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東施 第八章 得見父親
皇上果然不答應賜婚,而且如同秦姌月所言——
「你當朕是昏君嗎?昨日你搶了人家的丫鬟,今日就將那個丫鬟賜給你當妻子?!」皇上越說越氣,都跳腳了,「你不怕言官,朕還不想听都察院的那些老頭子說教,朕不是說過了,關于你的丑丫鬟,你只要擺平雲陽,朕都好商量,你怎麼隔個幾日又來亂了?」
閻子驍早知道這是一場硬仗,也已經備好應對之策,「先前跟卑職訂親的姑娘在成親前一個月暴斃,如今卑職的名聲不好,皇上賜個丫鬟給卑職當妻子也不足為奇。」
皇上不以為然的冷笑道︰「別人不知道那位姑娘如何暴斃,朕可是清楚得很,還不是你動的手腳。」
「難道皇上希望卑職娶豫親王安排的人嗎?」閻子驍挑眉。
有些人自信絕頂明,以為弄個美貌才情皆為第一的姑娘就能蒙蔽他的雙眼,殊不知他最討厭第一,尤其這個第一還是人家搞來的噱頭,至于目的為何,因人而異,像他的第一也可以說是自家人搞來的,那幾個沒腦子的嬸娘最愛自夸靖國公府男的俊女的美,偏偏他的容貌也真的勝過大部分的姑娘,第一的盛名豈能不貼上來?
皇上啞口無言。這事說起來是母後的錯,遭人利用了也沒有察覺,懿旨已下,來不及挽回,所以後來人暴斃了,他可真是松了一口氣,要不,謹王的事還真不好讓明旋參與其中。
「皇上給卑職賜婚吧!」
皇上斬釘戴鐵的搖頭,「不行,賜個丫鬟給臣子當妻子,還是個丑八怪,你不要緊,朕可丟不起這個臉!」
「她不丑。」
皇上惡狠狠的一瞪,「這是重點嗎?」
「皇上不要一直說她是個丑從怪,她真的不丑。」
「好好好,她不丑,她還是個美人兒,可是,這事沒得商量。」
「皇上如才肯應允卑職的請求?」
「朕不是說了,這事沒得商量嗎?」皇上簡直是咬著牙,這個小子還真是拗!
雖然他希望糾纏到皇上答應,但皇上不答應才符合常理,所以,他只能按照計劃進行談判,「卑職只要找到長平軍,皇上就給卑職賜婚,如何?」
其實對皇上而言,謹王並不值得放在心上,真正重要的是長平軍,謹王沒了長平軍,如同失去興風作浪的籌碼,豫親王會第一個拋棄他。
「找到長平軍,滅了長平軍,你就能得到自個兒掙來的爵位,這不是更有價值?」皇上太清楚閻子驍的性子了,這小子從來就是個不服輸的人,雖然可以承繼成國公府的爵位,但祖上留下來的也只有爵位和俸祿,並無實權,想要權力,就只能靠自個兒建功。
「爵位只會讓卑職成為別人算計的目標,不要也罷。」閻子驍當然不會說,爵位很容易讓讓皇上看了礙眼,更別說他是武官,皇上需要你的時候,你可以權力滔天,但皇上不需要你的時時候,你連螻蟻都不如。
外祖母總是教導他,年輕力壯時力爭功勞,不教父母蒙羞,可是等上了年紀就要懂得放下,千萬別成了絆腳石,尤其是坐在龍掎上的那一位,他不會只要你的命,他會要你一家陪葬。
皇上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楮,「你就這麼一點出息,怕別人算計你?」
「卑職有喜歡的人,有要照顧一輩子的人,當然要好好活著。」
皇上氣笑了,「你的丑丫鬟與你心意相通?」
「當然,她只要能行醫就好了。」
「你確定?也許她更盼著你有爵位。」
閻子驍堅定的搖頭,「不會,說不定她更喜歡卑職陪她四處行醫。」
「她只是個丫鬟,你給她貴妾的身分已經抬舉她了。」
「她會成為丫鬟也是皇上所賜。」閻子驍沒有怪罪皇上的意思,因為沒有那道聖旨,他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姌兒。
「她本來就是丫鬟,不過是從章家的丫鬟變成你的。」
「她並非奴籍,她成為章家三姑娘的丫鬟是為了方便行事。」閻子驍道出秦姌月真正的身分。
秦家乃杏林世家,祖籍湘州,秦老子的父親還是湘州最年輕的名醫,可惜天妒英才,為了救人染上疾病死了,其夫人便帶著兒子,也就是秦老爺子來到上林村投奔娘家,秦家從此在上林村落地生根。
秦老爺子只生了一個女兒,但他的醫術卻傳給了天賦異稟的外孫女秦姌月,不過秦姌月年紀太小了,一般老百姓不會相信她的醫術,因此她都是跟著秦老爺子行醫,秦老爺子若遇到疑難雜癥,全都是她在一旁指點。
然而,醫術再好又如何?為了行醫,她還要委屈自個兒當丫鬟,皇上還把她變成真正的丫鬟,當然,這事他也有錯。
听完,皇上許久說不出話來,這還真是麻煩!
