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亦是嫁 第七章

第四章

進入貼滿喜字的房間，裘霞才意識到這一切都無法改變。

十年前父親和廉紀鈞訂下的婚約，十年後由她來完成。

想來想去，簡直莫名其妙，裘霞越想越氣，越想越討厭廉紀鈞。

十年前那胖子現在不知長成怎樣？或許根本沒什麼改變吧！

裘霞的腦中出現放大版的廉紀鈞，雖然沒有以貌取人的心態，但內心多少有點失落，不過單憑對方信守承諾又不會嫌貧愛富這兩點，就沒什麼好抱怨。

不管怎麼說，嫁給正直的老實人，總比嫁給爛人來得好。

裘霞做好心理準備，等著廉紀鈞到來。

外頭依舊熱鬧滾滾，廉紀鈞避開許多賓客的敬酒，在好友溫盛閻的幫忙下，擺月兌眾人的糾纏。

正準備進入庭院時，被周財攔住。

周財向他道喜，並說出為了讓他的婚禮能順利進行，他已經將女兒周蝶暫時囚禁起來，等一切成定局 ，女兒就只有死心的份。

廉紀鈞有些意外。其實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周蝶可能出現大鬧婚禮的場面，怎料婚禮進行得十分順利，周蝶自始至終都不曾出現，原來是周財早一步將她的行動限制。

基于禮貌。他向周財道謝，周財則笑著說應該，並且希望他能考慮讓他加入西域商隊，好擴張事業。

廉紀鈞這不明白周財的真正用意，他答應會考慮，周財樂得差點要飛上天。

待周財離去，廉紀鈞進入庭院，心中還是充滿不可思議。

周財疼周蝶可是出了名，怎知這次他卻為了生意而將女兒囚禁起來。

莫非西域商隊一事比他的寶貝千金還重要？抑或者對象是丐天幫的關系？

相信周財是聰明人，應該明白丐天幫是難以得罪的對象，尤其是見過今天街上的大陣容後，或許他會慶幸自己做對了事情吧！

廉紀鈞想了許多種可能性，最後決定不再多想。因為不管周財的理由是什麼，只要能讓周蝶對他死心那就阿彌陀佛了！

他可是經歷許多風波，才完成十年前的約定。

當他越接近新房，悸動越明顯，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

忽然，他想起溫盛閻為了伊媃那不顧一切的模樣，當時還心生羨慕，如今，他好像能體會好友那種不可思議的心情了。

他淺淺一笑，嘴角溢著滿足。

或許他已經找到了那長久以來，總認為不存在的東西了吧！

廉紀鈞推開新房的門，裘霞立即正襟危坐，連她自己都難以相信，自己居然會這麼緊張。

她深呼吸，鎮定情緒，一再地提醒自己放輕松。

廉紀鈞的腳步移向她，來到床沿，掀起她的喜帕。

裘霞身子一-怔，迅速抬起頭，一見到廉紀鈞本人，膛目之際，倏地起身，喊道，「怎麼會是你！」

眼前這個男子根本不是什麼放大版的胖男孩，而是那天在巷子里發現她真實身份的男子。

再次見到裘霞的面貌，更證明他沒弄錯，她果然是丐天幫的審判者。

「沒想到我們又見面，而且還成了夫妻。」他露出愉快的笑容。

裘霞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眨眨眼，反復地打量他，從頭到尾，直到確認自己真的沒弄錯，「你……真是當年那個小胖子嗎？」

十年前她雖然對他沒有深刻的印象，但如今的他實在是改變太大了，完全是姑娘們心目中的理想男子， 加上他顯赫的背景，更是讓他完美到不行。

這樣的男子真的是她的夫君嗎？裘霞有種置身在夢境的感覺，無法立刻接受這一切。

「沒錯！我就是當年那個小胖子，也是跟你爹許下承諾說要娶你為妻的人。」他明白裘霞此時難以置信的心情，為了讓一切更加真實，他取出那成雙成對的翠綠圓石，並且將其中一顆遞給她。

