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的煩惱 第七章 終于尋到心頭寶
一大早,秦宇踏出了寢房,要出門巡視商行,他的貼身小廝阿奇在後頭追趕喊道︰「大少爺,您不用早膳嗎?」
秦宇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丟出一句,「不必,到外頭用就好。」
阿奇追的辛苦,喘吁吁道︰「可是夫人有交代,要您陪她吃早膳……」
「明天吧!」
明天?阿奇苦著臉,這事沒辦成他就吃不完兜著走了,「夫人說您每次都說明天,晚上您也沒空,每天早出晚歸,已經好幾天沒能跟您聊聊了,今天一定要……」
聊聊兩個字讓秦宇發起惡寒,走得更快。
欸?人呢?阿奇看到大少爺一溜煙消失的身影,是在逃難嗎?
秦宇在甩開小廝後松了口氣,正以為今天可以順利出門時,他被擋住去路,是李總管擋在他前頭。
「少爺,夫人在等您用早膳。」李總管笑呵呵的道。
「我今天比較忙……」秦宇推辭道,想著要從他身側越過。
「夫人說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和您一起用早膳,所以我……不會讓你踏出這扇門的!」李總管伸開雙手,大有與他拼命的意味。
有必要那麼夸張嗎?秦宇深深嘆了口氣,終究不得不去見娘親。
飯廳里,早備好飯菜,當秦母看到幾日不見的兒子來了,語氣略酸的道︰「終于肯移動你的尊腳來了,真不簡單啊,坐吧,怎麼可以不吃早膳就出門。」
落坐的秦宇聞言如坐針氈,干笑的找起話題道︰「娘,爹沒有陪你用膳嗎?」
「你爹一早就出門了,好像接到什麼重要消息,難得見他那麼緊張。」
「是嗎?」秦宇拿起筷子用膳,想著早點吃完早點走,但秦母偏不如他願,才吃不到幾口,一本冊子立即呈到他面前。
連飯都不讓他好好吃嗎?
「你成天那麼忙嗎?連我要問個話都找不到你,今天就算閉著眼楮亂指,你也非得從這冊子里選出一個人才行!」
見娘親氣勢凶猛的瞪著他看,秦宇抽了抽唇角,不得不接過冊子,翻了開來,里頭全都是各家千金的畫像,他無奈嘆道︰「娘,妻子又不能閉著眼楮選……」
听到這話,秦母更生氣了,「你也知道妻子不能閉著眼楮選,那你為何都不說你中意哪一個?這冊子里的姑娘,每一個都是照你要求挑的知書達禮有才情的大家閨秀,你也都見過了,你到底喜歡哪一個,說了我才有辦法幫你提親呀!」
娘親連珠炮似的話語在耳邊轟隆隆響著,秦宇真是後悔極了,當初他怎麼會因為被娘親煩到不行,竟答應參加賞花會來折騰自己,更讓他懊惱的是,他竟月兌口說出「成親就成親,但我要挑自己喜歡的女子,要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這種話。
說出這句話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明明最討厭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他是怎麼了?撞邪了?
或許真是撞邪了,和丁霏月分開後的這一個月里,他的腦海里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她的身影,想念起她的一顰一笑,她倔強說她並不嬌弱的樣子,她一板一眼朝他訓話的樣子,她吃紅薯時露出單純的笑容,他受傷醒來時,她哭倒在他身上的樣子……
他們兩人之間的種種,他沒有一天忘得掉,所以他本能的想尋找她的影子,出門時看到女眷乘的馬車,總會多看一眼,當他發現下車的人不是她時又會感到落寞,在娘親逼他娶妻時,他才會煩悶的表明他要大家閨秀。
他想,他是不自覺地想在那些大家閨秀中,找到跟她長得像,或是氣質神韻像的姑娘。但事實上他很明白,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丁霏月,唯一不明白的是,他尋尋覓覓的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到底是得了什麼失心瘋了?
他對她的感情,不只是孤男寡女在共患難之下所產生的錯覺,只是一時的迷戀嗎?他以為兩人之間,他是比較清醒的那一個,那麼為何他還醒不過來?
在他護送她到四皇子身邊,目送著她頭也不回,跟隨著四皇子走的堅決姿態,當時他刺痛的眼,他的心痛與不甘,他都以為只是從那一份迷戀的錯覺里延伸出來的,他以為可以停止的,但為何都一個月了,他還是能清晰的記住當時的痛?
