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做主母 第三章 陌生男人的示好
洗過澡,本打算睡一覺,但早膳吃撐了,楚默淵決定到外頭消食。
前院的樹木增添些許綠意,在樹下漫步,心情暢快,後院多了石磨和用籬笆圍起的小柵欄,里頭養了雞鴨,旁邊架上兩根竹竿,上頭曬著棉被和衣服。
她經常曬被子?難怪一進睡房就聞到太陽的味道。
不過她竟把書房改成農家小院?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
里外繞過幾圈,他從窗口望進廚房,小米正待在小灶前掮爐子,看見他忙問︰「爺要喝茶嗎?」
「嗯,讓淺淺送進書房。」
「呃……淺淺姊累了,要是爺嫌奴婢泡的茶不好,要不,奴婢給爺沖一壺花茶。」
菊花茶嗎?
「可。」他應聲,往書房走去。
一面走,心里卻想,這麼矜貴?爺都沒歇下呢,她就累了?
冷了臉,抬腳,他往淺淺的房間走去,推開門,淺淺不在?難不成她還在臨風院?緩步走回書房,一進門,他首先看見趴在書桌上睡覺的淺淺,濃眉攏起,視線四移,這里是他的……書房?
所有東西全換了位置,書架從東邊移到西邊,歸置成一整排,矮櫃擺到窗邊,上面還放著插滿鮮花的……盤子?揉揉眼楮,沒看錯,是盤子,不是瓶子?
書桌也移了位,他有點不滿,怎麼可以不經主子爺同意就亂動屋里的東西?雖然他無法否認,那位置在下午看書時不會被斜射的陽光剌了眼。
屋里的東西沒多也沒少,只除矮櫃上的盤子,但改了位置,整間屋子變得寬敞明亮又舒服。
移步到書架前,原本零散放置的書現在按照類別、版本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目了然,還以為書架已經沒有地方容納新書,被她整理過後又多出許多空間。
她不知道從哪里找來幾個拳頭大小的陶甕,在里頭種上綠色香草,擺在空架子上,只是幾個綠色小甕就讓書房變得生氣盎然。
楚默淵對使用盤子插花感到好奇,她怎麼能夠讓花草豎立不倒?
上前細看,下面是個灰撲撲的陶盤,不是府里用物,不知道是從哪個貧苦人家那里挖出來的,盤子中央放著褐色小缽,花固定得很緊,抽起來得使點力氣。
他玩上癮了,一枝枝將花葉抽光,拿起小缽中間的鐵塊,鐵塊上頭有許多約半寸長的尖刺,她怎麼會想到這個?
目光落在淺淺身上,趴在書桌上的她睡得很熟,壓著兩本書,是他要找的北遼圖志,里頭介紹遼州的山川地貌、氣候物產。
她看得懂?不……應該說她竟對這個有興趣?不是養在深閨的姑娘嗎,對她,他越來越看不透。
一張紙輕飄飄地落在腳邊,彎腰拾起。
上面記載從圖志上抄錄下來的農產,快速瀏覽,發現她竟然注意到藥材。
遼州糧米果蔬種類不多,產量有限,但滿山遍野在遼人眼里的雜草,卻是中醫經常使用的藥材,這里仍然崇尚巫醫,藥材使用率不高,再加上燕遼不通商,藥材英雄無用武之地,導致百姓皆貧。
因此于燕人而言,遼州是個偏僻的蠻夷之邦,于他來說,卻是遍地黃金的好地方。她打算做什麼?
再看一眼紙箋,這回他注意到的是她慘不忍睹的毛筆字,大家閨秀?
他手指在桌面上輕敲。
淺淺被吵醒了,抬頭,視線對上大胡子……楚默淵?她怔愣兩秒鐘後回神。
讓人不愉快的是,回過神後的她,不是誠惶誠恐立刻起身,把椅子讓出來,而是滿臉的厭世,撇撇嘴問︰「有事?」
竟然還問他有沒有事?她對自身處境的認知,很明顯地不足。
「這是誰的書房?」他問,聲音冷得像冰刀子,害出生于亞熱帶氣候的她全身泛起寒意。
不過,是啦,他是對的,十幾天不在家,她把這里當成自家新居認真布置,然後……鳩佔鵲巢……唉,他怎麼不在外頭多忙幾個月?