「听爹說，你好像很珍惜這顆圓石，這十年來一直都帶在身上。」

裘霞接下後，仔細地與他手心那顆圓石比對，十分驚異道，「原來這是一對！」

她還以為圓石只有一顆。

就如他所言，她是一直都帶在身上，只是都把它當暗器使用，因為不管她怎麼使用，圓石都堅固無比，根本不會有任何損壞，甚至都還會順利地回到她身上。

當然，這件事是絕對不能跟他說。

「這是護身石，是我們廉家的傳家寶。」他又為她解釋圓石的另一層含意。

聞言，裘霞心一糾，罪惡感立即掠過胸口。

呃……這下可好，那她更不能說出實情了！

她盯了圓石好一會，待心情逐漸接受，才轉移視線看向他。

她仔細地望著他，再次發現他的改變，她根本無法將眼前男子和當年那胖小子聯想在一起。

裘霞的心中涌現一股異樣和巨浪，越是將廉紀鈞瞧清楚，越能感覺到他全身上下散發出的一股強悍氣勢，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事在他掌握之中。

猛地，裘霞的心境掀起各種變化，一時間，她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與他面對和相處。

「這……護身石要還你嗎？」最後，她只能想到這句話，這一點都不像她，不過她的腦子真的亂了。

他淺淺一笑，「你帶著吧！這是你身為廉夫人的證明。」

他的笑容十分溫柔，讓他整個人不但閃閃發光，甚至十分性感。

裘霞的心首次跳動得劇烈。

她還是第一次在面對男子時，變得這樣手足無措……不！或許該說，因為對象是他吧！

明知兩人已經成親， 結為夫妻，但是她依然無法馬上適應，更不用說要如何去調適心中的那份不平衡的感覺。

廉紀鈞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移開視線，當喜帕除去的那瞬間，他全身細胞都在狂舞，他盯著她精致美麗的五官，就像要將她的一切全部牢牢記住一樣。

他對她的印象先是粗魯的小女孩，接著是率性大方、正義凜然的女俠，接著是美艷動人的女子，無論是哪一種，都能輕易地牽動他的心，震撼他的靈魂。

裘霞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怎麼辦？現在她該做什麼？

裘霞發現自己的腦子還是處于空白，她不知該如何應付兩人之間的奇妙氣氛，心慌意亂起來。

廉紀鈞忽然伸手踫觸她額頭右邊那道不是很明顯的傷疤，「當年…… 你為我受的傷還是留下疤痕了！ 」他的生意涌現悔恨，舉止充滿憐惜。

她不習慣有人這樣踫她，詫異地退開，與他保持起距離，「這又沒什麼大不了 ！你用不著在意，況且……這也不算是我為你受的傷，是我自己技不如人的下場啦！ 」

陳年往事，她早就忘光，不明白他為何又提起。

突然，她的腦中閃現一道想法。

難道……他是因為這個傷才娶她的嗎？

正當她分神之際，他的手指移到她的下巴處，指尖一挑，隨即低頭攫取了她的唇瓣。

裘霞怔了一下，待察覺他的行為後，身子已經被他緊緊擁住。

「唔……」他的溫唇觸及到她的唇，一道強大電流貫穿她的身子，寒毛先是豎起，緊接著全身血液像突然沸騰，如激流般的竄逼四肢，燥熱不斷涌現。

不會吧？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裘霞整個人慌張起來，無法回應，而廉紀鈞的吻一下就改變了。

他的溫舌原本還描繪著她的唇形，然後趁著她發愣時鑽進她溫熱領域里，迅速地掃弄起她的一切。

他一手將她身子環緊，一手固定她後頸，半激烈地吻她。

這樣親密又深入的盡情之吻強烈地震顫了她的心，猛地雙膝一軟，整個人無力地只能攀僵他的身子， 他順勢與她一同跌進後方的床。

兩旁的紅幕垂落，透過燭火，他們的身軀緊緊相貼，密不可分。

……

裘霞睜開眼時還處在一片茫然里，直到一股暖意包圍住身子，她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廉紀鈞正擁著她，平穩的呼吸沒有清醒的跡象，她感覺到他結實的臂膀正環著她的腰。