不,如今再想這些也都沒用了,她已經和四皇子訂親了,四皇子成為儲君已是篤定的事,昨天是皇上的壽宴,在不久後,皇上就會立四皇子為儲,她就會是太子妃,日後四皇子順利登基,她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所以他只能將這種原本就不該有的感情處理掉,她不是他高攀得上的女人,她將是青霄國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後,她會擁有這世上所有女人都盼不到的榮耀,她會很幸福的,只要這麼一想,他就會真心為她感到高興、祝福她,而他,相信只要日子久了,再一個月、兩個月,便能漸漸淡忘她的……
秦母看到兒子對著冊子發呆,明顯看出他的心思不在那些畫像上,她早該看出來的,兒子是為了應付她才參加賞花宴的,表明要找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也是隨口說說的,她什麼時候見過他對大家閨秀有興趣了?
只是,看到他這副落寞的樣子,還當真會讓她誤以為,他是在失望著,他喜歡的姑娘不在冊子里。
等等,他真的沒有喜歡的姑娘嗎?
秦母忽然想起來,在兒子護送丞相的嫡長女回到京城後,有時會露出落寞神情,像在思念什麼,難不成在那段日子的相處下,他對丞相的嫡長女……
不,怎麼可能呢?秦母馬上否認這個猜測,這實在是個很荒唐又可怕的念頭,丞相的嫡長女現在可是四皇子的未婚妻,未來的太子妃,兒子若真有這樣的情感,會惹來大麻煩的。
「若是不喜歡她們,就找自己喜歡的娶,只要是家世清白的姑娘就好。」秦母也不硬逼他了,雖說她喜歡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當媳婦,但還是兒子喜歡最重要,秦家已經家大業大,不需要再錦上添花娶個富貴妻。
喜歡的姑娘嗎?
秦宇苦笑,接著,他假借說來不及了,張全在等他,匆匆吃完粥就走,秦母雖然還有話說,但也怕耽擱到重要的事,只叨念了幾句,就放他出門了。
張全果然在飯廳外等他,身為左右手和貼身護衛的他,一早都會等秦宇,和他一起到商行,兩人一上馬車,秦宇馬上揉了揉太陽穴。
「當家,你頭疼嗎?」張全關心的問道。
「沒事,大概是沒睡好,休息一下就好……」秦宇是被秦母這一鬧才犯頭疼的,但他不想說,張全跟著他到北方,是最能看穿他心思的人,為免被他追問,他干脆閉目養神休息。
平常這時候,街上都在做生意了,熱鬧是正常的,但今天卻顯得特別吵,張全忍不住打開簾子看,見四周一群群的聚滿人潮,都露出驚惶的神色在說話,拉高的嗓門提到皇宮、造反等字眼。
張全驚詫的道︰「是我听錯了嗎?他們在說造反?」
秦宇也听見了,昨晚是皇上的六十大壽,莫非出了什麼事?
「下去問問。」
秦宇一聲令下,馬車停靠在一群人面前,兩人一塊下車。
秦記在這條街上有鋪子,秦宇素來親切,出入時都會與人寒暄,這附近的居民和小販都認識他,紛紛向他打招呼,他一問昨晚的事,就立刻有人回答他了。
「秦當家,是這樣的,今天天還沒亮,就有大批皇宮的侍衛四下搜索,說是在捉拿朝廷要犯,打听之下才知他們要捉的人是四皇子!听說是昨晚在皇上的壽宴上,四皇子意圖行刺皇上篡位,行刺失敗後逃走了,皇上下命令要追捕四皇子!」
秦宇和張全兩人都听得驚駭不已,面面相覷。
張全低呼道︰「是搞錯了什麼吧,四皇子意圖行刺皇上篡位……這怎麼可能?」
方才說話的人也搖搖頭,「我們也不相信呀!四皇子仁德心善,又是選定的儲君,眼見就要舉辦立儲大典了,怎麼會想造反篡位?但那些皇宮的侍衛是這麼說的。」
秦宇有著一樣的質疑,沒多久就是立儲大典了,這儲君之位四皇子手到擒來,皇位在未來也是唾手可得的,四皇子根本不需要沉不住氣的做出造反之事,造反一事根本沒道理。
一名百姓又惋惜的嘆道︰「听說丞相大人也受了池魚之殃被捉了,皇上懷疑他與四皇子共謀,幫著四皇子造反,便將丞相大人打入天牢里待審了。」
