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我愛你 第六章

兩日後——

美術團隊的辦公室里，眾人各司其職，偶爾傳來討論聲，或是抱怨公司某某藝人難搞的哀叫。

「那個天才美術設計師來上海演講耶，我們是不是應該集體購票？」

驀地，有人高聲嚷嚷起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沉珍蓁坐在位子上，修著一組過幾天準備發布的徐宓公關照，對于身旁熱絡的討論聲置若罔聞。

隔壁位子的小芮靠過來，頂了頂沉珍蓁的腰，說︰「大家要一起買票去听班森的演講，你不去嗎？」

沉珍蓁全神貫注的直盯著螢幕，有個性的漂亮臉蛋一派漠然。

只見她眉眼未動的回道︰「我對那個人沒興趣。」

「班森耶！」耳尖的阿肯湊過來驚叫。「那個超級天才，『星際大戰』的場景是他設計的，『變形金剛』的概念主導也是他，他創立的工作室推出的游戲都是一流的，他還是 Art center最年輕的老師， Art Center耶！那個世界最頂尖的設計學院。」

沉珍蓁停下手邊工作，緩緩瞟來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那又如何？我沒興趣。」

「你對班森沒興趣，那你對誰才有興趣？」一直拉長耳朵的阿威忍不住提問。

「我對誰都沒興趣。」沉珍蓁頭也不回的說道。

可當她話剛出口，腦中卻閃過那張模糊的照片

于是，她撇首，望向阿威，說︰「我對一個人有興趣。」

三人齊齊愣住，阿威率先問出口︰「你對誰有興趣？」

「威映的大老板。」沉珍蓁用著滿不在乎的態度回答。

「大老板？！」其他人嗅出八卦氣味，跳進來湊熱鬧。

「珍蓁，你幾時對大老板有興趣了？我怎麼從來沒听你說過！」小芮一臉慘遭背叛的驚呼。

「沉姊，真看不出來你的眼光這麼高。」其他人好笑的揶揄著。

沉珍蓁對這些人的誤解相當不以為然。「我想知道，有人見過威映的老板嗎？」

「沉姊，你太看得起我們了，月河也不過是威映底下的一個子公司，小得不能再小，就連咱們月河的老板都沒見過齊大老板，我們這些小人物哪有機會見。」

阿威反問︰「你也沒見過他，為什麼會對他有興趣？」

沉珍蓁正欲回答，徐宓的貼身助理恬恬一臉焦急地走入美術部。

「沉姊，借一步說話。」恬恬發出求救的央求。

沉珍蓁起身上前，隨即被恬恬拉出美術部門。

「沉姊，咱們徐大女神要找你私下談話。」恬恬將沉珍蓁拉至徐宓的專屬休息室，一把將她推了進去，那舉動活似是推她入火坑。

沉珍蓁倒也不介意，過去在星空時，她對徐宓的脾氣早有領教，畢竟演藝圈哪個藝人不耍大牌，哪個藝人不無理取鬧。

況且，徐宓對誰都敢發脾氣，唯獨不敢對她頤指氣使，她應該是少數能與徐宓直接杠上的助理。

裝潢得好似公主行宮般的休息室里，徐宓穿著剛剛完成拍攝照片的名牌禮服，坐在進口的義大利沙發里，精致妝容充滿不悅。

「發生什麼事了？」沉珍蓁雙手抱胸，有絲不耐地問道。

「一個禮拜後就是發布我加入月河的記者會，月河違背了當初談好的條件，居然找了月河里的二線明星來幫我站台。」徐宓氣炸的嚷嚷。

「然後呢？」沉珍蓁一派置身事外，不怎麼在乎的追問。

「珍蓁，我吞不下這口氣，我跳槽月河一定要有爆炸性的話題，要有可以登上國際版面的照片，你幫我想想辦法。」

听出徐宓的言外之意，沉珍蓁直接利落地問︰「你想要我幫你P張照片制造話題？」

徐宓緊繃的臉瞬間笑了開來。「珍蓁，你最懂我了。」

「你想要什麼樣的話題？一線明星的緋聞？還是你進整容診所的話題照片？」沉珍蓁不以為意的反問。

話題、話題，想紅就得有話題。藝人就是靠話題與各種照片吸引觀眾，沒了話題，等于沒有曝光率，等于沒有觀眾買帳，最終淪為無名小卒。

沒有話題，那就自行制造話題；沒有照片，那就自行制造照片，為了協助藝人，經紀團隊向來無所不用其極，能捏造話題，亦能假造照片。