她依著他的胸膛，想動又不敢動，深怕吵醒他，到時候自己一乏會陷入尷尬局面。

她小心地抬起頭，將他的睡容捕捉住。

眼前這男子已經是她的夫君，想想兩人的關系只覺得很奇妙。

憶起初夜之事，她不禁面紅耳赤，就算現在與他同枕而眠，還是有種半夢半醒之間的不真實感。

她真的成為廉紀鈞的妻子，廉家莊的夫人了嗎？裘霞如此思索，還是沒辦法捉住那份真實。她望著廉紀鈞，

內心發出別樣的情感。

他的出現好像點燃了她心中某種東西，只是那東西究竟是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睡意又悄然來襲，讓裘霞緩緩地閉上眼，再度沉睡。

待她真正清醒時，身邊之人已經不在。

緊團的紅幕外頭有聲音，她驚訝地坐起身子。

「誰？」她用被褥遮身，輕喊道。

「夫人，你醒啦？等等，去人，你先別下床。」一名年輕女子的聲音先是如此道，接著向他處下達命令，「巧兒、瓶兒你們把東西放下後就快點離開吧！夫人變起床梳洗更衣了。」

「是。」

門關上後，女子之聲再度回到床沿， 「夫人，沒人了，你可以放心下床了。」

裘霞撥開簾幕，見到一名看似比她稍大年紀的姑娘。

「夫人， 奴婢叫朵兒。 是夫人的貼身丫鬟， 以後夫人需要什麼，請盡避跟朵兒說。」朵兒說完，趕緊將簾子左右系好。

在丐天幫無論任何大小事，裘霞都是自己來，對于貼身丫鬟實在沒什麼概念和想法。

「你叫朵兒。是花朵的朵嗎？」裘霞問道。

朵兒點頭，「回夫人， 是花朵的朵沒錯。」她的笑容很好看，讓裘霞的心放松下來。

「夫人， 時候不早， 請你快點梳洗更衣， 老夫人還在大廳等著夫人過去奉茶。」朵兒提醒主子道。

「奉茶？是請安的意思嗎？」

「是啊！」朵兒已經準備好所有的東西。

裘霞一臉茫然，朵兒見她沒動靜，再度提醒。她順著朵兒的意思下床，並且任由朵兒為她梳洗和打扮。

裘霞很不習慣，因為在丐天幫，她什麼事都自己來。

此刻想來，裘霞發現，她根本不懂成親前和成親後該有的規矩，對于嫁進廉家莊以後該做的事情，她統統不曉得。

丐天幫是男性為居多的地方，而她和兩位好友伊媃和梅宓又很少談論有關成親之事，所以她根本是迷迷糊糊地嫁進廉家莊。

「朵兒，我什麼都不懂，以後有許多事情就請你多提點我，好嗎？」裘霞無人求助，只能拜托朵兒。

朵兒笑了笑，「沒問題， 夫人請放心，朵兒在廉家莊待了五年，莊里的大小事都熱能生巧了！只要夫人有問題或不懂之事，盡避問朵兒吧！」

裘霞的謙虛，讓朵兒很快就喜歡上這位主子。

裘霞也抱以微笑，寬心許多。

沒多久，裘霞裝扮好，朵兒便趕緊帶她前往大廳。

裘霞邊走邊四處張望，廉家莊之大，讓人瞧得眼花撩亂。

朵兒邊走邊為她介紹地形，還有解釋許多事情。

沒多久，裘霞跟著朵兒進入大廳，主位坐著一名氣質高雅的老婦人，另一邊站著的人是廉紀鈞，他正和一位頭發略微泛白的中年男子交談著。

「朵兒見過老夫人、少爺、方總管。夫人到了！」朵兒的出聲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們。

裘霞一下成為焦點，突然緊張起來，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朵兒推了推她，要她到廉老夫人面前。這時，一名丫鬟端了杯茶過來。

