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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吾妻 第八章 特別的喬遷之禮

作者︰陳毓華

鹿兒帶著小綠一連兩天都在縣城亂逛,牙人也介紹了她幾處院子,一家在城東,正房、左右廂房彼此連接,還有側座房,可以作為外客廳,書房、雜物間,男僕住所,還有前庭後院及取水洗滌的水井,但因為是城東的宅子,價錢很硬,屋主開口就是不二價,想殺價都沒得談。

城東是什麼地界?這里住的都是官員和有錢人,優點是相對的治安會比別處好,屋主賣屋是因為兒子得了功名,舉家要搬到京城去,不會再回來了,這才要賣房籌措路費。

另外一間在城北胡同里,這區域住的都是一般的小康家庭,生活環境單純,獨門小戶的,兩條街外就是集市,買東西十分方便,缺點就是沒有水井,宅子也相對的小。

她們就兩人,買了太大的宅子並不合用,私心里她也覺得胡同里的獨門小院不錯,可第三天她和牙人說了,她看中城東那間四合院。

當小綠听到鹿兒和牙人說的話,那個感動她都不會說了,她知道姑娘會買下城東的大宅子是因為里頭有個水井,往後她便不用再為了用水辛苦的到溪邊去提水。

四百兩銀子,鹿兒給了日升昌錢莊的銀票,六士兩銀子是牙人的中介費用,屋主見鹿兒個小泵娘也不羅唆,爽快的將宅子里價值不菲的家具都送給了她。

牙人也對鹿兒的大方印象深刻,他拍胸脯打包票,後面要去衙門的手續都由他一手包了,鹿兒也樂得把這些手續事宜交給他。

牙人拿人錢財,動作也快,與屋主在衙辦好切交接手續後,就把房契和衙門蓋了大印的所有的契約文件都給她送來,最後屋主將宅子的大門鑰匙交給她,這間四合院就屬于她的了。

小綠對于姑娘花錢的霸氣已經完全無言,她忙碌的打包十幾大包的行李,至于家具,照姑娘的意思都留下來,雇來一輛大馬車,很干脆的把家給搬了。搬家這件事她誰沒說,但是當她和小綠好不容易將所有家當都歸置好,安定下來,鎖上門,想去找個地方慶賀自家遷居之喜,慰勞下兩人饑腸轆轆的肚子時,被人攔住了去向。

「鹿兒姑娘。」衛二高高的個子像道暗影,遮住兩人,他穿著整齊,和幾天前的狼狽不堪判若兩人。

「衛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小綠問道。

「我家公子知道姑娘今日喬遷,命小人來送上遷居賀禮,另外在天外天酒樓擺上宴席,請鹿兒姑娘務必前往。」衛二恭敬客氣的把一個扁長的盒子遞過來。

既然人家說是喬遷賀禮,沒有不收的道理,鹿兒道了謝,隨手給了小綠。

根據她上次收到這種扁平盒子,外觀又精致的經驗,里面不會是那獨銀燦燦刺人眼的銀子吧?

她真心希望是。

至于俗氣,那是什麼?

官扶邕對她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被人監視的感覺說什麼也好不起來,只是他都好意送來賀儀了,自己計較這個又有什麼用?

「衛大哥,走吧。」她福了身。

宮扶邕訂的雅間是在天外天的二樓,臨窗一邊可以看見街道的熱鬧景象。

奉臨朝民風算是開放,衛二一個大男人帶著兩個小泵娘上酒樓,倒也不致于讓人詬病還是指指點點,可如果鹿兒的年紀再大上個幾歲,衛二還真沒這膽子。

「官公子,幾日不見,身子可還好?」鹿兒屈膝行了禮。

對于禮節,她從來不出錯,也不讓人挑錯。

官扶邕坐在特意打造的椅上,當鹿兒的身影一出現他就發現她的氣色比以前好了太多,人整個水潤了不少,他的視線沿著鹿兒已經初顯精致的眉眼,小巧的下額,最終落到她今天的穿著上,然而微微抬眼,對上鹿兒如星辰一般的陣子,這才猛然發現自己從她一進來來後,眼里只有她。