听到丁寅出事,秦宇一顆心都沉到谷底了。
「丞相大人是個好官,被四皇子給拖下水了,唉,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不信這種事,四皇子和丞相大人都是好人,怎麼可能會一起造反,這實在是沒有道理啊,肯定是哪兒搞錯了。」
秦宇篤定地說,旁邊的人也有不少點頭附和。
秦宇沒有多逗留,臉上布滿陰霾,速速坐上馬車,要車夫先駛回總鋪。
張全知道,秦宇是在擔心丁霏月的安危,想先到總鋪,差人找老當家打听她的消息。
途中,秦宇湊巧遇上秦父所乘坐的馬車,便上了父親的馬車直接問了。
「爹,四皇子造反一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丞相他……真的被當成共犯入天牢了?」父親人脈廣,皇宮里出事他多半能提前知道,今早那麼早出門,肯定是為了打听丞相一家的消息。
秦父並不意外兒子問起這事,現在大街上人人都在議論,想沒听見也難。「這是我從昨天參加壽宴的官員口中打听到的,昨天晚宴上,四皇子精心安排了舞姬獻舞祝賀,舞跳到一半,有個舞姬朝皇上使了暗器,接著突然出現一批刺客刺殺皇上,當時情況危急,要不是五皇子為皇上擋下刺客,皇上早就沒命了,那些刺客大多在行刺失敗自盡了,唯獨有個不想死的刺客和那名舞姬活著,兩人都宣稱是受到四皇子的唆使行刺皇上的,四皇子在當下百口莫辯只能逃走,而五皇子因為護駕有功,皇上當場下令解除五皇子的禁令,命令他帶兵捉拿四皇子。」
秦父這話一說完,車內氣氛凝重了起來,父子兩人都沒說話。在五皇子歸來的消息傳來時,就讓人感到有異,但他們也認為這儲君之位鐵定是四皇子的,五皇子想爭奪也無計可施,卻沒料到,經過一夜,就天翻地覆了,四皇子將從風光的儲君成為階下囚,五皇子則翻身成為護駕有功的好兒子。
父子倆都心知肚明,這事端肯定是五皇子一手主導的。
恐怕這三年來五皇子安分守己的待在羅州只是假象,三年來寫信給皇上表達孝心是他的手段,他一直都在等待著回京城的機會,皇上的六十大壽就是他最好的跳板,他成功將四皇子踩到泥地里,取而代之,真是好沉得住氣、好深的心機。
「丞相大人被打入天牢了,那丞相府上……」秦宇一開口,就發現他的聲音竟是顫抖的。
秦父臉色凝重道︰「听說在昨晚子時,皇上派兵到丞相府中的書房里搜到了丞相大人和四皇子共謀,以及和刺客通信的罪證,丁家所有人都被宮里的侍衛捉進天牢里,等待皇上親審,獨獨缺了丁大小姐和幾個下人,猜想是在昨晚和下人逃走了,現在侍衛都在搜捕她……」他長嘆了口氣,「真想不到,權傾一時的丁家,竟這麼就覆沒了……」
秦宇听了面無血色,宛如墜入深谷里,眸底是一片空洞。
四皇子在皇上壽宴上,派刺客行刺皇上失敗逃亡的事,很快地傳遍了全國,百姓們議論紛紛,皆不敢相信名聲極好的四皇子會造反,都堅信四皇子的清白,但隨著宮中朝廷傳出一個個大消息,支持四皇子的聲浪變少了,正確的說,百姓們不敢表明相信四皇子的立場。
朝廷發下海捕文書,追捕四皇子冉浚,而丞相丁寅,因從丞相府內搜到他與冉浚共謀、與刺客往來的信函,信上的字跡和丁寅、冉浚一致,加上又有刺客佐證,可說是罪證確鑿,短短兩日,皇上就下了判決,皇上念在丁寅過去立下的汗馬功勞,免去丁家上下死罪,判處男丁流放,一輩子不得回京,得在邊關做苦工,女眷們則被送去教坊司,丁家幾代以來立下的根基與名聲就這麼毀于一旦,令人不勝唏噓。
丁寅獲罪空出的丞相之位,自然成為許多大官眼里的香脖脖,丁寅受皇上的寵信多年,早讓人眼紅許久了,看到他落馬,不少人都暗自欣喜,其中兵部李尚書最有野心,他和丁寅一直有著瑜亮情結,想在官場上勝過他,他接任丞相的呼聲也是最高的,沒多久,皇上果然讓他高升丞相一職。
