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請下跪 第十五章 殺父仇人是他們
「看這繡花的針法工整緊密,顏色活潑嫵媚,讓人看了十分舒心,這是蘇繡,因為發源于蘇州吳一帶,俗話說好景好女好蘇州,就可知蘇州風光明媚,所以繡出來的東西也多是色彩妍麗。再注意模模這布的材質,要知道剌繡與養蠶、繅絲分不開,這不是普通的布,是真絲所做,再加上好的蘇繡,可說是軟黃金,讓人看一眼就喜歡。」
霍月娥正在教底下的幾個小伙計辨識店里的東西,她一邊說一邊將手里的東西拿出來,幾個手腳粗的小伙計,一副自己一模就怕把絲綢弄壞的模樣,惹得大家大笑。
「秋冬許多府里都會進些木耳,取其潤肺功用,看這木耳是不是特別的肥大,再模它的耳朵特別的厚實,顏色呈現褐色,這種大的,其實是便宜的木耳,不是大就是好,這木耳吃起來特別的柴,不好吃,若是有錢府里要買給女乃女乃、小姐吃的,這東西是上不了台面的,就得介紹這種小的,泡發起來又黑又脆,嘗起來味道才是上等。」
印峨也在一旁偷听,越听越樂,他好料吃得多,只要講到食物方面他都懂,一般俚語說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但他恰好是那種沒看過豬走路,豬肉倒是吃得不少的人。
一通萬通,他知識增長了不少,最近萬客香掌櫃還被他嚇到了,因為菜一端上去,就看到十爺用筷子對盤子里的菜一邊挑挑撿撿,一邊自言自語,那神色之認真,讓掌櫃心里直打鼓,該不會十爺對菜色不滿吧?偏偏十爺每次挑撿完了後,臉上直樂,哎喲,不知十爺哪里有病,但這病……病得不輕啊。
與哥舒蓮花之約只有十日,但印峨偏偏改了規則,他說一定要當日賣量勝過那個霍月娥,才要離開這家店,哥舒蓮花也只好順著他。
這日那個買了許多貨回去的總管,又被上頭吩咐要給十爺面子,這次不論十爺比哪一個筐,不論有用沒用,全都搬回去,巴結皇子只要買幾筐干貨,這都只能算是小錢而已,因此這總管一來,就腆著臉跟十爺行禮問好。
「十爺,這次我們買幾筐啊?」
「你要買幾筐還問我?」印峨依然威風凜凜,連眼角都懶得給一個。
了,非常了。總管一臉我帶夠了錢,絕對讓十爺滿意,比了十幾個筐道︰「全買了。」
印峨臉色一橫,「買這麼多干什麼?」
呃?買多不行嗎?這送上的錢也不要?總管立刻縮成一團,小聲道︰「那就少買那筐。」
「少買一筐?你是瞧不起我是不是?」
總管眼淚都快流下來,這個言下之意他不懂啊,之前因為少買了還被十爺訓,現今多買了竟然也被訓,這、這「做人難」三個字,他總算在今日徹徹底底的被教會了。
「那也不要那一筐了。」
「呵呵。」印峨陰笑。
總管雞皮遼瘩全起來,比著兩筐,「就買這兩筐就好。」
「一筐就行了,伙計把它抬上車。」
「好勒!」
不談總管只帶回一筐,被上頭的人給釘得滿頭包,就說霍月娥也感受到印蛾那緊緊盯在背後的兩只眼楮的不懷好意。
她把大筐移位,印峨就吹胡子瞪眼楮,「人已經長得丑了,還提東提西,沒听過提重物對姑娘家以後生育不好,滾邊去。」
她默默站到一旁,她以為十爺來找砸,正要叫伙計過來移,十爺就把筐移位了。
遇到中午客人多,圍著她這個掌櫃問東問西,十爺隨手拉了兩個伙計替換了她,一臉不耐道︰「我肚子餓了。」
「咦?」你肚子餓了找我干什麼?
