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馭夫有道 第四章
直到房間里只剩下夫妻兩個,氣氛才先有了點波動。
沉默了良久,鐘星遠才開口,「廚房如果怠慢你,可以告訴我。」
執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許映雪輕輕呼出一口氣,「沒怠慢,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太平靜,反而讓鐘星遠僵住。
「什麼意思?」
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透點嘲諷的笑,她歪頭看男人,「夫君生在鐘家,應該懂得越是大的家族規矩就越多,可無論多少規矩都管不住人心,就算你今兒去廚房叮囑下人好好侍候,即便是打了罰了,以後也攔不住他們心里的想法,沒有寵愛,就難有好日子。人心啊,是最現實的東西,下人也是,他們不過是看人眉眼高低下菜碟而已。」
她輕笑著感慨,沒有露出絲毫的憤怒,鐘星遠卻久久愣住,盯著她想要找到熟悉的痕跡,可惜這個女人像是完全變了樣子,既沒有以往的戰戰兢兢,也失了小心翼翼的恭敬。
那種恭敬讓他心煩,可現在的坦然又讓他不舒服,他寧願眼前女子學別的小女人一樣流淚抱怨,而不是現在的雲淡風輕。
她太坦白,讓鐘星遠瞬間很無奈,「以前也都是這樣?」
「剛來的時候不是。」許映雪也不隱瞞。當初自己嫁過來,鐘家下人都在觀望,還以為這個被主子強烈要求娶迸來的女人會什麼了不得的本事,都恨不得攀上她這枝,後來看清楚真相,就都 有些不滿。彷佛不受寵沒讓人家攀上也成了一種罪過,成了被指點的理由。
這回答明白的告訴男人這種待遇不是一天兩日,而造成這樣原因都是自己的冷淡,他臉色很難看,「以前怎麼不告訴我。」
「以前?」臉上表情微妙起來,她忍不住想笑,「哪次?」
許映雪克制不住想笑的沖動,苦笑。成親將近一年,除了新婚前幾天的同床共枕,這男人睡在這 邊的次數一個手指頭數的過來,還說以前,何其諷刺。
「上一次來不是這樣,如果我早點知道。」鐘星遠話只說了半句,意思卻表迖得很清楚,他不想承認這麼說是因為愧疚,自己娶了這個女人,卻把她推到火坑里。可事實就是如此。
許映雪想了想,臉上淺淺的笑容讓她看起來有種孩子氣的稚氣,她彷佛想到了什麼,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又不想告訴男人。
她想到了當年自己不告訴鐘星遠的原因。
大概是一種可憐的驕傲,明明因為鐘星遠的冷落已經舉步維艱,還是要偽裝出平靜,每次得到男人過來的消息,就讓秋心拿著碎銀子去討好廚房,拿到些精致的飯菜,在夫君面前維持自己僅剩的可悲驕傲。
更可憐的是,當時即便她已經費盡心思,往往也留不住她的夫君,鐘星遠不會賞臉,吃了東西並不會留宿,還是離開。
許映雪不想提起這些,干脆不說,只是輕描淡寫的笑笑。
在這種笑容里心仿佛像是被針狠狠剌著,男人終于不再追問,結束了這一頓飯,「以後他們不會這麼做了。」
他已經打定主意好好照顧許映雪,盡避自己的心沒辦法給這個女人,也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在府里吃苦。
他說得很認真,讓許映雪幾乎要相信,可想到這只是另一種保償,又苦笑。
她想要的鐘星遠沒給,以後,就不會再要了,連同他都會成為自己的過去。
嘆口氣,她望著男人,「你不用對我愧疚,以後不會讓人欺侮我,這話也不要說了。」她已經不需要。
秋心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澈底黑了,她去了府里僅有的朋友那里,一個府里的粗使丫頭。
她原本能夠早點回來,可因為不想面對小姐臉上的失望,就硬是晚了很久回來。以前鐘星遠來這邊用飯後都會離開,並不會睡在這邊,那時候小姐臉上總會滿滿的失望,說不出的可憐,站在門口望著公子離開的身影能站很久,夜里也偷偷的掉淚。
怕她發現還要強忍著,一點聲音不敢發出來,咬著被角。
這一次小姐態度那麼壞,一點笑容都沒有,更是留不住人,怕也還是像以前那種情況,她干脆給小姐留下獨自傷心的時間。
懷著沉重的心情進了院子,看房間里沒什麼異樣,她嘆口氣,想好了安慰的話。
可一進門就發現自己的準備浪費了,瞪大了眼楮,不敢置儈地看著坐在桌邊看書的公子,他靜靜地看著書,小姐卻在旁邊坐著,手里繡著的是她忙了幾日的披風。
一時間秋心幾乎要逃跑,怕破壞了這個和諧的畫面。
許映雪已經看到秋心,抬頭微笑,「就知道你去找朋友玩了,現在才回來。」
敏銳地感覺到小姐心情不錯,秋心也瞬間喜上眉梢,燒燒額頭,_幫她做了點事耽誤了,「小姐別惱。」
「果然被我猜對了。」許映雪笑,放下披風,走到她面前很自在地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下次再偷懶不饒你,去鋪床吧。」
「鋪床?」聲音不自覺提高,秋心瞪大眼,怕自己誤會了話里的意思。