挪挪**,她把椅子讓出來,他坐下,提起筆,她在一旁傻看。
「沒伺候過人?」
「沒有。」她一臉的死豬不怕開水燙。
他沒好氣說︰「磨墨。」淺淺覷他一眼。
他問︰「有問題?」
「我在考慮。」
這種事需要考慮?他也考慮了,考慮要不要把她吊起來打。不過他沒這麼做,反而很耐心地問︰「考慮什麼?」
「人在屋檐下,是不是非得低頭?」
「是要,否則會被撞得鼻青臉腫。」
撇撇嘴,認真思考他讓她「鼻青臉腫」的機率高不高,思考五秒,決定不要和他賭,再嘆一口氣,她拿起墨,乖乖研磨。
楚默淵根本沒打算寫什麼,他是想找兩本書,然後回房躺著時看看,但為了讓她學習如何伺候人,他提起筆,把這些日子的建設進度寫下來。
兩份,一份給四皇子、一份寫在折子上,稟奏皇帝。
昨天已經有文官進遼州,沒有刻意,卻還是遇上了,對方一身絲綢綾羅,裝扮與遼人截然不同,不管在哪里都異常顯眼。
初來乍到,他們住進楚默淵的客棧——「有朋自遠方來」,掌櫃的熱情招呼,還是惹來他們的滿口挑剔。
看來被分派到遼州任職的官員,並不滿意自己的職務啊,往後同他們合作治理遼州,他需要更大的能耐與權力。
雖不主張地頭蛇非得壓倒強龍,但要盡快把遼州建設成計劃中模樣,他得更強勢一點,不管是四皇子或皇帝、太子,他都得在他們身上獲得助力。
他開始工作,下筆……
那氣勢、那專注,不知不覺吸引了淺淺,難怪都說認真的女人最美,認真的男人也不遑多讓。她怎麼都想不到,一個大老粗,居然能夠寫出這麼一手好字,比起他,她的鬼畫符需要嚴格加強。
不過也不能太要求她,長期使用計算機,很多字都得想半天才寫得出,能畫出象樣的符已經很厲害。
他寫、她讀,雖然文言文對她這個學白話文長大的現代女人而言有些困難,但她閱讀快,他寫得慢,多讀過幾次也就懂了。
讀著讀著,淺淺讀到許多之前不曉得的信息。
還真是黑瓶子裝醬油,看不出來捏,本以為他是七品芝麻官,沒想到他竟是三品威繼將軍,還是出生侯府的大少爺,不簡單,出生驕貴竟能在這個未開化的蠻荒之地生存,再細讀他奏折里的公務內容……她對他另眼相看,肅然起敬。
遼州地形以五百米上下的丘陵佔大多數,以古代的農業技術來看,想要以此條件大力發展農業肯定有困難,百姓想靠種植養活自己並不容易,因此他另關踩徑。把遼州建成商業州,再加上遼州東邊臨海,他還想將南方的海運擴大到這里,有這個想法……他相當不錯。在他的筆下,未來的遼州必定是一片欣欣向榮。
越讀她越是滿心佩服,好吧,再次同意,上帝關了你一扇門,必會為你打開一扇窗,雖然他長得丑、雖然他被眨到遼州、雖然生活條件很差……但老天給了他一顆有用的腦袋,日後定能鴻圖大展,賺個缽滿盆溢。
他是那種注定會成功的男人,抱他的大腿,肯定比抱周嬤嬤的有用,所以……她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改變態度,別同他對杠,偶爾低低頭,謀個好出路?
小米進來,見兩人專心,她小心翼翼地把花茶放在桌上,又悄悄離去。
吹干紙箋,楚默淵放下筆,輕咳一聲。
淺淺沒有動作。
她果真不會伺候人,楚默淵說︰「茶。」
茶?哦!目光一轉,她拿起小米送進來的茶盞,倒一杯,直覺想遞過去,茶水經過眼前時卻發現……喂,小米竟把她的大馬士革玫瑰醬拿來泡茶!
知不知道為了偷拔這些玫瑰,她被狗追過兩條巷子?為了買這些蜂蜜,她差點兒跑斷腿?
回來之後又洗又晾又切又剁,為了把塊狀的手工紅糖切碎,整整兩天,她的膀子抬不高,何況還得腌上個把月,現在時間不到,小米就迫不及待拿出來獻寶了?糟蹋啊、浪費啊……她的心在滴血。
「磨蹭什麼?」楚默淵擰眉。
她沒好氣道:「二選一,要茶還是要我?」
淺淺的意思是,要喝茶還是要我服侍,人不能太貪心,玫瑰醬可是她的心血結晶。
可他想歪了,以為她的「要我」是那個意思,然後……悄悄地耳垂轉紅,他又流露出靦腆害羞的表情。
淺淺一怔,明白他想歪了,只是這模樣太可愛逗人,可愛得她願意原諒他的鴨霸強勢。于是,她又耍流氓了,當著他的面喝光玫瑰茶,笑咪咪道︰「茶沒了,你只能選擇我。」
楚默淵粗喘一口氣,有這樣撩人的嗎?她還是不是大家閨秀啊。
凝起濃眉,他想裝發火,可是裝不來,臉紅得太厲害,她帶著看好戲的邪惡笑顏趴在桌前與他眼對眼,說︰「我這茶矜貴得很,得來不易,想喝的話……談個條件如何?」
「什麼條件?」
「下午,我想出門一趟。」
誰曉得他會在府里待多久?周嬤嬤說了,爺不在,她想去哪里都成,但爺在府里,她就得隨身伺候,這是大丫頭的工作內容。
可她已經和林老板約好要到他鋪子里晃晃,這幾天鋪子里應該來了一批新鮮花草,不知道有沒有找到她心心念念的辣椒。
「你以為自己還是千金小姐,想隨時出門都成。」
「你以為自己……」
「你?」他挑眉。
