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不如安太座 第五章 寧死不嫁
年節過完,徐鼎又到處奔波去了,卓韻雅也趁空將他給的花瓣做成押花黏在自制的書簾上,打算成親之後,一年寫一張情詩給他,權充他送了七年蓮花琉璃的回禮。
然後,她就全心全意地撲到工坊里,趕緊將接下來的單給完成,如此一來,待徐鼎回大涼時她才騰得出時間陪他。
就這樣,一轉眼春秋交替。
如徐鼎承諾的,到了深秋,他真的上門求親了。
卓韻雅一得知消息,立刻要書藍去探探。
「小姐,老爺將徐二爺帶進書房了,我靠近不了。」一盞茶的時間後,書藍滿臉頹炎地進屋里稟報。
「這樣啊。」卓韻雅搓了搓光滑的下巴後,跳下了炕床,穿了鞋直接去書房,提筆寫了封信,封了口後交給書白。「喏,書白,一會徐二爺應該會走正廳那條路離開,你就去那里等他。」
她身邊就兩個得力的大丫鬟書藍和書白,剛才已經讓書藍跑了一趟,眼下自然是要讓書白去,省得被父親身旁的人發現她在打探婚事。
然而,書白一去就是一個時辰,等得她都快要坐不住,一見書白回來,她便跳起身問︰
「可有交給徐二爺了?」
書白一臉沮喪地把信遞還給她。「小姐,我沒有等到徐二爺,我是問了人後才知道他早就離開了。」
卓韻雅皺眉想了下,把信給燒了,搭了件襖子便往琉璃圔走去,坐了好一會沒等到徐鼎,午後的秋風吹得她頭都疼了,幾番思量之後便決定找她爹問清楚,省得胡思亂想。
「小姐。」
一到書房外,最受父親倚重的總管林淵就站在外頭,見著她打了聲招呼。
「林叔,我爹還在書房嗎?我想找他。」
「老爺還在書房里,我去通報一聲,還請小姐稍待片刻。」
卓韻雅點點頭,不一會林淵便請她進書房。
「爹,剛剛鼎哥哥過來做什麼?」求親的事徐鼎早就跟她說過,她猜想徐鼎今天特地k門必定是為了求親,可他沒差人跟她說上一句,教她心底不太踏實,總得要確定一下才心安。
正在書案後看賬本的卓震睨了她一眼。「你說呢?」
「女兒就是不知道才會來問爹。」卓韻雅畢恭畢敬地道。
父親待她雖談不上寵溺,但舉凡她開口要的,父親通常不會拒絕,就連她提出經營端玉閣時父親也是由著她,讓她自個兒操辦模索。
「我就不信你會不知道。」卓震把賬本一擱,剛毅面容滿是嚴肅,正色瞅著她。「你這丫頭也太不知羞,明知道徐鼎上門是談親事,你也敢問。」
卓韻雅眨了眨勾魂眼,露出萬般討好的笑。「爹,我就問問而已,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很好,確實是來談親事的,可為什麼鼎哥哥都沒有知會她一聲?難道是爹不答應?
「嗯,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就都別問了。」
「爹。」卓韻雅軟糯地喚著,輕輕扯著他的袖角。「爹,你答應了嗎?」
卓震嚴肅面容硬是缺了角,搖頭失笑。「你這丫頭,放眼天下有哪個姑娘家會打探自個兒的親事?」
「我啊。」卓韻雅半點羞意皆無地道。
卓震瞪著她半晌,最終只能道︰「當初還是該娶個繼室好好教導你才是。」
「我可從沒有阻止爹續弦,如果爹現在想也是行啊,上個香跟娘說一聲就成了,我相信娘也一定會答應。」雖說她對爹娘相處的記憶不多,但在娘走後,父親打發了幾個妾室,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可見得心底是有娘的。
聞言,卓震神色有些復雜。「爹都要嫁女兒了,沒心思續弦。」
卓韻雅一听便知道卓震是允了他倆的親事,不禁更親熱地挽著他。「爹,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這跟疼不疼你可沒干系,只是答應的事就得做到罷了」
「那可是,咱們商戶最重信諾,只是……」她頓了下,又小心翼翼地問︰「可說好了婚期在什麼時候?」
要是過幾日媒人正式上門走六禮,婚期也差不多是落在明年秋初吧。那個時節正好,天氣方要轉涼,不用熱得要命還要穿上好幾層的喜服。
「你這丫頭愈說愈不象樣了,六禮都還沒走,天曉得請期時會定在什麼時候?」卓震吹胡子瞪眼,對這個壓根不知羞的女兒很是頭疼。「你有這間功夫問這問題,還不趕緊回房多抄幾遍女誡!」
一听到抄女誡,卓韻雅撩起裙擺就逃!
