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你的壞 第十四章
第十章
丁胤不得安寧，陶之曦也好不到哪里去。
「之曦，昨天吃飯的男人還可以吧？」陶父一邊喝著老人茶，一邊注意著女兒的臉色。
「話不投機。」陶之曦淡淡地回絕。
「沒關系，那今晚就換個對象，這是個什麼心理學講師，聊起天來應該很有趣……」陶父很快挑出下一位可能的女婿人選。
陶父的急切，陶之曦看在眼里，她再也受不了了。「每個老爸都希望女兒留在身邊，愈久愈好，就你跟人家不一樣，老想著把我給嫁了！」
聞言，陶父卻像是也壓抑許久，一古腦地也跟著吐起苦水來。
「人家的女兒，每天在家里跟老爸泡茶，我的女兒是一天到晚往外跑，而且跑的不只是門外，還是國外……」
陶父搖搖頭，一臉沮喪。「你那天訂機票的時候，我听到了，你又要到法國去了，又要丟下我一個人了。」
「爸……」陶之曦語音一頓。
「如果把你給嫁了，好歹也留在台灣，開個車、坐個高鐵，再遠也不過幾個小時；國外可就不同了，沒有三年五載的，你都沒打算回來，那一趟十幾小時的航程，非得抖散我一身老骨頭……」陶父不吐不快，索性把不滿全倒了。
陶之曦再次語結。原來，這就是父親急著把她嫁出去的原因。
不是為了要趕她，而是希望能常常看到她。
天啊！自己真是不孝，絲毫沒有替父親思考到這些。
只是……眼下的她，寊在待不住了，縱使知道那次的談話，已經斷了她與丁胤之間可能的聯系，這一個禮拜里，彼此完全失聯，像是他們不曾熟識，不曾分亨體溫，不曾熱切纏綿……
理智上，她知道他們已經沒有未來；但情感上，她卻無法將心里深處那埋得好深、好深的希冀給挖出來。
她仍在等待著他。
每一次的電話鈴響，都是對她的一種折磨。
明知道他不會打，她卻無法抑止期待的心口，一陣陣提起又落下。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幾乎不化妝的她，用妝容遮蔽了她的疲倦與心碎，卻在卸了妝之後，連自己都無法欺騙。
她的心遺失在那塊高地上，每每讓她在黑夜里，想起與他的點點滴滴。
但是在那短暫的甜蜜過後，她卻只能感覺到濃濃的痛，忍不住眼眶又紅了。
她又何曾不想留在父親的身邊陪伴，只是……丁胤冷漠絕情的態度，教她好心痛，她無法抵抗那樣的折磨，只能選擇逃開。
留在台灣，她會一直想著他，唯有離開這里，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她才能忘了他。
「爸……」陶之曦語氣里充滿無力。「最後一次，我承諾您這是最後一次，給我一些時間，等我再回到這里時，就再也不離開您。」
語畢，不待陶父開口，陶之曦無法壓抑激動的心情，匆忙奔內屋外。
夜深了，天氣微涼，陶之曦茫然地往外頭的停車場奔去。
她需要喘口氣，她要離開這里……
一顆心慌亂無章，她只想要奔跑。
突地，一雙男性的手從後面緊緊擒抱住她，她驚懼地倒抽一口氣，還未來得及尖叫喊人，那人已經捂住她的紅唇，制止她求援的聲音。
「唔唔唔……」陶之曦練過跆拳，對于自己的身手有幾分信心，猛地一個使力，就想要掙月兌掌控。
出乎意料地，身後的男人無論在體型、力道上都勝于她，就連警戒心也比一般人高，像是早就知道她會反抗。
她被動地被人往後拖行，只能伺機反動。
接著，男人像是伸手往口袋里拿東西，借著這個分神的時候，陶之曦一個反手扭腕，看來很有機會成功月兌離壞人掌握……
只是，一見到出現在眼前的俊臉時，她再次震驚地失去抵抗能力，被他整個人往廂型車門壓去，整個人再度被壓制。
竟然是……竟然是她以為再也不會出現的丁胤！
與她對視的那雙黑眸，情緒十分復雜，有驚、有喜、有怒，也有氣。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丁胤幾乎是咬著唇擠出這句話。
陶之曦無法動彈，只因為他的身軀給她太多威脅，緩慢傾低的逼近距離，讓她快要透不過氣來。
「你……你怎麼……」陶之曦因為太過驚慌，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因為心虛，所以說不出話嗎？」丁胤銳利的眼神盯著她，饑渴地察看著想念的臉龐。