「夫人，趕快端茶跟老夫人請安。」朵兒提醒裘霞。

裘霞點頭，急忙端茶向廉老夫人道，「老夫人， 請用茶。」

她話一出，朵兒趕緊在她耳畔提醒道，「不是叫老夫人啦！」

什麼！裘霞愣了一下，隨即明白，改口道，「女乃女乃， 請用茶。」

廉老夫人忍不住掩嘴輕笑，「你別緊張， 霞兒。」

聞言，裘霞雙頰一紅，一旁的廉紀鈞與方總管也揚起了嘴角。

廉老夫人接過茶，喝完後讓裘霞放回托盤，接著離開位子，溫柔乏笑道，「來！讓女乃女乃仔細睢瞧你。 」

裘霞很听話地轉了個圈，然後與廉老夫人直視。

廉老夫人臉上出現滿意，「不錯！長得很標致， 也很有氣質，怪不得鈞兒說一定要找到你，娶你為妻。」

這句話讓裘霞不知該如何回應。

廉紀鈞上前，「女乃女乃， 後面那句就不用特地說出來了。霞兒，我跟你介紹，這位是我們廉家莊的大總管方叔，以後有不懂的事情可以向他請教。」

方總管有一雙柔和的眼楮，笑容慈樣，「夫人， 你好。」

「方叔好， 以後請多指教。」裘霞向他回禮。

廉紀鈞面對她，「對了， 霞兒，待會我和方叔要出門一趟，有關廉家莊的事情，女乃女乃會告訴你，你不用緊張，放輕松點學就行了。晚上我會回來，咱們再一塊用膳吧！」最後的話，他低頭在她耳畔道。

他的氣息傳給她，讓她原本慌張的心稍微平靜下來。

「那……路上小心。」又來了！只要一和他接觸，她就會腦海空白，最後只想到一些簡單的話。

「你也別太勉強自己。」說完，他的唇瓣掠過她的面頰。

剎那間，胸口涌現一股甜蜜的酸澀，她愣愣地看著他，望著他和方總管一同離開大廳，心中不禁猜想，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嗎？

「臭小子，是怕別人不知道他新婚嗎？」廉老夫人雖然嘲弄，嘴角卻是溫柔笑意。

裘霞差點忘記還有長輩在場，「女乃女乃， 請問我需要做什麼？」

對于廉夫人該做的事情，她根本毫無頭緒。

廉老夫人回到主位，「來， 霞兒，過來坐在我身邊。」

裘霞順從地坐下。

隨即廉老夫人就握住她的手，眼里乍現感動，聲音充滿喜悅，「霞兒， 謝謝你願意嫁給鈞兒，這麼一來，女乃女乃也能對廉家的列祖列宗有個交代了。」

說到最後，聲音變得很傷感。

她緊張地反握住廉老夫人的手，「女乃女乃， 你怎麼突然……」

「我們廉家世世代代最重視的就是承諾，或許你會覺得鈞兒那孩子娶你只是為了履行約定，但是女乃女乃卻感覺得出來，鈞兒那孩子對你其實是很著迷又認真。總之，那孩子以後就麻煩你照顧。」

著迷又認真……這是什麼意思？裘霞不明白廉老夫人話中的意思。

「對了，霞兒，你識字嗎？」

裘霞用力點頭，開心道，「不管是讀書寫字或打算盤都沒問題！若是女紅和廚房的事情，那就沒辦法……」說著，她不好意思地干笑一下。

她的不做作與坦然讓廉老夫人很欣賞， 笑道，「看來你爹把你教得很好，女乃女乃真慚愧，居然還曾經因為你是乞丐出身，一度輕視你，對于這樣的想法，女乃女乃真的覺得對你很抱歉。」

無論是誰，一定都會和廉老夫人有同樣的想法，可是會如此坦然自己的想法和向她道歉，大概只有像廉老夫人這樣的正直之人吧！

裘霞覺得有點了解廉老夫人，同時對她產生好感，不安之心再一次地平靜下來。

「霞兒，你已經是廉家夫人，這幾天女乃女乃會將許多莊里的事情轉交給你，等你能獨當一面，女乃女乃就會退居佛堂，不再過問莊里的事情；往後廉家莊的一切，就由你們夫妻一同管理吧！」廉老夫人年事已高，一心只想快點回佛堂休息。

裘霞從廉老夫人的眼里瞧出一種疲憊，心酸之際，一股斗志自體內燃起。

她用力點頭，在心中下了某種決定。

此時此刻，裘霞終于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成為廉夫人的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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