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貴妻 第六章 命運共同體
方浣露被關進了一間柴房里,她望了望四周,只見堆滿了柴,只有一扇門和一個木窗,就像監獄一般。
她想都沒想過,她行事向來都是低調溫順的,從不與人起爭執,能忍則忍,只求能平平順順的過日子,如今卻只因為酒是她釀的,就被當成犯人關押起來,她實在是憤慨不平,她明明就不是凶手!
為什麼她會那麼倒霉的遇上這種事?凶手到底是誰,為何要嫁禍她?
老太君原本就不喜歡她了,在她和嚴笙「圓房」過後因為盼著她的肚子爭氣點,對她的態度這才好了一點點,現在恐怕又會因為這件事重新討厭她、懷疑她,想必不會輕易放她出來吧……她會被關多久呢?
方浣露流露出恐懼神色,這里只有一個窗戶,現在還有日光曬進來,但一到晚上怎麼辦?會讓她點燈嗎?若不讓,烏漆抹黑的一定很可怕,就算有月光照進來,這間屋子一樣也是昏暗不已。
她一直都很怕黑,就連晚上睡覺也會開著燈,穿來這兒後,她會吩咐翠玉留一盞很亮的油燈給她;和嚴笙同床睡覺時,她也悄悄慶幸他沒要她把燈熄了,因此她實在難以想象被關在這里,等到天黑了她該怎麼辦?而且,這種地方一入夜一定會跑出什麼蟲子吧……
方浣露神經質的望向四周,整個人都毛了起來!突然很想哭,她剛穿來時因為想念家人每天都哭,但之後她就再也沒哭過了,為了求生存,不管被如何對待,她都忍耐了,現在遭到這種不白之冤,她真的有種很深的無力感。
在這狹小死寂的空間,就連時間也過得異常緩慢,很是難熬,已經有過了有半個時辰了嗎?
方浣露回想起她剛被押進來時,翠玉淅瀝嘩啦的哭著說要和她關在一起,但翠玉是她的人,嚴老太君怕串供,將她們分開關押。
婆婆周氏有來看她,安慰她說嚴笙一定會調查清楚,證明這事與她無關,會救她出來的,方浣露也不由得想到嚴笙在嚴老太君面前為她澄清的樣子,他還主動說要調查這案子,他是真心想救她的嗎?
方浣露望向窗外,外頭有兩名護院守著,真的把她當犯人看守了,明明她是個侯爺夫人……唉,她早知道這名聲只是好听罷了。
方浣露看著窗外一會兒後,找了個看起來干淨的空地坐著休息,心里不安,只能希冀著嚴笙是真心想救她,她能早日從這里被放出來。
屋子內寂靜下來,靜悄悄的幾乎沒一點聲音,過了兩刻鐘,外頭有人來了——
正是嚴笙,而阿齊和幾名護衛都尾隨而來。
「侯爺想進去見夫人,快開門。」阿齊命令道。
守門的護院面有難色,「侯爺,老太君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夫人,也不能打開這扇門
嚴笙臉上帶著笑,眸光卻是凜冽的,「我是任何人嗎?我想進去跟我的妻子說話難道不行?都還沒有證據,你們就真的當她這個候爺夫人是犯人了?」
自從嚴笙隔了三年才返回府邸,驕縱的脾氣不見了,對人都言笑晏晏曇的,護院們又不曾見過他發怒的樣子,見狀,瞬間都感到發寒起來。
他們互看了眼,心想長年來雖然是嚴老太君掌家,但這個家真正的主子是侯爺,沒必要惹毛侯爺。
「侯爺請。」護院立即為他開門。
嚴笙又瞥了他們一眼,護院們馬上識趣的退開,總不能偷听夫妻講話。
阿齊則和其它護衛在門前守著,耳觀八方的注意著,以免隔牆有耳。
方浣露在屋子里有听到說話聲,馬上從木窗看見嚴笙來了,她以為他已經洗清她的嫌疑,現在是來救她出去的,于是待他一踏進屋里,她馬上朝他沖了過去,直接問道︰「我可以出去了嗎?」
嚴笙朝她無奈的搖頭,「還不行,需要花一點時間查。」
方浣露頓時垂頭喪氣,又朝他強調的道︰「我不是凶手,真的不是,我沒有理由害人……酒是我釀的沒錯,但不代表是我下毒的……」
「娘子,我知道你不是凶手。」嚴笙真誠的凝睇著她,口吻肯定的道。
為何他能如此相信她?方浣露心里感動不已。
嚴笙對上她那雙感動的眸,原本充滿誠意的俊臉在瞬間變了,眉宇挑高,唇角揚起,帶上一股嘲弄的壞笑,朝她戲謔的道︰「娘子,你也差點喝了毒酒,我想沒有人會笨到喝自己下過毒的酒吧!」
「……」方浣露整個人驚住了。
她怎麼能忘了這男人溫柔又和煦的模樣只是他的假相呢,這嘲弄她、惡劣又毒舌且帶著一絲興味的態度,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是惡魔!