皇後看著皇上下令追緝冉浚,丁寅的位子也被取而代之,感到荒謬無比,她是打死不信自己的兒子會造反的,認為兩人是遭到冉弘的陷害,懇求皇上查清楚真相,然而皇上差點死在刺客的手上,又怎听得進皇後的勸,加上皇上早對皇後一派勢力獨大感到不滿,憤而將皇後打入冷宮,直言說,皇後再有二話就廢後。
連皇後都被皇上無情的打入冷宮了,其他相信冉浚和丁寅是遭誣陷的大臣們,哪敢在風尖浪口上出聲,都選擇安靜下來再私下奔走幫忙,起碼要比冉弘搶先找到逃亡在外的冉浚,將冉浚保護好,日後才有辦法平反。
秦父身為一名商賈,就算富可敵國也只是一介平民,自是能力有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贖回被送進教坊司的丁家女眷。
丞相夫人年未五十,風韻猶存,她無法容許自己賣笑賣藝,于是選擇撞牆自盡,還留有一絲氣息,就被當成死人的運到亂葬崗,秦父趁機救走她,將她藏在外縣的一個尼姑庵安養,至于丁家其他姨娘庶女,其中幾名為了守貞都自盡死了,沒勇氣自盡的兩名庶女,則有大官之子搶先秦父一步花上巨額贖身帶回去當侍妾,秦父目前還在想辦法救她們。
卻獨獨找不到失蹤的丁霏月。
對秦宇來說,這是最煎熬的一段時日,他什麼正事都無法做,只拼命的在尋找丁霏月,他知道自己必須搶在皇宮侍衛軍之前找到她,丞相嫡長女的美貌和身分,可有很多人想得到她、玩弄她,他不能讓她受苦。
十日後,皇宮侍衛們在護城河里打撈到好幾具尸體。
尸體的臉都浮腫了,看不清五官,但從他們身上帶著的包袱里查出了他們是丁家人,其中有一具女尸穿著只有貴女才穿得起的昂貴料子,身上的飾品也都有著丁霏月物品的標記,刑部判斷是丁霏月自知逃不了,想為四皇子守貞而跳河自盡,其他幾具尸體,猜測是隨她一起自盡的下人,都已死亡多日。
秦宇听聞此事,塞了點錢打通關節,到義莊去看了尸首,當他看到那面目全非的尸體,只覺得天崩地裂。
他一直都深信著,當時他推開丁霏月,讓她嫁給四皇子對她最好,卻沒想到,一夕間四皇子、丁丞相失勢,最後她的命運竟是投水自盡。
秦宇肝腸寸斷,徹底嘗到懊悔的滋味,終于明白他口口聲聲對自己說,對她只是一時的迷戀,都是自欺欺人,在失去後,他才知道他是愛她的,他可以強忍住不甘和痛苦,真心的祝福她嫁給四皇子,也是因為她和他都住在京城里,就算日後再也見不到面,他也可以听到有關她的消息,只要知道她過得好就好,卻萬萬沒想到,他們不只是不能相見,而是天人永隔。
秦宇當真是後悔莫及,如果他知道她會遭遇這種淒慘的命運,他絕對不會將她推給其他男人的,他會帶著她一起私奔,讓她成為他的女人,但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不,這或許不是她的尸首!
秦宇在絕望中忽然冒出了這個念頭,盯著那張腫得看不出原本容貌的臉。
對,盡避這具尸體身上有著霏月的東西,身長也與她相似,但臉都浮腫了,看不清真面目,不見得真的是她。
秦宇抱著一線希望持續尋找丁霏月的下落,那樣的堅持讓秦父、秦母都感到很不對勁,察覺到他對丁霏月關心過了頭。
而張全是最清楚秦宇心思的人,跟著秦宇一起不分日夜的尋找。經過了半個月的打听,秦宇終于找到線索了,有個人指稱,在皇上壽宴當晚子時末,他經過丞相府後門時,看到有幾個人慌慌張張的走出丞相府,其中有名年輕姑娘,她和其他人隨即都被躲在門外的蒙面大漢給打昏了,抬進一輛馬車內帶走,他怕惹禍上身,一直是躲在暗處,看到馬車駛走才敢回家,隔天傳出丞相一家被捉入天牢,他覺得這事詭異也不敢聲張,一直到秦宇尋來才說出此事。
秦宇不禁猜測被帶走的人應該就是丁霏月和她的僕人,那麼,她是被帶往哪去?又是誰擄走她的?
因為目睹這一切的人記得馬車上有著特別的紋路,秦宇便循線尋找是否有其他人看過那輛馬車,令人驚駭的是,查到最後,那輛馬車竟是出自于五皇子府。
秦宇想起在皇上壽宴前一天,五皇子和丞相府女眷在運天宮前湊巧踫上的事,張全說過丁霏月當時也在,直覺告訴他,丁霏月的失蹤絕對與五皇子月兌離不了關系,但五皇子捉她做什麼?