淺淺皺皺鼻子,算了,不就是個稱呼,既然決定要抱他大腿,低頭也是遲早的事。「啟稟爺,有位賣花草的林老板,剛從俞州搬來,行李中必定會有曲菌,那是做醬油的重要原料,周嬤嬤會釀醬油,卻苦于沒有材料,我和林老板約定好,他會送我兩缸醬和曲菌,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的手藝再好,沒有醬料總是少了點啥啥啥,所以……」她沖著他一笑,帶著兩分諂媚。
一個笑開,她發覺,沒有那麼困難嘛,就當他是難纏的老教授,哄哄騙騙,圖個行事方便。
「茶呢?」
「意思是……談妥了?」
「不然呢?」
耶!可以出門。她腳步輕快地往外跑。
「姊姊,花生熬好了。」小米迎上前。
她瞪她一眼,「臭丫頭,你居然把我的玫瑰醬拿去泡茶送人喝。」
小米不懂自己做錯什麼。「可……那不是別人,是爺啊。」
「爺又怎樣?」
「最好的東西,都得給爺留著呀。」
呃!淺淺空中揮拳,奴性啊奴性,最好的東西當然要留著自己吃啊,怎麼可以……唉,一嘆再嘆。「行了,再來一杯吧。」
她轉到灶前熬糖水,添兩碗豆花,把熬得軟爛的花生仁和糖漿澆上,連同玫瑰茶送進書房。
甫到書房外頭,就听見周嬤嬤和楚默淵對話。
「文官哪個不是先敬羅衫後敬人,爺跟他們打交道,得穿得周正些。」
「做衣服傷眼,嬤嬤別忙了。」
「能多為爺做點事,嬤嬤心里才踏實。」
淺淺進屋時,周嫂嬤正拿著衣服在楚默淵身上比劃,果然親娘不在親女乃娘,瞧兩人感情好成這般,可怎麼她和幼稚園老師就好不起來?
周嬤嬤見淺淺進來,笑道︰「勸勸你家主子,多注重外表。」
她把托盤放在桌上,對著楚默淵問︰「爺知不知道豬和貓為什麼同樣好吃懶做,卻一個被捅,一個被寵,命運截然不同?」
「為什麼?」
「因為穿的外套不一樣唄,所以出來混,衣服很重要,千萬別省。」
周嬤嬤瞠目,這丫頭……都這樣和爺說話?
沒等兩人反應,淺淺把茶遞給楚默淵,把豆花遞給周嬤嬤,說︰「周嬡嬤,試試我做的豆花,比起京城的口味如何?」
周嬤嬤試了,從沒人把花生仁炖得如此軟爛,豆花女敕、花生糯,再加上糖水,滋味好得讓人舍不得吞下肚,這丫頭的蔚藝怎麼能好到這等程度?
淺淺端起另一碗,舀一湯匙,送進嘴里。
見豆花沒端到自己手中……他被淺淺忽略?楚默淵不樂意了,勾起濃濃粗粗的眉毛,難得的幼稚挑釁。
「說的有理,往後爺的衣服都由你來做,嬤嬤別費眼楮了。」
瞧瞧這話是怎麼說的,周嬤嬤眼楮重要,她的就可以隨便浪費?
舅舅有教過,向老板爭取權益時,千萬不能軟弱。她放下碗,認真拒絕,「我不會做衣服。」
「周嬤嬤,這丫頭連縫衣服都不會,往後你多費心教。」
他對周嬤嬤說話,也不看淺淺一眼,學著她剛剛的樣子,忽略她。
淺淺急了,此事不能就此定案。「教有用的話,你去教小狽飛翔,教大牛跳火圈啊,什麼人做什麼事是固定的,如果爺有本事讓蒼鷹彈琴,老虎跳舞,再來教我裁衣制服。」開玩笑,她讀的又不是服裝設計,要她做啥就做啥?
「你想試試爺的本事?」他猛地起身,湊到她跟前,兩人的臉很靠近,間距只有兩寸。淺淺的膽子不是普通百姓,連非洲野牛都曾經面對面,這只大狗熊算什麼?她回望他,眼楮睜得又圓又大,他能以身量取勝,她就能以眼光嚇人,她自信滿滿地與他四目相交。
可……他的氣勢越來越旺盛。
對峙十秒後,他朝她前進,她不想節節敗退的,但他的胸口往前進一寸,她的腿就開始不听指揮,自顧自發軟退一步,他再向前一步,她再退一步……退啊退,直退到牆角邊,他的大掌啪地一聲轟在牆壁上,把她鎖在胸前和牆壁中間。
胸口起伏不定,她剛熬了糖漿,身上甜甜的氣味飄進他的嗅覺里,讓他張揚的怒氣在最短的時間內消滅。
但淺淺不知道他的情緒改變,因為他的表情一樣冷酷、一樣堅硬,彷佛下一秒,他藏在胡須後面的嘴巴張開,她就會被啃得尸骨無存。
輕輕地,他在她耳邊低聲問︰「想試試爺的本領嗎?」
他粗粗的胡子刷過她女敕女敕的粉頰,暖暖的氣體直沖入她軟軟的腦漿……好吧好吧,她認慫了,跟爺爭氣勢,是笨蛋才會做的事。
憋住氣,她在屋檐下低了頭。「不想。」
見自己成功壓制她的氣勢,他滿意地勾勾唇角,退開兩步。「記住自己的身分,別再說不合宜的話。」
淺淺咬牙切齒,天底下有這種人嗎?把她的自尊丟在地上踩不夠,還要撒泡尿,把她的自尊腐蝕得干干淨淨。
他回到桌邊,端起玫瑰花茶,仰頭喝干,又香又甜,不錯,相當不錯。
再拿起淺淺吃過的豆花,一大口吃進嘴巴……天,她怎麼弄的?花生可以這麼香軟,和豆花搭配,味道好到……他三兩口把豆花吃個精光,砸咂嘴,意猶未盡。「再送一碗進來。」
牛嚼牡丹!淺淺不滿,決定給他一碗摻水的。
「記住,要一模一樣的。」
淺淺驚訝,她啥都沒說,他就曉得她要偷工減料?他內建心理探測儀嗎?她悶悶地拿起托盤離開屋子。
周嬤嬤看著她的背影,笑問︰「爺喜歡淺淺?」
「喜歡?」他挑挑眉,輕哼一聲。
淺淺再回到書房時,周嬤嬤已經離開。
他把衣服往她身上一丟,幸好她很擅長玩籃球,啪!接個正著。
「把衣服漿好,爺要穿。」
又煮午餐又漿衣服,她還要趕著出門,他當她有三頭六臂啊!
