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新娘(二) 第十章
慕悠晚終于在五分鐘之後找到了醫院的急診室,坐在診療室的醫生面前,醫生一邊替原火處理傷口一邊念︰「三更半夜的,跟女朋友打架嗎?好好的傷口弄成這樣……」
原火挑眉,沒吭聲,她卻偷偷緊緊握著她的小拳頭,像是她比他痛似的。
裹好繃帶又拿完藥之後,他再次伸手拉住她的手,還故意用有傷口的那只手臂去拉以防她把他甩掉。
醫院外頭的街道上依然是一片黑幕,風涼涼地吹過來,兩人就這樣站著好一會兒沒說話,她沒甩掉他的手,只是望著前方。
「怎麼不說話?」原火問。
「因為你拉著我的手,而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聞言,他握得更牢了,輕哼一聲。「就說你很想我、很愛我,這些我愛听的就行了。」
「為什麼我要說你愛听的?」
「因為我是病人。」他把受傷的手臂舉了舉。「而且你對我造成二度傷害,總該做點什麼補償。」
慕悠晚笑笑。「手都給你牽了,還不叫補償嗎?」
他睨著她。「一輩子嗎?如果給我牽一輩子,就算補償了。」
她仰起臉,眯眼笑得一臉嫵媚。「一輩子只要牽手就好了?」
聞言,他也學她眯起雙眼,把一張俊顏給湊近。「听起來你還想多做一點什麼來補償我?」
她伸出另一只手拍在他臉上想推開他的臉,沒想到他卻噘起唇,硬是在她的掌心中吻了一記,又輕又柔的,像羽毛搔癢著她的手,也搔亂了她的心。
她瞪著他,胸口起伏不定,他也看著她,黑眸深邃而迷人。
月光溫柔地拂著夜,也拂順了她的心,讓她竟只能這樣任他看著,沒有逃開或拒絕。
「我要回去了。」半晌,她幽幽地道。
再這樣望下去,天都要亮了。
「不跟我去看一下流蘇?她可是你霍大哥的救命恩人。」原火故意道,知道自己只是在找借口想多留她一點時間。
慕悠晚點點頭。「要的,可是不是現在,我找個可以請假的時間再過來。」
「什麼時候?」
「不知道。」
「那我不是要天天在這里守著?」他賣乖裝可憐。
她卻不上當,笑道︰「這樣可以順便照顧一下你的未婚妻和你未來的兒子啊,有何不好?」
嘖!他伸手捏她鼻子。
「決定好了嗎?當我的女人。」
她一笑,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翩然離去。
原火望著那輛開走的車,唇邊的笑意止不住。
多想跟去啊,他想。然後很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回病房。
「是V組織,十幾年前盛極一時的意大利黑手黨。」
病房里,華流蘇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原火報告這件事。
「怪的是,這組織已銷聲匿跡十幾年,為何會突然出現?而且唯一的任務就是攻擊你?」
「因為我是X的首領。」
「目的呢?平白無故得罪X,只要不是笨蛋都不會想這麼做,何況還把事情鬧那麼大,引起美國政府的注意,對他們有什麼好處?而且,如果他們的目的是殺了X帝國的首領,為何要選在紐約作為攻擊地點?他們可以在中東時對你下手,也可以在香港對你下手,這兩個地方對他們而言都簡單輕易許多,不是嗎?至少沒有美國政府在旁虎視眈眈。」
流蘇分析得對極。對從事黑道生意的V組織而言,不管得罪X或美國政府,顯然都是吃力不討好又很愚笨的事……
原火眯起眼。「你的意思是他們之所以動作搞那麼大,是故意的?目的呢?」
「轉移美國政府和X的焦點。」
「為什麼?」
流蘇思索了一下,猜測道︰「或許紐約這里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原火挑高了眉。「是什麼東西對他們來說有那麼重要,重要到必須因此得罪兩大勢力?」
流蘇看了他一眼,不語。
「你有什麼沒告訴我的嗎?」看她那眼神,很費人疑猜呵。原火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流蘇搖搖頭。「我還在思考,可是我的傷口很痛,腦袋不太靈光。」
原火看見她的額頭真的在冒汗,掏出手帕替她擦汗,流蘇被他這突來的舉動弄得臉紅紅的。
「嘖,有沒有這麼害羞啊?」原火逗她,唇角笑得可樂了。「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那可不行,我已經愛上別的女人了。」
流蘇沒好氣的挑眉。「你愛的那個女人不是也愛著別的男人?怎麼就沒看你想放棄的樣子?」
真是一針見血……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愛別的女人,你也一樣想愛我?」原火裝傻的續問,還對她露出迷人的微笑,非常盡力的賣弄他的男性魅力。
流蘇失笑,卻看著他發了一會兒怔。
「干麼這樣看我?真愛上我啦?」
「如果可以被我愛上,那還真是你的福氣。」
「所以說,現在那個有福氣的男人究竟是誰?」
流蘇驀地頓住,不發一語,然後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從她醒來至今,原火沒有問她一句為什麼要救夜焰,為何?他不可能知道她內心真正的想法,那關于假的理由呢?他以為原因是什麼?他刻意不問,難道是等她主動跟他提出嗎?
