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別翻臉 第四章 兩男爭一女
雖然馬醫已經查明原因——馬場的草料被摻入迷藥,致使馬匹產生幻覺以至于發狂不能自控,可何雲珞還是又親自走了一趟馬場,而周明安因為有些事非弄清楚不可,成日糾纏著他不放,只好也跟著來到馬場。
何雲珞狀似漫無目的地巡視馬場周邊,事實上他的眼楮沒有放過每一個小細節。
馬場的人是經過嚴格篩選,不易收買,因此在草料里面加料的應該是外人,而外人畢竟不熟悉馬場,一個不小心就會留下線索。
「你何時發現的?」周明安覺得自個兒很像鸚鵡,老是重復同樣的問題,而前頭的人彷佛後面跟著一只麻雀,完全不予理會。
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要問,因為他一定要搞清楚他們是不是要從兄弟變敵人了。
這一次何雲珞回頭施舍了他一眼,卻略過他的問題,自顧自的問︰「你是不是告訴馬場的人,我會過來這兒巡視馬匹?」
周明安怔愣了下,點了點頭,「你不是老嫌棄我們馬場養出來的馬不及西北的嗎?我便囑咐馬場的管事多用點心,免得教你有機會笑話我們。」
何雲珞三歲就被英國公帶去西北,可以說是在馬背上長大的,而他對馬好像有一種天生的敏銳,是個懂馬的人,御馬術可以說是大魏第一,他們馬場的馬匹若能得他一句稱贊,身價可就不一樣了。
何雲珞目光一沉,果然如他所料,這次的事是沖著他來的,若他要查看這兒的馬匹,必會親自騎這兒的馬,只怕對方沒想到他不是來這兒試馬,而是單純來這兒跑馬,所以範曦是受他牽連。
一如當初,誓血盟要傷的人是他,可是他代祖父悄悄去皇家別苑見皇上,而假冒他待在書房的祖父因此受罪,雖未奪其性命卻傷得極重,足以動西北軍心,不得已之下他們也只能推說祖父病倒了。
「我早就讓你來馬場查看一下我們的馬匹,可是三催四請你也不來,若不是昨日約了小曦他們,還不知道你何時會來。」一提到範曦,周明安又想到原來的問題,「你究竟何時發現的?」
「發現什麼?」
「你別跟我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停下腳步,何雲珞轉身直視周明安,不再閃躲,「你能看出來是‘她’,我又如何看不出來?」
周明安覺得很郁悶。他看出來範曦是姑娘,那是因為更早之前他曾看見林長淵陪一位姑娘去四方書齋,雖然那位姑娘戴著帷帽,無法看清楚她的容貌,但隱隱約約看得出來是個美人兒。
後來在白雲山見到林長淵他們,他覺得範曦的身量、體態很像那位姑娘,因此懷疑很可能是同一人,不過直到景陽接觸林家姑娘,在畫舫上宣稱範曦似曾相識,他才完全確定自個兒的猜測。
「是他,還是她,有這麼重要嗎?」
眼神轉為銳利,周明安霸道的說︰「我看上她了,你不會跟我相爭吧。」
「若說,我要呢?」
周明安臉色一變,「你是認真的嗎?」
「再認真不過。」
「若因此跟我反目成仇,也不會改變?」
「你以為我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嗎?」
周明安狂傲的抬起下巴,「你認為自個兒是我的對手嗎?」
何雲珞勾唇一笑,「若我不足以當你的對手,這會兒你會繞在我身邊打轉嗎?」