吞下氣,她慢條斯理地把衣服抖開,說︰「知道爺最適合穿什麼衣服嗎?」
「不知道。」
「被我征服。」她抬高下巴,然後帶著得意挑釁他。
勾起濃眉,他似笑非笑,凝聲問︰「你、想、征、服、我?」
放下碗,他又朝她進逼,理由是……他想聞她身上甜甜香香的味道。
又來?!淺淺直覺往後退,心里os不止。
啊臉紅咧?啊害羞咧?啊怎麼都不見了?他有進化的這麼快嗎?
淺淺被逼到牆角,仰頭發現,哇哇哇——這家伙好大只!要是一個不高興,抓起她往外摔,她會不會變成肉醬……
瞬間,不管有沒有屋檐,她都決定立刻低頭,干笑兩聲,道︰「只是玩笑話。」
「爺是用來讓你開玩笑的?」他靠得她很近,額頭抵住她的,這會兒臉紅心跳的換了人。
眼球向上挑,她充分示弱。「以後不敢了,可、以、嗎?」
此刻她對自己發誓,絕對絕對要記住,她現在是奴才婢女,絕對絕對不可以忘記,嘴賤是要不得的事情。
微微一笑,楚默淵沒有退開,雙手依舊支撐在牆壁上,壁咚這事兒,他越做越順暢。「你說呢?」
說?怎麼說?說啥?保證以後不敢再挑釁大Boss?
「爺中午要吃什麼?我做了豆腐,給爺煮好吃的?哦對,還有一條魚,給爺做松鼠魚怎樣?」
他沒反應,她干笑兩聲,屈了膝蓋,彎體,看他沒有進一步反應,然後再干笑兩聲,低頭從他的手臂下溜開。
一月兌離控制範圍,她跑得飛快。
看著她逃難似的身影,小小的聲音從他濃密的大胡子底下冒出來。「流氓!」
淺淺很不高興,但是漿了衣服,淺淺不高興,還是煮了飯。
該做的全做完,淺淺才帶小米、大牛出門,她本想處罰楚默淵,所以衣服隨便漿一槳,菜隨便煮一煮,但是,他並沒有被處罰到。
因為小米看不過去,接手衣服再漿一遍,因為他的味蕾跟壞了一樣,半點都沒有嘗出味道不對勁,還吃得津津有味,而她卻痛苦到吞不下肚。
有一個這麼好養的主子爺,她不曉得是幸福還是痛苦。
總算離開將軍府大門,總算走到大街,總算總算有了自由的呼吸空間,于是她終于明白,什麼是最不適合自己的行業——沒錯,就是奴婢!
