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愛不眠 第十三章
韓舒波被趕鵯子上駕,心里暗罵了婆婆一聲,只能硬著頭皮跟著蔡管事先去辦理交接帳冊之事。
待看了帳冊後,她臉都黑了,這才明白婆婆為何急著要讓她接管中饋,因為不善經營,侯府簡直要坐吃山空了。
她再去清點庫房,望見里頭沒擺幾件東西,顯得空曠無比,她瞟了眼杵在一旁陪笑的蔡管事。
身形矮胖的蔡管事搓著手,干巴巴地道︰「幸好剩下的物品已不多,世子妃清點起來也不費事。」
她沒好氣地道︰「所以我該為了無須費太多功夫來清點庫房而高興嗎?」她早知道侯府錢財恐怕吃緊,可沒想到會糟成這般。
「呵呵。」蔡管事干笑了兩聲。
「我看了帳冊發現,咱們所有的鋪子泰半都虧損,原本有幾處的莊子,也變賣得只剩下一處最小的。這些年來,侯爺和夫人難道完全不管事嗎?」韓舒波忍不住質疑。
現在侯府只靠著那個小莊子,還有九百畝的田地收的租以及朝廷給康定侯的俸祿在撐著,難怪要入不敷出了。
「那幾座莊子,是已過世的老夫人,在三、四十年前為了搭救殺人入獄的三老爺而陸續變賣掉的,與侯爺和夫人無關。」蔡管事連忙為現在的主子澄清。
「那幾個連連虧損的鋪子呢,又是怎麼回事?」韓舒波接著再問。
她出嫁前,外祖母將她叫過去,親自教了她要怎麼持家怎麼營生,後來娘也再教了她一番,她們營生的手段她都學起來了,本來她也盤算著要拿出所學,替符家好好經營一番,可如今地主家無糧,恐怕她還得拿出自個兒的嫁妝來貼補,簡直讓她不知該怎麼說了。
蔡管事堆著笑說明原由,「原本幾家鋪子的生意還算不差,但自五、六年前開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生意一落千丈,賣什麼都虧。」
「夫人就沒讓人好好查查是什麼原因嗎?」婆婆看起來不像這麼糊涂的人。
「查了,不過因為種種原因,最後也不了了之。」
望著空曠的庫房,韓舒波擺擺手道︰「罷了,既然這幾家鋪子連連虧損,那就先關了吧,我再想想要怎麼安排。」
接下來幾日,除了替符廣遠醫治,韓舒波還得忙著巡查那幾處鋪子。
親自走了一趟後,她回來向康定侯夫人稟告,「娘,我打算把咱們那幾處鋪子里的貨全賤價變賣出去,換些現銀回來。」
「賤價賣出去,那豈不是要虧很多?」
「那些貨堆著也賣不出去,堆越久咱們只會虧越多,還不如賠錢賣了,拿些本錢回來,再來盤算要做些什麼買賣。」
她發現首飾鋪子里賣的那些頭面首飾,樣式都已經過時,難怪上門的客人越來越少;而布莊里賣的布匹,花樣更是單調古板,顯得老氣,年輕的姑娘家哪里會有興趣。
而另外一家書肆,大部分的人都是去白看書的,自然別說能有什麼收入了;還有一家酒肆,原本生意倒是不錯,但自五年前旁邊另開了一家酒肆,那家釀的酒,酒香四溢,味道醇厚,酒客們都被吸引過去,符家的酒肆漸漸的乏人問津;至于另外四間鋪子則是租人,但租的是符家親戚,租銀並不高。
「那依你看,之後要做什麼買賣好?」那些鋪子在她手里虧損連連,想到韓舒波的外袒母和母親都極善營生,她也極為看重她的意見。
「這事我得再想想,不過娘,咱們那四間租出去的鋪子,租銀也未免太低了,我打算提高些。」他們拿的租銀,連旁邊鋪子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這……租那幾間鋪子的都是自己人,有你二老爺他家的,還有五姨婆他們和你三叔公他們,這租銀恐怕不好漲。」康定侯夫人也不是沒想過要漲租銀,但丈夫不肯,說都是自己人,將鋪子租給他們幾家,本就是為了照題他們。
听聞那幾間鋪子的租銀漲不得,韓舒波只好打消去動那幾間鋪子的主意。
現下就等將那幾家的貨賤價賣了,籌得一些現銀,再考慮其他。
自陳漪霜那里得知她和符明宵將書房當成尋歡取樂之處,翌日,熊久蒼便讓人清了間房間出來,另外安置了間書房。
昔日在山里,修煉之余,他便酷愛閱讀人間的凡書。一、二十年前他帶著師弟們躲避那群道士的追殺,身上也受了不少傷,去到嵐山之後,他與幾個師弟們各自閉關養傷,而後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九百年的雷劫,他加緊修煉,因此無暇再看凡間之書。
