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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之鑰 第六章

作者︰喜樂

經過下午那個有點尷尬又令人不知所措的小插曲,為了轉移自己的心情,辛嵐發憤圖強的做起巧克力蛋糕,數量多到讓人目瞪口呆。

「你帶這麼多巧克力蛋糕去給那些老人家,他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是為難他們嗎?」這是馬芬看到這些迭起來都快比辛嵐高的蛋糕時,一邊搖頭嘆氣說的。

辛嵐聳聳肩,甜甜的笑著。

「辛嵐寶貝,真的不能留幾個給我嗎?不然一個就好了!」這是固定會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前來代班的大山,在辛嵐出門前還不放棄的苦苦哀求。

辛嵐猶豫著,還是甜甜的笑著。

「不行,一個也不行。」鐵腕馬芬毫不留情的抽走他擁在懷里的蛋糕,狠心的關上車門,「好好看著,我馬上回來。」

馬芬瀟灑的帶著所有的巧克力蛋糕揚長而去,留下欲哭無淚的大山看店。載辛嵐到聖心園後,便立即趕回咖啡館。

「哇!是蛋糕!」

「是小辛辛做的嗎?」

「這是送給我們吃的嗎?」

「小辛辛做的保證好吃啊!」

「還好我前天才去醫院檢查過血糖了,今天真是賺到了。」

「還好我今天早上去洗腎過了,嘿嘿!今天先吃,後天再去洗。」

「可惜院長出差去了……」

「那我幫她吃。」

「哪輪得到你!」

以上這些對話是聖心園的長期住戶們說的,辛嵐依舊默默的做著平常做的事——臉上甜甜的笑著。

她每周固定來這里當一天義工,聖心園是一間位于花蓮市郊的私人產業,里面住的全是一些孤苦無依的老人,大都有相當坎坷的際遇,因緣際會之下來到這里度過余生。

創辦人是一位風韻猶存的超熟齡美人,有著十分東洋味的長相,不過這里的住戶們一律稱呼她為園長。

這個園長在多年前大手筆的斥資買地,在這個以油菜花田美景出名的小村莊蓋了一棟佔地幅廣的歐式建築,她總是對外宣稱自己的兒子又挖到金礦了,另外還很幸運的找到一個出手大方的捐款人,才能維持聖心園的良好生活質量。

而這個園長似乎不喜歡清閑養老的生活,她最近為了籌辦一個合法的養護中心四處忙碌奔波,幸好大家都相處融洽,也還有不少像辛嵐一樣的義工會主動前來關心協助。

每個星期四晚上是辛嵐固定來服務的時間,其實也就是陪這些老人家說說話聊聊天,偶爾分享交流幾個食譜或店里的趣事給他們听,通常這樣就能愉快的度過一個夜晚。

但是今天的辛嵐無法平靜的坐下來當一個好听眾,也沒辦法強迫自己說出任何有趣的事情逗弄老人家開心,所以她趁大家都聚在餐廳里享用她帶來的蛋糕時,一個人跑到專門收放回收物品的倉庫里去,打算做一些會消耗大量體力的事情——

例如壓扁寶特瓶和鋁鐵罐。

勻稱的雙腿包裹在刷白破舊的牛仔褲里,每用力踩踏一次,破掉的虛線似乎就又更長了一些,金屬脆弱的折裂聲似乎達到不錯的發泄效果,原本松的米色棉質上衣也因為汗水而誠實的顯露出身體曲線。

那張童叟無欺的女圭女圭臉下面,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這個最新出爐的事實無助于減輕赫亞書的煩惱。

而他今天的運氣看來的確不是很好,默默在一旁觀察了幾分鐘後,他嘆了口氣,接著朝前方幾公尺遠的小女人輕輕點頭致意,有些驚訝那個下午看到他還緊張到幾乎說不出話來的小女人,如今臉上閃過的是……怒氣?!

是因為她還在為他下午魯莽的行為生氣嗎?

難道她不接受他口頭上的致歉嗎?

赫亞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難題,事實上他連自己來這里宄竟是為了什麼都不清楚,他只知道當他傍晚又去了一趟HerCafh卻只見到馬芬之後,便只想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她!