橫豎,她已經確知親事有譜,接下來只要等鼎哥哥的消息便成。
然而,卓韻雅雀躍的心情沒有持續太久,只因徐鼎又離開大涼,而這一回又是睽違已久的不告而別。
她讓書藍去打探了下,才知道徐家有一批貨出了問題,所以徐鼎趕去古敦處理。
真是個大忙人啊。卓韻雅心里嘆著,可一想到明年成親後,她就能跟著他東奔西跑,她手上的針就飛舞得更快了。
「瞧瞧,不只繡的是朵花,整個人也笑成一朵花了。」雷持音走到繡架前,嘖嘖稱奇。
卓韻雅眉眼不抬。「嫂子,我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呸,到底誰家的姑娘出閣前可以這般不知羞?」雷持音忍不住往她頰邊一擰,才這麼輕輕一擰,這凝脂般的肌膚就浮上了指痕,真真是朵嬌貴的花朵,壓根禁不起一丁點摧殘。
一旁的書白和書藍笑嘻嘻地備了茶,才乖乖地退到簾外候著。
卓韻雅這才停下手邊的工作,確定針腳均勻,回諷道︰「我記得嫂子要出閣前也沒什麼不同的,該喝酒就喝酒,該玩樂就玩樂,就連針線活都還是丫鬟幫你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雷持音哪里肯吞下這口氣,縴指直接往她額上戳。「你這丫頭片子說話可是要憑良心,你哥腰間的荷包是我繡的,我有繡。」
卓韻雅翻了翻白眼,心想一個荷包也真虧她說得出口,憑良心講,那荷包的花樣和繡法真的很一般般,如果是送她的,就會被她直接塞進箱子里,永不見天日。
不禁想,哥哥辛苦了。
「嫂子、嫂子,別提那些了,你幫我瞧瞧我這顏色好不好看?」卓韻雅嬌笑的拉著她挑繡線。
雷持音繡工不成,但挑色倒是很在行,替她配好了色後,拉了張椅子陪她坐在繡架前,心里五味雜陳了起來,于是嘆了口氣。
「怎麼啦?」
「唉,大概是長嫂如母的心境吧。」她長了小雅三歲,也嫁進卓家快三年,一進卓家她便掌了中饋,對這個從小看大的表妹她是極盡呵護與縱容,誰要這小丫頭片子從小就是個嘴甜的?
就是因為嘴甜又笑臉,所以才會那般招蜂引蝶,外頭一票官家子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還迷了她大哥也一並拐了徐鼎。
如今她將要出閣了,她心里真的是五味雜陳,畢竟她是真心疼愛這個妹子,就算她一輩子待在家里,她和大哥都願意養她。
可偏偏這丫頭的心幾百年前就飛到徐鼎那兒了,幾百匹馬也拉不回。
「莫不是當娘之後就多愁善感了起來?」卓韻雅不禁打趣。
去年年底雷持音生下了小包子卓瑾,替卓家留了後,全家因而狂喜不已,就盼她的肚子能再爭氣一點,多生幾個。
「我能不多愁善感嗎?你那個婆母又不是個好相處的。」想到大薛氏,雷持音更想嘆氣了。今年商會她還特地去見大薛氏,可人家不待見啊,連敷衍的招呼都沒有,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惹到她。
試問,連對她這個外人都如此了,對不是自己的親媳婦又能好到哪去?