想到丁霏月的美貌,再想想冉弘三年前犯的罪,秦宇唯恐冉弘是看上丁霏月,才會在皇上派兵來搜丁家時,搶先將她擄走,更找來假冒她的尸體,和下人的尸體都放在一塊,偽裝成投水自盡,好掩蓋丁霏月藏在他府中的事實。
果然,他猜對了。
秦宇安插了一個探子進五皇子府調查,探子偽裝成花匠的查到五皇子府在丞相府出事的當晚,多出一個叫海棠的姑娘,五皇子很看重她,對她是百般寵溺,耐心十足的討好她,賜下許多金銀珠寶給她,探子曾經遠遠見過那個海棠,說是看起來和畫像里的丁霏月有八分像。
秦宇光是听到那位姑娘長得像丁霏月,就快按捺不住,很想殺進五皇子府逼對方把人交出來,他絕對不允許丁霏月被五皇子當成玩物。
但要救出她豈是易事,五皇子行事小心,整個五皇子府內可說是重兵戒備,連他派去的探子,都是冒充成府里老花匠的外甥,才好不容易通過身家調查,踏進府內的,所以要救丁霏月必須從長計議,急不得,免得功敗垂成。
該怎麼救她才好呢?
秦宇的焦慮秦父都看在眼里,知道他找到了丁霏月的下落,把他叫了過去。
「為何你會那麼在意丁小姐的生死,非得追查清楚,連五皇子府你也敢查,你知道現在是多事之秋吧,很容易就惹上麻煩。」
秦宇知道自己的作為在父親看來有多麼不正常,他只是輕描淡寫的道︰「丁小姐是個好姑娘,我不希望她落入五皇子手中,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就毀了,所以我要救她,爹,你也不希望丞相大人的嫡長女受盡五皇子的折磨吧!」
縱使兒子表現的如此沉穩,說的義正辭嚴,但秦父仍不相信他的說詞,他先是在听到丁霏月失蹤時,拼命的找尋她,在听聞她的死訊時,臉上流露墜入深潭的絕望,現在查到她就在五皇子手中,那麼堅決想救出她,這份重視顯然超乎尋常。
他早該想到的,一對年輕男女在旅途中暗懷情愫是自然不過的事,雖然兒子在最後保持理智的將人護送到四皇子身邊,但現在丁霏月出了事,落在五皇子手中,恐怕他無法再冷靜下去,會做出危險的事。
秦父也想從五皇子手中救出故友的女兒,但他不會贊同兒子用危險的方式。
「好,你想救丁小姐,先說說你要如何救丁小姐?派你手下那些護衛去救她?若是失敗了呢?五皇子是皇上最疼寵的皇子,一個手指頭就能將你捏死了,你如何斗得過他,不怕為秦記招禍嗎?」
秦父說得殘酷,但這也是現實,皇商是听起來風光,但確實是斗不過高貴的皇子的。
父親所說的話秦宇都有認真想過,但他不願意就此放棄。
秦宇閉上眼重新思考,當他睜開眼時,露出了炯炯目光,「爹,我可沒說要和五皇子斗,我是要和五皇子做生意,既然我身為皇商,就該好好利用皇商這身分取得五皇子的信任,做五皇子的生意,我總有機會進五皇子府的,到時,再想辦法將人救出來。」
秦父听了松了口氣,他的兒子果然夠聰明,沒打算硬踫硬,他又馬上問道︰「你有什麼生意能吸引五皇子?」
「當然是做玉的生意。」秦宇篤定的道︰「五皇子喜玉不是秘密,在他的五皇子府里收藏了各式各樣的玉,他被圈禁了三年,現在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重獲了自由,肯定會心癢難耐的大肆收購玉的。」
秦父潑了他一盆冷水,「如你所說的,五皇子喜玉不是秘密,那麼五皇子翻身成為護駕有功的功臣,肯定會有很多人為討好巴結他,主動獻玉,你以為五皇子會稀罕你送的玉嗎?更何況,毛遂自薦容易被起疑。」
秦宇挑眉,富有自信的道︰「我不會主動獻上玉,我可是個生意人啊,當然要讓五皇子主動找我買玉。」
雖然覺得兒子說的真好,但秦父還是有疑慮的搖頭道︰「你娘不會允許你做那麼危險的事的。」
「那爹是同意了,爹會幫我找到最好的玉?」話說玉石還是北方的雲縣出產的玉最好,在北方的人脈還是爹比他廣。
這小子,他有說同意嗎?秦父沒好氣的故意問道︰「你先說,救出丁小姐後,你有什麼打算?她這個罪臣之女可是見不得光的,你能永遠將她藏起來嗎?」
秦宇知道父親已經看出了什麼,他也不再掩飾,在父親面前坦誠了心意,「我不只是保護她,我還要娶她為妻,幫她弄個假身分,讓她可以光明正大走出去。」
秦父一點也不意外兒子會這麼說,「你可想清楚了,若四皇子日後得以洗清罪名平反,她就會嫁給四皇子,你擅自娶了四皇子的未婚妻為妻,可是有罪的。」
