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休悍夫 第七章
第五章
這陣子,為了能提早離去,盡早安排一切,成凰從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回到家時已經夜幕沉沉,萬籟俱寂。
成凰讓服侍一天的玄雲先回房休息,獨自走在通往廂房的石板小徑上,放慢步履。
夜晚月色澄明,清風送來花的芳香,拂去他一天的疲憊。
腦海不由得浮起成芹一張宜嗔宜喜的麗顏,不知這小妮子最近如何?她是不是還怨著他。是不是又頑皮淘氣?
知道他即將離去,心里會不會感到難過?
他如此的惦記著她,她是否曾把他放在心上?
因此,當成凰打開房門,成芹笑容可掬的模樣映入眼簾,他一向波瀾不驚的俊顏不禁泛起一絲驚訝,而驚訝中又淺淺藏著一抹欣喜。
「相公,你回來了。」成芹輕柔的噪音如暖風拂過。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這里?」成凰沒有錯听[相公」兩字,凝視著她梨窩微現的俏顏。
「我在等你回來。」成芹理所當然的回答,仿佛她經常三更半夜不睡,就為了等候夜歸的夫婿,「你肚子應該餓了吧,你瞧,我已經讓下人準備好宵夜,就等著你回來吃。」
成凰瞥向桌子,上頭擺了一碗熱騰騰的粥和幾碟清爽的小菜。
「別光瞧著不動,你坐下來吃嘛。」成芹拉他坐下,捧起冒著熱氣的粥,「你趁熱快吃,粥冷了就不好吃了。」
成凰從她手中接過熱粥,雖然覺得她今晚突如其來的獻殷勤絕對不是好事,恐怕別有企圖,不過,面對她巧笑情兮的玉顏,眼底盈滿期待的眸光,他婉拒好意的話到了唇畔便打住。
罷了,難道她有膽子吃了他?
見成凰吃起熱粥來,成芹趕忙替他夾菜,嘴角不時微彎,露出甜甜的笑靨。
哈哈!想不到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成芹樂得想要大笑,還以為要大費周章才能哄騙成凰吃下她準備的宵夜,畢竟她從沒當過一天妻子,莫名其妙的裝賢妻良母,沒有鬼才怪!
嘿嘿,有鬼的當然就是成凰正在吃的粥,那里頭有著季芊荷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藥,無色無味,他絕不會察覺。
想到可能半個時辰過後就要失身于眼前這俊美無瑕的男人,成芹直覺得自己賺到了。
不、不對啦!是緊張萬分,害羞不已。
成凰瞧她一臉暖昧的望著他,眼里閃爍著光芒,不由得對這樣的她感到不安,趕緊把剩下兩、三口的粥吃進肚子里。
還是趕快把她送走才是上策。
成芹見他把粥吃完,笑呵呵的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碗碟。
「相公還有事嗎?」叫相公愈叫愈順口。她心里得意極了,「需要我服侍你淨身、更衣嗎?」
「不必了,你早點休息。」成凰趕忙拒絕,對她今晚的溫柔體貼有些吃不消。
成芹略感到些許失望,瞧他這模樣好像巴不得她趕快走,「這樣啊……相公,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說完,她不太情願的離去。
成凰直到她走遠,仍猜不透她今晚的目的。
她今晚的表現簡直不像他認識了一輩子的人,如果不是他堅信本性難移,他有可能信以為真,以為她轉了性。
然而,他也不認為平常對他心生畏懼的成芹會做出不利于他的事,頂多是像小孩子般胡鬧、惡作劇,因此並未真正把此事放在心上,匆匆沐浴之後便熄燈就寢。
到了半夜,成凰終于發現不對勁,他的四肢百骸不住發燙,就像著火一般。
他恍惚的心神無法理解為什麼會這樣,直到不期然有一雙柔軟帶著涼意的小手在黑暗中朝他伸來。
「相、相公。」是成芹嬌軟甜膩的嗓音。
成凰錯愕萬分,即使以往從未遇過,也能明白是什麼情況。
「你對我下藥?」他發出憤怒的吼叫。
伸手不見的五指的暗夜中,他高亢的聲調更讓人打從心底發毛,成芹嚇得不敢回答。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不為什麼……」要說出原因,也要等事成再坦承告訴他。
「那你給我滾!」成凰氣壞了。
「我、我不能滾。」
听到寒竄的月兌衣聲響,成凰激動的叫道,「不要再月兌了!趁我還未失去理智前趕快離去,叫玄雲過來!」
「誰理你。」成芹小聲的嘀咕。
「滾開!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成凰艱難的撥開她纏過來的玉臂,無時無刻必須抗拒迎合的念頭。
他這樣極力的排斥讓期待了一晚的成芹自尊心受到不小的傷害,他都已經身不由己,要將她搓圓壓扁都由他,竟還這樣凶她?
