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花有財氣 第三章
第二章
兩人出了林子停在岔路口,四下皆是荒蕪的山丘,不見一人,無人可問詢。
「走左邊這條。」
在听見路挽風這麼說時,寒招財眼珠子一轉,指向右邊,「我覺得走右邊這條才對。」
「左邊才對。」路挽風堅持。
寒招財也不與他相爭,點頭說道︰「要不這樣吧,你走左邊那條,我走右邊這條。」這樣一來,她就可以趁機擺月兌他。
「我們兩人都是要回蘇雲城,為何要分開走,何況妳一個姑娘……」
她抬手打斷他的話,「既然我們挑選的路不同,何不分開走,不是有句話叫道不同不相為謀,雖然我是個姑娘,但我既有辦法能從水里把你救起來,還能教你怎麼分辨蓮霧,自是有辦法能自個兒回去,你就甭為我操心了。」
她打小在杏花村長大,又常在村子旁那座大山滿山跑,要在荒郊野外求生,她比他還懂。反倒是他一個大少爺,要從這兒平安的走出去,怕是沒那麼容易,他該擔心自己才是。
路挽風冷著臉糾正她,「那句話不是這麼用。」
「什麼?」
「道不同不相為謀,不是這麼用。」
「是嗎?」她模模鼻子,呵呵一笑。她從六歲到十歲,一直跟著大哥和二哥在族學里讀書。本來娘不肯送她去上族學,後來她去求了身為村長的大伯和大伯娘,他們連生五個兒子,對她這唯一的佷女可疼得緊,她一撒嬌就答應了她,還替她去勸了娘,她爹倒是不反對,于是她就在族學里跟著大哥和二哥學了五年,讀書識字不成問題。
不過夫子教的那些四書五經,她同二哥一樣,一讀就頭疼,但她算學倒是學得意外的好,就連夫子都夸她。
也不知是不是同她的名字有關,她打小就喜歡做一些能賺錢的事。
約莫八歲那年,因她愛吃桑椹,那年山上的野生桑椹被人摘光,她便央著爹在自個兒家的田里種幾株桑樹。
爹素來疼她,便在一畝旱田里,種下二十來株桑椹苗,而後桑椹結滿果實,她和娘摘下那些桑椹,做成桑椹醬,趁著趕集時,拿去集市上賣。
後來有個婦人來偷摘她家桑葉,被她和爹抓到,那婦人說是因他們村子那兒的桑樹得病全都死了,她家養的蠶沒桑葉可吃,听說杏花村有種桑樹,所以才會跑來偷摘,求他們放了他。
她當時提出交換條件,讓婦人教她養蠶,以後便可以隨時來摘桑葉,婦人答應了。
在她去婦人家學會以後,回來便教給娘和大伯娘,他們兩家開始養蠶,兩、三年後,她家和大伯家靠著養蠶,一年就能賺得一、兩百兩的銀子,村子里其他的人見狀,也開始跟著養蠶。
這期間她發現縣城里的大戶人家喜歡賞蘭,便和二哥上山尋找一些罕見的蘭花回來培養,等養好了,再送到城里去賣。
一株蘭花的價格,好的話有時能值好幾兩銀子,一年下來,往往能賺上幾十兩,村子里有人見了,也開始跟著上山找蘭花來賣。
後來她見那些大戶人家喜歡風雅,于是想出一個主意,將幾種花草種在盆子里,再找來幾塊奇特的石頭,或是做些小房子、小橋、小椅子擺在里頭,做成一個小小的花園。
她和二哥先試做幾個拿到城里去賣,當天就全被買走,賺了十五兩銀子,之後,村子又有人開始仿效他們做起那小花園來賣。
大伯和大伯娘常說她是村子里的福星,這些年來出了不少賺錢的主意,不僅讓他們寒家,連帶村子里的人也賺得不少銀子,如今村民們頓頓都能吃到白米飯,孩子們也個個都長得很結實。
大伯娘還夸說娘給她取的名字沒取錯,果然很能招財。
也不知現下爹娘他們怎麼樣了?