「皇上給卑職賜婚,她從丫鬟變成閻家大少女乃女乃,錯誤就能被導正過來。」
皇上一直自認為賢明,犯了這麼大的失誤,無論如何都要補救,可是借賜婚摘了丫鬟的身分,這事絕對會招來言官撻伐。
「不行,若是朕答應給你們賜婚,雲陽肯定一輩子不跟朕說話。」
「娘親會答應這門親事。」
皇上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朕賜婚,她即便不願意,還能不答應嗎?」
「卑職絕對會讓娘親真心接受這門親事,可是這門親事得由皇上賜婚。」他要皇上賜婚,不只是為了摘掉姌兒丫鬟的身分,也是為了讓姌兒風風光光嫁進靖國公府,將來靖國公府就沒有人能小看姌兒,給姌兒委屈受。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丑丫鬟?」
「她不丑,她可美了。」
皇上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投降了,「好吧,你找到長平軍,雲陽允了這門親事,朕就給你們賜婚,即使朕會落個昏君之名。」
少來了,皇上能玩的花樣可多了,何必背上昏君之名?不過,閻子驍依然恭恭敬出跪下來行禮,「卑職謝皇上恩典。」
「別急,長平軍若是那麼容易找出來,你不會明知道他們在何處出沒,卻又模不到一點頭緒。」
長平軍若是太容易找到,皇上還會同意下聖旨賜婚嗎?閻子驍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只能堅定的道︰「卑職就算將陳縣那一帶整個翻過來,也會找到長平軍。」
「你可別鬧出太大的動靜,還沒找到就先嚇跑他們。」
「若真找到他們,不見得是壞事,有皇上盯著,正好自投羅網。」
「他們三三兩兩的逃跑,朕可不好抓人。」
「卑職倒覺得他們不會三三兩兩的逃跑,否則遇到危險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並非上策,還是按兵不動最為穩妥。」
「你看著辦,總之,盡快找到長平軍的下落,朕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是,卑職遵旨。」
閻子驍可以理解皇上的心情,謹王不再是當初那個沒有戰斗力的十五歲少年,而皇子中最大的不過十三歲,皇上不能不擔心,若是有個萬一,當初他和謹王是何種情勢,如今就會成為謹王和皇子的情勢。
最近秦姌月覺得自個兒越來越像丫鬟,不但要給主子煮茶,還要給主子磨墨,閻河的差事如今全落在她身上,而閻河只能哀怨的守在外面。
當丫鬟沒關系,但是主子一雙眼楮老是在她身上飄來飄去,這就不好了,若在外人眼中,她必然成了魅惑主子的丫鬟,這樣的名聲真的不好。
「閻子驍,你認真看輿圖,別盯著我!」秦姌月懊惱的一瞪。
閻子驍很無辜的眨著眼楮,「你比輿圖好看。」
「我這副容貌好看嗎?」秦姌月挑釁地湊到他面前。
那夜他離開後,她才想到自個兒「卸妝」了,換言之,他已經見到她的真面目了。既然看過她的真面目,如今再看看她這張易容過的臉,他如何受得了。
閻子驍靠過去踫了一下她的額頭,「好看,無論什麼樣子都好看。」
「違心之論。」秦姌月嘴上這麼說,卻甜甜的一笑。
「天地良心,這是肺腑之言。」閻子驍雙手捧著胸口道。
「你專心看輿圖。」
閻子驍低下頭看著輿圖,忍不住搖頭嘆氣,「除了深山,我實在尋不到何處可以藏匿如此大批的人,而陳縣附近的深山我都悄悄尋遍了。」
秦姌兒覺得很困感,「為何他們定要藏在一處?若是我,肯定將他們分開來藏匿,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否則不小心一摔,不全毀了嗎?」
「按理如此,但是分開藏匿,謹王就不好控制了。」
「這倒是,可是若謹王無法信任他們,還想靠著他們做大事,這不是痴人說夢話?」秦姌月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記得去上林村的路上遭到攻擊,你將背後交給閻河他們,這不是主僕才應該有的關系嗎?」