反正看圖說故事，就看誰說得好，是真是假，隨眾人捕風捉影，只要沒犯法，捏造得當的話題，往往能為藝人帶來可觀的知名度。

「原本月河說好，在我的加盟記者會上，會把威映的大老板請來，威映大老板是出了名的神秘，從來不露面，只要他出現在我的記者會上，那就奠定了我的重要性。」

徐宓面露得意笑容，略略一頓，眼中滿是算計的說︰「珍蓁，你說，如果我跟威映大老板傳緋聞，後續能創造的話題與經濟效應，不知會有多少？」

沉珍蓁沒料到徐宓的野心這麼大，居然把歪腦筋動到齊以諾頭上。

他那樣神秘低調的家伙，要是跟一個剛被簽入威映子公司的女明星鬧緋聞，不知會有多少好戲可看？

耳畔仿佛又響起那道低沉的男性嗓音，想起齊以諾一直以來從容不迫的語調，沉珍蓁忍不住揣想起，這個男人失控怒吼的聲音與畫面。

徐宓當然看不見沉珍蓁腦中的小劇場，她站起身，來到沉珍蓁面前，熱絡地握緊她雙手，眼露期待與請求的望著她。

「珍蓁，你會幫我的，對吧？我們千辛萬苦來到上海，為的就是闖出一片天，我好，你跟小芮他們就跟著好，我們是一個小團隊，同在一條船上，不能少了誰。」

徐宓的能言善道，沉珍蓁早見識過了，亦習以為常。

能在演藝圈混得風生水起的，必定有過人之處，像徐宓，就是懂得知所進退，亦懂得自行創造知名度，更懂得拿捏觀眾看戲的心態，隨時準備好一場場大戲，引領觀眾來追逐她。

沉珍蓁抽開雙手，淡淡地說︰「既然這是你要的，那我沒道理不幫。」

「珍蓁，你真是我的最佳伙伴！」徐宓欣喜地彎下腰，在她臉頰上一吻。

沉珍蓁一臉嫌惡的推開她，轉身離開休息室，返回美術部門。

「珍蓁，你還沒說，為什麼你會對威映大老板有興趣？」

眾人早已各自轉移注意力，忙起了手邊的活兒，唯獨阿威還待在她位子上，糾結著二十分鐘前的過時話題。

沉珍蓁蹙眉睞了一臉執著的阿威幾眼，似乎嗅出了某些端倪，可她匆匆別開眼，不想也不願沾惹他人的情緒。

她一直是個獨行俠，活得很自我，不喜歡與他人有太多交集，先前出了一個叛徒阿揚，就夠她嘔的了，這件事亦警惕了她，千萬別再與他人有太深的交情，否則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因為我正打算幫這位神秘大享創造一場轟轟烈烈的緋聞。」

此話一出，阿威愣住，一旁偷听的小芮與阿肯亦為之大震。

沉珍蓁卻不打算多作解釋，她擺擺手，示意阿威讓位，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著手進行合成一場轟動國際的緋聞照片。

一周後，徐宓的加盟記者會佔據了各大報頭條，然而，比起她跳槽月河經紀公司這條新聞，記者會前一天流傳在各大八卦網站的某張緋聞照片，才是真正引爆話題性的主因。

嚴格說來，照片的畫質並不清晰，只能依稀看清一雙人影自高級酒店門口步出，從外貌與發型能辨別一男一女，女方披散著一頭長卷發，一身低調名牌小禮服，緊挽著男方的手臂。

搭配這張照片的標題是——「揭開威映集團最神秘的面紗︰齊以諾現身為徐宓站台，兩人關系密世，疑似交往中」。

這條新聞先是鋪天蓋地的在網路上流傳，隨後平面媒體跟著報導，所有凝聚的注目度，在昨日徐宓的記者會上徹底引爆，讓她不僅佔據了娛樂圈各大頭條，甚至如願以償登上了國際版。

月河負責人努力想壓下這條新聞，可惜為時已晚。如今月河暫停了徐宓後續的公開行程，試圖弄清楚這條假新聞的來源。

「沉珍蓁，是你干的嗎？」

女負責人李經理與副手一同來到美術部門，怒氣沖沖的興師問罪。

沉珍蓁一派泰然的點頭承認。「是我做的。徐宓需要轟動性的新聞，與威映老板的緋聞會是最好的宣傳。」

李經理氣炸的斥責︰「你瘋了嗎？居然把炒新聞的歪腦飭動到大老板身上！大老板是最重視隱私的，你這樣合成照片，就不怕被他告嗎？」

「新聞嘛，真真假假，誰說得清楚呢？反正眼前已經賺取了曝光度與話題，威映那邊派個公關出來否認就行了，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好告的？」