「姊姊終于笑了。」小米用遼語對大牛說。
他們都看得出來,爺回府後,淺淺的情緒持續惡劣中。
「周嬤嬤給了三兩銀子,當然高興。」大牛回答。
周嬤嬤對淺淺慷慨到讓人難理解,上回出門也三兩,這次出門也三兩,書房院子里的樹木草蔬果,林老板怎麼報價周嬤嬤怎麼給,完全沒砍價。
「周嬤嬤很好的。」跟雪晴姊姊、雨晴姊姊截然不同,奇怪,都是從京城來的人,怎麼會差那麼多?「不過我知道,姊姊高興的不是這個。」
「不然呢?」
「姊姊拿到林老板給的醬和曲,還找到她叨念好久的辣椒苗。」十來棵辣椒,姊姊全給買下,听說當中有一棵還結上了十幾條綠色果實。
林老板問︰「辣椒是用來擺設觀賞的,綠色果實會慢慢轉紅,是富貴的表征,許多人家都會在家里擺上一兩盆,淺淺姑娘為什麼一口氣買那麼多盆?」
「我要用來吃。」
林老板嚇大了,忙道︰「不行不行,那個有毒,吃了舌頭會腫起來。」
淺淺笑道︰「對啊,我就是要用來毒死我家主子爺。」
她的玩笑話嚇得林老板噤聲,受驚嚇的表情讓小米大牛捧月復大笑。
臨行,淺淺還讓林老板幫忙找胡椒、花椒。
那是什麼東西小米不懂,但她知道,不管是什麼,姊姊都會把它們變成好吃的。
小米和大牛只想對了一部分,真正讓淺淺開心的是,林老板為了種植大樹買賣,竟買下一整座山,正在命人墾荒,重點是那座山……他只花了一千多兩。
一千多兩耶,在城里只能買間鋪子,這里卻可以買下一座山、買下四百多畝地,擁有那麼多土地,那就是大地主等級。
如果五千兩還在囊袋里,她就能擁有數千畝田地,透過自己的專業指導,稻糧產量肯定能提升數成,然後豐收、然後收佃租,然後存錢買下更多更多的地……有土斯有財,這是外公外婆的家訓。
這是很重要的訊息,雖然五千蜃子蒸發了,但她深信自己賺錢的本領。
在楚默淵的大力推展下,新城發展得相當迅速,上回和周嬤嬤出門買菜時,城里大概只有兩成的鋪子開張,才短短幾天,又多了不少鋪子開幕營生,還有些店正在整理門面,不久後也會陸續開店。
想起他的奏折,雖然淺淺不喜歡髒髒的大胡子,痛恨他的階級意識,但對楚默淵的本事,她還是打心底佩服的。
「姊姊,你看!」順著小米的手指,淺淺看向招牌,胭脂鋪子?
遼州生活水平低,沒有幾個女人會在臉上涂涂抹抹,沒想到竟然有人搶開第一炮,在這里開胭脂鋪子?這商人是太有遠見,已經能預見遼州百姓生活將大幅改善,還是勇于冒險?
「要不要進去看看?」淺淺問。
「好啊好啊。」好奇的小米雀躍不已。
里頭擺放的胭脂並不多,許是剛開幕不久,但老板是燕人,看來楚默淵的營銷策略很正確,能夠吸引附近幾個州縣的大燕百姓移居到此做生意。
看見淺淺,掌櫃連忙起身招呼。「姑娘要不要試試,咱們鋪子里做胭脂的老師傅都是十幾二十年的老手藝,做出來的粉又香又細。」他一面介紹一面打開盒子。
「老板是俞州過來的,對吧?」
「姑娘目光真利,一眼就看出來。」
「俞州的胭脂遠遠比不上京城。」
「姑娘是打京城里來的?」
「嗯。」
「既然姑娘是明眼人,我也不睜眼說瞎話,沒錯,鋪子里的胭脂確實比不上京里,可京里一瓶香粉要價至少二、三兩銀子,可我們的香粉只賣五百錢,一分錢一分貨,東西自然不同。
「若姑娘喜歡,下回有商隊進京,我讓人給姑娘捎帶幾盒,不過姑娘得讓我有點賺頭,一盒香粉恐怕得五兩銀子起跳。」
「這麼貴?」小米嚇一大跳,五兩銀子,她得攢上好幾年。
「小泵娘這話大叔不愛听,你可知道這一來一往至少得花兩個月時間,人要睡,馬要吃,再加上耗損,萬一下場大雨、踫到劫匪,一整車不曉得能剩下多少,五兩銀子這報價還算便宜了。」
「買不起,走人就是,這麼多廢話!」一聲嬌女敕的斥喝聲響起。
淺淺轉身,視線對上一個長相艷麗的女子,她身量不高,氣勢卻很高,那雙末端微勾的鳳眼透露出鄙夷。
一沒地位,二沒人脈,淺淺不想惹事,對于惹不起的人,她選擇趨吉避凶。她對老板點點頭,道︰「過幾日再來找老板敘話。」
淺淺的外公是老中醫,家里住在學甲鄉下,外婆、小舅舅熬了一輩子的藥草湯。
那年,她爸媽吵架離婚,沒有人想要她這個共同財產,最後她只能被丟到學甲,成天跟著小阿姨和舅媽上山尋寶、下地種菜。
念書後,小舅舅常對她說︰「阿淺,家里就你最會念書,你要好好讀,將來長大後到外商當CEO,賺大錢給阿公阿嬤蓋豪宅。」
沒想到她愛死了田園生活,大學考上農藝系,然後一路念到博士,從助理教授往上爬,好不容易升上副教授,沒想到遇上穿越大神……
在外公的燻陶下,別的不敢說,她雖然不會斷脈治病,但認藥材、背藥方、抓幾服藥,制些中藥面膜面霜的還不是太困難。
對,她迫切需要錢,人無財便無膽,她需要金錢來支撐自己的膽量與未來,更何況,她還懷抱著地主夢呢。
小米和大牛互看一眼,乖乖跟在淺淺身後,小米壓低聲音用遼語對大牛說︰「長得不錯,脾氣卻那麼壞,真可怕。」
大牛輕笑。「美貌做啥用,要真娶來當媳婦,日後肯定有大苦頭,我娘說了,老婆千萬不能娶好看的。」
李茜心情很差,看誰都不順眼,她根本不想到遼州來,可爹爹被派到這里任職,她滿肚子不樂意,好不容易說動母親把她留在京城,沒想到表哥竟自告奮勇要到這里當官,真不曉得是不是腦子灌了水。
幾番掙扎,她才下定決心到這個蠻荒之地。
她安慰自己,被派任的官員中,他們的女兒才華不行、容貌不行,樣樣不能與自己相比,留在京城里,有一大堆名號響當當的才女擋在前面,自己怎麼也排不上隊,但是到了這里,誰還能與她相比。
正這麼想著,沒想到出一趟門,竟然就遇見淺淺。
她的衣著打扮很普通,但是容貌、氣度卻樣樣勝過自己。
李茜氣不過,分明是個小丫鬟,怎麼能比自己強那麼多?