閻子驍沉默下來。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閻河他們不同,他們對你而言是伙伴,你可以同生共死,但謹王為何不能跟你的想法一樣?在謹王眼中,長平軍也可能是同生共死的伙伴,畢竟他一起經歷這段無以為家的歲月,他們之間的感情只怕比你以為的還深厚。」
略微一頓,閻子驍笑道︰「我是不是太輕看別人了?」
「不全是如此,你只是無法體會他們的情感,一如他們無法明白你和閻河他們的感情,你們在對方的眼中都是局外人,沒有共同的經歷,如何感同身受?」記得第一次看到他和閻河,她只當他們是一般主僕,直到去了上林村,她才知道自個兒將他們看得太淺薄了。
「難怪外祖母總是提醒我,別以為凡事皆在算計之中,尤其人心,集合了利益、情感各種包袱,連看都看不透。」
秦姌月贊許的點點頭,「大長公主真是睿智之人。」
「外祖母一定會喜歡你。」閻子驍情不自禁的靠過去,在她頰上偷了一吻。
嚇了一跳,秦姌月隨即雙頰染紅。
「我將外祖母請回來好了。」唯一能說服娘親改變心意的就是外祖母,而外祖母不會單憑外貌評斷一個人,只是外祖母年紀大了,他不忍心折騰她老人家。
「大長公主逼著夫人接受我又如何?夫人還是不喜歡我,我還是要委屈過日子,這是何苦?我可不干。」若是救人治病,秦姌月信心滿滿,但是跟婆婆斗智斗氣,她絕對比不上這些高門大戶養出來的女人。
「待我娘見了你的真面目,她就不會抗拒你了。」
「夫人真正不能接受的是我的身分。」若她貴為公主,夫人不會計較她的外貌。
閻子驍靜默片刻道︰「此事說來是我的錯,你可曾听過我的傳聞?」
「妻子未過門就被你克死了,是嗎?」
閻子驍忍不住皺眉,「還未過門怎能稱之為妻子?」
「好好好,我錯了,未婚妻。」
閻子驍抗議的瞪了她一眼,秦姌月立即變成柔順的丫鬟,他只好自顧自的道︰「我若娶個丫鬟為妻,外人必會歸咎到我克妻一事,我娘覺得這對我來說太委屈了。」
「我懂,天下父母心,何況她有個那麼出色的孩子,她當然希望他擁有最好的。」
聞言,閻子驍兩眼一亮,「我很出色嗎?」
秦姌月恨不得咬掉自兒的舌頭,眼珠子賊溜溜的轉來轉去,就是不肯回答他,然後突然轉移話題,「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閻子驍不懷好意的一笑,「好啊,可是我不做白工,別忘了在你欠我的簿上再添上一筆。」他刻意扳著手指一算,比了個四。
秦姌月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我不是說了,我不管他人的生死富貴,除非我的妻,要不,你趕緊嫁給我好了。」閻子驍眼巴巴的看著秦姌月。
她索性賞他一顆栗爆,「你再添一筆好了,反正我就是欠你,是多是少有何差別?」
閻子驍當真是委屈極了,他這不是防患未然嗎,娘親拗不過他,終究會答應,但是能否找到長平軍,他沒有多大的把握。
「你可知道威武侯府?」她問過章四爺,可惜章四很少給權貴之家看病,也不曾去過威武侯府。
章四爺告訴她,若想打听消息,最好還是找閻子驍,京城權貴之家大大小小的事,即便他不清楚,也能輕易查到。關于這一點,早在調查章二太太的時候她就見識到了,閻子驍手上掌握的人脈比她想象的還驚人。
「知道,早就沒落的權貴。」閻子驍微微挑起眉,「威武侯府與你有何關系?」
她都想嫁給他了,當然不會隱瞞他,于是細細道來爹娘的故事,至于威武侯府與她爹有沒有關系,她無法確定。
「可知道你爹的大名?」
「我爹自稱元華,後來入贅秦家,便冠上秦姓。」
閻子驍略略一想,搖了搖頭,「據我所知,威武侯的四個兒子皆無人叫做元華,至于孫子輩我無法確定,但是年紀應該跟你爹不符合。」
「我爹自稱無家可歸,就不可能使用真名,元華有沒有可能是他的表字?」
「若是表字就簡單多了,最怕這是他隨意給自個兒取的名字。當時他不是身受重傷、性命垂危嗎?他可能遭遇危險,想要活命就不得不隱姓埋名。」
「沒錯,名字只怕是假的,不過,我爹若是威武侯府的人,他曾經失蹤長達十幾年,這事應該不容易隱瞞吧。」
「這麼大的事確實不易隱瞞,不過高門大戶喜歡換名目,譬如身子不好,送到鄉下養了十幾年。」
秦姌月還真是傻了,這有比較好嗎?