「你看我如間?」他一副任君觀看的樣子。

「看著氣色不壞,腿上的傷看起來似乎是無礙了。」

「要不是有姑娘襄助,我這條腿拖到縣城,想在短時間內痊愈怕是不能,說到底,還是要感謝你。」兩人說著客氣話,卻沒半點生疏的感覺,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親昵。

「我送上的遷居賀禮可還喜歡?」他親手給鹿兒倒了茶,也不知用的是什麼茶葉,芬芳撲鼻,入口甘甜。

「我還來不及看呢。」她彎著眼楮笑了,察覺到官扶邕的目光,兩人四目相對,她對上的是他一雙深邃的眼眸,那雙眸子清輝浮扁,就好像霎時能照亮人心房的光。

「那就打開來看看。」官扶邕笑盈盈說完。

既然人家要她打來看,她便接過小綠已經遞過來的盒子,打開一看,盒子里躺著一根玫瑰晶嵌珍珠的水晶簪子。

淡色的玫瑰花瓣晶石雕花連同簪子是用一整塊晶石雕琢而成的,不提那價值,漂亮得鹿兒都多看了好幾眼,才舍得把盒子闔上。

雖然不是銀子,可這種東西是可以隨便收的嗎?會不會太貴重了?還有他為什麼要送她簪子?

「太貴重了,怎好讓官公子這麼破費。」

「我看你發上什麼飾品都沒有,剛巧看到這簪子了,覺得適合你,就買了,喜歡嗎?」又或者……她比較喜歡銀子?

這丫頭很愛錢,他知道,原來也想過投其所好,送銀子給她就是了,但看到這根簪子時,鬼使神差的就覺得該簪在她的頭發上,便買了。

鹿兒只覺得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可她在做什麼,不過是支特別一點的簪子,她居然就自作多情了起來,太丟人了!杏陣眨了又眨,望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她會不會太夸張,竟然被一個小她那麼多的少年給吸引,她不要活了!

她這身子是個少女,少年少女的心最容易萌動了,是的,一定是這樣,這樣如鏡花水月的感覺很容易就會過去,往後等她年紀再大些,也許會變成心上的朱砂痣,又或者一篇偶而想起來的頁篇。

就只是這樣而已。

她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的聲音維持平常。「這晶石的簪子太易碎了,我向來粗心大意,這簪子適合收藏起來,偶而拿來賞玩,要是往頭上戴,指不定就被我弄壞,可惜了這樣的好簪子。」

「那倒是我想差了。」官扶邕也不勉強,雖然他有股想看她將簪子簪在頭上的沖動,不過只要她喜歡就好,戴不戴也不是那麼重要。「不過你答應我了,以後一定要戴上。」

這算什麼要求,她輕咬著唇,還是點頭應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了。

「鹿兒姑娘都來了,讓人上菜吧。」官邕看她慎重的把簪子交回給婢女,心里的失落很快過去。

菜是好菜,酒是果子酒,其實滿桌子的菜,吃的也就兩個人,要鹿兒說真有點浪費,盡避她敞開肚皮很努力的吃,吃到覺得撐了,桌上的菜還剩不少。

她很想打包回去的,這些菜她和小綠能吃上好幾天,只是看小二迅速俐的撤掉飯菜,換上瓜果點心香茗,她只暗暗的可惜了一下。

「鹿兒姑娘買下城東的宅子,只有你和婢女兩人,人手稍嫌不足。」

鹿兒有些訝異官扶邕的心細,「我正想打時間去牙人那邊挑選看看,若是有適合的人選,就雇幾個灑掃婆子和可以看家的護院家丁。」

她有此打算,那麼大個四合院要讓小綠一個人打掃,也太為難她了,她也沒那打算。

還有護院是一定要的,一屋子的弱女子,隨便誰想進門都可以,這可不行,只是她的性子不喜歡那麼多復雜的人。

「牙人那里能有什麼優秀的看家護院,倒不如我的護衛你挑一個去,讓他替你訓練人手,待他們都得用了,再把人還給我?」他是以辦差的理由出的京,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就得回京去,勢必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她,他想來想去,留個人在她身邊是最穩妥的辦法了。

鹿兒不想欠這樣的人情,她沒有要闖蕩江湖,也沒打算做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業,她要能力武功那麼強的護院做什麼,這不是委屈人家嗎?

