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就是你的 第十四章
在拍賣會開始之前,凌曦就認為黑冰即便是藏浪山莊拿出來的誘餌,也是極為無趣而且沒有效率的一步棋——對付不了狼王任蒼夜都沒有冒險的價值。
他一開始就賭何世嘆不是藏浪山莊的同路人,當然也未必跟月獠族同路。
與必須為族人打算的任蒼夜和蘭璽相比,凌曦多了幾分賭徒性格。在萬有樓的那場賭注當中,任蒼夜與蘭璽圖的是月獠族在最壞的情況下傷害能降到最低。
凌曦卻只想知道何世嘆到底什麼來頭,如果他真是藏浪山莊的人,即便這結果會令他感到無趣,他也只好認賠,終歸他盡了該盡的責任,阻止今上參加那晚的拍賣會。
雖然他很壞心眼地建議讓某個同樣矜貴的倒霉鬼代替今上參加拍賣會,反正就算因為倒霉鬼愛亂跑而救援不及,這也是他自找的,世間還能少一個礙眼的家伙。
可惜那家伙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真遺憾。
認真說起來,他唯一覺得愧疚的是,因為太想知道何世嘆的身分而沒要白蓉離開萬有樓,本以為白蓉就算在最壞的情況下也足以自保,但他漏算了胡小胖,不過也因為胡小胖,白蓉才能夠擊斃宗宣禾。
總的來說,凌曦還是覺得,這場賭局真有趣!他等不及再與何世嘆會面,用各種方法試探他了。
土蝠自昭寧公主府後巷離開時,已是四更天,她並沒有召來馬車,而是用了同樣的伎倆,在四下無人時穿透巷子對面的牆壁,走陰陽兩界之間的道路,最後在稍遠的丙卯里坊虎賁營附近現身。
今晚的虎賁營四周,同樣出現了道士才看得見的結界,強度雖然不及她設在裴錦之租屋處四周的,但也嚴密無破綻,土蝠贊賞地點頭微笑,然後派出了式神進入營內召她的徒兒過來。
頃刻,一身虎軍青色勁裝的年輕人同樣以行走陰陽道的方式來到土蝠面前,「師尊!」
「裴副尉和凌公子在嗎?」
「都在。」
「很好。這幾天只要他們留守,你們師兄弟就在虎賁營四周設下結界,主上有令,眼前保護裴錦之為重,明天開始青龍七宿的人也會安插四名道士進虎軍,到時會告訴你們該怎麼配合。」
「遵命。」
裴錦之與凌隆在五更後結束守營任務,在外頭吃了點清粥暖暖胃,回到住處時已是早市熱鬧滾滾的時分。
溫熱的水依然備在房里,裴錦之真不知該怎麼感謝房東婆婆了。
土蝠卻在凌隆準備梳洗前來敲他房門。
見到這位凌曦手下神秘莫測的密探頭子,凌隆只猶豫了片刻,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裴錦之房門,仍是讓土蝠進到房里。
「呵呵,擔心小青梅吃醋嗎?」土蝠打趣道,凌隆露出了死魚眼,忍住了吐槽的沖動。
你現在可是老太婆的模樣啊,大姊!
「其實只是要告訴你們可以放心休息,必要的話我會設下結界讓你們好好睡一覺,但更重要的是……」土蝠說到這兒,頓了頓,嘴角掩飾不住地揚起饒富興味的笑。
玄武七宿歷來都在京城侍奉主上,凌曦主事後,將其中的玄武四宿安排到東北方的父親身邊,只留下三宿供自己隨時調用。而自凌曦答應堂哥照應裴錦之後,土蝠就被安排就近照顧裴錦之。
不只如此,朱雀七宿中的四宿就在西北邊防供凌陣差遣。
雖然主上總是有許多唯恐天下不亂的搗蛋之舉,對于父兄倒還是相當維護的,這樣的主上不是很可愛嗎?呵呵……
關于裴錦之,基于她是凌隆的人,凌曦讓土蝠私下對他稟報,當土蝠提到她小小的惡作劇,凌隆竟然沒有因此對裴錦之出手時,土蝠的口吻簡直是戲謔了。
那晚正因為發現凌隆偷听她和裴錦之談話,土蝠才會故意說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秘訣」,想不到這小子竟不懂好好利用,枉費她一番苦心。
明姊還是這麼壞心眼。凌曦當時笑道,但是,你的做法也沒錯,我也奇怪堂哥在矜持什麼,比起放任裴錦之亂跑,將她牢牢拴在身邊才是更明智的做法。凌曦以扇柄敲著下巴,然後露出一個絕對不安好心的笑,久忍傷身啊,這節骨眼,保持他的戰力是很重要的,也許是柴火不夠熟烈,道幾天再加把勁吧!順水推舟牽紅線這種事可是會有福報的。
柴火是嗎?這不就來了!