見狀,閻子驍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真可愛!」
秦姌月氣呼呼的一瞪。
「別擔心,無論生死,我會找到岳父。」閻子驍的手突然移向她的腰部,用力一勾,順勢將她抱個滿懷……真好,想了一日,終于抱住了
這個男人以為她看不出來他趁機吃豆腐嗎?秦姌月舉起手,可是終究輕輕放下。若他沒有偷香的念頭,說他喜歡她肯定是騙人,不如由著他,只要別越過界線就好。
不過,她萬萬沒想到這種想法將閻子驍寵壞了,從此兩人獨處,他非要抱一下、親一下,還常常賴在她懷里動也不動,閉著眼楮佯裝累到睡著了,簡直無賴至極。
閻子驍以為打听威武侯府的事很容易,沒想到趙成足足花了五日才有消息。
「威武侯府二公子雲仲安十八歲那一年突然被送到西北,在西北待了十二年,直至三年前大周與西夏結束長年征戰議和,他因為身受重傷,差點一命嗚呼,方才回到威武侯府療養,足足休養了一年,後來進入西山大營,如今在李老將軍麾下。」
閻子驍不可思議的挑了挑眉,「威武侯府不是喜歡從文嗎?」
威武侯府沒落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子孫無人願意從軍,想當文官又不肯寒窗苦讀考科舉,搞得不武也不文,豈能不沒落?
「據說雲家二公子在西北的時候為李老將軍所救,李老軍因為他在軍事上的見解,相當欣賞他,後來皇上要李老將軍掌西山大營,李老將軍有意培養自個兒的人,于是找上他,他便在李老將軍麾下效力,這兩年在西山大營也漸漸嶄露頭角。」略微一頓,趙成補充道︰「李老將軍是沙場英雄,能夠得他賞識,可見雲家二公子是個有本事的。」
「他成親了嗎?」
「據說在西北成親,幾年前夫人病逝了,後來從軍打仗,續弦一事便延宕下來,不過最近威武侯夫人開始操心他的親事,經常參加賞花會,而且下個月還要在自個兒府上舉辦賞花會。」
天氣越來越冷,賞什麼花?閻子驍嘲弄的唇角一勾,「他在西北成親肯定是威武侯府編出來的故事,如今看他受李老將軍重用,當然想利用他攀一門親事。」
「不過,雲二公子似乎不想成親。」
「不想成親?」
「雲二公子為何不想成親,我打听不出來,听說雲二公子為了避開成親一事,寧可待在西山大營也不願意回府。」
「若非有心上人,怎可能不願意成親?」
趙成看了閻子驍一眼,主子沒心上人的時候也不願意成親啊。
閻子驍當然看得出來趙成想什麼,「我並非不願意成親,而是不願意委屈自己。」
趙成趕緊點頭附和,可是又補一句,「說不定雲二公子的心思與主子一樣。」
閻子驍驕傲的抬起下巴,「他可以跟我比嗎?」
頓了一下,趙成硬著頭皮道︰「听說雲二公子生得極其俊美。」
怔愣了下,閻子驍想到秦姌月,接著又想到秦明陽,若雲二公子真是他們的父親,必然生得很俊美。
「你說他在西北身受重傷,可有查清楚當時的情況?」
「這件事我還在打探,威武侯府好像不太願意提起雲二公子在西北的事。」
閻子驍冷笑道︰「這里頭肯定有所隱瞞,當然不願意提起。」
「對了,雖然雲二公子是武官,但是他不在西山大營的時候,喜歡泡在菊園。」
閻子驍饒富興味的挑起眉,「京城文人墨客最愛的酒樓?他去那兒與人斗詩?」
「不是,雲二公子喜歡在湖邊垂釣。」
閻子驍想起秦老爺子,老人家也很喜歡垂釣,即便姌兒會陪他老人家,但兩人總是相隔甚遠,根本看不見對方。
「他是獨自一人嗎?」
「這個就不知道了,我去查?」
閻子驍搖了搖頭,「這倒不必,改日親自去菊園走一趟就知道了。」
「對了,我還發現一件很巧合的事。」
「什麼事?」
「雲家二公子去西北之時,正是謹王府發生大火燒個精光之時。」
閻子驍目光一沉,「你確定?」
趙成點了點頭,提出自己的看法,「我懷疑雲家宣稱雲二公子去了西北,就是怕人家將雲二公子從京中消失不見一事與謹王扯上關系,萬一謹王真的沒死,還舉兵造反,可能禍及威武侯府。」
閻子驍忍不住笑了,「威武侯府是不是將自個兒看得太重了?就算雲二公子從此消失不見與謹王有關,豫親王也看不上威武侯府。」
「如今雲家二公子有出息了,威武侯府大概是怕有人眼紅妒忌吧。」
「這位雲家二公子還真是個人物。」
威武侯是個膽小的,又略有家產,只求安然度日,養出來的兒子當然不思進取,若有雄心壯志,說不定還會遭其它人打壓,可想而知,雲家老二想跟別人不一樣,若被打壓還能冒出頭真是不容易。
「听聞雲家二公子自幼喜武不喜文,不得威武侯歡心,威武侯甚至想為他定下自家一位以凶悍出了名的表妹,說是娶個壓得住他的妻子,他就知道收斂,為此父子大吵一架,隨後雲家二公子病倒了,便去了西北。」