她突然想起有一回他曾對她說過一句話——也該是你宣示忠誠的時候了。
這樣聯想起來,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舌被貓叼走了?」
「嗯。」
「那好吧,我就不陪你說話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弟兄們,有空再過來。」原火起身,正要離去,卻瞥見霍東齊不知何時已站在病房門口,不知听見他們說了多少話?「你嚇人啊,像鬼一樣的站在後頭不吭聲?」
霍東齊笑了笑。「我听見你們在談情說愛,也就不好打擾。」
談情說愛?原火听了皺眉,流蘇听見,臉白了白,卻沒說什麼。
「不要胡說,我要談情說愛也會去找悠晚。」
霍東齊淡笑,進門,把一束盛開的香水百合插進床頭邊櫃上的大花瓶里,淡淡的花香慢慢地盈滿整個室內。
原火瞄見流蘇的唇角泛起一抹笑,像是喜歡,遂伸手拍拍霍東齊。「剛剛我和流蘇在研究V組織這次行動背後的真正目的,她傷口痛得厲害,沒法子發揮她平日十分之一的聰明才智,就煩勞你這天底下最聰明的人幫忙想一想吧,我先走了,有什麼發現再告訴我。」
原火揮手離去,病房內就只剩下流蘇和霍東齊兩人,流蘇有點不自在,霍東齊倒是落落大方的在床邊坐下來。
「傷口還很痛?」他看見她額頭冒出的細汗。
她對他搖頭,微微一笑。「不會。」
明明都疼得冒汗了。霍東齊看著她甜甜笑容的模樣,那雙靈動的眼眸活潑有神,竟是似曾相識……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喝水。」
她仰起臉對他又是甜甜一笑,伸手接過水杯。「謝謝。」
「我們……以前見過嗎?」霍東齊突然問。「或許,在我離開X之前,你甚至還只是個小孩子的時候?」
現在想來,除了猜到她是落雪在X組織的替代者這一點之外,他對她當真是一無所知。
正喝著水的華流蘇聞言,被水給嗆著了,她咳著,牽動了背部的傷口,痛得她淚眼汪汪。
霍東齊接過水杯,用手輕輕地拍著她沒受傷部位的背。「還好嗎?」
她未語,他見她伸手去揉眼楮,抽了幾張面紙給她擦淚。
「知道痛了吧?這就是你莫名其妙沖出來救一個陌生人的代價,以後不可以再做這樣莽撞的事,知道嗎?」
他在訓她?在她疼得想抓狂的時候?
唉。原來當他的救命恩人也很命苦,不會比當他的妻子和愛人好多少……或許,這個男人天生下來就是個虐心的,專虐女人的心。
「懂了。」她乖乖地應著。賣乖她最會了,反正只要他不要再追問她跟他是否見過面這事,她什麼都可以答應他。
「所以,你現在可以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了?」
咦?華流蘇覷了他一眼。「什麼問題?」
她剛剛忙著咳、忙著痛……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突然又咳了起來。
霍東齊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不能再閃躲他的眼神。「別再咳了,你傷口會更痛……我不問就是了。」
不問了?終于……
她抬眼感激的看了他一下。就算這男人精得像鬼一樣,知道她是裝的,可是她也不能擺明承認吧?她意思意思地又輕咳幾聲。
霍東齊的眼眸帶著一絲讓人察覺不出的笑意,長指松了她的下巴,重新在她床邊坐下來。
「你的名字叫流蘇?」他問。
「對,華流蘇。」她又朝他甜甜一笑。
她笑起來很甜很美,還有淡淡的羞澀——雖然她已經掩飾得很好很自然,可是他還是看得出來。
他別開眼,淡淡地說︰「關于V組織的事,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你好好休息,不需再費心。」
看來,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個大概……落雪想必是接手了。
這樣很好,原火就不會再問她任何事了……她可樂得輕松。
「嗯,好,知道了。」她柔柔地應著。
真的好乖。霍東齊有點想笑,可是臉還是板得很正。
「喜歡百合嗎?」他突然問。
「嗯,喜歡。」
「還喜歡什麼花?」
「都喜歡。」只要是他買的。
霍東齊挑挑眉,瞧她一眼。「你本來就這麼沒主見嗎?」
她無辜的眨眨眼,絲毫不介意的笑著。「對啊,我最討厭動腦子了。」
最討厭動腦子的女人,卻是X帝國中最深藏不露的計算機網絡高手?
還真是耐人尋味呵。
霍東齊點點頭。「知道了,你休息吧。」
「好。」她又乖乖的應著,慢慢的皺眉躺下,卻見一旁的男人完全沒動靜。「那你……不走?」
「等你睡著我就走。」
不會吧?她跟他又不是那種濃情密意的關系,有必要來這套嗎?
她對他笑得更甜更甜了,保證的那種甜。「霍先生,你真的可以先走沒關系——」
這聲霍先生,倒是讓他的唇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你不想睡是嗎?如果你不想睡,可以陪我聊天。」
蛤?
「我超想睡的!」她趕緊說。
「那就快睡吧。」霍東齊對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拿起一旁的雜志便安靜的在她身邊翻看了起來。
病房內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她听見的只有自己越來越大的心跳聲。
很吵,她搗著自己怦怦怦的心,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真的睡著。
睡著的時候,她是皺著眉頭的,額頭冒著細汗,再一次證明她的傷口還在疼。
霍東齊放下手中根本是在亂翻一通的雜志,拿出帕子替她輕輕擦汗,想起她那總是笑得彎彎的眼、甜美的笑臉,再對照此刻她沉睡後不自覺的皺眉和疼痛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將她的眉頭撫平。
「傻丫頭。」他輕道。
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的容顏,心中有一塊地方竟變得莫名的柔軟和輕快。
想笑,發自內心深處的……那種快意,竟是許多年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