「隆鮑子應該知道,我們陰陽道術之中,有不少針對處子的邪術。」當然,那些都是走偏的旁門左道,是無法成就正道的。
凌隆為這句話有短暫的怔忡。
比起巫術,對于曾經合作多次,精通陰陽道術的二十八宿他倒沒有那麼多懷疑。至于土蝠所說針對處子的邪術,也曾經在坊間有所耳聞,因此凌隆只是警戒地問︰「有听過,怎麼?」
「我的結界雖然堅固,但對手的邪術恐怕也有防不勝防之時,尤其是那些追蹤處子之血的邪術,據說瓦西里手下不少人深諳此道。」見凌隆變了神色,土蝠知道他已經信了她的說法,她掩去狡獪的笑意道︰「同樣是女人,假若是我不愛的男人,我可不會追著他,想盡辦法要變成他喜歡的模樣。」
土蝠說的,凌隆也不是不明白。
是他自己貪心罷了。
「你放心吧,這事,今天之內會解決。」他開口時,沉定到有幾分的肅殺之氣。
土蝠心里忍不住靶嘆,這凡事吊兒郎當的男人,在感情方面還真是意外地較真呢!因此離去前,她忍不住雞婆地送了他一個小小的禮物……
凌隆與裴錦之共享的院子,霎時繁花盛開,然而在結界外的人是完全看不到的,只有結界內的人感受到了不同于盛夏的春光旖旎。
雖然沒有月下,但也有花前了,她這媒人如此仁至義盡,這男人就別再那邊糾結老半天啦!
這種不甘心連凌隆自己都覺得難以言說,繼而想到那些雜碎的邪術正對著裴錦之虎視耽耽,他也只能很快地將自己從頭到腳梳洗干淨,連頭發都洗過,然後下半身圍上一條長布巾就走出房門。
院子里,晨曦下的櫻花紛飛,紫陽花絢爛,讓他有些傻眼,對于土蝠特意創造了這春意盎然的幻境有些沒好氣。
他可是打死都不會來什麼花前月下那一套!凌隆別扭地扭轉腳步去敲裴錦之房門。
裴錦之打開門時,看到的,是淺棕色的柔軟長發有些凌亂,發梢和胸膛還淌著幾滴水珠,全身上下只圍著一條布巾的凌隆。
雖然有一瞬間的錯愕,但裴錦之得承認,這男人簡直……得天獨厚到令她嘔血!
她多怕曬黑啊!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三年也盡可能在日頭正熾時,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
但這個據說是大路痴,理當成天在大太陽底下迷路的男人,幾天沒曬太陽就白得無瑕,再配上那張禍水臉孔,垂下長睫,神色復雜地看著她的模樣,她都不知自己是自憐多一點,或不由自主的迷戀多一點。
她故作矜持地眨了眨眼,掩飾瞪得幾乎發直的窘態,還偷偷咽了口唾沫,結巴地道︰「干……嘛?」澡豆沒了?水不夠熱?還是,需要奴婢?」
凌隆推著她進屋,然後反手把門鎖上,「來取我的訂金。」
在裴錦之錯愕的當兒,他已經彎下腰將她橫抱而起,大步走向她的床,裴錦之後知後覺地捧住臉頰,貼著他剛沐浴餅後散發著熱氣的身體,暈眩與狂野的心悸幾乎淹沒了她。
當她被放在熟悉的床上,總算找回了一點理智,可凌隆已經不由分說地,仗著自己高大的身子欺上她,柔軟的唇堵住了她的一切掙扎。
是他瘋魔了,或她陷入了夢境?為何她聞到櫻花的香氣?
裴錦之只覺頭昏腦脹,胸臆間澎湃的情潮,有著濃濃的羞澀。至少這一刻她只能專心而笨拙的回應,不用去承認多少次在幻想中,在春夢里,她只想著一個人。
只想著這個總是可惡地取笑她,捉弄她,一再地推拒她,卻又獨斷而霸道地保護著她的男人。
那些令她暗怪自己太軟弱的旖旎夢境,跟這一刻比起來,原來平淡而單薄。
……
裴錦之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睡著了。也許差一點就要沉睡,卻突然醒來,因為身後空空如也。
沒心思感到羞怯,她第一個反應是套上衣服和鞋襪,有些慌張地出了房間……
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懷疑自己陷入另一場卞麗的幻夢。
凌隆實在是不得不逼自己離開。
他只能來到院子里吹吹冷風。
拜結界之賜,他想怎麼吹風就怎麼吹風!
裴錦之打開房門時,他轉過頭,見這丫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傘扒罩住了大半院子的櫻花樹,和滿園子的花團錦簇,怔忡著走進這一片櫻花紛飛中,張手抓住了一片花瓣在手心,半晌回不了神。
「我……這是夢里嗎?」但花瓣的觸感為何這麼真實?
凌隆好笑地走過來,兩手捏著她的粉頰,「听說作夢不痛的?嗯?」
「會痛!」她氣虎虎地拍掉他的手,凌隆笑著,趁她沒有防備,捧住她的臉,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他只是突然覺得她呆萌又氣虎虎的樣子很可愛罷了,絕對不是想來個什麼花前月下、深情款款……
這到底是不是夢?明明臉被捏了會痛,他的吻卻讓她輕飄飄的,彷佛腳都踩不到地了。
當凌隆退開來,原本溫柔的神情又回復一貫吊兒郎當和邪惡的微笑,裴錦之趕忙要自己清醒一點。
話說,從剛剛裴錦之就一直覺得有個地方不太對勁,但是這微妙的不對勁被滿園子不屬于盛夏的奇景,和凌隆溫柔得令她臉紅的吻給暫且拋到腦後……
若這是夢境的話,不就代表這是她想象出來的?裴錦之又驚又羞地捧住臉,「不!我才沒有幻想那個大路痴親我!絕對沒有!」她尖叫著躲進房里,「砰」地關上門,留下凌隆被她的反應逗得捧月復大笑。
好,他要回去,請大娘把結界收了,然後假裝這一切是蠢丫頭做了場不得了的春夢!炳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