閻子驍真是無言。
趙成顯然也知道主子的想法,撇了撇嘴道︰「威武侯府想給雲二公子編故事,也要像話一點,大吵一架就病倒了,又不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
「威武侯府就是一群沒腦子的,要不,怎麼會讓一個出色的子嗣流落在外?」
「主子要先見他嗎?」
略一思忖,閻子驍問︰「知道他何時會去菊園嗎?」
「應該是後日。」
「你去安排,後日我帶姌兒去菊園。」雖然他不願意先給姌兒懷抱希望,最後卻落空,但雲家二公子是否是姌兒的父親,還是要姌兒自個兒判斷,索性直截了當一點,先讓他們見上一面。
倚著春日湖而建的菊園可以稱為京城一景,不只是因為景色美不勝收,也是因為文人墨客群聚在此,尤其延伸至湖中的春日閣更是文人墨客斗詩之處,日日都很熱鬧,不少人為了出名還將自個兒的詩作懸掛于此,盼著遇到賞識的貴人。
「這兒為何取名菊園?」放眼看去,秦姌月並未看到菊花,倒是垂柳遍布,當然,若是名為垂柳園,意境就不是那麼美了。
「听說這兒的菊花酒很好喝,不過,我覺得你的桃花釀更勝一籌,以後我給你建一片桃花林,你釀桃花酒賣來這兒。」
就閻子驍所知,菊園表面上沒有跟任何一家權貴扯上關系,東家只是皇商,但是靠山不硬,不可能如此招搖還能在皇都立足,所以他猜想,這兒真正的主子是皇上,因此任何權貴都撼動不了。
秦姌月斜睨了他一眼,「你終于承認我的桃花釀好喝了吧。」他已經喝了好幾壇的桃花釀,可是堅持不承承認好喝。
閻子驍不敢相信的瞪直雙眼,「我沒有說過桃花釀好喝嗎?」
秦姌月咬著牙道︰「你更想知道我如何找到桃花林的出口。」
「胡說,我不在意,那又不是我的桃花林。」閻子驍就是喜歡跟她耍賴,糾纏她,然後再找機會偷香,搞得她又氣又無奈。
「我倒是忘了此事,從一開始你就在耍我。」
「你認錯人,怎能怪我?」
「閻大公子就是個愛耍賴的」
「好好好,我就是個愛耍賴的。」閻子驍指了一下湖邊的方向,「我去見個人,你先去湖邊等我,趙成在那兒。」
這種時候秦姌月絕對是個听話的丫鬟,即刻轉身走向湖邊,反倒是閻子驍,先是一怔,接著失聲笑了,還以為她會質問他為何不帶上她,不過,這不就是她嗎?頂著一張丑顏也能隨意自在,難怪誰看她都不像個丫鬟。
其實,秦姌月就是一個自我感覺很良好的人,更別說閻子驍老是對著這張臉夸她可愛,她如何能生出「丑八怪」的自覺?
秦姌月覺得這菊園真是個好地方,景色美如畫,更重要的是佔地廣,即便隨處可見高談闊論的文人墨客,也不會有一般酒樓的吵雜。
前一刻,秦姌月還睜大眼楮尋找趙成的身影,下一刻,她硬生生的撞上某個人,然後踉蹌一退,眼看就要一**坐在地上,對方伸手位住她。
站穩身子,秦姌月抬頭看向對方,目光一觸及對方的臉,言語完全被拋到腦後。
「小泵娘,對不起,嚇到你了。」雲仲安擔心的看著失神的秦姌月。
真奇怪,她與爹明明沒有接觸,但是當他站在她面前,她竟然覺得如此熟悉,不是因為娘在思念中傾訴的形象,也不是原主記憶中的畫像,而是出自內心深處對此人深深的孺慕之情。
「你這個丑八怪,干啥一直盯著我家二爺?」大武凶悍的擠進他們中間。
二爺雖是武官,卻有文人的風采,姑娘見了都會心動,得知老夫人想為二爺續弦,不少姑娘想方設法吸引二爺注意,盼能得到二爺青睞,因此最近經常可以看到眼前這一幕,他見怪不怪了,但沒見過相貌如此丑的。
回過神來,秦姌月往後一退,抬起下巴,睥睨的看著他,「你這個沒禮貌的小子,你說誰丑八怪?那你呢?難道你以為自個兒這張大餅臉好看嗎?說別人丑之前還是先自個兒照照鏡子,免得教人笑話。還有,為何我不能看你家二爺?他夫人都沒意見,你憑什麼過問?另外,容貌不是自個兒能決定的,那是父母給的,以後不準說我丑八怪,要不,我撕爛你的嘴巴!」
大武張著嘴巴,一句話也擠不出來,好可怕的丫頭。
「听清楚了嗎?」
大武很用力的點點頭。
雲仲安忍不住的笑出聲,「小泵娘,對不起,大武最近遇到不少驚嚇,才會如此失禮,不過你說得對,容貌是父母給的,他不應該批評。」
秦姌月在雲仲安面前可是非常有禮貌的孩子,聲音還自動調整到甜滋滋的狀態,「我這個人見有不平之處,總是管不住嘴巴,還請……二爺見諒。」
「小泵娘莫出此言,是大武失禮在先。」雲仲安恭恭敬敬的行禮表達歉意,秦姌月趕緊側過身子。
「這不全是他的錯,世人慣用容貌評價一個人,殊不知世人千百種,有人其貌不揚但心思純正,有人面如桃花卻心思歹毒,有人里外合一。」
秦姌月很困惑,明明是爹,為何不認得她?難道是因為她易容的關系嗎?不會,陽哥兒不也一眼就認出她來了嗎?