「你怎麼來了？」她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
「還能為了什麼？」丁胤靠在她的耳邊嘶聲問道，聲音飽含著危險的訊息。「除了你！還是你！全天下就只有你一個人可以把我逼瘋。」
看著他眸中有著憤怒的神色，語氣咬牙切齒地說出她的「特殊」，陶之曦真不知該引以為豪，還是該引咎自殺。
「如果我真的讓你這麼傷神，那就讓咱們繼續分道揚鑣就好，為何又來招惹一身腥？」陶之曦狠下心說道，心里一陣刺痛。
「我不容許你不告而別！」丁胤用最粗劣的言詞，來掩飾心里不想讓她離開的意念。
陶之曦微微一怔，倒是沒想到他消息如此迅速，在微怔之後，她很快地聯想到，是誰對他透露這個訊息。
但，這不是此時的她需要在意的汫。
「不準不告而別？好！那我現在通知你，我要走了，我要離開台灣了，我不會再讓你難為，不會再讓你生氣。」
她迎視著他的眼，將這個「別」告得清清楚楚，不讓他還有拒絕的理由。「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丁胤憤怒的表情，迅速轉為僵硬。
兩人望著彼此，有半晌的時間，安靜得能听到相互不安的喘息。
「不行。」許久之後，那張薄唇吐出這句話，仍是回絕她要離開的要求。
「姓丁的，你不要太過分，我要去哪里，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意。」陶之曦抗議，無法接受他反復無常的態度。
丁胤好看的俊臉，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扭曲。
「沒有我的地方，你哪里也不許去。」丁胤猙獰地瞪視著她。
「你會不會管太多了？」陶之曦無法想象，道個消失一個禮拜的男人，一出現在她的面前，就要管起她的未來。
她一氣惱起來，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沒有提防的丁胤踉蹌地往後跌，她趁著這個機會拔腿就想跑。
他們沒有未來！
一個將她視為無物的男人，一個連解釋都懶得開口的男人，一個可以一禮拜不打電話給她也無所謂的男人……
不是適合她的男人！
她不要再浪費任何時間在他身上，就連吵架，她都覺得浪費。
只是，她的動作快，他也不輸她，甚至還更勝一籌。
她不過才舉步跑開不過一公尺，手臂上旋即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抓力。
由于反作用力的關系，她整個人不但沒往前，還整個往後一跌，別無選擇地倒進他的懷里，被他擁個正著。
就在陶之曦想要大喊救人的時候，她訝異地听見一聲低低的男聲——
「對不起。」低沉的男聲，透過厚厚的胸膛，傳達進她的耳膜。「你別走、別走……」
從來沒想到，他會突然冒出一句示弱的話。
不但向她道了歉，還主動開口要求她留下……對于他，她知道那是多麼難跨越的一步。
陶之曦怔愣地揚眸，瞪著他好看也真摯的臉，輕咬著紅唇，心里一團亂。
她深吸一口氣，無力又無奈地搖搖頭，其實心里知道，他們兩個對彼此都有些感覺，只是……兩人的相處，不能只靠感覺，他們彼此還要懂得適應、調整，找出一個能彼此牽著手走下去的方式。
而這也代表著，兩人都需要有些改變，為了對方去做適度的退讓。
她肯；但是很明顯的，他並不願意。
「丁胤……」她艱難地開口，明白兩人對于感情的認知有著天壤之別，強求對彼此都沒有好處，強求走到最後，只是兩敗俱傷。
「我愛你。」陶之曦坦然說出自己的心情，明顯感覺到他猛地一震，像是沒想到會听到她這麼說。
陶之曦沒讓他有開口的機會，繼續把話說下去。
「就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想將來恨你、討厭你，所以……我們不應該繼續在一起。」她全身僵硬，緩慢地搖著頭，顫抖的紅唇甚至還浮上一朵微笑。
