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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福小半仙 第二十七章

作者︰綠光

一早醒來,不見關子悅在身旁,他撐起乏力的身子,強打起精神,拿昨晚的涼茶咽下了麒麟丸,她便進門來,手里還端了盆水。

「大哥怎麼醒得這麼早?」

「想早點回去,要不馮淨那蠢蛋肯定擔心極了。」話是這麼說,可他卻忍不住想象馮淨回府時听說關子悅被劫走,自己追出去卻一夜未歸的情景,馮淨肯定是嚇得東奔西跑,卻啥都找不著,擔憂得一晚不能入岷,那蠢樣光是想象就教他忍俊不住地笑出聲。

「大哥,口是心非啊。」

「人嘛,偶爾都是如此的。」

「待會跟藺大哥和我哥哥用過膳後,咱們再離開吧。」

「嗯。」他就坐在床畔,由著關子悅伺候他洗臉、梳發。

「大哥,我幫你束發好嗎?」

「……你之前束得很失敗。」她不是沒試過,但綁了老半天,還是她自個兒先放棄的。

「誰要大哥的發絲這麼柔軟?不過,這一次肯定會成功。」

「這麼有自信?」

「待會你就知道了。」關子悅自信滿滿,替他將發梳順之後,抓緊了發,拿起了錦帶,繞了幾之後,正準備打結,他的發又松開了,教她不由再重抓一次、兩次、三次……

馮玨托著腮,看著外頭的光線搖頭嘆氣。

「不要搖頭,我已經快抓不住了!」

馮玨隨即正襟危正,供她好生蹂躪他的發。

又等了一會之後,他察覺她放棄,正要安慰她時,她卻又抓著他的發開始分股,感覺像是在……「子悅,你不是在編辮子吧。」

「對,我要編辮子。」關子悅賭氣地道。

「娃兒才梳辮的。」

「你今天就當娃兒。」

「……關子悅。」馮玨沉聲喚著。

要是平時在自個兒府里,任她怎麼玩,他都不會吭聲,就當是閨房樂趣,可一會他可是要見人的,編辮子能看嗎?

「我不管啦!」這可惡的頭發讓她束不了,她就編個幾股再往上束,就不信還固定不了,跟它拚了!

馮玨聞言,回頭將她壓制在床上,她張大眼,看著如黑緞般的發從他肩上滑落,在她臉上不住地搔動著,她張口咬住他的發。

馮玨見狀,不禁低低笑開。「這樣也能玩?」

「它欺負我,我能不反擊嗎?」她可不是吃素的。

馮玨被她逗笑,想將她拉起,豈料她卻親上他的唇,教他垂睫直瞅她半晌,而她仍像個調皮搗蛋不听話的娃兒,一回又一回地親吻他的唇,誘著他反擊。

他忘情地勾纏著,舌忝吮著她唇腔內的柔軟,大手已經從她襟口滑入,她驚喘了聲,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對她出手。

他總說得要成親後,那現在她要不要阻止他……算了,就這樣順勢而為,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

驀地,外頭傳來敲門聲,教纏綿中的兩人驀地張眼,兩人好似私會的男女,嚇得立刻起身,互相整理著衣衫。

「誰?」馮玨調勻了氣息才問。

「我。」

馮玨開了門,便見馮玨倚在門邊上。

馮玨瞧他氣色好了幾分,便道︰「府里還有事,我先走一步,要是再有什麼消息,我會差人通知你。」

「知道了。」

兩人對視一眼後,馮玨便先行離開。

「什麼消息要通知你?」關子悅走到他身旁問。

「也沒什麼,純粹是馮玨有意讓城東城西兩個馮家重修舊好,只是他太過一廂情願,我怕他惹惱一票長輩。」雖說家主當家作主,論的是權而不是輩分,可是城西馮家嫡支實在太凋零了,眼前就只剩馮玨和馮璇,怕是惹不起為數不小的庶支長輩。

「似乎不管在哪都有麻煩事呢。」

「權大勢大,庶子庶孫又一大堆時,絕非福。」當年皇商一位落在城西馮家,看似福,歷經三代後,福早已轉為禍了。

他只盼望,馮玨能夠處理得當。

「走吧,先去用膳,再跟藺大哥說咱們要回京了。」

兩人一進大廳,就見藺仲勛正和鳳巡不知道在聊些什麼,說得興起時還不住大笑。

「在說什麼?」關子悅笑問著。

「我在跟鳳巡說,當年樂氏族人說不準是那個神只下凡風流後留的種,要不一般尋常人類哪來這些異能?」藺仲勛說著,還很認真地扳著手指。「子悅天生帶福,那神只會不會是福神,還是喜神?」

「你跟我說這麼多,不會是要我爬上天,找祂們來了斷我的生死吧。」鳳巡呿了聲,目光側移,朝關子悅一笑。「小臨兒幫我吧。」

關子悅毫不客氣地沉下臉。「哥哥活了這麼久,難道還是不明白上天既然讓你活著,必是有其用意,與其想著怎麼死,倒不如想著怎麼活……」她驀地頓住,想起了樂家人皆能看人的禍福,她的天線無法自由接收,但哥哥的肯定能控制自如。待會,她要怎麼找個機會問問哥哥呢?