如此只有一種可能——忘記了,但究竟是真的忘了,還是假裝忘記了?
雲仲安贊許的點頭道︰「小泵娘說得真好。」
「對不起,我的丫鬟是不是驚擾了大人?」閻子驍大步走過來。
秦姌月抗議的瞥了閻子驍一眼。
「不是,是我的小廝得罪這位小泵娘。」雲仲安一眼就認出閻子驍,倒不是因為閻子驍的容貌,而是這位皇上身邊的紅人曾經來過西山大營。
「他說我是丑八怪。」秦姌月補充道。
闖子驍冷冷的掃了大武一眼,大武嚇得立即縮到雲仲安身後,他接著板起面孔轉向秦姌月,仿佛責備似的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我不是叫你別扮丑嚇人嗎?」
秦姌月一愣,這個男人怎麼突然抖出她易容的事?
轉眼之間,閻子驍又回復高貴優雅的模樣,對著雲仲安行禮道︰「小可是成國公府閻子驍,姌兒生性調皮,喜歡扮丑嚇人,回去我必會好好管教。」
姌兒……雲仲安仿佛听見一道溫婉的聲音在耳邊喚著這個名字,可是很快就消失了。回過神來,他回禮道︰「在下是威武侯府雲家,行二。」
「今日小可與人有約,改日再宴請雲二爺,告辭了。」閻子驍帶著秦姌月轉身離開。
臨走前,秦姌月忍不住回頭看了雲仲安一眼。
回到靖國公後,秦姌月一直懶洋洋的提不起勁。
爹是真的忘了還是假裝忘記?若是後者,又是為了什麼?因為要回威武侯府,必須忘了上林村的一切嗎?不,爹不是這樣的人,記憶中那個帶著原主一筆一劃練字的爹不會為了榮華富貴舍棄妻兒,更別說威武侯府不過是沒落的權貴,爹當初不要了,如今為何要回去?爹明明是去西北打仗,因為落入敵人陷阱,整支軍隊覆滅,最後是如何活著從西北回到京城?娘若知道爹還活著,但忘了他們,娘承受得了嗎?
一個接著一個念頭從腦海閃過,秦姌月知道不應該胡思亂想,可是又無法控制,她有太多太多疑問了。
雖然跟著章清蘭去了靖國公府就是為了尋父,但她沒想到會找到父親,至少不是來得如此之快……她知道閻子驍的本事,可是十日不到,他就讓她見到父親,若他事前打聲招呼,讓她知道有線索了,表明今日去菊園的目的,此刻她就不會這般混亂。
「你在這兒坐了一下午了。」閻子驍在榻上坐下,雙手捧著秦姌月的臉,逼她直視他,「何事教你如此傷神?」
「為何事先不露口風,好教我有心理準備?」
「我不確定雲家二爺是不是岳父,萬一不是,豈不是教你空歡喜一場?」
頓了一下,秦姌月幽幽的道︰「他真的是我爹。」
「我知道,陽哥兒像極了岳父。我隨皇上去西山大營的時候見過岳父,因此見到陽哥兒的時候,總覺得他似曾相識。」
「娘說過,陽哥兒跟爹好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岳父平安無事,這不是值得開心的事嗎,為何你愁眉不展?」
「你不也看出來了,他忘了我。」秦姌月難以接受的搖搖頭,「他如何能忘記我們?還是說,他不想要我們了,索性將我們忘了?」
「你別思亂想,我已經測試過,岳父對你的名字毫無反應,他是真的忘了,而非假裝忘記,他在西北受了重傷,是李老將軍將他救回來,他才回到威武侯府,很顯然,他就是因為受傷才無法回到上林村。」其實他很慶幸岳父沒有回到上林村,要不,他如何能遇到姌兒?
