面迎著朝陽,全身沐浴在陽光之中,院落里灑掃的奴僕們都看傻了眼。
眼前這個沈怡慶,不再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溫軟可欺的少主子,她這幾日來雷厲風行的在府里賞罰奴僕,甚至還把她視作親信的孫菁菁逐出沈府,眾人都明白不能再用過去含糊打混的態度伺候少主子。
沈怡慶邁開步子,走出了後院,那道直挺挺的背影又令後院的奴僕看得發怔。
沈府寬敞的正廳里,此時被堆積成小山的紅木大匣佔滿,快連個站腳的位置都騰不出來。
即便富裕如沈家,當沈復祥看見這樣的大陣仗,不禁也愣在那兒,好一會兒才回得了神。
「沈老爺,咱們凌公子今日帶來了這些大聘,就是要風風光光給您說親。」
笑嘻嘻的向沈復祥打著招呼,凌少軍亦面帶微笑,朝著沈復祥頷首抱拳示意。
「沈老爺,晚輩冒昧前來,給您添擾了,還望多多包涵。」
「別這麼說,前幾日我們才上凌府叨擾,給凌老爺子退了禮,正想著再找一天上凌府表達歉意,沒想到賢佷就來了。」
這一老一少禮數做全的寒喧著,看得一旁的媒婆笑呵呵。
「沈家老爺,上回咱們凌府下的禮不夠重,今日可是下足了本。」
媒婆邊說,邊使眼色讓凌家僕役掀開紅木匣蓋,取出里頭的茶餅。
「您瞧瞧,這可是京中貢茶,銀露茶的茶餅呀!這是王公貴族才喝得起的茶,凌公子給您老送來了十大匣子,另外還有十匣子的團圓餅,十匣子的羊羔酒,這是京中貴族也少見的大聘啊!」
看著那堆積如小山的聘禮,沈復祥都看傻了。「這……這怎麼好意思……賢佷,你當真要與我們結親家嗎?我們沈家何德何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