「我說我肚子餓了。」
「十爺是要吃飯?」她小心翼翼的問出這句話,就見十爺開心的點頭,然後要她找餐館,兩人進去美美的吃了一頓,餓了的她也飽了。
下午時分,十爺若是不見了,等回來後,手里就是京城有名老字號的點心,又揪著店里的伙計替了她,將她帶入店里內室,指使人道︰「泡個茶水來。」
等她泡了茶水上桌,十爺就把點心給她,「賞你啦,听說這是新貨,姑娘家最愛了。」嘴里甜滋滋的,配起茶來,竟別有一番滋味!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印峨還在這家店混,而她已經很習慣十爺奇怪的行為,最近十爺就愛盯著她的臉看。
印峨心里想,這丑女人看久了也不太丑,倒有幾分秀麗,那疤也不是很嚴重,去跟宮里要些生肌除疤的秘方,說不定涂涂就好。
說辦就辦,印峨于是進宮,先找九哥他娘宜妃,再找四哥他娘德妃,然後再找大哥他娘惠妃,連小十五、小十六的娘密妃全都沒放過,一進去人家宮殿就說要討生肌變白秘方。
老十大剌剌的來,一副沒問到秘方我就不走的無賴樣,幾個是他阿姨年紀的妃子都被他氣炸,寫了一張又一張秘方給他還不行,還把架上的全都拿走了。
能拐得父皇流連後宮的嬪妃,東西應該都是好的!稟持這觀念的印峨,就像強盜似的帶走瓶瓶罐罐。
而他們這家店生意越來越好,惹來幾個不長眼的地痞流氓眼紅,一進來就摔打東西,霍月娥出面阻止,還被這幾個地痞流氓圍了起來,對她污言穢語。
「就你這滿臉傷疤的丑女人,該不會靠什麼關系才掌管這家店吧?」
「若沒這道疤,看起來也是細皮女敕肉的,還是人家就愛這一味,說不定臉上有疤,在床上就更騷了。」
「哎喲,胸口鼓得跟什麼似的,讓爺模模軟不軟。」
幾個人越說越過分,有人探出狼爪就想非禮,一雙鐵手把他往後一扳,手臂幾乎呈九十度彎曲,地痞大叫著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決定詐財。
「疼死我了,我要死了,告官,我要告官,說你們欺壓客人!」
「對,還賣爛貨給我家,我家小孩吃了拉了三天三夜的肚子。」
「我的手斷了——」
「你這丑女人、賤婊子,你說你弄傷我兄弟,要賠多少銀子?」
幾個滾在地上弄得渾身髒污的地痞,想不到還沒哀叫完,那雙鐵手的主人一腳就往他們胸月復踹去,踹得這些人差點喘不過氣,這次發出的哀叫全都是真心真意的。
「娘的,讓你們來鬧我十爺的店,我看你們全都不想活了!」
「哪個給我模霍月娥,說是她丑女人、賤婊子的,把他的手筋挑了。」
幾個人這才知道這家店是不能惹的,幾個人被十爺的手下挑了手筋,呼天搶地的狼狽退走。
霍月娥雖受了驚,卻還鎮定自若,只是這些人走了後她也忍不住腳軟,被印峨給一手撈起帶回家休息。
帶她回去休息還不夠,印峨很豪氣的拿出一個布包,里頭全都是生肌秘方及瓶瓶罐罐,他面不改色的說謊,「這是宮里的娘娘听到我說你的好處賜給你的,你往臉上抹抹疤就沒了。」
霍月娥一听就知道是謊言,那些宮里的娘娘連她都不認識,怎會給這些?定是蠻橫的十爺強取的,「十爺,謝謝您。」
「沒什麼,小事一件!」
印峨英雄氣概的揮了揮手,臉皮有點發紅,他也不是沒有過女人,但是跟霍月娥在一塊他就覺得手足無措,想在她面前展現雄風,又想跟她多說話,有時也想要捏捏她的小手,幸好他有賊心沒賊膽。
「那涂疤的我也不知要涂多少,要不你就涂厚厚一層睡覺,反正沒了我再去要。」
那些宮妃要是親耳听到老十把自家珍藏的生肌雪白霜這樣用,這些阿姨級的恐怕都要一個個拿起掃帚打死這個混蛋小子了。
印峨吹著口哨出去,霍月娥看著那麼多瓶子,臉上浮起薄暈,剛才十爺打壞人那一幕的英姿,真的很讓人難忘,從爹娘死後,她一個人帶著弟弟過,又何嘗遇過一個男子如此誠心待她,縱然他嘴壞、高傲,滿身的毛病。
霍月娥黯然了眼眸,只可惜這人是當朝十皇子,不是她高攀得上的。
這日又有人來鬧事,印峨剛好不在,等他過來時,店里擺得整整齊齊的竹筐被踢得東倒西歪,幾個伙計負了傷的坐倒在地,而霍月娥不見了。
印峨大怒,哪個不長眼的,知道是他的店還敢這樣鬧,是要錢還是要人,竟把霍月娥綁走了,他絕不饒過這些人,他咆哮道︰「誰干的?」
伙計個個臉色怪異,見了他就把臉低下,沒有人敢說話。