她試圖挑釁,對方卻不接招,一口氣正憋著,恰恰听見小米和大牛耳語,雖然她不懂兩人在說啥,但是那個目光……
「給我站住!」李茜怒喊。
淺淺听見了,卻沒對號入座,帶著小米,大牛繼續往外走,這舉動看在李茜眼里就是惡意挑釁。
怒氣沖天,李茜拉高嗓子。「野丫頭,我叫你站住,你沒听見嗎?」
這次淺淺停下腳步,倒不是她自認是野丫頭,而是李茜身邊的大丫頭擋在她面前,不想停也不行。
轉身,迎上李茜的怒眉,淺淺的第一個念頭是——古代女人真的很閑。干麼啊,想證明存在感嗎?
淺淺一臉無奈問︰「不知姑娘有何事?」
「你的丫鬟、小廝罵我。」
嗄?她什麼時候升級了,居然也配備起丫鬟小廝?
看一眼小米,小米立刻搖搖手,用漢語說︰「沒有沒有,我是說哪里來的姑娘,怎麼這麼漂亮。」
小米的話滿足了李茜的虛榮,她勾起唇角,事情本該就此略過,可是目光接觸到淺淺那張比自己漂亮不止十倍的臉,氣又不打一處來。「說謊,她剛剛不是這麼講的。」
「不然呢?小米,你把話再講一遍。」淺淺就不信她听得懂遼語。
小米噘噘嘴,用遼語把話重復一遍,當然,批評的句子刪除,換上兩句贊嘆,對于听不懂遼語的人來說,根本發覺不了差別。
大牛也不傻,對方那氣勢分明想找人吵架,他怎麼能給機會?
復述過後,淺淺看著掌櫃,「能不能請掌櫃告訴這位姑娘,方才的對話內容?」
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掌櫃頂多能听懂兩、三成,可這會兒他笑得見牙不見眼,回答︰「他們在夸姑娘美得像天仙呢,姑娘別怪他們多看您幾眼了,實在是遼州上下也找不到像您這樣又有氣質、又有風度美貌的姑娘呀。」
老板的諂媚讓李茜不得不壓下怒火,她冷冷說︰「管好自己的人,別一雙賊眼到處瞧,否則哪天被亂棒打死也不冤枉。」她這話听得大牛、小米瞬間變臉。
淺淺輕嘆,這位美眉還真是不挑事不甘心吶,她走上前,無比真誠問︰「姑娘可知道,自己和仙女的差別在哪里嗎?」
「不知道。」
「仙女在天上飛,姑娘在人們心里飛,誰見了姑娘,還能止得住心中小鹿亂撞?」
她的意思是說……她是仙女?李茜臉上隱隱勾起笑意。
淺淺再度夸張嘆氣。「姑娘,與其怪別人控制不住想要多看你,不如怪自己長得太美麗,讓我們的眼光不由自主往你身上飛,是你的錯,真的,你可以怪父母親把你生得太好,可以氣你把自己培養得太有氣質,就是不能怪身不由己的我們。懂嗎?大美人!」
「流氓。」一句熟悉無比的批評傳入耳里。
淺淺像壞掉的機器人似的,喀喀喀,分成三段才轉頭成功,最後,視線與爺相接。
這人……怎麼無處不在啊?
就不能讓她喘息幾下,就不能讓她呼吸幾口自由,就不能……漂亮的柳眉垂下,肩膀垮了,她的人生,悲劇處處在。
「淺淺!」一聲驚呼,然後她的肩膀被握在一雙大掌里。
別懷疑,發出聲音的絕對不是她家的主子爺,他是冰、是鋼、是鐵,不會有這麼一雙溫暖大手。
淺淺仰頭,視線對上眼前男人,他長身玉立,朱面丹唇,面目和藹,豐神俊朗,渾身透著一股書卷氣,目光如春天的湖水,里頭閃動著奇異光芒。
「這位公子,我認識你嗎?」淺淺不理解他的激動,她試著尋找原主的記憶,可是……不對,他喊她淺淺而不是梅雨珊,然而穿越以來,她見過的人不多。
「過去不認識,但現在認識了。」向禹侗狂喜不已,終于見到淺淺,終于再度遇見,他還在想著要怎麼布下天羅地網,將她從茫茫人海中挖出來,沒想到現在就遇上了,他真是太快樂、太高興了,他的淺淺……
淺淺眉心打結,偏頭望著向禹侗,會不會他也是穿越人?「你是李教授?」
李教授?誰?「不是。」他搖頭。
「陳國新?趙詠平?林燦君……」她把飛機上的同團成員全念過一遍。
她越說楚默淵的眉心越緊,她居然和那麼多男人打過交道?深邃大眼緊盯著停在淺淺肩膀上那只手,砍下它的蠢蠢欲動。
「還要再猜嗎?」向禹侗的目光溫柔,讓人舒服。
「你要不要直接揭曉答案?」淺淺放棄。
「我是向禹侗。」
「然後……」
「我們將會相識相交。」
「再然後……」
他笑了,笑容溫暖得能把人溶化。因為再然後,她會愛上他,他有信心,也敢確定。
李茜越看越憤怒,忍不住挺身上前。「表哥,你為什麼在這里?」
「茜兒?」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表妹。
「表哥認識她嗎?」
「以前不認識,但她將會成為你的表嫂。」口氣篤定,笑容滿溢,好像他的話一定會成真似的。
向禹侗不曉得自己已重重惹惱楚默淵,冷峻目光結冰,狠狠射向他的後腦杓。
淺淺更迷糊了,表嫂?又是這個時代的特殊規矩?