沒錯,雖然論尊貴,他在子謙之上,可是論實力,他遠遠不及子謙。說起來很諷刺,他們一個在南方一個在西北,離皇上都很遠,可是在皇上看來,他確實遠在天邊,而子嫌卻是放在心上。
「你無須浪費唇舌在我身上,取決誰輸誰贏,不在你也不在我,而在于她。」
周明安的臉色變得更陰沉了。他已經感覺到元曦對子謙的態度不一樣,但可惡的是,他根本沒意識到他們何時變得如此親近。
即使與子謙曾經在靈武山一起遇難,即使小狼老愛糾纏不清,小曦還是恨不得離他們遠遠的,不難看出她不想跟他們任何一個扯上關系。
若非發生昨日的意外,他還不會察覺小曦對他們兩人的態度有了轉變。
「你還是將心思放在馬場,外人可以潛入馬場下藥,這說明馬場的防備太過薄弱了。如今我們看似與南蠻相安無事,可是,你能保證南蠻沒有野心嗎?」
「馬場的事我已經告訴父親了,再也不會發生昨日那種意外。」
「最好如此。」何雲珞轉身再度往前走,周明安快步走到前面擋住,他不發一語的挑了挑眉,無言的詢問他還有何指教。
「我勸你還是對她死心吧,她不是你能招惹的。」周明安不懷好意的一笑,在心里補上一句——林家根本不會將姑娘嫁給你。
「是嗎?」何雲珞抬起腳步繞過周明安前進。
「你別怪我沒警告你。」周明安隨即轉身離開。
原本遠遠跟在後方的何連走過來,「主子為何跟表少爺鬧開了?」主子一向不喜歡表露自個兒的心思。
頓了一下,何雲珞輕聲道︰「有些人不能不爭。」
成日跟著主子,何連多少可以看出主子的心思,不過,一直以為範曦是男兒身,即使主子對範曦的態度曖眛不明,他也相信主子有分寸,可是萬萬沒想到轉眼之間範曦成了姑娘,而主子竟然還為了她跟表少爺結仇。
「我們如今在越州,許多事離不開誠郡王府。」何連道。
「我們的事還是別跟誠郡王府扯上關系。」雖然皇上允他來越州查探誓血盟,但不見得樂于他將誠郡王府扯進來,無論是誠郡王府還是西北軍,他們最好各自為政各自獨立。
這時,何雲珞的腳步再度停下來,目光直直落在一棵槐樹下的泥地上。
何連顯然也看見了,快步走過去彎腰拾起已經壓平的破碎花瓣,呈給走過來的何雲珞,「罌栗花。」
何雲珞點了點頭,「果然如此。」
「在草料中摻入迷藥的是誓血盟?」
「除了誓血盟,應該沒有人更不樂意我找到誓血盟的老窩。」
「看樣子,誓血盟真的在靈武山一帶。」
「很好,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出來。」雖然相信誓血盟藏在靈武山一帶,但是遲遲找不到,難免會心生動會不會誤判了,如今他終于可以確定了,越州這一趟不會白忙一場。
林元曦懷疑自個兒在作白日夢,為何去祖母那兒交個帕子回來,她房內就出現滿滿一桌的食盒?
眨了眨眼楮,那堆食盒原封不動,她走過去小心翼翼打開最近的一個食盒——山藥糕,再打開一個——百里糕,再打開一個……全是糕點,整個空氣中全是甜得膩死人的味道,害她越聞越想吐,連忙將食盒闔上。
「夏茗,去問問院子的婆子,這到底在搞什麼鬼?」林元曦推了夏茗一把。
「不必問,這些是誠郡王世子送來的。」林長淵從外面走進來。
林元曦一副見鬼似的轉過身看著林柘淵,「周恆之是什麼意思?」
林長淵似笑非笑的對著她擠眉弄眼,「他說吃好吃的,可以壓驚。」
「壓驚?」她怎麼覺得自個兒反而受到驚嚇了?她承認自個兒喜歡美食,但是一次給這麼多,他當是在喂豬嗎?
