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夫如伴虎 第九章
巍峨莊重的皇城城牆外，一座富麗堂皇的馬車邊上站著一個丫鬟，初夏的烈日有些重，曬得人昏昏欲睡，臉頰發紅。
「素心姑娘，喝點水吧。」充當車夫的宿風拿著裝水的一節竹筒。
江素心伸手接了過來，「多謝。」她也不裝腔作勢，連忙喝了幾口，涼涼的水令她整個人舒服了不少。
從那一天開始，軒轅易便讓她明白了什麼教寸步不離。但凡他去哪里，她都得跟在身邊，除了皇宮，即便他在宮中，她也得在城牆外等著。
「素心姑娘，你可用了防暑藥？」宿風少言寡語，可也看不得她的脆弱，少不了提醒一番。
江素心點點頭，「已經用了，謝謝。」
跟在軒轅易身邊，她哪里還能輕松，很多事情必須得先想好，否則受苦的是她自己。有一回沒有注意，走多了路，硬是將自己的腳走出了水泡，晚上用針挑破之後上了藥，第二天仍然痛得受不了，但也得繼續跟著。
如意是一個心善的，特意為她準備了一雙寬大柔軟的繡花鞋，好讓她走路舒服一些，令她感激不已。
宿風看起來不近人情，也會多少提點她一兩句，她如今也習慣了不少。
水亮亮的眼掃了一圈，周圍也有不少的馬車，都是小廝在馬車旁等候。
唯有軒轅易的馬車旁站著的是一個丫鬟，江素心用絲絹擦了擦額頭的汗漬，小嘴抿了抿唇，將竹筒遞了回去。
宿風接過竹筒放好，便閉目養神地等著。江素心靠在馬車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要等軒轅易出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
軒轅易一旦入宮，每回正午之後便會出來，但偶爾也會有特殊情況，要等上好幾個時辰，她才能看到軒轅易。
一開始，這樣的等待是很無趣的，她也被這越來越熱的天氣弄得渾身不適，可很快，她苦中作樂，可以倚在馬車上發呆，只要在軒轅易回來之前回神就好了。
「咳！」
江素心立馬睜開眼，宿風看起來實在不好相處，可總會給她提個醒，她感激地朝他笑了笑，目光便眺望到遠處徐徐走來的男子。
軒轅易素愛黑衫和紅衫，出了宮門，直接往他們這邊走來，行走之間帶著一股浩浩蕩蕩之氣，江素心只看了一眼，便快速地移開了目光，她知道有些人不能盯著看太久，否則看久了便容易移不開眼。
即便她看了好幾回軒轅易的容顏，她仍然不得不承認，他當真是一個絕色，看多少回都會令人驚艷，即使她是女子，也比不過比女子還美的他。
「王爺。」宿風站在一邊，恭敬地行禮。
江素心收起心思，規矩地跟著行禮。軒轅易走至馬車旁，看著臉頰通紅的她，沒有說話，利落地上了馬車，江素心輕手輕腳地坐在馬車邊上。
宿風立馬靠坐在車轅上，見江素心坐穩了，便輕輕地鞭打了一下馬月復，馬兒抬起馬蹄，往攝政王府方向而去。
「進來。」馬車內傳來低低的嗓音。
江素心微微一怔，反應極快地叩了一下門，不確定地問道︰「王爺，你喊奴婢？」
「不是喊你，又是喊誰。」他語氣略帶不悅地說。
她連忙掀開簾子，進了馬車內，跪在邊上，「王爺可有什麼吩咐？」
「過來打扇。」
她從馬車的暗格里取出一柄書香團扇，挪動著膝蓋靠近他，小手微微使力，團扇扇出一陣清風，他閉上眼楮靠在一邊，沒有言語。
馬車內靜悄悄的，他忽然開口道︰「今日身子如何？」
揮著團扇的小手微微一頓，她回道︰「奴婢的身子好很多了。」心中疑惑他為什麼要這麼問，她如今在他身邊也模出了一些門道，知道如何趨利避害了，也減少做錯事的次數，已經很少被他懲罰了，自然，身體也沒什麼大礙，不再如之前動不動就受傷。
「既然如此，三天後你好好準備，隨本王去避暑山莊。」他開口道。
她心里一喜，去避暑山莊正是最好的去處了，再過幾日恐怕會更加的炎熱，避暑山莊常年溫度宜人，傍山傍水，景色秀麗，她沒有機會去過，卻是听人提起過無數次，苦夏的她每回听說了都艷羨不已。