路上遇到的陌生女人,感覺很滿意,然後女人毫無異議,就此定下終身?大燕朝的女人這麼沒人權?還是……天下丫鬟皆公產,誰愛誰自取?
想到這里,她瞄一眼自己的主子爺,只見他眉心攏成線,眼楮出現殺人光芒,這是……命案前奏曲?
李茜大受打擊,她就是表哥堅持到遼州的原因?他們什麼時候認識?什麼時候論及婚嫁?為什麼她不知道?
狠狠瞪上淺淺,難怪自己那麼討厭她,原來表哥不想成親就是因為她。
不準,她要嫁給表哥,其他人別想染指!
怒氣高張,李茜想去拉開淺淺,但她太用力了,指甲從淺淺臉龐劃過,劃出一道血痕,而淺淺沒有防備,整個人往後仰倒,眼看就要摔跤,她來不及尖叫,閉上眼楮等待疼痛降臨。
但是,並沒有,她摔進一個厚實的懷抱里。
張眼,眼簾中出現楚默淵的眼楮,他的雙眼里頭裝著的……是關心?
楚默淵沒開口,淺淺沒站直,別的事沒來得及做,她先急著猛搖頭。
「幻覺,肯定是幻覺。」他不會關心她,他只會壓榨她,所以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耳語讓人很火大,什麼是假的?他的擔憂?他的關心?他的……楚默淵松開雙手,然後……砰!預想中的疼痛在她的**炸開。
她可憐兮兮的望向楚默淵,臉上滿是控訴,有人這樣對待淑女的嗎?
大牛、小米趕緊上前把她扶起來,但小米還好,大牛的後腦卻莫名地出現燒灼感。
「茜兒,你在做什麼?」向禹侗板起臉孔。
表哥竟為那個女人罵她,眼眶一紅,眼淚就要滾落,只是她知道表哥吃軟不吃硬,眼下不能與他硬踫硬,吸吸鼻子,她委屈回答︰「大馬路上勾勾搭搭的,外人看見會怎麼想?就算表哥不顧念自己,對方好歹是個清白姑娘,表哥行事未免太不瞻前顧後。」
她的話平息了向禹侗的怒氣,他解釋,「表妹放心,此地是遼州,民風與京城不同。」轉身,他又想與淺淺對話,但她搶快一步,躲到楚默淵身後。
向禹侗還在發傻,但她看得可清楚的啦,眼下狀況就是︰表妹愛表哥,不怕死才去兩人當中杵著。
她對二女搶一男的戲碼不感興趣,何況向禹侗明明長得很養眼、很暖心,可不明所以地,潛意識告訴她,應該與他保持距離。
不管怎樣,隔著楚默淵這個大屏障,她覺得安全多了。
靠在楚默淵身後,淺淺隔空喊話。「向公子,不管遼州民風如何,小女子是京城人氏,自小受的閨訓,實在無法接受公子熱情。」
向禹侗聞言苦笑,他太心急了,怎會忘記她來自京城,自小受名門閨訓教養長大,他這個樣子,她當然要害怕。
「淺淺……」
淺淺攔截他的話。「公子怎知道小女子閨名?我們以前見過?」這點她非得弄明白不可,如果他也是穿越同志,說不定可以互換經驗,爭取回鄉機會。
「如果我說,是在夢里,淺淺信嗎?」
夢里?哼哈,這種話比穿越更不可信,她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子不語怪力亂神,也許公子可以掰幾句更能說了的。」
她沒有注意,自己把楚默淵當成金箍棒了,兩只小手緊緊拽住他腰側衣服,片刻不肯放松,好像要是這樣還擋不住向禹侗,下一刻就要學孫猴子,抓起他,橫掃千軍。
楚默淵觀察兩人互動,淺淺態度擺明,她並不認識向禹侗,而向禹侗……他是戶部侍郎的小兒子,勤學上進,十八歲考上進士,向侍郎動用人脈,將他留在京城任官,官聲好,頗受太子看重。
這回遼州派任官員,他主動爭取機會,四皇子來信讓他考察此人是否堪用,因此才有今日之約,沒想到竟會讓他遇到這幕。
莫非早在京城向禹侗就見過梅雨珊,心中愛慕暗生,卻礙于皇帝將她賜婚給四皇子,不敢有所表示?