秦宇沒有一絲動搖,「就算四皇子要跟我搶,我也不會放棄她的,而且我相信四皇子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我會說服他成全我們的。」
他曾經看不清自己對丁霏月的感情,自以為為她好的將她推開,結果換來了更深的悔恨,如今知道她還活著,他渴望珍惜她、擁有她、捉住她,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他的決心,他這輩子不願意再錯失她了。
「你娘不會同意的。」秦父听他這麼說又搖了頭。
秦宇笑得可賊了,「我知道爹一定會幫我的。」
秦父覺得自己被兒子吃定了,但又覺得好笑,不愧是他培養出來的兒子,跟他一樣都是奸商啊。
「好吧,最好的玉嗎?我就幫你找找吧!」
秦宇做起了玉的生意,從雲縣引進上等的翡翠、白玉,請技術最高明的師傅打造成各種玉石飾品、擺件、器皿,做得十分精巧,縱使要價不菲,仍吸引了不少客人,打出了響亮名聲來,現在人人都說,想收購最完美無瑕的美玉,要找秦記的秦當家。
約莫半個多月後,冉弘的親信找上了秦宇,要跟他買玉,幾次交易下來,冉弘對于玉的品質很滿意,便讓親信約了秦宇,在酒樓里親自與他洽談。
秦宇見到冉弘時,不禁將他和冉浚比較,若說冉浚氣質高雅,那麼冉弘就更具有貴氣,乍看優雅,風度翩翩,但他知道此人手段之狠戾殘酷,並不被冉弘的外表所迷惑。
秦宇表面上與冉弘談笑風生,心里可是暗暗戒備的。
今天這一場在酒樓的會面,冉弘向他訂了一座玉雕,秦宇送到他府里的玉雕讓他十分滿意,雙方的生意往來更加頻繁。
秦宇步步為營,一步步透過玉石生意取得冉弘的信任,花了好一段時日,他得到冉弘的請帖,受邀到五皇子府作客。
秦宇帶上張全和幾名護衛搭著馬車到五皇子府前,被凶神惡煞的帶刀侍衛攔住,他得報上名字,拿出請帖,等待五皇子的心月復總管王公公來接他才得以入內,而且最多只能帶上兩名護衛進入,規矩非常森嚴,秦宇帶上了張全和另一名護衛,讓其他人留守在大門前等候。
一踏進五皇子府大門,所見盡是畫棟雕梁,不曾因為五皇子被圈禁三年而破敗,位于西邊湖畔前,還有一棟新建到一半的屋子,有十幾個工人在搬木材瓦片,看得出都是最上等的,可真是花錢不手軟。
秦宇跟在王公公身後走著,一邊暗暗記下建築方位與路線,這對日後救出丁霏月是有幫助的。
就在這時,冉弘迎面而來,光是隨行的侍從、侍衛就有十來個,陣仗可真大,秦宇一見到冉弘,立即在他面前掀袍下跪,張全他們也一同下跪,高喊道︰「五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冉弘漫不經心揮揮手。
「謝五皇子。」秦宇利落的起身,後方兩人跟著起身。
冉弘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秦當家,先來看看本皇子收藏的美玉吧。」
冉弘愛玉成痴,府內建有藏玉閣,這三年來他人雖不在京城,但有派人保管好他的收藏,他對于玉,比對那些價值連城的黃金珠寶更為看重,自然很希望找到志同道合的知己。
秦宇為了和冉弘做生意,對玉可是下了一番功夫鑽研,和冉弘聊起玉來有聊不完的話題,冉弘對他于是多看重幾分,不當是尋常生意往來的商人。
而一般人在面對五皇子,多半會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秦宇態度坦蕩自若,懂得投其所好,又不會太諂媚討好,分寸拿捏的很好,讓冉弘很欣賞,才會下請帖請秦宇進府欣賞他藏玉閣里的美玉。
這個藏玉閣有著各式各樣難得一見的玉石玉器,秦宇可說是大開眼界,冉弘看到他流露驚艷目光,更為歡喜得意。
接著,冉弘從一個鋪了錦緞的匣子里取出一只青翠透綠的玉環,玉環里可見幾條色彩鮮艷小魚,可說是巧奪天工,這一只玉環就價值萬兩。
「秦當家,這玉環是跟你買的,本皇子最近新納了個如玉的美人,將這玉環送給那個美人是恰好不過的吧?」冉弘朝他說道,神情里似有著對那名美人的著迷。
秦宇大膽地說笑道︰「跟玉一般美的美人,在下還真想一見。」
冉弘倒不覺得放肆,微微噙著笑道︰「好,本皇子就讓你一見。」
他說的美人,會是他最想見的女人嗎?