「你們是不是男人,霍掌櫃一個姑娘家被劫了,你們怎沒攔住,說,對方是誰?我抽了他的筋,剝他的皮,還要掘他家的祖墳。」
伙計們面面相望,有人想張嘴,被身邊的人捏了一下又不敢開口了。
「說!」印峨指著那個想要張嘴的人。
十爺要他說,可他不敢說。
捏他的人也被印峨給揪出來踢了一腳,「你說,你不說我就踹斷你的腳。」
伙計見了十爺的凶狠狀,嚇得匍匍在地,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十爺,是您、您派人來把霍掌櫃綁走的……」
印峨听得更加火大,這腳踹過去毫不留情,「我是瘋了嗎?我自家店的掌櫃,我找人來綁了去?」
那個原本張嘴的人叩頭道︰「十爺,是真的,他們一群人說是霍家家主派來的人,霍掌櫃跟她弟弟從家廟私逃出來,說他們上頭是八、九、十三位爺罩著的,要我們別找死。」
「霍家?什麼霍家?」印峨心中一股不妙的預感涌上了心頭。
「他們說是江南首富的霍家,當家叫霍銀。」
有個膽大的伙計哭道︰「霍掌櫃跟她弟弟都被綁走了,他們說她拋頭露面、不守婦道,要押回家廟燒死她,霍掌櫃的弟弟一直哭,後來發病暈了,霍掌櫃本來有機會逃的,為了她弟弟才被這群人押走了。」
印峨站在店中,忽然覺得天也暗了,地也塌了,天地一切都變成了寒霜冷風,割得他全身碎裂,他們八九十三個兄弟,的確在前些日子要霍銀對付他那死去大哥霍金的女兒和殘疾兒子,然後他們從霍銀那兒分到霍金的銀錢,算是上貢給他們的費用。
霍月娥她只說父母雙亡,她那弟弟確實也不是一般人,一細想,竟然每一條都是對得上的,她便是霍金的女兒,而他就是下令要霍銀嫌她麻煩就可以殺掉她與弟弟的罪魁禍首。
她逃掉後又被捉到,這一次他們一定不會再讓她逃掉,斬草除根這四個字想起來竟是那麼的殘酷。
他疾步跨上馬匹往八皇子府奔馳,自從九哥為了江南的銀子向父皇請罪之後,江南的銀錢九哥不敢再動,也在四哥與哥舒蓮花的勸解下放掉了,他不懂這個,只跟著九哥後面走,九哥沒有介入,自然他也不可能介入,所以這件事後來還是八哥在作主的。
他進了印嗣的府里,與印嗣吵得非常厲害,不論印嗣怎麼曉以利益,印峨全都不听,就是瘋了似的要印嗣放過霍月娥及霍青仁。
「不行,他們兩人可是霍金唯一一的子嗣,霍金的銀錢都該是他們繼承,霍銀怎會放過他們?我們要底下人辦事,當然也要給他們一些便利。」
「我不管,你救救他們,八哥,這一生弟弟也只求你這件事。」
「你若喜歡那個小姑娘,你破了她的身,把她拘在十皇子府的後院沒關系,那個弟弟是男丁,一定要殺。」
「不!」他淒厲叫道,眼楮通紅。霍月娥那麼照顧她弟弟,她弟弟死了,霍月娥這一輩子就再也不會原諒他了,而且他喜歡她在店里做事時神采飛揚的樣子,喜歡她與客人們講蘇繡、蜀繡、湘繡等等的由來,喜歡那些伙計們崇敬她的眼光,她就像一只在陽光下飛揚的彩蝶,就算是那道疤,也讓她看起來一點也不丑。
她不是該被關在後院的人,他也不願意折辱她。
印嗣冷冷道︰「老十,你可別忘記了,霍金出海船沉了是霍銀動的手腳沒錯,但也是因為我們意欲扶持霍銀取代霍金,知道真相的霍月娥只會把你當成殺父仇人。」
印峨只覺得整個腦漿都沸騰了,「霍金不是意外身亡嗎?」
「意外?這話你也信,還有你說你不知道,她就會不追究了嗎?她現在已經知道霍銀有八、九、十三個皇子當他背後靠山才敢向他們下毒手,你別發白日夢了,就一個低賤的商女,死了就死了,八哥幫你找更美更好的送進你府里。」
「她不是低賤的商女,她懂很多我不懂的東西,她對任何人都很溫柔,她是個勇氣十足的姑娘!」
「阿芙蓉。」
印峨臉色一變,就听印嗣慢慢的道︰「阿芙蓉的貨現在少了,霍銀找地方幫我們種,我們現在正需要霍銀幫我們打理這些,絕不能失信于他,況且你知不知曉阿芙蓉進帳多少錢?」
「我不知曉,我也不想知道,八哥,你放過她跟她弟弟,以後我什麼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印峨崩潰似的坐倒在地。
另一邊,被綁走的霍月娥被迫簽下承認她與霍青仁不是霍家的種,是她娘親私通下人所有的文書,霍月娥只能哭著簽下,弟弟被打得滿臉是血,再不醫治就真的要廢了。
