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萌可恥但好用 第六章
第三章
凌雲盤腿運氣,讓內力運行一個小周天,確認自己只有頭部和後頸有些紅腫,其余無甚大礙才下床走動。
這座山洞近乎雪白,做為石床、石桌、石椅的平台都是拔地而起,似乎是開鑿山洞時順手做的布置。
考慮到靈虎的能力,這座山洞想必並非徒手挖掘。
山洞里算是應有盡有,還隔出了幾間小室,每間小室各有不同作用,而且堆滿了顯然是向山神族索討來的祭品,有用的,沒用的,甚至是不知做啥用的,迭在一塊兒,看來那丫頭不擅整理。
他繞到另一個更大的洞室,是洞口所在,小丫頭正好一手拎著莫武,一手拎著向導,大搖大擺地回到了山洞。
叩!被她拎在右手上的莫武,在她拐灣進山洞時,腦袋撞上洞口的石柱,然而不管是莫武或向導都仍昏迷不醒,小丫頭自然也完全不察。
「……」凌雲無語。這該不會就是他右腦還有些發疼的原因吧?
小丫頭並沒有把這兩人拖回她臥房,而是擱在大洞穴的一角,和他有床有被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別。
瞧!他們還活著,應該一會兒就醒了。她拍拍雙手的灰塵。
凌雲檢視了兩人的情況,他不知道小丫頭在拖回莫武前先行以法力替他止血療傷,因為這倒霉鬼是她第一個沖上去開扁的,難得有玩具可以玩,她一時興奮,下手沒拿準力道,差一點把這倒霉鬼的腦袋給扭下來。方才她要是晚一步,恐怕連止血療傷都沒用,她不由得在心里暗叫好險。
媳婦兒看來很重視他的手下,她可不想才新婚就被媳婦兒討厭。
凌雲確定兩人並無大礙,應該半天就能蘇醒後,心里已經有了盤算,他起身走向她,「我想看看這里的其他地方,你能帶我去嗎?」
小丫頭一听心花怒放,笑逐顏開,那有什麼問題。
她決定帶媳婦兒去她最喜歡的地方。
因為少年持家,凌雲的武功可以說是第三代的強弱尺標,套句祁楓的說法,若是專心習武還不凌雲,出門時最好罩子放亮點,兔得被揍得家里認不出人來。
但是,這僅僅是凌家的標準,卻不代表凌雲武功平庸,實際上凌雲的武功在江湖上可是拔尖的,偌大武林,劍法排上前十六,能弱到哪去?他一向對自己要求嚴格,即便操持家業也從不荒廢武藝,但若是比起親弟弟凌霄,或二叔家那三頭打起架來要地動山搖的野獸,確實是不夠看。
再加上凌家輕功獨步江湖,因此在這片遠古密林之中,不用再顧慮武功較弱的向導,凌雲倒也能輕松跟上憑靈力乘風而馳的靈虎後人。
因為凌雲說能夠跟著她,小丫頭姑且信之。她飛在前頭,偶爾回頭看凌雲有沒有跟上,見他衣帶飄飄,仙氣凌然,果真沒有半點勉強,心里對他更加喜歡了。
她看中的媳婦兒果然是天仙下凡啊。
凌雲除了跟著她,還有余裕分神觀察四周景物。
金陵南方的巨山綿延千里,加上火山錯落其間,除了幾乎與世隔絕的原始部落,恐怕自巫道沒落後已經兩百多年無人造訪。
但靈虎後人帶著他到訪的這處古林,可能封閉了上千年。
這里每一棵樹都高聳參天,數十人才能夠合抱,若一個成人站在枝椏上,看起來可能比螻蟻大不了多少。
小丫頭帶他欣賞她在這些樹上蓋的樹屋。
即便從來沒有人陪伴,但她還是自己找樂子,樹屋和樹屋間可以跳來跳去,還有繩子能玩走繩索。
我打算把每一棵樹都蓋一棟樹屋。這是她偉大的計劃之一。
凌雲始終噙著淡淡的笑,仿佛大有興致地看著樹屋的每一處。
樹屋外,偶有動物造訪,光凌雲一路所見,就有熊、鹿、各類禽鳥,小型動物更是不計其數。
但這丫頭總會在動物接近時,一臉興奮地沖過去。
吼嗄——
盡避保持著人類孩童的模樣,野生動物還是有本能的,當她一沖鋒,前一刻還好奇地張望的大小動物全都警慌地四下逃逸。
而她則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真是熊孩子。凌雲有些無語,但又感覺她臉上的洋洋得意還是有一絲落寞。
會在這里蓋樹屋,除了可以在樹屋上跑來跑去,另一個原因是她發現森林里的動物會跑來玩。
這樹林里有許多美麗的動物,雪白的貓頭鷹,銀白的雄鹿,金鬃巨熊,她很想讓他看看。
也許等樹屋都蓋好了,它們就不會跑走了吧?她常常這麼想。
去下一個地方吧。
古林盡頭是一地道塹,他們站在這個相對高的邊緣往下望,竟是雲深不知處。
小丫頭蹭了過來,有些靦腆地拉了拉他的手。
她的動作很小心,幾乎是羞怯的,令他有些訝異,內心深處某部分變得柔軟。
我載你下去可好?那下面很漂亮的喔。
因為不知底下多深,凌雲答應了。
總算有她表現的機會,小丫頭可興奮了,向後跳開一大步,周身氣流卷動,紅雲與金光頓生。
她在他面前化為一頭光站著就與他齊高的巨虎。
老虎本是霸氣的生物,更何況是這麼一頭巨大又靈氣逼人的虎,當真是震懾人心,凌雲甚至屏氣凝神,看得有些入迷了。