秦宇知道自己花了這麼多時間和心力接近冉弘,如今好不容易進了五皇子府,他只能沉住氣,並沒有露出半分端倪,還能自然地與冉弘談笑。
近午時,秦宇被領來了重天閣,那是招待貴賓的樓閣,從窗子望出去,可看到庭院的風景,再遠一些可以看到京城市集的繁華,還有遠方的翠綠山巒,景色優美宜人。
護衛不得進入,因此張全和另一名護衛只能在門外等候,只有秦宇一個人進重天閣。
冉弘賜與秦宇同座,美婢送上一道道菜,都是精致佳肴和美酒。
「秦當家,別客氣,盡量吃。」冉弘朝秦宇親切的招待道,接著朝親信吩咐道︰「去把海棠叫過來。」
海棠!當秦宇听到這名字,心頭一震。他費盡心思,終于能見到那位疑似是丁霏月的海棠姑娘了!
他心里可說是極為振奮期待的,當然,他不會在五皇子面前顯露出來,他故意稱贊起菜好吃,風景優美。
不久後,海棠在丫鬟們的簇擁下前來了,她穿著一身艷麗的桃紅色衣裳,垂著臉蛋,遠遠地看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可以從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離,再仔細的瞧,她其實是被後方的奴婢往前推,才勉為其難的向前挪步的。「海棠,過來,這位是秦記的秦當家,快打聲招呼。」冉弘望向海棠,看到她冷漠的樣子沒有動怒,似乎是挺喜歡她倔強的態度,他淺淺微笑,招她過來。
秦記的秦當家?
海棠原本是面無表情低著頭的,听到這名諱她震驚的抬起頭來,當她看清眼前之人時,她眼瞳一亮,蘊含著不敢置信。
當秦宇望向她時也同樣愣住了,情緒激動不已,就算眼前的女子穿著一身華服,清麗的容顏也畫上濃妝,和他印象中的她截然不同,但他仍萬分確定她就是他尋尋覓覓的丁霏月。
冉弘看到兩人互相對望著,眯上銳利的眸子,「怎麼,你們……認識?」
秦宇立即感到背脊一寒,丁霏月可是個罪臣之女,原本是要和其他丁家女眷一塊送進教坊司的,五皇子用詐死窩藏罪臣之女是有罪的,他萬萬不能讓五皇子知道他認出了她,不過……秦宇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五皇子或許早知道是由他護送丁霏月到京城的,眾所皆知,他和八皇子感情甚好,八皇子凡事以他馬首是瞻,雖然在五皇子遭圈禁後,八皇子疏遠了他,但現在五皇子翻身了,兩兄弟就恢復了往日交情,他不得不懷疑當初的疏遠有可能是演戲,雙方暗地里有往來,若是如此,八皇子派人擄丁霏月的事五皇子恐怕知情,甚至有可能根本是他指使的。
現在五皇子會讓丁霏月在他面前現身,有可能是故意在試探他,若他說不認識,顯得他不坦誠,令人生疑,他得小心回答。
「稟殿下,我只是覺得這位海棠姑娘眼熟罷了。」
「眼熟?怎麼說?」冉弘好奇的問道。
秦宇坦誠的道︰「不瞞殿下,我曾經受到丁丞相的委托,護送他的嫡長女到京城和四皇子訂婚,海棠姑娘讓我覺得長得神似他的嫡長女,所以才會在看到她時嚇了一跳。」
「是嗎?原來海棠和丁大小姐長得像,現在回想起來,我曾經到運天宮上香時見過她一面,似乎是長得有幾分像,還真是巧啊!」
對于他的說詞,看冉弘的表情似乎是沒有感到意外,果然是知道他護送丞相之女到京城一事的,秦宇很慶幸他坦白說了。
但是,還不夠,他得讓五皇子對他卸下心防,將他當成推心置月復的心月復信任他,才有機會救出丁霏月。
因為護送丁霏月到京城一事,就怕他早被五皇子視為是四皇子和丁丞相的黨羽,懷疑他賣玉給他的目的,他不能讓五皇子察覺到他對丁霏月有私情,他必須與四皇子還有丞相撇清關系,徹底靠向五皇子才行。
「殿下,其實我一直對護送丞相之女到京城這件事感到後悔不已,我沒想到四皇子是那麼野心勃勃的人,明明儲君之位唾手可得,竟在皇上壽宴當天造反,丁丞相也不是高風亮節的好官,和四皇子一起謀害皇上,若早知丞相是這種人,我當初就絕對不會接下他的委托的二當秦宇這麼說時,他感受到來自丁霏月的怒視。