所幸她簽名後霍家就派大夫過來醫治霍青仁,最後她被放了出來,帶著重傷的弟弟搖搖晃晃進了租賃的屋子,里頭早被翻得雜亂,她守在弟弟的床旁放聲痛哭,就像要把所有委屈都給哭出來。
八、九、十爺三個人,才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印峨不再去店面,連萬客香也不去了,印唐要找他還撲了幾次空,也不知曉他在忙些什麼。
過些時日,臉色沉重的印真來了,還帶著老大印堤一起。
印堤之前與印唐、印峨因為游戲樓的貴人卡一笑泯恩仇後,也變得相當愛來萬客香,而且還愛帶著自家兒子來吃飯,、總是讓印唐嫌棄道︰「你家是沒飯可吃嗎?」
「嘿嘿,小孩子吃飯,今日你九叔請。」
「好唷。」小孩子開心的應好。
「為什麼我請?」
「你小佷子以前身體那麼差,是能吃你多少?」
什麼啊,小佷子現在壯得跟牛一樣,每餐都吃兩碗飯,再不節制,就要肥得像只小豬崽了。總之,不跟小孩計較的印唐就眼巴巴的看著小佷子吃,恨不得他以後別再來了。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他可是半大小子,吃窮叔叔!
不過看著老大愛憐的給孩子多挾菜,印唐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誰叫這孩子以前真的是病歪歪的,現今老大見自己的獨子身體好了,老愛帶他出來炫耀,也罷,就讓他炫耀吧。
「今日怎麼沒帶你家小子過來?」
印唐才開了頭,就見印真與印堤拉著他進入了雅間,兩人表情十分凝重,讓印唐也嗅到一絲不祥的氣息。
「你多久沒看到老十了?知道老十最近在干什麼嗎?」印堤率先開口問。
「是有段日子沒見到了,我去找他但他都不在。」
印真接續著問︰「你知道老十常去萬壽芙蓉館嗎?」
印唐皺了眉頭,這四個字听起來就不像正經地方,「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老十是有點毛病沒錯,但他不是會做壞事的人。」
印堤跟印真逼近他,甚至印堤還一把拉了他的下巴左右轉,像要把他臉上看出一個洞來。
印唐不爽的拍掉他的手,「你這是什麼眼神,我可不是什麼花姑娘。」
印真看向印堤,印堤搖搖頭,「好像真的沒有,他臉色看起來挺好的,不像有吸那種東西的人。」
印唐覺得他們高來高去的謎語讓人听了煩躁,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老九,你知道阿芙蓉或是萬壽膏嗎?」
印唐是經商的,自然知道這種偏門東西,只是那種東西他是不會踫的,吸了會有精神,吸了會覺得飄飄欲仙,吸了會身心輕松舒爽,可這听起來就不是個好玩意,什麼東西才能讓人羽化登仙、飄然若仙?毒藥才能。
「你知道老十在吸這個嗎?」印堤問了出口。
印唐臉色難看道︰「老大,我敬你是大哥,但這種事可不能亂說,當初我就跟老十說過了,這種東西不能踫。」
「你底下有在做這個嗎?」
印唐暴躁道︰「我是有路子,但我沒弄這個,我看過那些吸的人,眼楮都失神了,如果斷了阿芙蓉,叫他殺了老母、買了家里女人、把女兒送到妓院去,這些人全都願意,那不是什麼好東西,比毒死人還嚴重。」
「老九,你確定你沒走這路子——」
印唐怒道︰「老子說謊做什麼,這的確來錢快,可是老子也不是什麼陰邪的路子都走,這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
印真低聲道︰「萬壽芙蓉館查得深點,就是你開的啊……」
印唐差點掀桌,「屁,老子啥時開了這間莫名其妙的店,你們講清楚,不要亂查,把髒水潑到我身上來!」
「最好不是你開的,最近這東西像疫病一樣大肆傳染,父皇已在注意了。」
印唐氣得直喘氣,三人又沉默下來,等印堤跟印真走後,印唐一個人窩在雅間,命令掌櫃不準任何人進來,他心里隱隱有預感,但是又不敢相信。
想來想去,他去了十皇子府,里面的總管哈腰說十爺不在,會稟報十爺他來過。
印唐一把描住他的喉嚨,這些廢話他不想再听,「你家十爺在哪里?」
「十爺就是出去了!」
印唐眼白滿是血絲,看起來極其駭人,他收緊手掌,恨不得把這些人全宰了,這群人日夜跟老十在一起,沒有規勸他,反而把他往歪路上送!
