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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爬牆來 第三章

作者︰風光

第二章

溫子然雖不是第一次進入溫重光的工作坊中,但是隔了這麼多年再一次看到這麼多工具,仍然覺得眼花撩亂。

應歡歡倒是習慣了,過去她常常送各式點心來給溫子然,怕這個書呆子看書看到忘了用膳,遇到溫重光在府里時也會過來和他閑聊兩句,學一點技術,這間小堡作坊她進來過無數次,自然也看過溫重光如何使用這些工具。

溫子然模了模桌上的斧,閉上眼消化了一下造船宗師系統關于這項工具的描述及應用—

斧是制船木工時最一開始使用的工具,無論木材削邊或鑿榫眼都相當便利,其斧身還可以拿來做錘……

覺得吸收得差不多後,溫子然驀地張開眼楮,就想試驗一下。

待他拿起斧,抓起了一塊廢木材就要劈下去時,應歡歡急急忙忙喊道︰「等一下!你這姿勢,一斧子下去是想砍了自己的手嗎?」她一臉驚恐,有看過自殘的,但自殘得這麼干脆利落倒是少見。

她搶過他手上的斧,學著過去溫重光的動作,喃喃地說道︰「你這把是單刃斧,適合砍不適合劈,而且因為輕巧,直劈的效果最好,看你是要平砍還是立砍,總之木頭要固定,而不是像你那樣懸在半空中;而且注意一定要順著木紋,才能順利砍下,我看溫伯父一開始都是輕砍,確定了位置之後再加大力氣……」

她回想著溫重光曾說過的話及教授過的一點小技巧,把廢木材固定在地,輕巧的劈了幾斧,果然那廢木材就被劈下了一大片,且邊緣整齊正直,雖然動作不是很熟練,但比起溫子然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溫子然看著她的動作若有所思,又拿起了一把鋸。根據系統之中對于鋸的形容,除了大中小鋸,還有粗鋸細鋸,繞鋸繩鋸、側鋸板鋸……等等,自己手上的這把應該是大鋸,功能是用來將大的木料鋸小。

他又推敲了一會兒,這次很有信心的拿起了鋸,就要對著桌面上另一塊大一點的木材鋸下時,應歡歡又哭笑不得地開口了。

「你這是要連桌子一起鋸了嗎?這麼大的鋸子,你該把木頭先拿到地下的鋸架上,用腳固定,這樣彎身下去的角度才會剛好。使鋸時推重提輕,鋸開越多速度就要越慢,而且務必要一次鋸完,可別留個皮再用手掰開,那你之前鋸的基本上就白費了……」

「妳怎麼懂這麼多?」溫子然終于忍不住問了。

應歡歡翻了個白眼。「你只要平時跟溫伯父多聊兩句,這些基本常識你會知道的比我還多!真是的,我祖母來都做得比你好!」

「那叫妳祖母來啊。」溫子然認真地回答。

應歡歡頓時無語,只能氣呼呼地瞪著他。

瞧她像只刺蝟一般,溫子然不知為什麼覺得一陣好笑,也的確輕笑出聲,胸口那一股滯悶之氣也隨之帶出,背上的沉重負擔頓時減輕了一些。

他承認,剛開始自己就被難倒了,系統里的知識雖然足夠,但如果有一個現成的工匠手把手的教導,遠比自己瞎子模象來得快,否則他光學劈木頭半年就過去了,遑論造出一艘船。

「看來,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長吁了一口氣,看著滿屋子的工具,但眼中的信心並未消失,反而燃燒得更旺盛。「我不相信我會這樣就被難倒!」

而且在她面前,他怎麼都不想丟臉。

應歡歡欣賞的就是他這種百折不撓的勇氣,如果他這時候開始傷春悲秋的抱怨,那就不是她喜歡的溫子然了。

「我想,你應該從鍛煉自己的體能開始,我看你連拿斧都吃力,這樣如何應付造一艘船所要耗費的體力?」她瞄著他瘦弱的身形,刻意嘖嘖兩聲,搖了搖頭。

溫子然果然中招,胸口一挺,「再怎麼樣,男人的胸膛都比妳們女人雄壯……」一瞄到了她的胸,他接下來的話頓時卡在喉頭,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丫頭的身材什麼時候發育得這麼好了?就這個角度而言,他突然覺得自己輸很大……

應歡歡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頓時臉一熱,跺了下腳,側過身去不讓他看。「溫子然!臭書呆!你眼楮在看哪里?你雄壯……雄壯個鬼啦!」

「確實沒有妳雄壯。」他甘拜下風。

「你……」應歡歡忍不住踢了他一腳,氣呼呼地離開了,只不過背對著他時,她臉紅得猶如夕照晚霞。

他,意識到她是個女人了嗎?