「多謝公子好意,我那院子就是個小戶人家,護院是說著好听的,只要能替我看著門戶,不要讓人想進來就進來便行了。」她的要求真的不高,只要是壯漢都能做到的事,大材小用,太浪費了。

這件事官扶邕就沒打算要听她的了,「衛二,你可听到鹿兒姑娘的要求了?」

「小的听見了,小的一定盡力。」衛二的表情非常微妙,那種自己被遺棄,被流放的哀怨氣息濃厚得誰都感覺得到。

「既然你已經是鹿兒姑娘的人,往後都要听她的吩咐,不得違逆。」

鹿兒覺得官扶邕那冷冰冰的威嚴才是做人家主子該有的氣魄,這她做得來嗎?還有,喂喂喂,要決定一件事情之前難道都不需要經過她這個事主的同意嗎?

她很華麗的被漠視了。

「那麼後天我讓馬車來接姑娘到礦山去,鹿兒姑娘需要什麼,盡避開口,我讓人準備。」

鹿兒也才稍稍的恍神了一下,話題已經移到這里來,她看著官扶邕明顯發現她心不在焉的樣,為了掩飾燒紅不自在的臉,只有點頭了,她為什麼在他面前便會頻頻走神?她真心不明白。

去天外天酒樓的時候兩個人,回來多了一個衛二,鹿兒有一瞬間的不習慣。

「衛大哥?」這麼大個子的人站在她的院子里,還真不習慣。

「鹿兒姑娘喚我衛二就好。」

連大哥也不給叫了?叫他大哥會覺得別扭嗎?還是不喜歡替她做事,覺得委屈?她不喜歡為難人家,只要他表現出一絲絲不願意的意思,她絕不勉強人。

「衛大哥如果不願意屈就我這小門小戶的護院,可以直說,我也不是喜歡勉強人的人。」

他哪敢說不願意,他要敢舉步走出這個院子,回去立馬讓主子發配到黑龍江去,「小的願意。」

鹿兒嫣然一笑。「那就好,後罩房有幾間空房子,你喜歡哪間就住哪間,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在我這里飯都是一起吃的,也沒有特別的規矩,你在官公子的身邊月例一個月是多少?要不就先暫定七兩一個月好了。」

衛二的臉終于有了第二種表情。

「衛大哥嫌少?」

他揮手,「多了。」

領多少月例他沒意見,畢竟主子說了,只要替姑娘訓練幾個得用的人手,他就能夠功成身退,只是據他所知,通護院一月能得二兩銀子都算多的了,她卻給了七兩的待遇。

只是接下來還有讓他更吃驚的事,鹿兒所謂吃飯都是一起的,還真的是一起的,他在青府的第一頓飯,幾乎是只扒了兩口就狼狽而逃了。

至于官扶邕給的玖瑰花晶石雕花簪子,第一時間就被她收進櫃子的最底層,這種一磕就易碎的高檔東西,還是少踫為妙。

鹿兒抽了時間帶著小綠和衛二找了個牙婆,看看能不能雇到合適的人,這事情看著瑣碎,但是那麼大個宅子,身邊人太少了也不方便。

這牙婆是衛二推薦的,鹿兒雖然不知道他一個京里來的人是如何曉得的,但是他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有他的消息管道,鹿兒就決定去看看。

像鹿兒這樣親自上門的人家不多,畢竟那些個體面的人家挑人多是由牙婆帶過去,讓主家挑選的。

「青姑娘,老身這里剛好就有好些姑娘,都是清白的人家,您若看著合適,那便是她們天大的造化了。」牙婆討好的笑,一邊將人都帶出來。

個頭不一的小泵娘,差不多有十幾個人,看得出來大部分是家里貧困,因為各種原因被賣掉的,在古代,女子的地位低微,家里只要一有事,首先被賣的一定是女兒。

牙婆這里也有不少少年,她也將人帶出來,衛二正在幫忙相看。

一排排的小泵娘們都低著頭,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畢竟在鹿兒之前,她們已經被挑揀過了,就算被賣掉,小小的心里還是希望能遇到個善良的主人家。

鹿兒只從中挑出了兩個,一個身形高挑,背挺得筆直,人也是最漂亮的。另一名,身形嬌小些,但模樣也不差。

牙婆有些意外,這種姿色出眾的姑娘很難被選中,當家主母絕不會把這樣的姑娘放在身邊,這青姑娘還是稚女敕了些啊!