「我是你的妻子,要和你圓房有錯嗎?」
成凰聞言不禁又氣又感到好笑,她對他下藥原來是為了和他圓房。
他當年願意入贅成家是因為要報答老爺成磊的恩情,加上他和成芹成親時她只有十二歲,所以從未對她產生什麼非分之想。
這些年來,他不是忙著擴展生意,便是著手復仇大計,哪來多余的心思想要行使他為人夫君的權利?
而如今,他必須離開前去為家人報仇,萬一兩人有了這樣的關系,他可能無法毅然決然的一走了之。
成凰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如果你、你真想和我圓房……可以,可是不是今晚。」
「不是今晚,那要什麼時候?」成芹旋即想起他即將離去,她才沒那麼容易上當,「我不相信,這可能是你的緩兵之計。」
……
一晚數度春風,成凰筋疲力盡的沉沉睡去,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就跟你說成凰還在睡,你這人怎麼听也听不懂?」成芹高亢的聲謂從外間傳進來。
「少爺這時間還在睡?我不相信。」玄雲不管她張臂阻攔,仍作勢要闖入。
早已準備好出門辦事卻遲遲不見成凰的身影讓玄雲深感疑惑,有些擔心,不過,這都比不上出現在這
里的成芹讓他訝異。
「我不準你進去吵成凰。」成芹大聲地道。
「讓開。」
「我不讓!你眼里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女主人?」
「沒有。」
就在成芹又腰準備怒斥之際,里間傳來成凰的聲音。
「玄雲,你先到書房等我。」
成凰未作任何解釋,直接吩咐玄雲離去,待人走了才喊成芹進去。
成芹訕訕的走進來,看見成凰已經穿戴整齊的坐在椅子上。
他神情沉冷,冷得讓成芹感覺到似有一股冰冷從腳底竄起。
成凰冷峻的目光在她微露驚惶的臉上掃過之後,忽然半閉起眼楮,抿唇不語。
「成、成凰……」成芹囁嚅的出聲,「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我可以向你解釋,我有我的理由……」
「住口。」成凰猛然睜大眼楮,冰冷的眼神露懾住她。「你有什麼臉面對我,還有話說嗎?你一個女孩子家,竟然對男人下藥,你說,我可曾這樣教你不知羞恥,還敢推說有理由?」
他大掌朝桌面用力一拍,發出砰然的駭人聲響。
「你、你罵我不知羞恥?」這嚴厲的指責讓成芹氣得渾身顫抖,「你、你以為我願意嗎?」不等成凰反唇相稽再污蔑她,她先發制人的反擊,「為什麼不問問你做了什麼?我會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還不是因為你,你可曾拿我當妻子看待?」
成凰神色一僵,有些心虛,「這是兩碼子事。」
「才不是兩碼子事。」就知道他會避重就輕,成芹滿腔悲憤,「因為你不把我當成妻子,所以從未想要跟我圓房。」
說完,她臉上驀地浮起紅暈,是因為羞赧還是氣結,讓人分不清楚。
昨晚真是羞死人了。
人家所說的閨房之樂,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成凰一听,沒來由的感到方寸大亂,手足無措,平時面對她時,他緊繃的神色就可以嚇退她,可是這一刻,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對她擺臉色。
這些年來他是怎麼看待她的?當她是妹妹還是妻子?