丁胤皺起濃眉，頓時而露內光。
前一秒還在質疑著，為何她說出那句讓他心神一蕩的告白時臉上滿是傷心欲絕？下一句，她又猛地捅他一刀。
更別說，她竟然還提到他們不該繼續在一起？
「既然你愛我，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丁胤絲毫沒有享受到被人告白的喜悅，下一秒就被踹入地獄里。
陶之曦迎視著他的眼，知道他們之間有太多事需要說清楚。
「今天……李小姐來找過我。」她深吸一口氣，一想到那個曾被他擁吻在懷里的女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就知道他們不可能再有未來。
「李晴慧？」這一次，連丁胤都嚇著了。「她來做什麼？」
「她只是來提醒我，我跟你並不合適。」陶之曦轉過眸，沒有勇氣繼續迎叫他的眼，只怕會流露太多眸中的心痛。
「她又怎麼知道我們不合適？」丁胤絕不接受這個理由。
「她告訴我，你是個很專制的男人，這一點，我早就知道。」陶之曦笑容有些無奈。
「但是她也說了許多我不知道的事，例如……你很博愛、你覺得多話的女人很煩、你覺得要對一個女人解釋是件最要命的求，你甚至從來不會讓別人知道你的去向……」陶之曦平靜地說道，仰起頭來看著他，一顆晶瑩的淚珠隨即由眼角滾落。「你知道嗎？那些都是我最在意的事。」
而那些，都是他最懶得分神理會的事。
這樣的他們，又怎麼能相處呢？
丁胤僵愣在原地，听著她細數著他以往與女人相處的習慣。
是的，她所指控的那一切，他都不會否認。
似是，在知道她就要消失在面前的那一刻，那一切突然都不再是無法忍受的事。
如果兩人要在一起，那她的心情，就該是他要細心呵護的細節。
如果兩人要在一起，那她的在乎，就該是他要往心里頭放的珍視。
如果兩人要在一起……
是的，他要他們在一起！他真的希望他們能在一起。
這個念頭一浮現之後，就格外清晰，甚至讓他感覺豁然開朗。
「李晴慧——她曾經是我交往過的密友之一，而在她之前，我也有過許多豐富的情史，那個機場的熱吻，是她主動送上，而我已經跟她把話說明白，兩人今天就回歸到朋友這條路，絕不越線。」丁胤開始試著用最簡單的方式，讓陶之曦明白他與那些女人之間的關系。
「我不否認，我之前是個濫交的男人，在初識時，你應該也能感覺得出來，只是……那都是還沒遇上你之前的我，那都是我還沒認清自己之前的我，那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我。」他伸出手，堅定而緊實地握住她的雙肩。「現在的我，再也不一樣了。」
听著他說出的一字一句，陶之曦的心跳開始猛烈變急，溫熱的情緒迅速充滿胸口，讓她難以呼吸。
她瞪大眼暗看著他，突然之間，她明白了，這是他表達情意的方式，只因為——他開始……解釋了。
解釋的原因，不是為了替自己開月兌，而是要試著讓她了解他這個人。
以前的他，吝于、怠于去做這些事，但現在，他卻因為她的在乎、因為她的在意，所以，他開始改變了。
「我不是個嘴甜的男人。」丁胤低聲說道，臉上有著尷尬的紅雲。「但是為了你，我會試著去學習，只要你不要走，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做得更好。」
臉紅，那不是個適合他的表情，讓他俊帥的臉看來有些稚氣。
但是，陶之曦卻覺得他看起來賨在是好極了。
「這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讓我知道這遲了一個禮拜的解釋？」陶之曦想繼續保持臉上的怒氣，嘴角卻不爭氣地上揚。
「不！」丁胤搖頭。「我今天來的目的，是想讓你知道，我要的是你。」
丁胤原本神色復雜的眸，慢慢變得沉穩而篤定。
「只要你，只有你，再沒有別的人。」他徐緩說道，伸手撫過她細滑的臉頰，聲音帶著柔柔的笑意。
覆在陶之曦心頭的雪，因為他的一字一句而消融，他的情緒出自于真心，黑眸里沒有半分虛假。
其實，他也不需對她虛假，如果她在他的心里與其它女人沒兩樣的話。