「娘子,你哭了?」嚴笙看到她臉上的兩行淚痕,開口問道。
「才沒有呢,我沒有哭。」方浣露別過臉,趕緊抹抹淚,她怕被他取笑,打死不承認她偷偷掉了兩行淚。
因為方浣露偏過頭的動作,因此沒看到嚴笙對她流露的心疼神色。
「那你要听我目前查到的事嗎?」
方浣露听他這麼說,回頭看他,雙手握著拳道︰「當然要听!」
嚴笙看她全神貫注的望著他,看來他故意損她兩句,已讓她恢復了精神,只是沒想到讓她哭了……見她握著拳頭,滿臉期待的樣子,他暗自松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我讓人將桌上的酒水和吃食都試過一遍,都沒有驗出毒,只有我喝的那瓶梅酒有毒。」
方浣露感到意外,「怎麼會?」
嚴笙雙手環臂,繼續說明,「有兩個可能性,凶手要害我,或者是要害你,也有可能是你要害我,畢竟你和我同席,很有機會在那瓶酒里下毒。」
方浣露臉色一變,「我要害你?我哪會這麼笨的對你下毒!肯定會讓人起疑的,何況我也差點喝了那瓶酒!」
「你可真有自知之明啊,我也這麼對老太君說了,可是……」嚴笙攤了手,「老太君並不信我的解釋,仍然堅持要把你關起來,唯今之計,只能找到不是你下毒的證據,才能讓你被放出來了。」
嚴笙原本以為,嚴老太君那麼疼愛他這個嫡長孫,只要他再三勸說,嚴老太君就會听他的話放了方說露,可他小看了嚴老太君,畢竟嚴老太君在嚴老太爺過世後,以一個女人家撐起這座侯府數十年,必定有著相當強硬能干的性子。
「夫君,你會幫我找出證據吧?」方浣露這會兒喚他夫君可順口得很,就算他是可怕的惡魔,此時他也是她的救星。
「也是,現在也只有我這個夫君能幫你了,沒有我,你月兌不了身的。」嚴笙噙著自負的笑道。
這人簡直太跩了!但方浣露也只能討好他,她擠出笑誠懇的道︰「夫君,請你一定要幫幫我……」
嚴笙眸底閃爍著邪魅的光芒,似笑非笑道︰「娘子,你口口聲聲想和我和離,我們夫妻不同心,你要我怎麼幫你呢?」
方浣露瞪著他,咬牙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嚴笙傾身對上她小巧的鼻,笑得跋扈又狡猾的道︰「對,所以你最好打消要和我和離的念頭,要不你曾寫過和離書,要和我和離的事傳出去,老太君肯定會認為是我不同意和離,你才會憤而在梅酒里下毒想殺我滅口。」
「……」方浣露真不敢相信,他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而她也相信,老太君定會相信這番話。
嚴笙又笑了,笑容十分無害,彷佛方才的邪惡只是錯覺,「娘子,你知道嗎?你想踏出這間柴房,就必須有我幫忙,而我,也需要你幫忙才能捉出幕後凶手,所以我們一起合作是最好的。」
「你需要我幫你……捉出凶手?我嗎?我怎麼有辦法!」方浣露听得相當震驚,食指忍不住指著自己。
嚴笙朝她說出實情,「那個在你的酒里下毒的人,有可能是住在這侯府里的人,也就是我的家人,那個人從我十歲起就對我下毒,在我回來後又想除掉我,才會在你釀的梅酒里下毒。」
方浣露听得腦袋發暈,「你、你說的家人對你下毒,這是怎麼回事?」
嚴笙說起前因後果,方浣露听到他說,他自小身體孱弱便是受到長期毒害的關系,三年前離家出走時他剛好毒發,要不是途中遇上康王,有神醫為他解毒,他肯定會丟了性命,這次回來,他想查清楚對他下毒的人。
方浣露向來同情心泛濫,早忘了這男人前一刻有多麼讓她很得牙癢癢,此時為他忿忿不平的道︰「天啊,好惡毒,當時你才十歲,還是個孩子,那個人怎麼狠得下心……你說是你的家人要害死你,究竟是誰想害你?」
嚴笙說道︰「這部分我還不清楚,我曾想過對方的動機會不會是仇殺,有人對我爹娘懷有深仇大很,見我爹娘已死,便想殺了我泄很,但用在我身上的毒是極罕見的毒,對方似乎不想被人察覺到我中了毒,想讓我看起來是因病死去,所以我想,凶手可能是想奪得我身上威遠侯的爵位,想悄悄除掉我,這個可能性是很大的。」