但霸氣僅一瞬,這頭巨虎有些害羞地垂下頭,然後把頭往他身上蹭了蹭。
凌雲差點要站不住腳,接著巨虎繞到他身邊,四肢貼伏在地上,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她基本上不給人騎的,以前要把人丟下山時,能夠的話還是用拎的,只有一回,她擔心老太婆被她拎著飛骨頭會散架,只好讓她坐在她背上,結果老人家一路趴在她背上發著抖念佛號。
凌雲忍住了伸手往她華麗的毛皮上模的沖動,維持天人般的矜持,足尖點地,優雅從容地騎到她背上。
小丫頭心里萌生一股陌生的臊熱感,有些飄飄然地,幸好化為靈虎看不出臉紅。
雲從龍,風從虎。天地間的流風宛如是她的一部分,在山風的簇擁下,她踏風而行,平緩地飛入那一片雲霧之中。
可惜這是一片無人的仙境,若然有人看見這一幕,踏著紅雲與流風的巨虎,背上還坐著個仿佛集天地靈氣于一身的人物,怕是會以為仙人騎著靈虎下凡來吧。
她可要飛得溫柔一點,讓媳婦兒覺得騎在她背上真是享受,這樣以後他們就可以天天出來踏青游玩,一想到這里,她就開心地想唱歌。
凌雲眼瞼微垂,看似淡然依舊,其實心里默默地忍耐著伸手在靈虎背上模的沖動。
那麼霸氣的靈獸,怎麼偏偏有著這麼柔軟的毛發?他的手若無其事似地滑過靈虎的背脊,觸感真的很好。他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再淡不過的淺笑。
但是他冷靜又優閑的微笑沒能維持多久。
山上有老虎,
廟門有壁虎。
和尚打老虎,
木魚變白骨。
這丫頭在唱歌!整個山谷回蕩著她童稚的歌聲,明明是陌生的語言,凌雲卻驚覺自己听得懂每句歌詞的意思。
如同小孩兒扯開嗓門開心地唱著順口溜,凌雲有一瞬間嘴角扭曲了,但是他握拳抵住唇,斂住了笑意。
山上有老虎,
西施賣豆腐。
登徒子打虎,
腦袋變豆腐。
她又唱了幾回,內容都是打老虎,然後被老虎吃掉的故事,明明有些毛骨聳然,稚女敕的聲音卻讓凌雲忍俊不住。
她在山里無拘無束,開心就唱歌,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唱到第三回時,凌雲總算看到雲海下的地景。
這座夾在兩片絕壁間的地塹,底下積成了湖泊,對凡人來說還是廣袤無邊,頂頭的藍天偶然在雲紗霧幔中露臉,湖面則因深淺不一而呈現濃淡有致的靛藍色,不時有一株干枯的白色枝干從水底以蜿蜓姿態朝天伸展,而湖的盡頭藏在煙波浩渺間。
若是乘上一葉小舟優游湖上,也許會以為這是一片仙境。
山風追隨著靈虎,是她的兵與將,隨她征服與揚威,她載他繞了一大圈,仿佛一頭大貓在山谷中追著團團棉花似的雲和嵐玩耍,所到之處風起雲散。
直到她找到她擱在白色樹林邊緣的小船,她先讓凌雲跳到小船上,接著變回小丫頭模樣,與他相對而坐。
沒有人撐篙或劃槳的小船,有意識似地緩慢滑向湖心。
夢境一樣的雲霧散去,天地豁然開朗,湖面清澄如水晶。
小船原本綁在一棵白色樹干上,這些蒼白的樹在此密集成林,這里也許在數千年前是一座樹林,如今卻浸在水里,每一棵樹都只剩頑強卻再無生命的雪白枯干。樹林的盡頭,層層置置的山巒,從楓紅,蒼翠,黛青,到雪白,當禽鳥飛掠穹蒼,從小舟上看去竟是碧波爽清。
隨著天頂的雲也散去,金陽露臉,虹霓在山間搭起了一座又一座的橋,成群的鳴禽飛過他們頭頂,陽光穿透青色羽翼,灑下斑斕的琉璃色幻影。
千年古林,人間仙境,是她獨享的樂園。
如果他沒有出現,她會一輩子在這個遠在天之涯的秘境被供奉著。
凌雲望向小丫頭因為開心而泛紅的臉蛋,他心念一動,伸手探向腰間。
雖然隨身行囊應該都被這丫頭扒得差不多了,但他的笛子還在;一些不太起眼,或者說不怎麼稀罕的東西,看樣子不在她搜刮的範圍。
會帶笛子除了路上打發時間,這管笛子也是他的武器之一,雖然不比刀劍,但遇上不懷好意的惡匪,一管竹笛並不會引起敵人的戒心,很可能會成為身上最後的防身武器。
就當做是她背著他下來,又願意與他分享這些美景的謝禮,凌雲吹起一曲與這片仙境相映襯的悠揚古調。
小丫頭雙眼慢慢睜大,眼底的驚奇與崇拜之情更是熾熱如火。
她听過山神部落在祭典時演奏的樂律,又或是山神族人男女求歡時唱的歌謠,偶爾她也會一時興起,要求部落做些表演逗她開心。
但她從沒听過這樣的曲子,而且是由她天仙似的媳婦兒吹奏來的,簡直是仙樂啊!她捧著泛紅的臉頰,入迷地盯著眼前專心吹笛的凌雲,覺得他吹笛的姿態,哪怕是隨著音律起伏的手指,或是隨風飄起的一縷發絲,都美得不可思議。
眼里看著他,耳朵也听著他,小丫頭生平頭一次感覺到這種滿心窩灌了蜜、腦袋醉了酒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