可惜,溫子然雖然覺得有些異樣,卻沒有多加深思,更沒有往「喜歡」的方向想,他只是不斷思索著,在工藝方面的知識技術不及她就算了,居然連胸都輸她,叫他這個大男人情何以堪?

沒有人知道,未來的造船宗師,真正致力投身于造船這一行最初的激勵,竟然是因為一個女人的胸部……

想要拿得動、拿得好、拿得久那些造船的工具,首要之務便是鍛煉自己,可是鍛煉這回事該從哪里開始,溫子然卻是一籌莫展。

他過去讀的書里,教他的都是聖賢之道,可沒有什麼武功秘笈來提升他的體力,所以當他找遍了書櫃只找到一本太極拳要訣時,臉都要扭曲了。

這種慢吞吞的拳要拿來鍛煉體魄,別說半年,給他十年都不見得辦得到。

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練得五大三粗、力拔千鈞,但至少使用那些工具時要能得心應手才行,而太極拳顯然緩不濟急。

正想著出府去尋找更多資源時,應歡歡突然又冒了出來,笑嘻嘻地看著他略顯煩惱的俊臉。

「我就知道你這家伙會這樣,看我幫你帶了什麼來?」她神秘兮兮地賣了個關子。

「什麼?」溫子然茫然不解。

應歡歡手一拍,後頭跟著的奴僕們將一樣樣的東西搬進了溫家的院子,看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沙袋、石鎖……甚至連流星錘都搬來了一副,溫子然壓根不懂這些東西跟造船有什麼關系。

應歡歡指著最後搬進來的流星錘,笑道︰「嘿嘿,不要懷疑,這東西呢是所有兵器里最重的,我特地向師傅借來,等到你能舉重若輕地舉起流星錘,那麼你的體能應該也練得差不多了。」

「師傅?」溫子然問道。

「是啊!」應歡歡身後站出了一名年約四十,體格魁梧的壯漢。「這位是吳師傅。書呆子我告訴你,這練身體要是自己瞎練,很容易造成內傷並留下病謗,到老了你就知道後悔,所以我特地找來了武館的吳師傅,他會替你量身打造一套鍛煉身體的方法,讓你更快達到目標!」

這番心意重重的擊在了溫子然的心頭,這丫頭真的管很多、管很寬,但無不管到了重點上,她總是知道他最需要什麼,有這樣一個青梅竹馬,他真不知道自己應該感恩還是感慨。

可嘆溫子然把應歡歡有多麼的善良熱心、急公好義等等都想了一遍,偏偏就是想不到她對他如此用心是因為男女之情。

不曉得溫子然的想法,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應歡歡羞澀了。她不可能當著他的面承認自己做這一切是出自于對他的愛慕,只能支支吾吾地解釋道︰「……你干麼那樣看我?你、你可別又說我多管閑事,我是為了你好,咱們好歹做了十幾年鄰居,換成別人我才懶得管……」

「謝謝。」他突然出聲。

「什麼?」應歡歡所有的話都戛然而止。

這家伙太有禮貌,讓她好不習慣,最近他說謝謝的次數,簡直比過去所有時間加起來都來得多,尤其又是這麼正經八百的道謝。

「我說謝謝。」溫子然又說了一次。

「……真不像你會說的話,這麼有禮貌的溫子然太詭異了。」應歡歡的眼神很是困惑。

「難道我以前很沒有禮貌嗎?」溫子然沒好氣地道。

「你才知道?」她只差沒翻記白眼。

兩人的斗嘴在吳師傅眼中看來就是打情罵俏,不過他是來辦正事的,可沒心情和他們磨蹭,于是他自動開口打斷了兩人。

「好了,溫少爺,時間寶貴,既然應姑娘請了我來,我們這就開始吧!」吳師傅廢話不多說,將負重沙袋一個個綁在溫子然身上。「首先,先背著這些跑院子三圈吧。以後天天都要這麼做,慢慢增加圈數,這是學習維持體力的方法,以後不管你要扛重物、持續的勞動,都會有很好的基礎……」