「放心,總會有法子教她不敢把心思動到我身上。」她也沒傻得將嫁到徐家的事想得多美好,只能盡其可能地少接觸、少制造麻煩。
雷持音心疼極了,握著她的手輕拍幾下。「不管怎樣,卓家是你的後盾,你在徐家要足遇到任何問題,盡避回來找我。」
「嫂子。」卓韻雅嬌軟軟地喊著,窩進她懷里,就像以往她遇到任何不如意的事,總是在她懷里尋求溫暖。「嫂子,有你真好,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娘去世之後,要不是有嫂子隔三差五地陪伴,她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怎樣,所以在她心里,嫂子是和鼎哥哥一樣重要的。
「油嘴滑舌。」雷持音像是嫌棄地嗤了聲,可心里卻是受用得很,不過眼前到底是有樁難辦的事,但再難辦她也得硬著頭皮辦到底。「小雅,讓丫鬟先下去吧,我有些話跟你說。」
卓韻雅抬眼,連問都沒問便朝簾外的書白和書藍擺了擺手,兩人放下簾子便退到屋外,和雷持音帶來的丫鬟閑話家常。
「發生什麼事了?」卓韻雅端坐著,臉色凝重地問。
雷持音感覺有些好笑,可惜她接下來要做的事,饒是行事作風大膽的她也覺得困難,教她笑不出來。
半晌,她從袖子里抽出幾支卷軸,像是上頭有什麼髒東西,飛快地丟到卓韻雅懷中。
「你看,然後……有什麼不懂的再問我。」雷持音輕咳了聲,撥了撥瀏海,把臉轉到一邊去。
卓韻雅疑惑地邊攤開卷軸,邊看了神情很不自在的雷持音一眼,將視線挪到卷軸時嚇得尖叫了聲,手上的卷軸也被她拋到牆角去。
屋外的書白和書藍對視了眼,猶豫著要不要進屋,便听到驚叫聲已經止住。
屋里,雷持音用力地撝著卓韻雅的嘴,低斥道︰「你叫那麼大聲,要是你那兩個丫鬟跑進來撞見我們在看什麼,我就扒了你的皮。」
卓韻雅嗚嗚的喊著,長指直指著地上的卷軸。
「不準再出聲。」雷持音瞪她一眼,才放開她拾回卷軸坐到她身旁。
兩個人都垂著發燙的小臉,半晌誰都沒出聲。
其實她倆說起話來向來是不分葷素的,舉凡誰家的誰誰誰在床上花樣多,誰家的誰誰誰又是包戲子粉頭如何玩樂,兩人說的多了去,可當這圖擺在兩人面前時,那股羞臊無止境地往腦門上沖。
「那個……」雷持音害羞的咕噥了好半晌,才又將卷軸遞了過去。「這事你一定要懂,而家里除了我也沒人能跟你說,所以……」
卓韻雅默默地將卷軸收下,卻是沒勇氣再看。圖上的人兒實在是畫得太過逼真,教她不禁想起當初徐鼎在她身下做出的反應……怎麼以往似懂非懂的時候不覺羞,現在只覺得臊得受不了?
「嗯,你看吧,不懂再問我。」
「媒人都還沒上門,我需要這麼早就看這個?」她的頭垂得已經不能再垂了。
「反正早看晚看都得看,我娘還不是媒人還沒上門就逼我看。」雷持音沒好氣地道,以為她很想辦這差事?她……她不就是沒人了,只好自個兒上陣。
「……嫂子,你當初有沒有問舅母?你哪里看不懂?」雖然她沒有很懂,可是她並不想問。
雷持音漲紅臉。「哪有什麼好問的!」橫豎到了洞房夜,就算不懂也就懂了,不是嗎?
「對呀,那我有什麼好問的?」直接把東西丟了就走人,彼此不是自在多了?