所以他現在才會出現在這里,但顯然不是很受歡迎。

他跨步朝她走去時仍舊苦苦思索,同時驚駭的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沒有任何有關「如何讓女人不生氣」的招數。

他從來就不曾安撫過女人!在這一刻之前,他不曾需要這麼做過!

而他已經沒有時間去研究這個問題了。

辛嵐今天晚上穿著一雙陳舊破損的程度和牛仔褲不相上下的球鞋,小巧的腳型和他的擺放在一起,簡直就像是育嬰用品。

「你怎麼會在這里?怎麼知道我在這里?」辛嵐到現在還不相信眼前的男人是真的,如果她再勇敢一點的話,也許會拿手中的寶特瓶去敲敲看。

她不想要這麼快就看到他。我踩!

他不應該在自己的心仍然揪成一團的時候又出現。我再踩!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她正在生自己的氣。最後一個,踩!

更討厭的是,這個男人明明就拒絕了她,還很有禮貌的跟她道別,而她卻仍然阻止不了想要幫他的那種沖動。

這個可怕的事實嚇壞她了,一整個下午都在諄諄告誡自己千萬別把生活弄得更復雜。

稍早之前,馬芬的揶揄還如雷貫耳,愛情,這玩意兒在她的生命中缺席了足足二十八年,怎麼可能現在來敲門?

赫亞書無語的看著她踩扁寶特瓶的狠勁,意會到那雙美腿真的想踩扁的,可能是他……

「馬芬告訴我你來這里當義工,然後剛剛在餐廳里,有一個滿嘴都是巧克力蛋糕的可愛老婆婆跟我說,要找六十歲以下的請往這里。」

他的供詞惹來辛嵐一個大白眼。餐廳里光是老婆婆就有十來個,更別說大家都一樣在吃蛋糕,這樣她要怎麼知道是誰不小心泄密的?

還有馬芬……她明天一定要念念她。

「嗯……她還問我說是不是要找小辛辛……」赫亞書抿緊了唇瓣,就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來,「我想了一下,才想到她是在說你。」

辛嵐還是瞪著他,沒說半句話,心里卻因為他若隱若現的笑容而微微抽緊。這個男人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對自己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力?一定是因為他太帥了!

她的雙眼在鏡片下因為憂慮而顯得更加疲憊。

「這個昵稱……真的很適合你。」他俯視著她,發現自己只要伸出手臂就能將她擁入懷里,穩穩貼貼的依靠在胸膛安歇。

她看起來的確有點累。

辛嵐忽然移開了視線,不願意跟他四目相對,同時縴弱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了下來,整個人變得意興闌珊。

他不是不需要她的幫忙嗎?還因為她太過熱心而發了一頓脾氣!既然如此,又何必費事跑來這里找她?

「赫先生,我相信你費了這麼多心思來到這里,絕對不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沒意義的話。」她故意後退到他伸手無法觸及的地方,隨便挑了一個紙箱坐了上去,愜意得就像坐在高級訂制沙發里。

赫亞書又發現自己在這之前,從來沒有認識過把紙箱當成沙發坐的女人,還有堅持叫他赫先生的女人。

女人總是前僕後繼的接近他,不管他在哪個國家或者哪座城市,只要他月兌下沾滿灰塵土石甚至是斑斑血跡的工作服,就會有某些女人因為他這張臉、這副身材,甚至他的穿著打扮、消費水平,像血蛭一樣巴著他不放。

那些女人總是急著跨過客套有禮的界線,她們喜歡叫他甜心,或寶貝之類的,沒人會這麼正經八百的叫他赫先生——

除了銀行行員。

可是如果他跟銀行行員在二十四小時內見了三次面,那他有把握會听到類似親愛的之類的昵稱。

而這個嬌小甜美一如女圭女圭似的小女人,好像從初次見面開始,就不停在顛覆他的一切。

「叫我亞書,赫先生太正式了。」他也入境隨俗的挑個紙箱坐下,卻是鋪在地上,這樣才能正視她的眼楮。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總覺得她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原先自然紅潤的雙頰現在好像蒼白許多,是生病了嗎?