「想什麼?」馮玨瞧她一臉若有所思不禁問。

「沒事沒事。」關子悅忙拉著他入席,問︰「嫂子呢?」

「說馮玨的氣色不好,要給他熬粥,還在廚房里忙著。」藺仲勛一臉嫌棄地晚著馮玨,像是不滿為了他,害得他親親娘子更忙。

「給王爺添麻煩了,昨兒個出言不遜,沖撞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馮玨心思轉得快,藺仲勛提個頭,他便急著請罪。

「沒事沒事,藺大哥才不會擱在心上。」

藺仲勛還沒刁難他,關子悅已經充當和事佬,教藺仲勛沒轍地翻了翻白眼。

「我去廚房幫嫂子。」

待關子悅一走,藺仲勛和鳳巡兩雙眸子直盯著馮玨瞧,瞧得他渾身不對勁,不開口都不成。

「不知道王爺和鳳爺這般看我是——」馮玨笑眯眼問。

「要不要將子悅留在這兒?」藺仲勛淡問著。

馮玨頓了下,本想反對,但仔細一想,藺仲勛絕不會無故要關子悅留下,如今特地開了口,是因為他察覺要是回京會有危險嗎?

禍神轉世的攝政王,說不準也有卜吉測凶的能力,既然他都開口了……

「就這麼辦。」

「你不問原因?」藺仲勛微詫地問。

「王爺既會開口,那就代表這麼做是最好的,原因壓根不重要。」

藺仲勛听完,頗滿意地揚笑。「你這小子,就現在瞧你最順眼。」

「蒙王爺厚愛。」馮玨說著便想到,要是能將關子悅留在這兒,不管回京之後馮玨要怎麼清理門戶都不會殃及她。況且,如果有天他不在了,她也不會是孤單一人……像是想到什麼,他不禁看向鳳巡。

小時候因為長輩把鳳巡的種種事跡說得繪聲繪影,因而對鳳巡生出諸多恐懼,可如今再瞧他,總覺得不過是自己嚇自己。

「膽子倒是大了,敢這般盯著我了。」鳳巡把玩著茶杯,等著藺仲勛幫他倒杯茶水。

「我是在想……鳳爺能讓我不死嗎?」

鳳巡揚起了濃眉,笑彎了血紅的唇。「不能。」

「可是鳳爺的隨侍……」

「你跟他不同,當初我救陰陽時,那是因為他傷重將死,然而你是身上有病,我可幫不上忙。」

「原來如此。」果真是一點希望都不給他。

「雖然不是雙生子,倒像是雙生子般心有靈犀,另外那個家伙回京之前也問過。」藺仲勛替鳳巡倒了杯茶,不忍心告訴馮玨,他的死期已近,正因為如此,他才叫他將關子悅留在別莊里。

馮玨听著,笑意淺露。原來那家伙也擔憂著他,可惜全都浪費了,都怪他放棄得太早,才會拖到無力回天的地步,怨不得人。

「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子悅就交給兩位兄長了。」馮玨噙笑,豁然開朗。「鳳爺,子悅總說怕不知何時又被帶到另一個時空,這點可要請鳳爺多加注意了。」

「不會,子悅本就屬于這里,也多虧當初有人施法將她從那個時空拉回,否則她在那個時間可是遲早會沒命的。」

「是嗎?誰這麼有本事能這麼做?」話問出口,他突地想起那回馮玨送他們回城東馮府時,在門前候著的男人。

「我也想知道是誰,天底下也不是沒其他能人異士,是吧,禍神。」

「你別老是禍神禍神地叫著,好歹我現在都有名字了,叫叫名字成不成?」他現在可是個人類,不像以往到處禍害人了。

「有什麼好計較的?」

「這不是什麼計較不計較的問題。」

馮玨壓根沒將兩人的斗嘴听進耳里,逕自打算待回京之後,再跟馮玨打探那個人的底細。

一得知馮玨要獨自回京,關子悅隨即將他拉到一旁抗議。

「大哥,咱們當初不是這麼說的。」

「暫時的。」馮玨笑著哄她。

「我不要。」

「子悅……」

「你不要以為我都沒發現,昨兒個那樣奔波,又心生驚懼,讓你身子難受!你得要好生靜養,可我不盯著你,你肯定又把事全都攬在身上。」他不想她擔心,她就假裝沒發現,是希望他可以沒有心理負擔的情況下養病,但不待在他身邊她會不放心。