雷持音頓了下,听懂了話意,一整個人撲向她,羞惱地罵道︰「你現在是翅膀硬了,會損我了是不是?」
卓韻雅動作飛快,立刻跳起來,邊跑邊躲地喊道︰「我哪是損你,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找不痛快而已。」
「還貧嘴!」
「啊!嫂子,我錯了、我錯了,原諒我。」
守在屋外的書藍和書白相視而笑,嗯,這兩個主子湊在一塊就是這個樣子。
過兩天,徐家就遣了媒人上門開始走六禮。
很快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之後便是請期,那天卓韻雅特地讓書藍去廳外听壁角,便知道婚期定在翌年的二月,也就是在她及笄後的隔月。
得知消息時,卓韻雅皺了皺眉,雖說她也想要早點嫁進徐家,可這日期是不是趕得太急?
卓韻雅邊繡著鴛鴦被,邊忖著鼎哥哥那個混蛋到底又跑哪去了,就算他臨走前已安排人進行著婚事,但也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吧。
真是,等他回來非罵他一頓不可。
這個年就在卓韻雅的叨念間過去,守歲、拜年什麼的都沒奢望徐鼎會出現,直到元宵隔天,雷持音才臉色古怪地把她叫去。
「我的及笄禮會由大薛氏幫我插簪?」听完後,卓韻雅難以置信地喊出聲。「嫂子,你怎會這麼安排呢?我不是說了要讓舅母來幫我插簪嗎?」
就算舅母抽不了空,也輪不到大薛氏,她卓家還有隔房的伯母一眾女眷。
最重要的是,鼎哥哥曾經承諾過她,當她及笄時,他會為她找來最美的簪,如今都還沒有著落,倒是其他事都安排妥當了,這不是吊詭得很?
「公爹決定的。」雷持音悶聲道。
「咦?」卓韻雅想了下,道︰「我找我爹說去。」
「別找了,公爹說帖子都發出去了。」雷持音無奈地拉住她,輕聲地安撫道︰「我在想,公爹的意思應該是你畢竟是嫁進徐家,就算大薛氏不是你的正經婆母,但終究是一家人,親近一點也好。」
卓韻雅皺了皺眉,父親要真把帖子發出去了,這件事是絕無轉圜余地,就算她有所不滿也只能忍住。
但,嫂子的猜想依舊無法說服她,畢竟父親一個大男人怎會插手這事,莫名的她有些隱隱不安。
直到她及笄的那天,終于真相大白。
當大薛氏拿著簪插進她的發間,刮過她的頭皮,眾人齊聲祝賀——
一名眼生的婦人諂媚道︰「徐夫人真是好福氣,能得如此好媳婦,要是薛大爺此刻站在身旁,兩人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我這媳婦可是我千挑萬選的,也唯有她才能與我家爵哥兒般配得上。」大薛氏膚白如玉,面貌姣好,盡避有了年歲依舊極具風韻,尤其她面帶得體的笑,儀態舉措絲毫不遜于京里的官家夫人。
雷持音見卓韻雅痛皺了一張臉,故作親熱地拉著大薛氏,好讓大薛氏能松開手。「已經禮成了,還請各位夫人入席用膳,請往這邊走。」
卓韻雅一被松開,立即起身,道︰「徐夫人語誤了,與我訂親的人是徐二爺,並不是徐大爺。」
她的嗓音鏗鏘有力,讓原本跟著雷持音要移往花廳的眾夫人們都回過頭,一個個神色復雜。
就見大薛氏不疾不徐地轉過身,嗓音輕冷地道︰「卓姑娘,卓家可有教你行事前要三思而後行?沒個準兒的事我會說出口嗎?卓姑娘或許不顧及卓家的清譽,可我徐家的名聲是你敗壞不得的。」
話落,徑自領著幾位夫人朝花廳而去。
卓韻雅愣在當場說不出話。她原以為大薛氏是故意在眾人面前錯點鴛鴦,可如今听起來,像是與爹有了協議。
「小雅,冷靜點,這事得要問清楚,你別急。」劉氏挽著她,只覺得眼前的局勢不明,不好讓她沖動行事。
「舅母,我沒事,我去找我爹。」拉開劉氏的手,卓韻雅轉頭就跑。
今天雖是她的及笄禮,但因為都是女眷在場,所以爹是沒出面的,如今人應該是在書房才是。