這樣專注的凝視讓她如坐針氈,「不,我堅持叫你赫先生。」

辛嵐忽然又從紙箱上一躍而下,大步往倉庫門口走去,沒發現原先坐在地上的男人也跟著一躍而起。

她邊走邊自嘲的苦笑,「還有,不久之前才有人提醒過我安全的重要性,我想我們兩個孤男寡女的在這里不太適合,我們到前面會議室去……」一只強壯的手臂半途攫住她的腰身,迅速移動的身軀忽然被一股力量向後拉住,她冷不防的撞進了他寬闊的胸懷。

「你做什麼?」辛嵐一時之間頭昏腦脹,完全失去了平衡感,雙手本能的揪緊了他胸前的衣料,暫時依偎著他挺拔的身子。

赫亞書不理會她的質問,俊美的臉廄正經嚴肅,語氣雖輕,卻帶著不容小覷的魄力,「你為什麼生氣?」

他下午離開前,她並沒有這麼生氣,只是顯得有些茫然無助,不過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他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惹火了懷里的小女人。

辛嵐不回答他,一個勁的只想要離開他溫熱的懷抱。

「告訴我,你為什麼生氣。」強勁的雙手圈得更緊,他壓低了聲音,神情姿態都足以蠱惑人心。

辛嵐抬起頭怒視他,雙手為了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使盡了力氣。

「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按照你說的話去做。」而且我氣的是我自己!

同時她的心也在怒吼︰什麼壞人,什麼人心險惡,什麼男人女人巴啦巴啦一大串的……你憑什麼以為我沒遇過你憑什麼因為我選擇單純看人而駁斥我?

赫亞書或許听不見她心中激昂澎湃的心聲,卻彷佛能看透她的靈魂,他軟化了手勁,放柔了嗓音,望著她的眼神是一種了然的寵溺。

「你騙人,小辛辛。」他喜歡這三個字的發音,喜歡說出來時唇齒之間難以言喻的親密。

鏡片後的圓眸繼續怒瞪著他,略顯蒼白的唇瓣抿緊了賭氣的線條,但是她突然的輕顫卻騙不過他的敏銳感官。

「不要這樣叫我。」她嘶聲抗拒,卻仍懦弱的別過頭去避開那令人焦躁不安的深邃雙眸。

原就魅力無邊的男人得寸進尺的微偏著頭,完美展現出成熟男人身上不該有的淘氣與俏皮。

「怎樣叫你?小辛辛?」微揚的嘴角似乎讓每個字都像撒了糖粉的蛋糕,盈滿了勾人心魂的誘惑。

辛嵐頭暈目眩的咬緊牙根,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因為奮力抵抗他的魅力而頭昏腦脹,還是自己真的不太對勁?

「我說不要這樣叫我!而且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在氣我自己!」

她多想象個任性的孩子一樣,狠狠的打他幾下來發泄心中的怒氣,卻因為自己的雙手被牢牢困在他和她的身體之間而放棄這個念頭。

她泄氣的低垂著頭,刻意忽視自己冰涼的額頭正抵著他溫熱結實的胸膛。

聰明的男人就會懂得把握這寶貴的一刻。

「我也說不要叫我赫先生,你還是繼續叫啊!」赫亞書輕輕的撫模著那頭長發,雖然只是發梢而已,卻仍讓他愛不釋手。

「而且,你沒事干嘛氣你自己?」他趁著懷里的可人兒還沒反擊,趕緊給彼此找個台階下,「不然我們打個商量,你不叫我赫先生,我就不叫你小辛辛,如何?」

辛嵐恨恨的點點頭,覺得自己好像頭更暈了。

她有多久沒有這麼生氣了?

好久了吧……從那年知道原來她有個爸爸,而他卻已經過世以後……

「辛嵐、辛嵐……」

是誰在叫她?

辛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微微張開沉重的雙眼,模模糊糊的視線里是一雙充滿焦急的墨黑瞳眸。

她試著微笑好安撫他,卻只能吃力的發出幾個單音,「亞書……」

辛嵐輕輕的闔上眼睫,癱在那副暖烘烘的胸懷里,墜入黑暗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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