「世子爺顯然是在討你歡心。」
聞言,林元曦不由得皺眉,「你怎麼改口喚世子爺?還有,這是在討我歡心嗎?」
「我突然覺得他不是周恆之,而是世子爺。」林長淵看了滿滿一桌的食盒,這樣的手筆也只有貴氣逼人的世子爺干得出來,「還有,你不是對吃的最有興趣嗎?世子爺可是將南臨最有名的糕點全給你尋來了。」
林元曦翻了一個白眼,「你認為我一個人可以吃下這麼多糕點嗎?」
周恆之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請人家吃糕點也不是這種請法的,還是說,她在他眼中就是一只胖得只會吃的豬。
「你每一種象征性的吃一個,剩下的給丫鬟。」
「我只有夏茗一個丫鬟,我們兩個也吃不了那麼多。」
「好吧,剩下的我幫你解決。」
「我知道府里這麼多人,一個人分一個就可以解決了,可是,你不覺得這位世子的腦子非常人嗎?」林元曦也決定改口喊世子爺,這種財大氣粗的作風真的只有世子爺才干得出來。
略微一頓,林長淵噗嗤一聲笑出來,「人家討你歡心,你卻嫌人家腦子不正常。」
林元曦又想皺眉了,「他干麼討我歡心?」
林長淵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在馬場發生這麼大的事,她怎麼還沒有意識到自個兒露餡了?「我覺得腦子非常人的是你。」
「我腦子確實不同于一般人,不過,你能不能說清楚?」
「你真的沒看出來嗎?那位世子爺看上你了,」
林元曦一臉的驚恐,眼楮瞪得比他還大,「那位世子爺有斷袖之癖嗎?」
若非她是姑娘,林長淵肯定會賞她一記栗爆,這丫頭的腦子還真的非常人。
嘆了聲氣,他滿是憐憫的說︰「他已經認出你是女兒身了。」
怔愣了下,林元曦半信半疑,「不會吧,我哪兒露了餡?」
林長淵雙手一攤,「我如何知道?不過,他肯定知道你是女兒身。」
林元曦覺得自個兒的腦子有一點混亂,可是很快她就抓到一個問題,「若他知道我是女兒身,何子謙也知道我是女兒身嗎?」
「依我之見,何子謙只怕早就知道了,要不,他為何搶在世子爺之前出手救你?」
林元曦給他一個斜眼,「這是因為他離我最近。」
林長淵仔細回想當時情景,可是,只記得兩個男人同時朝小曦飛奔而去,而張靖安趕著處理那匹最後撞樹倒地的瘋馬,結論是,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林元曦擺了擺手,不糾纏這個問題了,「你還是趕緊讓我回京吧。」
「以後再也不扮男兒身了?」
「從今以後,我會安安分分當個養在閨閣的姑娘。」她可不想招惹世子爺,還是出自郡王府,真正皇家出品的。
「你若能嫁進郡王府,可是很有面子。」
林元曦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還有,我覺得面子這種事不是很要緊,最重要的是日子要過得好。」
沒有人不喜歡富裕,但是若要以孤單來換取盎裕,她寧可不要,她無法享受坐在錢堆卻寂寞度日。
「你的腦子真的非常人、非常人!」
林元曦對著夏茗揮揮手,「各挑一個留下來,其他的給二哥哥帶走。」
夏茗動作很快,一會兒就分好了,只留下一個食盆,其它交給守在外面的小武帶回去,可憐的小武簡直成了置物架,還好林長淵這個主子有點良心,分擔了一些。
臨走之前,林長淵誠心提出警告,「雖然你不想招惹誠郡王世子,但是他已經看上你了,你最好有個準備。」
林長淵走後,林元曦隨意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就起雞皮疙瘩,趕緊囫圇吞棗的解決掉,喝下一盞茶去掉口中的膩味,然後將食盒推給夏茗,「全部交給你了。」
「姑娘。」夏茗委屈的先看自個兒的肚子,再看她。
林元曦可以理解夏茗被人家當成垃圾筒的心情,可是,這是階級制度的錯,主子沒出息,受苦的當然是丫鬟啊。
「乖,過年的時候,姑娘給你一個大紅包。」拍了拍夏茗的肩膀,林元曦輕飄飄的走進內室,整個人趴在軟榻上。
一想到被一個紈褲子弟盯上,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吧,說他紈褲,有失公允,只是老嘻皮笑臉,怎麼看就是個紈褲子弟,難生出心動,若是何子謙,她就會開心一點……
抖了一下,怎麼會想到何子謙?