許映雪沒有半點羞赧,靜靜微笑,「公子今晚留下,你去準備吧。」
秋心差點跳起來,她的心情雀躍著,如果不是鐘星遠就在房里靜靜看書,她都要跳起來,感慨蒼 天有眼,好人有好報,守得雲開見月明。
可看小姐那麼平靜,她又覺得自己的高興太夸張,吐吐舌頭,「奴婢這就去。」
鐘星遠還在看書,如果不是仔細觀察,不會發現他手上的書冊,很久沒翻頁了。
他在主僕倆沒注意的時候盯著許映雪看,像是看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一般。
這個女人變了,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可他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秋心哼著小曲鋪床的時候,那兩個人還是各做各事,直到秋心從內房出來,她猶豫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小姐。」
「怎麼了?」
「我要不要去夫人那邊說一聲。」
許映雪有點疑惑,「說什麼?」
「說公子留宿在這邊,沒辦法去佛堂念經。」 一語既出,房間里寂靜一片。
鐘星遠不動聲色地听著,並沒有發表意見,他知道許映雪每天陪著娘親佛堂念經這件事,既沒有贊揚也沒有反對,甚至有過慶幸的念頭,如果這個女人能在經書里找到平靜也不錯,只有平靜了才不會想要太多不屬于她的東西。
他為自己曾經有過這種念頭感覺到不舒服。尤其是今日見到許映雪之後,突然發現這女人太平靜了,看透一切的眼神,彷佛世間的任何事都激不起她的悲喜。
曾經的許映雪不是這樣的。盡避他不愛她,也能感覺到她對他的炙熱的愛意,她總是低著頭含羞的樣子,卻在四目相對的時候藏不住心思,只要自己看她一眼,那個害羞的女子就會紅透臉,如果自己拒絕靠近她,那雙盈盈的眸子里就會蓄滿淚水,楚楚可憐,卻又不說出口。
鐘星遠曾經很自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牽動了這個女人的心,現在卻失去了這種感覺。此刻的許映雪,讓他不安。
曾經,除了梁玉音,沒有別的女人給他這種感覺。
鐘星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為什麼會懷有這種念頭,皺著眉。
許映雪眉頭也鎖著,過了一會兒才舒展開,露出點自嘲的笑意,「不用去說,以後我也不會去了。」
她絲毫沒顧忌鐘星遠在,坦白說出的自己決定。
房間里寂靜一片,她卻沒解釋的意思。
秋心有意想問,可看鐘星遠臉色難看又識相地不開口,「都听小姐的,我去打來。」
「去吧。」
許映雪繡東西的手沒停,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是解釋,又彷佛只是自言自語,「我以後再也不會打擾娘親的清淨,我知道她並不怎麼希望我過去。」
鐘星遠看她,眼神復雜。
他當然知道娘親不那麼喜歡這個兒媳婦,在她老人家眼里,對未來兒總婦抱有許多期待,許家家世和身分永遠不會讓她滿意。
接收到他有些憐憫的眼神,許映雪嘆哧一笑,「不去也好,都省心。」她笑笑,笑自己當初笨。
剛剛嫁進鐘家的時候,丈夫冷漠,妯娌無視,下人冷待,名義上是是鐘家大公子的妻子,實際卻連鐘夫人面前的大丫頭都不如,如隱形人一般。那時候的她總是感覺不安,即便怎麼努力想做個好兒媳也沒有施展的地方,最後只能硬貼到鐘夫人那里,每天跟著佛堂念經。
想到自己努力念經吃齋想要討人歡心,還自以為做得很好,卻不知道早已被嫌棄,她都覺得好笑。
她不禁開始想自己是從什麼時候發現這樣做並沒有招來好感的呢,好像是梁玉音嫁過來之後,那段日子她雖然有孕在身還是每日去佛堂,直到鐘夫人身邊的素染隱晦地告訴她,夫人並不歡迎她,這樣經常來也會被新夫人誤會,讓新夫人不高興,畢竟梁玉音是夫人的佷女,自然比她這個外人更親厚。
那時候她漲紅了臉,又羞又窘迫幾乎要找個地縫把自己藏進去,最後一點自尊也破滅,後來干脆不再去佛堂,即便鐘夫人半真半假讓人來問為什麼不去,她也只是推說身子重了不方便,怕沖撞菩薩。
空穴未必來風,素染的話其實也是揣度了主子的意思,不過是借口說出來。
自那以後,去佛堂的事,鐘夫人再也沒提過,她也再沒去過。
那是以前的自己唯一聰明的一次,沒有呆呆地被人嫌奔還不知道。
提起這事,兩個人都有些相對無言。
這個女人講得那麼明白,無需他虛偽的安慰。
他曾經自私的以為,即便不愛她,自己也給了她在許家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責,可是現在看來只是一場笑話,他才是自欺欺人的那個。
可惜無論多麼愧疚都彌補不了,只能更好的完成那兩個對她的承諾。鐘星遠放下書,走到她面前。
他伸手去解開自己的衣襟,「很晚了,我們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