她無論如何都得甩開路挽風,趕回家一趟,免得家人不知情,以為二哥真撞死她了。
想了想,寒招財提議道︰「不如這樣吧,眼前的路就只有兩條,咱們兩人總有一人能走對,你先走左邊那條,我走右邊這條,發現走錯了,再回頭就是了。」
見她似乎打定主意想自個兒走,路挽風略一思忖,退讓一步,「妳若非走右邊這條,那咱們就先走這條試試吧。」
听他竟不再堅持,她有些錯愕,「你不走左邊那條了?」
「我不能丟下妳自個兒走。」當初他溺水時,她既沒棄他于不顧,他也不會棄她而去。
「我能照顧好自己,你用不著擔心。」她巴不得趕緊同他分道揚鑣,努力試著勸他去走左邊那條。
見她一再想趕他走,路挽風若有所思的覷著她,「妳在這種荒僻之地卻毫無畏懼,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養在深閨里的大家閨秀。」
「養在深閨里的大家閨秀看起來應當是什麼樣的?」寒招財反問他。
「當初我在問心觀第一次見到妳時,妳溫雅嫻靜,笑不露齒、行不露足。」說著,他瞥了眼她裙襬下光luo的一雙蓮足。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那雙白皙的雙腳,笑了笑說︰「鞋子先前落水時就丟失了,我不赤著腳還能怎麼辦,難不成要我爬著走不成?」說完,她意有所指的瞟了眼他腳上那雙靴子,似笑非笑的勸了他一句,「你那靴子還沒干透吧,這般穿在腳上恐會悶出腳氣來。」
最後她再補上幾句,「還有笑不露齒那是對陌生人才這般,咱們也算共患難過,沒必要這般生疏。」從婁竹心殘存的那些記憶里,她約莫知道原主生前是什麼樣的性情,那與她原本的性子不太一樣,但現在又不在婁家,她沒打算扮成像她那般溫婉的淑女。
听見她這番話,路挽風軒眉微動,正要說什麼,又听她啟口再說︰「哦,對了,你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克妻的人。」
寒招財這般說,是有意想替原主出一口氣。
她從原主的記憶里,得知路挽風曾先後定過兩門親事,第一次剛定完親,那未婚妻就染了怪病暴斃;第二次訂親完不久,對方就在自個兒府里遭毒蛇咬死。後來路家又想為他再說一門親,才剛請媒人去提,沒想到那家的姑娘就被不知是誰亂扔的石子給砸得頭破血流,嚇得對方趕緊回了這樁婚事。
從此路挽風克妻之名傳了開來,與路家門當戶對的人家,一時之間沒人再敢與他結親。
後來婁竹心陪嫡母去問心觀拜神,巧遇陪祖母去的路挽風,婁竹心對他一見鐘情,被她嫡母看出來了。
她嫡母多半是覺得路挽風有克妻之名,怕是不好找到門當戶對的姑娘,所以才慫恿她爹找人去向路家提出結親之意,想趁此機會與路家攀上關系,沒想到人家絲毫看不上婁家,更瞧不上她這區區庶女,毫不留情的回絕了。
聞言,路挽風臉色一沉,他哪會不知她是存心說這話來刺他,約莫是想報復當初他拒了與她的親事。
他一個大男人,不想與她做這口舌之爭,而且,不管怎麼說,她終是有恩于他,因此縱使心中再不悅,他也沒對她說出難听的話來,冷著臉提步走往右邊那條路。
見他被她說得無話可回,寒招財翹起嘴角,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後,一邊尋思著要怎麼樣才能擺月兌這人。
其實他若是翻臉罵她,她正好可以借機與他大吵一架,而後便可名正言順的各走各的,哪里想到他竟能忍下這口氣,一句話也不回。
路挽風在一旁默默望著坐在一塊石頭上的寒招財,見她利落的用山泉將腳底洗淨,再在布滿水泡的腳底敷上適才摘來後搗爛的藥草,最後再取餅兩片如腳底大小的肥厚葉片,用藤蔓牢牢捆在腳底。
處理完這些,寒招財站起來,朝他露齒一笑道︰「好了,咱們走吧。」這身子真是沒用,才走小半天,腳底就磨出水泡來。
他猶豫一瞬,朝她微蹲子,說道︰「上來。」腳底傷成那樣,她先前竟是一聲都不吭,讓他有些佩服她。
「做什麼?」她一愣。
「妳腳底都起了水泡,我背妳一程。」
她輕笑了聲,「你這是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不是。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豈能與婁姑娘的救命之恩相比。」
「那是為什麼?」她好奇一問。
「我們既然結伴同行,便該互相扶助,妳先前不也教了我怎麼分辨蓮霧?」
「可咱們男女授受不親。」她倒是想讓他背,能輕松些,可不得不顧慮到彼此的身分。
「和尚都能背不敢涉水的婦人過河,如今妳腳上有傷,我背妳一程,也是基于道義。」他一臉嚴肅。
覺得他這話說得十分有理,寒招財不再顧忌,爬上他的背,他輕托著她的臀站起身,步履沉穩的往山下走去。
她兩只手輕輕圈著他的頸子,除了家人,她第一次同男人如此親近,也不知是不是日頭太烈,曬得她的臉開始發燙起來,胸口好像有只野兔在亂闖,心音怦咚怦咚的有些亂了序。
陡然間瞥見他兩只耳朵紅通通的,發現不是只有自個兒在害臊,他也一樣,她唇瓣漾開笑,故意問他,「欸,你是第一次背姑娘嗎?」
「嗯。」他低應了聲。
「背姑娘的感覺怎麼樣?」
「沒怎麼樣。」
「可是你的耳朵都紅了。」
「太熱了。」
她隱隱察覺到他被她問得身子微微一僵,笑盈盈接著再問︰「那我會不會很重?」
「不會。」
听出他語氣已微微流露出不耐煩,她笑咪咪說道︰「你要是累的話,就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她這是以退為進,實際上她還想再在他背上偷懶一會兒。
「我還不累。」
听他如她所願說出這句話,寒招財心情極好的說︰「那我說個故事給你听。」也不等他開口說要不要听,她就自顧自講下去,「從前山上住著一只白虎精,他瞧上了一頭野豬精,但野豬精看上的卻是一條青蛇妖,沒想到那青蛇妖中意的竟是一只蜘蛛精,蜘蛛精卻迷戀上一只蝶妖,誰知那蝶妖則對一只黃鼠狠一見鐘情……」
听到這里,路挽風終于忍不住出聲,「妳這故事怎麼沒完沒了,就沒有兩情相悅的嗎,全都是一廂情願?」
「原來你有認真在听我說故事啊。」她笑咪咪道。
發現自己被她作弄了,路挽風抿著唇不再出聲。
「其實也不是沒有兩情相悅的,故事我還沒說完呢。」她帶著笑意的嗓音回蕩在靜謐的山林間,「後來黃鼠狼遇見一只耗子精,兩只妖怪為了爭奪一只貓妖打起來,耗子打跑黃鼠狼,最後贏得貓妖的芳心,兩只妖怪就拜天地洞房啦。」
她的氣息拂在他頸後,柔女敕的雙手環在他頸子上,耳畔傳來她那脆亮的嗓音,先前因淪落在荒野之間而產生的隱隱焦躁彷佛被撫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情愫,路挽風的步伐不禁漸漸放慢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