來到侯府後,發現這兒有座藏書樓,收藏了不少書冊,他除了早晚修煉之外,一日里有泰半的時間都待在房里看書。
見兒子開始讀書上進,康定侯夫人十分欣喜。
這日過午之後,韓舒波沒帶下人,只身來到熊久蒼的新書房。
如今侯府里的人都知曉陳漪霜失了寵,輪到世子妃得了世子的寵愛,故西守門的小廝也沒攔著她,讓她直接進去了。
一進書房,瞧見端坐在椅子上認真看書的熊久蒼,她又甜又媚的喊了聲,「相公。」
這幾日她忙得不可開交,但每日仍會勻出時間來見熊久蒼,即使只是說幾句話也好。
熊久蒼鼻翼微動,抬眼看向她手里端著的一盤烤魚。
她輕笑著走到桌案前,將那盤烤魚擱到他面前,獻寶似的道︰「這魚可是來自淞羅江,相公嘗嘗味道是不是跟以前一樣。」
淞羅江位于歸涯山下,昔日他們住在歸涯山時,大師兄常在那里抓魚吃。
「淞羅江?」自打離開歸涯山後,熊久蒼便未再嘗過淞羅江的魚,算算已有近二十年之久,那魚香味誘得他馬上抓起一尾魚,大口吃了起來。
「怎麼樣,味道可還一樣?」韓舒波目不轉楮的望著他,覺得自家大師兄吃魚的模樣特別好看又利落,三兩下條魚就進了他的肚子里。
吃完一條魚,熊久蒼頷首,「味道跟以前差不多。」他再抓來一條,沒一會兒,盤子里的三條魚全祭了他的五髒廟。
他矜持的沒多說什麼,但韓舒波看得出來,能嘗到淞羅江的魚,他顯然很高興,他高興,她就高興,忍不住苞著笑眯了眼。
「我讓人捉來不少魚養著,往後相公想吃時,只管吩咐廚房。」說完,她上前拽起他,領著他往外走,「走,我帶你去瞧瞧那些魚。」她先前讓人將從淞羅江里抓來的那幾十尾魚,放養在府里的一口池子里。
熊久蒼難違愛食魚的本性,任她拽著來到那口池子。
韓舒波指著在清澈的水里優游的肥美魚兒,「你看到沒,我讓人把這些魚養在這兒,日後你想吃的時候隨時能來撈,還能讓那些魚兒在這里產卵,一代一代繁衍下去,這樣相公就有吃不完的淞羅江魚了。」
熊久蒼垂目注視著池子里的那些魚兒,手指微微動了動,待抑制住想下去撈捕的念頭,他朝她溫言道︰「舒波,你不需要這般刻意迎合我。」
這幾日她差人送來不少壇蜂蜜給他,在起居飲食上,更是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就像……一個妻子那般。
「相公說什麼呢,我是你的妻子,伺候好丈夫本就是我分內之事。」說著,她柔若無骨的嬌軀趁機偎入他懷里。
「你別這樣。」他扶著她的肩,想拉開她。
韓舒波兩手牢牢圈抱著他的腰,柔聲道︰「對你好是我願意的,我只怕自己做得不夠多不夠好,你不要擔心我拿此來要脅你什麼,倘若最後你真覺得無法與我做一對夫妻,我也不勉強你,只要能讓我日日都看見你,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當心里裝滿一個人時,所思所想全是那人,只想著把一切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只為博得他一個歡喜的笑顏。
熊久蒼沒有答腔,他這段時日也一直在思量兩人的事。一開始,他是完全把她當成妹妹看待,但現在,他倒有些厘不清自個兒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她不奢望他能這麼快就回應她什麼,她勾下他的頸子,踮起足尖,朝他的唇飛快親吻了下。「我會等你想清楚的。」
她會一點一點讓他習慣她的親近,讓他對她漸漸由兄妹之情轉為夫妻之愛。
他的臉倏地漲紅,赧然的扳開她貼近的身子,為了掩飾自個兒過于迅疾的心跳聲,他刻意肅著表情道︰「以後在外頭莫要如此輕浮。」
韓舒波笑得妖嬈嫵媚,故意反問,「那在屋里就可以嗎?」
他窘迫的擠出話來,「女兒家,舉止該端莊點。」
她嬌嗔道︰「沒辦法,誰讓我上輩子是狐狸精呢。」有些習性是天生帶來的,改不了。
「你這輩子是人。」他提醒道,是人就該守著人的規矩,不能再肆意而為。
她傾身向他,粉唇漾笑,抬起手點著他的胸膛,也提醒他,「我這輩子也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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