卓韻雅來到書房,見父親如往常一樣正在看帳,她劈頭就道︰「爹,徐夫人方才在我的及笄禮上說與我訂親的人是徐爵,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規沒矩的,一進房沒跟父親請安,倒是一副質問的嘴臉,是誰教你這般行事的?」
卓震神色端肅地道。
「爹!」卓韻雅走到案前,眸色如刃。「女兒只想知道,與女兒訂親的人到底是誰!」她害怕,她擔憂,只因這事要真沒個準兒,大薛氏再囂狂也不可能在那麼多人面前說起。
「……徐爵。」半晌,卓震才輕聲道。
「爹!」卓韻雅泫然欲泣,感覺她彷佛走在繩索上,一陣輕風都能教她摔個粉身碎骨。
「你怎麼可以騙我!」
「我哪里騙你了?」卓震神色不耐地斥道。
「鼎哥哥上門求親時,我問你是不是答應了,你跟我說是,可如今你卻將我許配給徐爵,你這是要逼我去死!」
「我說我答應了,可我說了是答應哪門親事?」
卓韻雅倒抽了口氣,不敢置信自己听見什麼!「爹,你明知道我跟鼎哥哥是打小訂的女圭女圭親,你這無疑毀了我的一生!」
「我是為了救你才替你定了這樁親事,你別不知好歹!」
「爹!」她揪著襟口,一口氣梗在喉頭。
「你要怪就怪徐鼎,誰要他不肯娶!」卓震拍桌站起,怒不可遏地瞪著她。
卓韻雅呆住,像是听見多麼不可思議的事。「不可能!鼎哥哥告訴我他要上門求親,要在我及笄後用八人大轎將我抬進徐家!」
「他要真有如此打算,會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京?」
「他本來就忙——」
「他忙?」卓震冷聲打斷她未竟的話。「清醒吧,卓韻雅,他要是真的有心求親就辯衍在大涼,他如果真要娶你,就會在徐夫人替徐爵求親時出現,而不是直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
卓韻雅心頭狠顫著,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想起徐鼎再次不告而別,至今連一封書信都沒有,這種種跡象確實不尋常,可是這人的行事本來就不能以常理理解。
「爹,不管怎樣,這事都必須等鼎哥哥回來,由我跟他說清楚,而不是你單方面地替我定了親事。我是有婚約的,哪怕只是女圭女圭親,哪怕只是口頭約定,這親事早就定下,我怎能另嫁他人?」
「我又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卓震冷笑了聲。「你也知道口頭婚約,要是你真沒嫁進徐家,別人會怎麼看你,京城里的正經商戶還看得上你?還是說你打算進定威侯府為妾?你別忘了,定威侯世子可是很仰慕你,要是你的親事不趕緊有個著落,天曉得定威侯世子是否會以勢脅迫納你進門。」
卓韻雅抿緊嘴,想起定威侯世子那無禮放肆的樣子心中一陣嫌惡,可偏偏他又與兄長交好。
父親說的這些話似乎都合情合理,但不管怎樣,也不能要她改嫁。
「小雅,你要明白,爹做的任何安排都是為了你好。」瞧她不吭聲,卓震才語重心長地說道。
「爹,我不能嫁。」她語氣堅定地道。
「小雅。」卓震嗓音怒沉地喊道。
「爹,如果真要逼我嫁,我寧可絞了頭發進道觀。」如果她這一生無法嫁給鼎哥哥,就當是兩人無緣,她也不會他嫁。
卓震怒不可遏地重擊桌面。「卓韻雅,你要知道,先有卓家才有你卓韻雅!你不要臉,卓家還要臉皮!從古至今,兒女婚事皆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的婚事我這個當爹的自然能替你安排,我不管你從或不從,這事就這麼定了!」
「我不嫁!」