這是否已經代表一件事——在他的心里，她的確與眾不同，她的確值得他珍視，甚至改變他的習慣？
「再給我一次機含，願意嗎？」丁胤捧著她已充滿淚光的小臉。「我可不希望，找回一大筆為數驚人的寶藏之後，卻丟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這話……真是太甜蜜了！
陶之曦不是鐵心心腸的人，一顆心早因為他的出現而動搖，更別說听了一席如此動人心弦的話語之後，心牆早已塌落，再也抵抗不住他的進逼與要求。
「只是……你不覺得勉強嗎？」陶之曦很感謝他的努力，但仍擔心彼此之後會成為怨偶，那絕不是他所樂見的事。
但，丁胤只是搖頭，否定她的猜測。
「我要你幸福，我需要你幸福，唯有如此，我才有機會讓自己感覺到幸福。」這是他在折磨自己幾天之後所悟出的道理。
這句話，讓陶之曦心里最後一絲的質疑也煙消雲散了。
她撲進他的懷里，緊緊環抱著他，感覺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在她的耳朵里一聲又一聲地跳著。
一如以往的那些日子，她總在他的心跳聲里入眠，睡得格外安穩。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在此跟你坦白，我不是什麼政府機關的人，尋到的那些寶物也不需要交出，那是丁家的私人財產，只要把貨賣出去，我就能分到三分之一的金額，而那些錢，我可以完全交給你。」丁胤不想再對她有任何的隱瞞，一絲一毫都不願意。
陶之曦眸中又是一陣驚詫。早早知道他的話里有破綻，但是她不想去細思，而她沒想到，他會選擇在此時對她開誠布公。
那是他的誠意，包括他的心、他的情……還有，他的錢。
「說過的話，不許反悔。」她在他懷里揚起頭，語氣認真，但她要的不是那些身外的財富，而是他的真心。
知道他的原則，肯因為她而改變，他的驕傲，肯為了她而低頭，她的心里有著欣喜。
他們的愛情沒有勝負，只被彼此深深牽絆著，他對她的愛戀，也不亞于她對他的牽系。
「絕不反悔！」丁胤將她抱得更緊，像要將想念的她整個嵌進他的身體。
「你不會相信，我有多麼想念這些。」他在她的耳邊低語，呼吸著她芬芳的香氣，雙眼灼熱似火。
「是……你就只有想念『這些』。」她強自抓回理智，輕哼著。
「不，我的美人兒，如果我要的只是那些，我就不需要把你追回來了。」他輕咬著她的耳垂，將甜蜜的話語送入她的耳中。
陶之曦輕笑，知道他說的是真話。
像他這樣的男人，多得是像李晴慧那般聰明美麗的女人投懷送抱，但是他卻選擇了她。
他的舉動充分滿是她女人的自滿，教她由心里感動著。
「只不過，就算我不是因為你的美麗追回你，卻也不代表我得放棄亨受你最美麗的身軀……而且，就是現在。」丁胤眸中滿是邪魅，許諾著要給她最熱切的感官饗宴。
陶之曦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被人攔腰抱起，往車里一放。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好奇地問道。
雖然夜深了，但是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
丁胤在駕駛座上落坐，回過眸來對著她一笑。
「天涯海角，去不去？」他注視著她的臉，目光有著暖意，眼角有著笑意。
迎視著他的眸，陶之曦淺淺地笑了，心里滿滿充斥著感動。
「去！」終于，她肯定地點頭。
丁胤傾身過來，他的黑眸轉為黝深，薄唇上有著滿是的微笑，伸手輕撫著她微紅卻篤定的小臉。
「好，從今而後，到哪兒都帶著你。」丁胤的承諾很少出口，但只要一說出口，就一定做到！
陶之曦輕咬著唇，壓抑著喉頭滾了滾的酸意。
那是甜蜜的淚水，她不要落下，于是她緊緊抱住他的頸項，在心里發誓，一輩子都不要放開他。
從來，她就不愛他的壞；還好，她最愛的他，再也不壞了。
屬于他們的愛情，已經來了，他們將一同攜手，走向最美麗、最幸福的未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