見沉珍蓁用著滿不在乎的態度回應，李經理越發氣不可抑。

正欲發難時，沉珍蓁桌上的手機驀然大響。

「不許接！我話還沒說完！」李經理一聲尖嚷，阻止了沉珍蓁接起手機的動作。

沉珍蓁一臉從善如流的放下手機，正巧，手機鈴聲戛然而止。

「沉珍蓁，你別以為有徐宓罩你，你就能這樣——」

幾秒後，沉珍蓁桌上的分機響起，再次打斷了李經理的責問。

李經理氣得干脆自己動手接起，也不問對方是誰，劈頭就開罵——

「沉珍蓁沒空，別再打了。」

李經理氣急敗壞的吼聲倏止，表情瞬間變得相當古怪。

眾人正納悶，卻見李經理拿開話筒，遞給了沉珍蓁。

沉珍蓁臉上少有表情，這會兒也忍不住露出納悶的神色。

「沉珍蓁，你的電話。」相較于先前的噴火龍大暴走，此時李經理的語氣柔和得像是小綿羊。

沉珍蓁忍下了剛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接過了話筒。

「那張照片是你的杰作嗎？」熟悉的低沉男嗓，一如往常的平靜。

聞聲，沉珍蓁心底頓時一陣失落。

看來這張假照片與假緋聞，沒能挑起這個男人半絲怒氣，他依然如往常那樣冷靜，無動于衷。

「是我做的。」沉珍蓁毫不赧然的坦承。

「不得不佩服，你的合成技巧真的很好，連我自己看了那張照片，都差點懷疑自己真的與徐宓見過面。」

話筒傳來齊以諾沉淳的笑嗓，若有似無，搔動她的心。

「我是為了徐宓才做的。」沉珍蓁如是說著，說服齊以諾，亦是說服自己。

「是嗎？」齊以諾語氣莞爾。

「你是專程打電話來質問我的？」

「不是。」齊以諾否認，接著道︰「你下來。」

「什麼意思？」沉珍蓁思緒打結，一時轉不過來。

「我在樓下，你下來見我。」齊以諾語氣中含有一絲命。

但那並不是沉珍蓁此時最在意的，她難得露出驚詫表情，晶亮水眸瞪圓，好片刻說不出話來。

她從沒想過，齊以諾竟然會大張旗鼓來見她……畢竟過去三個多月，他總是透過電話接觸她，更不曾提出兩人見個面的要求。

而她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不過是一介小民，即使她是齊以諾需要的美術人才，但人才何其多，何須他紆尊降貴前來接洽。

這個男人願意鍥而不舍的致電給她，在旁人眼中，已是天大殊榮——

盡避她並不希罕——但她心中亦明白，這確是不爭的事實。

「你沒听見嗎？下來見我。」齊以諾再次揚嗓提醒。

「就為了那張照片，你特地來見我？」沉珍蓁逐漸從震驚中緩過神。

「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齊以諾含笑回道。

「如果你想告我，或者是開除我，那你大可不必這樣大費周章。」

這是沉珍蓁唯一能想得到的理由。否則，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原因能讓他特地來上海見她。

「沉珍蓁，你是不是怕了？」齊以諾淡淡笑問。

握住話筒的縴指一緊，沉珍蓁心頭踩空似的一陣慌。

「原來，你害怕跟我見面。」低沉磁性的笑嗓，充滿了挑釁。

「我才不怕。」沉珍蓁不侻的加重語氣。

「那你為什麼還握看話筒，不肯下樓來？」

「因為我覺得沒必要跟你見面。」沉珍蓁心跳加快，不願再多作回應，重重的掛上話筒。

一旁的李經理隨即驚慌發問︰「齊先生說了什麼？」

這句齊先生一落下，整個美術部門瞬間炸開了鍋。

「大老板打電話來了？！」眾人不可思議的瞎嚷嚷

「難道是特地打來開罵的？」小芮緊張兮兮追問。

「珍蓁，你不會被開除吧？」阿威焦灼追問。

「珍蓁，大老板都跟你說了什麼？」阿肯擔憂追問。

「沉姊，你不會真讓大老板特地打電話來炒了吧？！」好事者好奇追問。

倘若這事屬實，本已榮登月河傳奇人物榜首的沉珍蓁，將再添上一樁傳奇事跡。

畢竟能惹毛大老板的人本就不多，如今還得出動大人物親自來電炒魷魚，這也是一種負面殊榮的代表啊。

面對所有人排山倒海的追問，沉珍蓁緊蹙秀眉，心頭一陣煩亂，正欲揚嗓制止眾人時，怎料她尚未張唇，眾人瞬間全靜了下來。

沉珍蓁納悶地撇首環視眾人，卻見眾人個個張大了嘴，方向一致的望向門口。

她心頭倏然扭緊，猛然一個轉身，望向不知何時佇立于門口的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