「由不得你!」卓震朝外怒喊道︰「林淵,差兩個婆子將小姐押回院落,讓人緊緊地盯著,小姐要是膽敢踏出院門一步,直接打斷她兩個丫鬟的腿!」
「爹!你不能這樣逼我!」
「是你在逼我!婚事已定,你就是得出閣,要是膽敢在背地里玩小手段,就是逼我處置你身邊的人,你盡避試試我會怎麼做。」
卓韻雅倒抽了口氣,耳邊嗡嗡作響,彷似晴空迸出震耳雷鳴,教她整個人都懵了,就在她還來不及說什麼,書房的門被推開,兩個粗使僕婦架住了她,將她拉走。
回到芙蓉院,卓韻雅立刻被軟禁,院落里外多了好幾名粗使僕婦看守,而她身旁的丫鬟皆被限制不能隨意踏出院門。
「小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書白嚇白了臉,打她進徐府從沒見過這陣仗。
卓韻雅紅著眼眶坐在炕床上不語,書藍就蹲跪在她面前。
「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別把心事悶在心底,跟咱們說說吧,要是咱們使得上力,替小姐遞個消息什麼的都成啊。」
卓韻雅吸了吸鼻子,搖搖頭。「我沒事,你們乖乖地待在院落里就好。」
她不能亂,她必須冷靜,眼前首要之務,她必須想法子聯系鼎哥哥,雖說她不知道他人在哪里,但他曾說要是有事可上徐府找徐升。
芙蓉院與徐府隔牆相鄰,尤其牆邊有扇小門,是小時候方便她到徐家上學所設的,只要通過那里就進得了徐府。
捺住狂亂的心緒,不去想父親轉眼就變的無情,她將所有事情仔細地想過一遍之後,就等著天色暗下來。
然而,約莫半個時辰後,就听見外頭傳來雷持音的斥責聲,「放肆!你是什麼蠢東西,竟敢擋在我的面前,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不成!」
「太太何苦為難咱們下人,這是老爺下的死令,咱們不敢違抗。」為首的僕婦也是滿臉為難。「太太盡避放心,咱們不會苛待小姐,只是不能讓小姐離開芙蓉院。」
雷持音死死地瞪著那僕婦,又朝著寢房的方向喊,「小雅,你等著,我去問公爹!」
「嫂子,你別去。」卓韻雅趕忙開了窗喊著。「我沒事。」
她就怕嫂子的烈性子會沖撞了爹,那可是得不到半點好。
隔著一段距離,雷持音瞧見她偷偷比了個手勢,心領神會,穩了穩氣息。「我知道了,至于公爹那兒我自會琢磨。」
卓韻雅聞言松了一大口氣。「多謝嫂子。」太好了,嫂子看懂她的意思,還打算替她爭取時間。
雷持音定定看她一眼,離開之前將在場的僕婦丫鬟全都訓過一遍。
「書藍、書白,守在外頭的僕婦可有你們較面熟、知底細的?」待雷持音離去,她將兩人叫到房里低聲問著。
書藍和書白看著窗外的僕婦,書白隨即道︰「小姐,中間那個是管咱們府里采買的張婆子,我與她倒有幾分交情。」
「她為人如何?」
「她那人很貪財,管府里采買的,哪能不揩點油水。」
卓韻雅听完,心里微松了下,回頭從妝盒里取來一支會釵和一只玉環。「你想法子讓她在晚膳之後讓外頭的人撤遠一點,不需要撤到院門,但至少要退到園子外。」
書白握著金釵和玉環,忍不住道︰「小姐,就算要收買她也犯不著下重本吧。」她跟在
卓韻雅身邊久了,多少也培養出一些賞鑒的能力,手上這兩樣在外頭隨便都能叫價百兩以上。
「就是要將她的心買下才要下重本。」她要一擲中的,要是漏了口風,她是哪兒都走不了了。
「小姐到底是要做什麼?」書藍見狀,憂心不已地問。
「我要離家。」
她不嫁,絕對不嫁,不管爹用什麼法子困住她,她就是不嫁!她能選擇的,就是離開這個家,離得遠遠的。
哪怕自毀聲譽她也無所謂。
大涼律例里,新婦出閣不與夫同寢,夫家可掌新婦之命……是爹逼她走上死路,那就怨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