料不到跟在軒轅易身邊，她也能有這等福利，于是揮著團扇的小手更加的賣力了。
閉著眼楮的軒轅易即使看不到她的神色，也能感受到她喜悅的心情，不過是一個避暑山莊罷了，她倒是容易滿足。
「王爺會在避暑山莊待上多久？」她問道。
「等入秋了再回來。」他涼涼地開口。
「咦！」她連忙捂住嘴，惹來他淡淡的一瞥。
「皇上已經大了，不需要本王日日在朝中。」他語氣平平淡淡，听不出是喜是怒。
江素心並不想知道宮中的事情，只要知道她不用待在炎熱之中苦夏便好，唇角翹了翹，避暑山莊啊，光是想一想就令人雀躍。
「本王渴了。」他道。
江素心暫時放下團扇，端出茶具，倒了一杯菊花茶，遞給他。他伸手端走了茶盞，將漂浮的菊花搧了搧，正要低頭喝的時候，余光瞟過她干澀的唇瓣，他忽然將茶盞遞到了她的面前，「喝。」
江素心一驚，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然而她更怕的是里面會不會有毒，于是她端著茶盞，半晌沒有動作。
他眯起眼楮，「不渴？」
「方才宿侍衛給奴婢喝了些水。」所以她現在不是很渴，也不敢亂喝他給的東西。
他笑了，「哦？宿風給的你毫不猶豫就喝，本王給的你還要推三阻四？」
江素心哪里會瞧不出他陰森的臉色，二話不說地就端起茶盞，大口地喝了一口，忙不迭地放下，聲音極輕地說︰「奴婢喝完了。」
他笑了一聲，伸手接過那茶盞，大掌要完著荼盞，「本王賜給你的東西，你就這麼怕？」
她忍不住地苦笑了一下，「王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若是想死，本王現在可以成全你，也不用等十年了。」他冷酷一笑。
她背脊發涼，硬著頭皮說︰「奴婢不怕了。」
他這才端起那茶盞，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見她驚懼的眼神，他挑了一下眉，「怎麼了？」
「那、那茶盞奴婢剛、剛用過。」她吞咽了一下，困難地說道。
他扶額輕笑，「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情，不過是你用過的茶盞而已，你……」他的目光掠奪性地掃過她的唇，空著的另一手用力地扯住她的衣襟，將她扯到了腿上，「你的唇本王都踫過了，還是說你哪里是本王不能踫的？」
她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啞口無言地望著他好一會兒，他松開她的衣襟，大掌撫上她的唇，「這里，本王早已嘗過滋味，」他似是回憶地摩挲著她柔軟的唇瓣，「味道還不錯。」
味道還不錯……她整個腦袋瞬間放空，小臉呆呆地望著他，顯然是被這個消息打擊到失魂落魄了。
「怎、怎麼會……」
「上回你喝不進藥，本王親口喂的藥，你可要感恩戴德，記得本王對你的恩情才是。」他慢悠悠地說，欣賞著她錯愕的神情。
她仍舊呆呆地看著他，他輕哼一聲，俊臉靠近她臉，「怎麼了，要本王替你回憶回憶？」
無禮到類似輕薄的話令她頃刻間回神，小手用力地一把將他推開， 當一聲，她自己向後仰地撞上了門邊。
一抹凶光從他的鳳眼一閃而過，他如老鷹捉小雞地撲在她的身上，嚇得她驚慌失措，「啊，你干什麼！」
他低下頭，似笑非笑，「本王能做什麼呢？」他盯著她那嬌艷的小嘴，唇角勾了勾，薄唇轉瞬就要踫上她的唇。
嘶！她的指甲銳利地滑過他的臉頰，凶悍地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幾道指印立馬在他白皙如玉的臉頰上顯現，血色的痕跡使得他凶狠的鳳眼怵目驚心。