「少跟九爺我來這一套,我再問你一次,十爺在哪?我弟弟老十呢?你們膽敢謀害主子?我來了幾次都沒見過人,老十也沒來找我,這不合常理!」
「十爺真的不在,小的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謀害主子。」總管臉都漲紅了,喘不過氣、聲若蚊蚋的道。
「他在萬壽芙蓉館嗎?」
總管眼神閃了一下,印唐發現後怒不可遏,將他摔在地上後一腳踢飛他,力氣極大,幾乎讓總管的腿都斷了。
「給我滾回八皇子府,你跟八爺說,是我叫你滾回去的,八爺選你來侍候十爺,就是這樣侍候的?滾,給我滾!」
他策馬去了萬壽芙蓉館,里頭煙霧彌漫,椅上坐的都是吃了阿芙蓉後渾身癱軟、臉上卻帶著奇異微笑的人,那軟得像泥巴的肢體,還有詭異的笑容,不像是人,倒像是某種失去神智的動物。
印峨就在里頭的廂房,印唐把他揪了出來,印峨最近心情郁悶吸得多,臉頰已經凹陷進去,臉色也青白青白的,他神智不清的被印唐拖回十皇子府去,兜頭一盆冷水把他潑得全身濕,他也只是迷迷糊糊的,見了人就哭訴。
「不是我干的,月娥,你相信我,我沒做那些事,我也不知道霍金的閨女是你,我好恨,恨不得重回幾個月前,我不要霍金的銀子,我不知道霍銀害的是你,如果我知道,我死也不會要他這樣做——」
見他狼狽不已、神智不清,印唐痛心疾首,狠狠甩了他幾個巴掌。
印峨張開通紅的眼,看著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這才認了出來,「九……九哥?」
這是他最信任、最敬愛、最能把命交給他的九哥,只是此刻他九哥臉色黑得像鍋底一樣,揪起他就是一頓痛揍,他毫無反擊余地,被打得摔倒在地。
印唐厲聲責罵,「我讓你抽阿芙蓉,我讓你抽萬壽膏,我讓你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在父皇面前露出這種鬼樣試試,父皇不殺了你才怪,連我都想要殺了你了!」說到後來,他也哽咽了,「你這是怎麼了?老十?九哥不是跟你講這種東西不能踫嗎?你為什麼不听九哥的話?九哥不會害你……」
他的經商嗅覺跟他的政治嗅覺一樣敏感,老大跟老四來找他說這件事,一定不只是單單表面上看起來的樣子,他們甚至明示了父皇也在查這件事,若是讓父皇知道老十抽這東西,恐怕不得寵的老十就會被父皇厭棄,那老十以後還有什麼前途?