隨著身上的負荷加重,溫子然臉色有些變了,可是他卻沒有說話,默默地任吳師傅動作。

「這只是剛開始而已,以後還要加更多。」吳師傅在他雙手雙腳和身體都綁好沙袋後,輕輕在他背上一拍。「去吧!」

然而,他認為只是輕輕一拍,在溫子然的感受中卻覺得自己中了一掌,身上的重量令他啪的一聲往前倒,還跌得端端正正,因為他的四肢被沙袋限制住,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在地上揚起沙塵的同時,應歡歡與吳師傅也傻眼了,連忙將溫子然身上的東西都拆下來,把他扶了起來。

吳師傅面有難色地道︰「看來沙袋負重的體能鍛煉,所需的重量只能靠溫少爺你自己慢慢模索了,切記量力而為,可別好高騖遠。我再教你下一種提升力量的方法,听說你是個船匠,要使用那些斧啊槌的,手里沒兩把力氣可不行。」

他選了一支石鎖,那石鎖大概有他腦袋那麼大,卻被他一手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這石鎖呢,舉起時吸氣,放下時緩緩吐氣,先舉到你能承受的程度,再慢慢抬頭,直至越過頭頂……」

他又詳細說明了一次注意事項後,將石鎖交到了溫子然的手上。「來,你試試……」

然而,石鎖才到溫子然手上,馬上又听到砰的一聲,這次是石鎖落在了地上,連帶將溫子然拖倒。

方才他是背朝上來了個五體投地,這次他是面朝天跌了個四仰八叉,讓他尷尬又痛楚的表情一覽無遺。

再一次,吳師傅與應歡歡同時傻眼,又急急忙忙一個搬走石鎖,另一個將他扶起,這回吳師傅有些無言了,無奈地轉向了應歡歡。

「應姑娘,這溫公子的體力,好像比妳形容的還要更慘烈一點啊……」

應歡歡苦笑。「吳師傅,他以前只知道讀書,哪里會注意到鍛煉身體呢?一開始總是比較辛苦,不過之後會越來越好的。」

「開始越弱小,後面要付出的努力就越大……」吳師傅搖搖頭,「要是換成我,應該會選擇放棄,這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練起來的……」

「我可以。」一直默然無語的溫子然突然開口。

應歡歡和吳師傅看了過去,不知什麼時候,他自己又把負重沙袋綁在身上,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讓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你們相信我,我可以。」

說完,溫子然邁開了腳步,吃力的開始往前走,由他咬牙切齒的表情,可以看出做這些動作花了他多大的力氣,但他卻連吭都沒有吭一聲。

應歡歡看得心都酸了,為了一個夢想,為了一個執念,他要付出的將會比想象中多出太多,可是他不怕丟臉,不怕出丑,只怕別人不給他機會,因為這是他必須做的。

而她什麼忙都幫不了,只能在旁默默的看,為他鼓勵。

要是平常的她,一定會好好嘲笑他一番,可是這一次她笑不出來,她甚至不允許自己笑,因為她知道他正在受的苦究竟是為了什麼。

吳師傅也極為動容,這溫公子的體弱雖然超乎他的想象,但意志之堅強更是出乎他的意料。看完溫子然走完一圈又一圈,流的汗將衣服全浸濕了,中途好幾次都差點跌倒,又被他撐了過去……

末了,吳師傅終是吐出了一直屏住的那口氣。

「這位溫公子不簡單,他或許不是學武之材,卻有顆學武之心。」他神情凝重地道。

「你也覺得他一定會成功的,對吧?」應歡歡打起精神,溫子然如此努力,她要對他更有信心才是。

「當然!」吳師傅點了點頭,但隨即臉色大變,「不過……」

「不過什麼?」瞧他的神情不對,應歡歡緊張地問。

吳師傅指了指遠處再一次跌得四仰八叉的溫子然,一臉的哭笑不得。「我們還是先把他扶起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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