她只覺得心跳幾乎都要停止了，雙眸驚恐萬分地看著他，他幽深的眼凝視著她，狠戾的光芒如針般刺入她的身體，她害怕地想蜷縮著身子，卻奈何身子被他死死地壓住。
「江素心。」他伸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臉頰，「你膽子很大嘛。」
她無法言語，身子不禁顛抖，他在憤怒，那股怒意如一張巨大的網將她包里住，她知道自己要完蛋了，她的死期不遠了。
看著他臉上的血痕，她啞著嗓子，「王爺，奴婢……」
「是本王太寵你了，你膽子大到爬到本王的頭上來了，嗯？」他冷凝地望著她。
「奴婢知錯。」說完這句話，她彷佛渾身沒有力氣一般，整個人虛月兌地躺在他的身下。
「知錯？」他冷笑一聲，忽然伸手捏住她修長的脖頸，「你倒是說說看，錯在哪里？」
他的手勁剛剛好，既不會立馬掐死她，也不會令她舒服，微微緊窒的感覺恰好讓她還有余力可以說出話。
「說啊，你哪里錯不對了？」
「奴婢不該劃花了王爺的臉。」她戰戰兢兢地說。
「你有爪子，本王並不生氣。」他含笑的眼眸摻雜著怒意，「但是，你的爪子是為何伸向本王？」
他的聲音陡然一冷，「你是本王的人，別說本王親你，便是本王要了你，你也不能反抗。」掐著她脖頸的大掌緊了緊，「你，拒絕本王？」
求生的本能令她反射性地伸手抓住他的手，小腳不由地蹬起來，「王、王爺，饒命！」
她不想死，活著不瀟灑，可死了也不知道會怎麼樣，她還不想死，她想活著，好生地活著，然後衰老而死，不是死于非命，如她的娘親一般，橫禍慘死。
放在她脖頸的大掌忽然一松，新鮮的空氣鑽入心肺，她又活了過來，她顫抖著羽睫，雙手顫抖地撫著自己發疼的脖頸，那一處火辣辣的，好似被掐出了血來。
「本王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知錯就改，如何？」他的嗓音彷佛被火炙烤過般的沙啞。
她看著他，心中警惕不已，那雙燃燒著火的鳳眼令她不敢掉以輕心，輕舉妄動，她謹慎地說︰「王爺要奴婢怎麼做？」
她的心迅速地跳動著，心中不斷地思考著他剛才的話，她上一回喝不下藥，是他給喂的藥？她腦海里完全沒有這個印象，可他也沒有必要誆騙她。
難道真的迷迷糊糊地被他喂了藥？光是這個可能性，便令她不禁握緊了拳頭，堂堂攝政王給她喂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越是上位的人，越是讓人無法明白這種人的心思，她的眼掃過他臉上的血絲，見他虎視眈眈地望著自己，她抬手往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抓去。是她抓傷了他，那她賠他不就好了！
可她的手一下子就被他抓住了，他冷冷地瞪視她，「你想做什麼？」
「奴婢抓傷了王爺，奴婢替王爺出氣。」她淡淡地說，心里想著，不如自己先替他出氣了，免得他又折騰自己，自從來到他身邊，她受傷生病好幾回了。
她這樣自覺，他心中是否好受些？
他冷笑，「你本來已經長得丑了，還想更丑一些？」
長得委實沒有他美麗的她安靜了，她能說什麼，確實容貌不佳啊，她垂眸，「王爺說的是。」微頓，「是奴婢錯了，抓傷了王爺，王爺責罰奴婢吧。」
什麼責罰，她都認了，反正再狠一些就是頂著太陽曬到中暑，接著難受地在床上躺幾天就是了，她幾乎都想到了他會如何對她。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輕輕地說，大掌將她的小臉整個轉了過來，「吻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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