倏地,成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經過昨晚,他已經不能將她當成妹妹了……
昨晚兩人的瘋狂,她在他身下的嬌媚模樣,已經不可抹滅的刻在他心坎上,怕是這輩子再也難以將她從心中抹去。
見他不像往常那般沉下臉嚴斥她,成芹以為自己說中了,「你無話可說是不是?所以你想走就走,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
成凰忽然目光如電,「你怎麼知道我要離去?是誰告訴你的?」
「我恰巧在書房听到你和玄雲的對話。」成芹如實以告。
「你听到了什麼?說!」成凰猛地捉住她的手腕,大聲問。
兩人離得極近,成芹莫名其妙地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俏臉生暈,「我知道你很快的會離開這里,因為你、你有……有仇家……」
成凰睢她雙頰嫣紅,又黑又長的睫毛在眼前微顫,不禁有些恍惚,隔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兩人貼的太近,于是像燙著了手一般,趕緊把她甩開。
「既然你已經知道,是的,我月底就要走了。」成凰說得斬釘截鐵。
瞧他毫不猶豫的承認,成芹心里不由得發急,捉住他的手臂猛搖,「可是我們已經是真正的夫妻,你、你還想走嗎?」
成凰撥開她的手,目光深沉,盯著她的眼中帶著一絲寒意。
為什麼她要對他下藥,這下他終于懂了。
她以為生米煮成熟飯,一旦成了定局,他就會留下來。
成凰不知該生氣還是笑,為了挽留他,她不擇手段,連清白都可以賠上。
他從不知她心機如此深沉,竟然設計他,一股無名火從心頭熊熊竄起,大掌貼在桌面上,按出五個清晰可見的指痕。
「哈哈哈……」成凰忽然仰頭大笑,笑得有些瘋狂。
「你笑什麼?」這可怕的笑聲讓她毛骨悚然。
「我笑你太天真、太愚蠢。」成凰俊秀的五官蒙上一層陰影,「憑什麼以為我們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就可以打斷我的計劃?」
「什麼?事到如今,你不想負責?」成芹瞪大眼楮怒問。
成凰眉一挑,臉上有著對她的訕笑,「請問,我該負什麼責?是你自己主動送上來,我是無辜的被迫接受。」
成芹一听,愀然變色,為什麼情況不如她所預料?
「不對啊!你應該說,我們既然是夫妻了,就應該像夫妻一樣生活,你不會走,你會留下來和我在一起……」
成凰輕嗤,「痴人說夢……」
「才不是、才不是,我不是痴人說夢!」成芹眼中閃爍著掩不住的慌張,忍不住掄起粉拳朝成凰的胸膛落下,「不行,你怎能拋棄我?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你敢不要我,我打死你!」
成凰讓她盡情的發泄心中的怒氣,好一會兒後才阻止,「你听我說,我想走就走,沒有人可以阻止我,你懂嗎?」
「不懂!」成芹恨恨的說,抬眼望著他俊俏的眉眼。「難道你對我沒有一點感情嗎?」
成凰身子猛然一露,半啟的唇吐不出聲音來。
他該如何回答?隱瞞還是坦承真心?
說真的,他對報仇的事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抱不了仇,但是,他不能因此而打消報仇的決心,二十多條人命不是卑微的螻蟻,讓他可以放棄血債血償。
然而,曾幾何時,除了報仇,成芹也成了羈絆他的牽掛,就這樣無聲無息的一走了之,他實在做不來。
因此,他選擇先安定成芹的後半生,即使他人不在了,她也能不虞乏的過日子。
「沒有。」成凰垂下雙眼,不瞧她黯然失望的表情,「娶你,只是完成爹的遺願。」
他知道這麼說太殘忍,但是只要有一絲心軟或旁徨,都會讓事情變得棘手,唯有劃清界線才是一了百了的方法。
成芹聞言,全身倏然發冷,難言的苦楚梗在喉頭。
諒來事情真相是這樣,他入贅成家,扛起成家的生意,照顧她衣食無缺,全是因為要報答她爹的恩情。
所以,兩人成親多年,一直沒有夫妻之實。
根本不是因為她年紀太小,而是人家從頭到尾根本不想要她。
成芹好想狂笑,笑自己是一個十足的傻瓜,可是心底的苦澀讓她笑不出來,只想掉淚。
「我知道了。」她驀地抬起下巴,神情不再淒然,反而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她有她的驕傲及骨氣,真以為她希罕他嗎?
想想她以前是多麼討厭他,巴不得他離她遠遠的,不要管她,不要命令她做那些無聊的事。
他想走就走,她才不管他想干嘛!
別以為她會傷心難過,她才不會被這麼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打倒。
「哼!你不要我,當我會巴著你不放嗎?我才沒那麼沒志氣,告訴你,我要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