「青姑娘挑中了這兩個?」牙婆問道。

「衛大哥你呢?可有中意的人?」

「就這兩個。」他也挑了兩個

鹿兒看著衛二挑的人,他的眼光跟人很不一樣,兩個少年,一個滿臉的桀驁不馴,手臂小腿是因為不听話被修理而留下青紫不一的傷痕,另一個正常許多,只是那眼里一點光亮也沒有,有的只是萬念俱灰。

這兩個一看都是有問題的,衛二到底是看中他們哪里了?

買賣成交,牙婆心情很好的引著鹿兒前往前廳。

走到前廳,牙婆去拿四人的賣身契,鹿兒趁機問他挑人的標準在哪里?

他言簡意賅的說道,「根骨好,耐操。」

「你沒得把人家孩子給嚇著。」

「沒事。」

好吧,人是他要訓陳的,只希望他不要把人嚇跑了才好。

于是,青府多了四個人。

鹿兒覺得她們原來的名字都挺好的,「名字就照舊吧。」

新主人給僕人取名字是很正常的事,一來她覺得樂樂和花兒的名字都不錯,二來她懶得動腦替別人改名字,能用,將就著用就是了。

她又看向神色挑釁的少年,「你呢?」

他磨著後牙槽。「……隨便!」

「真叫隨便?」

少年的臉開始扭曲,「……磊……」

「光明磊落,是個好名字。」

少年撇開臉。

鹿兒問向最後一個。「你呢?」

「李善。」他一點活力也沒有,「奴才是罪臣之子,五年前被賣為奴。」

五年前,那時的年紀應該還小,所以沒有遭到流放嗎?她不是原住民,對這個朝代的刑法也不懂,心里是這麼猜的,不過猜完也就過去了,沒有探究的意思。

那就是說念過書,能認字。「念過書嗎?」

「自幼啟蒙,跟著先生念過幾年的書。」

鹿兒也就問到這里。「成,名字都不錯,都繼續用著吧!我這里人口簡單,算不得什麼大戶人家,也沒太多規矩,我先說清楚,既然來了,就好好住下。」

樂樂和花兒有些不敢相信,就這樣?

「這是小綠,我身邊的大丫頭,往後你就跟著她,小綠會給你安排活計的,至于阿磊、李善,你們就跟著衛大哥。」鹿兒說完,起身進屋去了。

不過鹿兒也很快發現一起同桌吃飯這件事是行不通的,別說刺頭阿磊和李善不肯上前,就連樂樂和花兒也是寧可餓肚子也不敢與她和小綠同桌用飯。

這也讓小綠深刻的反省起來,她和姑娘素昧平生,姑娘留了她,讓她一起吃飯她就上桌,讓她吃好睡好,還穿上繡坊量身訂做的衣裳,月例更是給得豐厚,她這樣不分尊卑,會不會被雷劈?

只是她知道這些說詞對姑娘是不管用的,她一開始也沒少擔心過這些,畢竟她什麼都不是,可姑娘笑嘻嘻的跟她說了——

「這個家就你跟我,難道要你站著侍候我吃飯,要害我食不下咽?」

然後她又說不過姑娘,潛移默化,也就可悲的習慣了。

雖然身為姑娘的大丫頭,身負勸導和教育的重任,但是小綠流浪過,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主人家都像姑娘這麼心善,身為奴婢,和主子一道吃飯對她來說是無法想象的事情,可既然姑娘堅持,她便也跟著照做,只是沒想到姑娘自已想通了。

鹿兒知道很多觀念是根深蒂固的,她原是好意,但是好意讓別人難受了,有違她的好意,那她絕不強迫……她很快反應過來,往後開飯,讓衛二和李善、阿磊一桌,樂樂和花兒隨她們高興要在哪吃飯都行。

衛二不糾結這種小事,自從得了李善和阿磊兩個小子,他就讓兩人練起功夫來,兩個孩子的筋骨都不錯,李善弱些,可阿磊這臭小子性子倔,但他是什麼人,他可是爺麾下的副統領,下面帶過多少手下,性子嘛,慢慢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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