馮玨眸色柔和,輕輕地將她摟進懷里。「子悅,你听我說,馮玨打算要清理門戶,但我和馮玨都不希望你再一次被卷進馮家的家務事里,所以你暫時待在這里,待事情告一段落,我就來接你。」

關子悅抿嘴,很不願意分離,卻也知道自己很容易變成他的累贅。

「那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用膳喝藥,一頓都不能落下。」

馮玨微詫,沒想到她竟這般好說服。

「還有,你要快一點來接我。」

「……你說得我都不想離開了。」

「那你就別走啊,馮玨清理門戶又不關你的事,你可以留在這兒陪我,待個幾天咱們再回去。」她輕拉著他的袖角小聲撒嬌。

馮玨輕嘆口氣。「不成啊,馮玨打算讓兩家重修舊好,甚至恢復同宗,我不能不在場。」他是城東馮家的當家,沒有人能代替他。

「好吧……」她喃著,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太瘦了,你真的是瘦太多了,我大哥的胸膛很厚實的……」

馮玨眼角抽了下,知道她口中的大哥指的是另一個他,但這種比較法還是教人渾身不舒服。而且,為何她會知道她大哥的胸膛很厚實……她瞧過不成?

「你如果早一點遇見我,我那時的胸膛也挺厚的。」

「你要說,為了我,你會趕緊把自己養胖一點,有個厚實的胸膛讓我靠。」她說著,鼻音漸重。

馮玨扳起她的臉,果真瞧見她眼眶泛淚,不禁好笑地道︰「乖,我只是回去幾天,很快就來接你。」

她吸了吸鼻子,拉著他的衣襟,微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唇。「早點回來喔。」

馮玨呆若木雞,俊顏赧紅。

「怎了?身子又不舒服了嗎?」她撫著他的頰,感覺微微發熱。

馮玨抓下她的雙手,以眼示意她往旁看去,她不解地順著他視線望去,狠抽口氣——

「啊!」她一頭埋進他的胸膛,不敢見人了。

什麼時候藺家人和哥哥全都跑出來看熱鬧了,為什麼都沒人告訴她一聲?!

馮玨低低笑著,緊緊地將她擁入懷里。

嗯,他得早一點來接她,哪怕時日不多,但這剩余的日子,他都要讓她開心渡過。

送走了馮玨之後,關子悅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良久,即使再也瞧不見馬車她還是不回頭。

「都不見人影了,還瞧什麼。」鳳巡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身後。

關子悅垂著小臉,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像是非要時時刻刻都看得見他才安心,她也不想這樣,想象個成熟的大人,但她卻辦不到。

「不就是個病秧子,到底有什麼好教你上心的?」

關子悅本是沒放在心上,但仔細咀嚼這句話後,她抬眼問︰「哥哥怎麼知道馮玨是個病秧子?」

鳳巡濃眉微揚。「你看不見人的生死嗎?」

她面露驚懼,慌亂地搖著頭問︰「你的意思是他——」

「是人總是要面臨這個結果的,不是嗎?當你選擇他時,你心里就該清楚的。」

「哥哥,你能幫他嗎?」

「怎麼幫?」

「馮玨說你的隨侍,打他有印象以來外表都不曾變過,意味著他肯定是經你的手變得和你一樣。」

鳳巡笑得自嘲,哼了聲。「世人皆追求長生不老,卻從不知道長生不老是多麼令人可憎的事。」

「可是……至少可以保住他。」

「樂臨,你可知道長生不老是怎麼一回事?你以為這千年來,我只救了一個陰陽?當你長生不老,卻必須面臨身旁的人老去、死去的結果,一次次地重復,你記得這世上的一切,可世上的人卻都將你遺忘……當年,我為馮家指點迷津,就是因為我要有人記得我,一代代地傳承這份記憶,我不願再被遺忘。」

關子悅垂著眼想象,如果馮玨長生不老,那麼就輪到他必須面臨失去她的絕境,如果他忘不了,他就得不斷地尋找她……他活著,在這世上卻再也無法與人結交,落得形單影只。

「況且,他有病在身,哪怕他了我的血,讓他得以長生不老,他也依舊得受病痛之苦,你覺得這麼做對他會比較好?」

關子悅搖了搖頭,徹底打消這個念頭。

「你不懂活了千年我有多麼疲憊,我已經受夠了。」

「哥哥……」

「能進輪回是好事,該他走的時候就得讓他走。」

關子悅沒吭聲。他說的她都懂,但是不代表她能接受,至少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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