「你刻意抖出我易容,又喊我姌兒,就是為了測試我爹嗎?」
閻子驍點了點頭,「你易了容,你們父女又許久不見,岳父一時沒有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不過,他對此事並沒有任何反應,倒是听見『姌兒』時他微微失神,可是,他是對『姌兒』二字有異樣,並非針對你。」
「這兩者有何差別嗎?」
「應該說,『姌兒』留在他的記憶中,但你這個人卻不存在。」
難道是因為受傷失去記憶?這種事她听過,但是現實發生的機率很小,很難相信會就這樣發生在自己面前。「你說我爹在西北受重傷,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只知道他身受重傷,回到威武侯府養了一年,至于詳細情形趙成查不出來,威武侯府上下對此事一致封口,如今只能親自向岳父打探了。」
「你真的要宴請我爹?」
「我不喜歡和其它人兜圈子,直接從他口中打探更清楚。」
雖是如此,但秦姌月不認為會如此簡單,「你貿然接近他,他必心生疑惑,對你生出防備,你很難打探到消息。」
「幾杯黃湯下肚,稱兄道弟一番,防備心就沒了。」
秦姌月想到他喝了一杯桃花釀就快醉了的樣子,嗤之以鼻地給了他一個白眼,潑他冷水,「我爹不容易醉酒,所以最愛逗我娘跟他喝酒……」她突然意識到接下來的畫面是十八禁,不由得臉一紅,趕緊推開閻子驍的手,側過頭。
「岳父看起來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如此狡猾,這個主意真是好極了!」閻子驍親昵的靠向她耳邊,「我們以後也來試試看。」
秦姌月嬌羞的轉頭一瞪,又趕緊開目光。
「我並不想灌醉岳父,真要醉了,還能打探消息嗎?」
頓了下,秦姌月老實道來,「我很怕。」
閻子驍將她整個人抱進懷里,她微微一僵,又放松下來,將面頰貼在他胸前,放任自己倚靠他。
秦姌月咬了咬下唇,怯怯的問︰「你會忘了我嗎?」
「不會。」
「你怎麼如此確定?」
「你已經刻在我的骨子里了。」
秦姌月臉紅了,像在抱怨似的嗔道︰「這句話你從哪兒學來的?」
閻子驍不自覺一僵,實在說不出口,因為閻河說姑娘都喜歡看話本,他就讓閻河弄了一些回來,看完之後還嘀咕了一句「亂七八糟」,沒想到一個不小心他竟然用上了,這真是太丟臉了!
秦姌月饒富興味的抬頭看著他,顯然猜到是怎麼回事,「為何不說話?」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問你。」閻子驍趕緊轉移話題。
「什麼重要的事?」男人的面子很重要,秦姌月可不想成為一個不識趣的女人。
「你可知道當初岳母他們在哪兒救了岳父?」
「知道啊,楓林坡。」
「楓林坡?那是什麼地方?」
秦姌月從他身上跳下來,走到書案前面,看看他一直攤在書案上的輿圖,閻子驍跟著起身走過去,接著她的手指落在陳縣上方的一處,「這就是楓林坡。其實,這兒只是個小山坡,因為種了許多樹,我們才稱之楓林坡,這是我們上白靈山采藥必經之處。」
閻子驍沉思,他可以確定當初岳父發生意外定與謹王有關,可是,他們究竟是什麼樣的關系?
「怎麼了?」
「岳父當初發生意外,只怕與謹王有關。」
秦姌月嚇了一跳,「什麼?!」
「你先別擔心,我說有關,不表示他們是一伙的,岳父可能無意中發現什麼事,遭到對方追殺,不過,若是岳父落在長平軍手上,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我猜應該是遇到豫親王府的侍衛隊。」
「若是如此,我爹回到威武候府,豫親王底必然不會放過我爹,我爹不可能還好好的活著。」
沒錯,除非……閻子驍看著秦姌月,想到岳父的反應,幾乎可以確定剛剛生出來的念頭,「岳父忘了過去的一切。」
這一點她先前就想到了,如今不過是更確定,因為失去記憶,爹才無法回到上林村。
閻子驍從後面抱住她,「別胡思亂想,至少先將岳父找回來。」
「先將我爹找回來?」
「我們得為岳父找回忘記的一切,若有必要,就將岳母他們接過來……對了,我應該先幫岳母他們安排住處,可是住在城里,若沒有成國公府這麼大的地方,外祖父一定覺得住起來逼仄不舒服,還是去我在白河鎮的田莊,那里跟上林村沒什麼兩樣,外祖父想種什麼也方便,而且從成國公府快馬過去不用兩個時辰,見面方便,你覺得如何?」
秦姌月不發一語的轉身反過來抱住他,將腦袋瓜埋進他懷里。