如果是的話,他應該極力促成兩人好事,從此四皇子不必擔心,而自己也可以甩掉包袱,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只是這麼好的事,為什麼一想起就覺得心煩氣悶,想舉腳把向禹侗踹回京城?
眼看淺淺巴著楚默淵不放,心里升起危機感,向禹侗問︰「淺淺是楚將軍府里的人嗎?」
「是。」
「楚將軍是否願意將淺淺讓給我?」
踹人的沖動越發威猛,他是朝廷命官,是太子看重的人,但是……他就是礙了自己的眼。
幸好淺淺拳頭拽得更緊,她的頭貼上他的背,她的手圈上他的腰,小小的嘴唇在他身後引發騷動。
「不要、不要、不要,爺不要答應!」
她好不容易把院子弄成滿意的模樣,好不容易用美食收攏小米和大牛,好不容易擺月兌雪晴雨晴虎視眈眈的眼楮,而向禹侗……既然他不是穿越同志,既然他沒有利用價值,她當然要正視自己的潛意識,把他當成危險人物。
而重點中的重點是,她不想轉換跑道。
熱呼呼的暖氣穿過衣服,直達他的背脊,心底一陣激蕩,原因……不明,但迅速平抑了他的沖動,讓他聯想到熱呼呼的甜豆漿、帶著濃濃女乃香的面包,想到軟女敕的花生仁和豆花,以及幾天不見、已經換了大樣貌的書房……
「向大人說笑,淺淺不是下人,怎麼能說讓不讓?」
他的回答讓淺淺很滿意,呼地……暖暖的氣息再次襲上他的背脊,他再次心髒狂跳,原因,依舊不明。
「對,我不是奴婢,不是可以轉讓的物品。」她笑著把頭露出來,高興地看著很有人性的主子爺,但手仍然緊緊拽住他,好像沒這麼做,她就會被人收走。
「既然如此,有機會我再到將軍府探望淺淺,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向禹侗。」
他深情款款地望著她,害她瞬間頭皮緊繃,腳底發麻,心髒嚴重堵塞。
「對不住,我記性不好,而且我很忙,探望這種事就不必了。」她拒絕得不留情面。
笑容里帶著苦澀,向禹侗再度深情款款的望著她。
渾身一抖,食指捅捅楚默淵後背,淺淺低聲道︰「爺,我們回家。」她不知道簡單一句話,卻狠狠撞上他的心坎。
知道哪里不一樣了,以前的將軍府,在她精心布置後,陶制的小盆栽,綠意盎然的院子,飄著面包香的葡萄架……有了家的氣味。
這會兒,回家的濃烈,淡淡笑開,楚默淵道︰「改日有空再與向大人約。」
他一拱手,淺淺迫不及待推著楚默淵離開。
走出胭脂鋪子,一路上有些沉默,為轉換氣氛,也為了表達友好感激與善意,淺淺扯出笑臉,問︰「爺怎麼知道我們在鋪子里?」
他沒回答,反問︰「李教授、陳國新、趙詠平、林燦君……是誰?」
哇,他記性會不會太好?她才講過一遍,他就背起來了?這種人當將軍太浪費,應該拿去做人體實驗。
只是……他的問題很難回答,難不成要說那是二十一世紀的優秀人類?
淺淺干巴巴笑開。「我胡謅出來的名字,目的是拒絕。」
「拒絕向禹侗?」
「對,拒絕向禹侗。」
「你認識他?」
「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他才說一句『過去不認識,現在認識了』,你要拒絕什麼?」
哇哩咧,這人會不會太犀利、太敏銳、記憶力太夭壽好?喘兩聲,干笑三聲,她鼓起勇氣,卯足氣勢用力回話。「對啊,他是沒有說太多,可他的表情、態度、眼神,哪一個沒說上千言萬語?他擺明要把我納為己有,擺明要霸佔我的人生,擺明他想怎麼搞我,我都得乖乖接受。」
「他是五品知府,你有什麼值得他覬覦的?」
哇哇……太一針見血了,她再喘兩口氣,再干笑三聲,再度鼓足氣勢回話,「就是沒有才恐怖,不圖錢、不圖利,他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就這麼幾兩肉,難不成他見我無依無靠,無權無勢,就算莫名其妙死掉也不會有人為我聲討,所以要拿我的肉熬人油?」
前面說得很有道理,後面那句……讓人一陣無語。沉了嗓子,他問︰「晚上吃什麼?」
所以……這事過去了,安全過關了?
勾起笑,她說︰「爺,你不是說過,這里的人參比蘿卜便宜嗎?給我買上幾斤吧,我回去泡人參酒、做人參雞,你肯定沒吃過人參雞吧,出門前我已經把糯米泡上,回去後殺一只肥肥的大母雞,把人參切片,再跟栗子、紅棗、糯米一起塞進母雞肚子里,外面加上白酒、人參、黃耆、枸杞、紅棗、姜、蒜,熬上一個時辰,掀開鍋蓋,那味兒……此香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她只是嘴巴形容,他卻聞到香味,肥女敕女敕的雞腿,滿滿人參味的米飯,本來不餓的,現在卻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