他不該在她面前編派她爹的不是,但這也是萬不得已的,在五皇子面前,他得把戲演下去。隨著四皇子和丁丞相敗陣後,護駕有功的五皇子成為了皇上眼前的大紅人,皇上對他極為寵信,有意將他立為儲君,見風轉舵,前去巴結討好五皇子的人可真不少,他裝成其中一個,是最安全,最快速能取得五皇子信任的方式。
冉弘听他這麼說,看似沒有起疑,搖頭嘆息道︰「是啊,我本來也以為四哥是仁慈心善,是最好的儲君人選,丞相也是個好官,兩人造反謀害皇上,實在是出乎意料,太讓人遺憾了。」
「幸好當天有殿下英勇不顧性命的護駕,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秦宇順著話說,字字句句盡是對冉弘的夸贊欽佩。
「身為兒子保護父皇,本是天經地義的。」冉弘說得謙虛。
「殿下對皇上有這番孝心,在在下看來,五皇子是最適合被立為儲君之人,有殿下這般英勇的太子殿下,也是青霄國百姓最大的福氣。」秦宇簡直把冉弘捧上天了。
冉弘並沒有回應這句話,在父皇正式宣布立他為儲之前,他不宜太高調,但他心里確實是欣喜的,他朝海棠道︰「海棠,快為秦當家倒酒。秦當家,讓我敬你一杯。」
「不敢。」秦宇客套的道。
丁霏月咬著唇瓣,似在強忍住快爆發出的怒氣,當她握住酒瓶時,也因為太過惱怒手頻頻發著抖,拿不好酒瓶。
見狀,冉弘一把將丁霏月摟入懷里,勾起微笑道︰「我們海棠生性害羞,看到外人都很怕生呢。」
丁霏月對五皇子抱住她這件事極為抗拒,全身在瞬間僵住,秦宇看在眼里,也是怒火中燒,卻只能壓抑的忍下,不能壞了大事。
再接著,冉弘取出那只從藏玉閣取出的玉環,想為丁霏月戴上,丁霏月一臉厭惡地掙扎,冉弘絲毫不在乎她會痛,硬是把玉環套上她手腕,戴好後,他朝著秦宇輕笑道︰「秦當家,你看,這美玉果然很配美人吧!」
「果然是美極了。」看到丁霏月被如此粗蠻對待,秦宇仍只能從齒縫里擠出贊美的話。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冉弘一松開了對她的箝制,丁霏月幾乎是用飛的逃離冉弘懷里,在越過秦宇之際,她狠瞪了秦宇一眼,接著在丫鬟們的簇擁下離開重天閣。
那一狠瞪像是刀子般銳利,秦宇真不知道她也會那麼凶狠的瞪人,他在心里嘆氣,她似乎是恨死他了。
「秦當家你說,女人要怎麼哄才好?我這朵海棠花美則美矣,但性子很倔,總是對我冷冷冰冰的,不愛說話,雖然她這不柔順的樣子也很對我的脾胃,但她若肯對我笑就能更使我高興。」秦宇听到冉弘朝他這一問,馬上聚精會神的回道︰「殿下,對待女人要用溫柔攻勢,要細心的哄著,寵著,日子久了自然就會受到感動,得到美人芳心了。」
面對擄走她,將她囚禁住的五皇子,丁霏月怎麼可能會對他笑?他看得出來,她渾身帶刺排斥著五皇子。但他希望他這麼一說,能讓五皇子對待丁霏月更具有耐心,讓她在府里可以平和的過日子。
「這本皇子知道,可都過一個多月了,不管本皇子如何費盡心思的哄她、寵她,她還是冷冰冰的,連個笑也吝嗇給予。」冉弘不禁苦惱,眉宇緊蹙,「干脆別想那麼多,只要我一得到她的人,她的心自然就會歸順我了。」
秦宇從這番話听出冉弘目前還沒有強佔丁霏月的身子,但也听得非常驚駭,這個男人已經快失去玩弄獵物的耐心了。
他馬上嚴正勸說道︰「不,殿下,強摘的瓜不甜,對女人攻其心,讓她的心完完全全的歸順你、愛慕你,那才有意思。」
「听起來秦當家很有經驗,那得跟你好好討教一番了。」冉弘揚起笑,指示身旁的丫鬟倒酒,「喝吧,今天能跟秦當家把酒談天,還真是開心。」
「這一杯,就祝殿下能順利得到美人心。」秦宇笑著舉杯敬酒,心里卻是飛快思索對策,這個男人就有如豺狼虎豹般危險,丁霏月隨時會出事,他一定要盡早將她從這個煉獄般的地方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