「我趕緊派人整理一下白河鎮的田莊,再讓趙成去上林村接人。」
「不急,總要先知道我爹發生什麼事,才能我爹的情況告訴我娘。」
「好,先整理田莊,過些日子再接岳母他們過來。」
秦姌月不再言語,算是同意他的安排。
「父王,孩兒早就提醒過您,雲仲安不能留,即便他什麼都忘記了。」周明允還是第一次在周晟面前如此理直氣壯。
周晟不悅的看了周明允一眼,「十五年前,雲仲安只是威武侯府個不起眼的子弟,因狩獵發生意外,又逢先皇駕崩,朝中大亂,威武侯不敢追究,可是從西北回來之後,他的身價不同了,他成了李老將軍的愛徒,威武侯越來越看重他,不少權貴也留意到他,有意與威武侯府結親,我們不可能無聲無息除掉他。」
雲仲安這個人說起來命大,十五年前沒死,剛回京的時候因為待在威武侯府養傷,他們也沒注意到他,待他出現在眾人面前,已經錯失了結他的最佳時機。
「如今閻子驍與他接觸,肯定是察覺到他十五年前的失蹤與謹王有關,進而推測出他可能知道謹王的下落。」閻子驍在周明允眼中簡直是九命怪貓,逃過一次又一次死劫,他找到謹王是早晚的事。
「他只是在白沙河見到謹王,並不確定謹王的下落,而且,他什麼都忘了。」
周明允不以為然的撇嘴道︰「他真的什麼都忘了嗎?若是假裝的呢?萬一……」
「那又如何?這已經表示他會三緘其口,不會與我們為敵,若我們不放過他,對他窮追猛打,迫使他跟閻子驍合作,我們才真的後悔莫及。」周晟越說越氣,不聰明沒關系,遇事就多用點腦子,偏偏這個兒子只喜歡蠻干。
「父王能保證他不會跟閻子驍合作嗎?」換成是他,寧可跟閻子驍合作。
閻子驍這個人夠狠,處事利落,相形之下,父王畏首畏尾,凡事瞻前顧後,謹王也是一個樣,整整隱忍了十五年,不但毫無行動,還眼睜睜看著皇上坐穩龍椅,甚至強大到西夏這只猛虎不能不議和。
他看得很明白,謹王能夠在京畿躲了十幾年不被覺,歸功于皇上的心思全在西北,隨著西北臣服,皇上掌握西北軍權,終于可以專心處置謹王的事,只要確定長平軍藏身何處,皇上就可以出動禁衛軍剿滅長平軍。
而父王竟然還不敢放開手腳大干一場,如此情況下,父王想借著謹王得到大周半壁江山的願望還能實現嗎?
「你以為本王真的不管他嗎?本王早就在威武府埋下眼線,雲仲安若敢輕舉妄動,本王會立得到消息。」
頓了一下,周明允不甘心的道︰「孩兒還是覺得解決掉他比較省事。」
「說不定閻子驍在菊園遇到雲仲安是巧合,若我們因此心急對位雲仲安,反而引起閻子驍注意,閻子驍查出十五年前雲仲安是去了白靈山狩獵,很快就會發現長平軍藏在何處。」
「父王相信閻子驍會干出那種沒有目的的巧合嗎?」
周晟不耐類了,擺了擺手,「好好好,本王會注意雲仲安,你別插手。」
離開紫竹齋,周明允越想越忿忿不平,父王就是看不起他,認為他沒本事,若非祖宗定下規矩,有嫡立嫡,豫親王世子的身分能落在他身上嗎?
「世子!」羅晉擔心的喚了一聲。
「派人盯著雲仲安,一有機會就解決掉他。」他要向父王證朋,他可以干大事。
一頓,羅晉不安的道︰「世子爺,據說御醫告訴威武侯,雲仲安若是受到刺激,可能會想起過去的事。我們若不能順利解決雲仲安,反而讓他恢復記憶,那就不好了。」
周明允回頭瞪著羅晉,「為何我不知道此事?」
「卑職無意間遇到威武侯的小廝,請他喝酒,閃聊幾句,才得知御醫有過此言,不過,威武侯顯然不願意雲仲安想起過去的事,不但不準知道的人提起此事,還在府里下了一道指示——不準刺激雲二爺。」
「威武候倒是不笨,他可能已經猜到雲仲安當初失蹤與謹王有關。」
「卑職覺得還是別冒險對付他,以免弄巧成拙。」
周明允苦惱了,如果弄巧成拙,他們的苦心都白費了,可是雲仲安留著也是禍患。
「所以,我們只能成功,絕對不能失敗。」
「世子……」
「你看不出來我們的勝算越來越小了嗎?」
羅晉無話可說。
「這是我的機會,我必須成功,否則,父王將來事成了,一定不會有我的位置。」
羅晉拱手道︰「卑職親自盯著雲仲安,逮住機會就解決掉他。」
周明允搖了搖頭,「你太過醒目,還是交給其它人,總之,絕不能讓他察覺我們的身分……不如化成流民,每年入冬,北方總有不少流民涌入京城,萬一不成,也不會讓人查到我們頭上。」
羅晉應聲而去。
周明允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紫竹齋,這次一定要向父王證明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