印峨嗚咽哭著,「九哥,是我對不起你,我想著只是抽一點沒關系,而且抽完後心情就輕松了,人也比較有精神,是我最近心情太煩才抽多了,九哥,霍月娥是霍金的女兒,我喜歡她,她卻再也不會喜歡我了……」
「他娘的,你為這醉生夢死?抽阿芙蓉抽得自己像個妖魔鬼怪,你是十爺啊,堂堂十皇子!霍月娥家的那些事都不是你做的,你就老實說——」
「八哥說她不會相信的。」
怒火幾乎沖上頭頂,印唐將印峨拉起來,老十腦袋直,但老八可不是啊,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要老十受傷心痛嗎?不幫忙想法子也就算了,還往老十的傷口戳。
「她相不相信由她判斷,你是十爺,是十皇子,拿出你的氣魄來,她愛信不信你管她啊。」
印峨身子一軟,軟弱地道︰「她不信就不會再理我了,我受不了她不理我,我喜歡她,真心的喜歡她……」
「你喜歡她?然後呢?」
印唐涼涼的問話讓印峨抬起那張憔悴得不成形的臉。
印唐繼續冷冰冰道︰「你是皇子,她是個屁,你要收她當妾?」
印峨用力站起來大叫,「不要,她受不了,我知道她不是想要當妾的人。」
印唐狠狠一掌打過去,「所以呢?你要她當你的什麼?」
印峨哭著搗著臉,「我想要她當我的皇子妃,我想要她跟我一樣喜歡她的喜歡我,九哥,我知道我異想天開,我……我就是心底難受。」
「你給我有點志氣,哭什麼,眼淚擦一擦,九哥讓她當你的皇子妃。」
印峨聞言傻了,印唐又說道︰「你把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搞好,阿芙蓉給我戒掉,要不然我就要你的命!」
「九哥,你說真的?你真的有辦法?」印峨眼淚涌得更凶,他一貫相信九哥的話,但這實在太難了,他不敢相信九哥能辦得到。
「老子也要娶哥舒蓮花啊,但她門第太低了,老子正在想辦法讓她能當我的正妃,你在皇子里也不是太受重用的人物,努力點或許能行,況且你又沒母妃,我老娘那一關才是真的難過。」
一想起宜妃那尖酸刻薄的嘴,還有殺人于無形的毒舌,印峨抖了抖,忽然覺得自己親娘早逝好像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自己從小就被三不管,親事只要父皇同意就行了。
「九哥,好像我的親事比你不難耶,宜妃娘娘真的超恐怖的……」
印唐磨了磨牙,就是老娘太恐怖,他這兒子才會長得這麼歪,他輕打了下印峨的嘴巴,「切,現今倒得意起來了。」
印峨咧開嘴巴笑,印唐見狀摟住他的肩膀,可印峨笑一笑,眼淚又掉下來了,「八哥叫我管阿芙蓉的事,我不是管事的人才,九哥,這來錢快,可是家破人亡的人也多,我……我有點怕,我想要娶霍月娥後就想了好多好多,我們好像要多積陰德,才不會生出來的孩子像我這麼蠢。」
印唐輕拍了他的肩,「胡說什麼,你不蠢,就是直性子,沒事,九哥會幫你跟八哥說清楚。」
印峨輕聲道︰「說不清楚了,八哥答應饒了月娥姊弟,就是要我做這一件事。」
「沒事,你不用想那麼多,你給我戒掉阿芙蓉,那個萬壽芙蓉館不準再去了。」
「好!」
「還有你身上好臭,趕快洗洗,摟著你我全身也沾上味了,臭死了!」
印峨尷尬的笑著,印唐忍不住模模他的頭,兄弟倆相視一笑。
他心里穩了,原本的絕望變成了希望,九哥不會騙他,九哥說有辦法就是有辦法,從小到大,他從來沒騙過他。
走出十皇子府的印唐卻再不復見剛才與印峨說話時的滿臉溫和,他現在一臉殺氣,半晌,他一腳踹開八皇子府的大門,這次他跟老八完全的決裂,連點兄弟情都不講了。
老十手上那麼一點銀錢,哪里抽得起阿芙蓉?是誰在背後給他抽的?是不是打算控制他?萬壽芙蓉館為何查了會是他九爺的,想當然耳是老八的產業,對外卻講是他九爺的。
這阿芙蓉的銀子走的是邪門路子,老八不想污了自己清白的賢王之名,卻叫腦筋一根筋的老十來當這個擋箭牌,好你個老八!他印唐什麼都能忍,就是不能忍這種惡心事,好名聲都被你賺了,其余的惡名卻全留給其他人。
「八哥,我也不讓你吃虧,除了萬客香及游戲樓,其余我的產業都給你,你就放過老十吧,還有老十喜歡的那個姑娘,他是個死心眼的,喜歡就是一輩子的喜歡,你也放過她。」
印唐放下話後,隔日就把自己的房子、鋪子的契書全送到八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