「如果是為了威遠侯的爵位想除掉你,那我猜凶手應該是二房的人!」方浣露毫不遲疑的道︰「二老爺不滿你死去的爹,還有由你繼承爵位這事已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的。」
而且,他還很壞心,在宴會廳上一句酒是她釀的,就把她害慘了,她當然會當二老爺是頭號嫌疑犯。
嚴笙已讓阿齊調查了各房的事,二老爺對大房的怨懟確實是人人皆知,不過二老爺是不是凶手這點,他是抱著保留態度的,「這得繼續查下去,有憑有據才能確定。我的記憶還沒完全恢復,你肯定比我更熟悉府里的人事物,若能從旁協助我調查是最好不過的。」
方浣露雙眼晶亮,她又開口問道︰「那我協助你捉出想害你的凶手,你就會和我和離嗎?」
嚴笙聞言又變臉了,那張俊美無瑕的臉陡地變得邪氣,教方浣露心口一緊,瞬間感到不妙,接著就見他朝她傾身,扣緊她的肩,低低在她耳邊輕喃道——
「娘子,你以為,你可以跟我談條件嗎?我說過我不會讓你逃出我的手掌心,但你現在不答應我,你連這個柴房都踏不出去,而且,或許你真的會被當成凶手處置也說不定。」
方浣露被他的手扣得緊緊的,耳邊听著他邪佞威脅的字句,簡直讓她打從骨子里不寒而栗。
太過分了,這分明是強迫她幫他,且她完全沒有拒絕的余地,也沒一點好處!
她在心里又喊了一遍——惡魔!
「娘子,我們現在可是命運共同體,我們只有彼此了,我不相信府里的人,包括我院子里服侍我的人,我都怕是凶手埋藏的眼線或是當年對我下毒的幫凶,我只相信和我在同一艘船上的你,你非得幫我才行。」
嚴笙松開了她肩上的手,幫她將頰邊凌亂的發勾入耳後,朝她笑得溫柔無害,像在誘哄著她。
阿齊清查了他院落里的下人們,並沒有查出可錄人物,或是各房派人當眼線的人,現今他在明、敵在暗,不只他有危險,連身為侯爺夫人的她也恐會被殃及,所以他們必須同心協力,他才能保護她。
方浣露瞪視著他,他就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她不該和他做交易的!
「不願意嗎?」嚴笙聳了聳肩,不以為意的道︰「那你就繼續待著吧,我不能保證要花多少天才會找到證據證明你的無辜,老太君若先有動作……」
方浣露截住他的話,「嚴笙,為什麼你不願意和我和離呢?你明明就不喜歡我,說什麼要彌補我,也都是嘴巴說說而已,你到底對我……」是怎麼想的?為何不願意放過她?總是屢屢作弄她?
「你說呢?」嚴笙深深凝望著她,黑陣一閃而過濃熾的愛戀,然後傳身離開欲將那扇門關上。
方浣露幾乎要在他深邃的瞳眸里捕捉到什麼,就見他馬上轉身,要拋下她走了!
她看了看四周,實在不想在這昏暗的地方逗留太久,她朝著他的背喊道︰「我知道了!我幫你就是了!」
嚴笙停下步伐,得逞的徹勾盾角,然後回過頭朝她溫文笑道︰「娘子,我需要多一點時間調查那批你釀的酒還有誰經手過,我會盡快查出證據來的,得先委屈你待在這里了。」兵部尚書在知道凶手並非針對他下毒後,就因為身有要事先行離開了,但他很關心這個案子,在離去前,留下了兩名能力不錯的手下協助嚴笙。
「我會忍耐的。」方浣露硬擠出笑容道。
看嚴笙說完後轉身要走,她忍不住在背後做出踢他一腳的動作。
這個月復黑!這個抖S!這個惡魔!她在心中忿忿罵著。
嚴笙彷佛感覺到背後有人在偷罵他,忽然轉過頭。
方浣露的一腳正好停在半空,她尷尬的收回,知道不能得罪他,朝他恭敬一笑,「夫君請慢走。」
「那我走了。」嚴笙朝她微微笑了笑,當門鎖上時,方浣露知道這次他是真的走了。
她驟然失去再踢他一腳的力氣,長長嘆了口氣,她和他居然成為命運共同體,和他糾纏不清……方浣露懊惱得真想抱頭大叫。
暫時只能這樣了,往後她一定、肯定、絕對會想到好法子,擺月兌這個男人遠走高飛!
柴房外,嚴笙臉上早沒了一絲笑意,泛著森森的冷意,著實讓一旁等候他的阿齊和護衛們打了一個冷顫。,
竟然敢動他的女人,他發誓,他一定要捉到真正在酒里下毒的人!
嚴笙怒意沸騰的握緊拳頭,握得很緊很緊,一會兒,他才松開手,往前邁開步伐,領著人離開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