林元曦連忙坐直身子,拍了拍臉頰,好教自個兒可以清醒一點。
周恆之和何子謙是朋友,她不想跟周恆之扯上關系,就免不了也跟何子謙劃上界線,總之,兩個都斷了往來最好……可不知為何,想到何子謙會從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就感覺好像什麼被帶走似的,有一種失落……
真好笑,以後她要嫁人,只能關在內院,他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倚在窗邊,林元曦懶洋洋的看著天色漸漸暗沉下來,院子的燈火一一被點亮。
「姑娘……」夏茗急匆匆的跑進來。
「什麼事?」
「你趕緊去祠堂那邊的園子瞧一瞧。」
「瞧什麼?」
「我不知道。」頓了一下,夏茗補上一句,「姑娘最好扮成男兒身。」
林元曦終于有反應了,邊起身下榻邊問︰「發生什麼事?」
「剛剛何連來找我,請你天色暗了之後去一趟祠堂邊的園子,若是你不方便出去就想法子爬上圍牆,我問他干啥,他不說就是不說,只叫我原封不動遞話給你,我就故意說,他不說清楚,我不幫他傳話。
可是他很跩,不說就是不說,還警告我若忘了傳話,他晚上會在我房里放蟲子。我就不相信他敢在我房里放蟲子,可是後來想想,我覺得應該是……」
夏茗倏然瞪大眼楮,她的話都還沒說完,姑娘怎麼已經換好衣服,拆了頭飾跑出去了?
半晌,夏茗突然反應過來,趕緊提了燈籠追上去。
林元曦來到東邊園子,一會兒轉向梧桐樹,一會兒轉向圍牆。
雖然身著男裝,可是人家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若她就這麼跑出去見他,是不是太過輕浮?更別說還是鑽狗洞出去,不是很沒面子嗎?可是,一個在牆上,一個在牆下,這樣的見面方式不是也很奇怪嗎?所以,這邊,還是那邊呢?
當她還左右擺不定時,夏茗已經給她弄來梯子,還拍胸膛保證會扶好梯子,絕對不會教她摔下來。
林元曦怒瞪自作聰明的丫鬟,徹底放棄鑽狗洞的念頭,賠上梯子趴在圍牆上。
此時幽暗的竹林一片明亮,地上點著好多燈籠,她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嘆。
何雲珞從角落走出來,抬頭看著她,眼中盡是溫柔,「對不起,我今日是特地來向你道歉,那日馬場的意外是因我而起。」
林元曦突然覺得心跳好快,「……沒關系,你不是救了我嗎?」
「是,還好我及時救了你,若是恆之出手,我會更懊惱。」
「我相信你。」林元曦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臉紅了,這樣的口氣是不是太親密了?
「我很開心。」
「那個,何大哥……」你已經知道我是女兒身嗎?她問不出口。
「怎麼了?」
「沒事,何大哥趕緊回去,這兒蚊蟲很多。」
何雲珞忍俊不住的笑了,點了點頭,卻道︰「你先走,我隨後離開。」
「……好,我走了。」林元曦依依不舍地縮回身子,兩只腳開始往下退,就在她完全隱沒在牆內時,何雲珞的聲音又響起了——
「你可知道,我很開心,今日又見到你的真面目了。」
林元曦呆住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因為趕著過來這兒,她忘了給皮膚上色,一如那夜他們匆匆來訪……難怪他們對她的性別生出疑心,膚色變來變去,眼楮厲害一點都可以看出有問題。
何子謙是想藉此告訴她,他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嗎?
夏茗輕輕拉一下林元曦,害怕的左右看一眼,「姑娘,我們趕緊回去吧。」
林元曦點了點頭,立即下了梯子,待夏茗收好梯子,兩人趕緊回房。
對林長淵來說,讓範曦消失是很簡單的事,不過是一句——範曦接到家中來信,匆匆忙忙回京了。
當然,世子爺他們已經知道範曦是女兒身,必然猜到範曦回京是月兌身之計,可是,這又如何?除非他們可以逮個正著,否則他們只能接受再也不會見到範曦這件事。
偏偏,他以為很簡單的事,對有些人來說並非這麼一回事,其中反應最激烈的,競是與範曦沒什麼接觸的景陽郡主。
「他怎麼可以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周景陽激動的道,「我不準他離開,你叫他立刻回來。」
林長淵差一點爆笑出聲,還好他忍住了,要不郡主可能會一拳揮過來。
清了清嗓子,他當自個兒在跟小孩子說話,「他已經回去了,我如何叫他立刻回來?」
「你去追啊。」周景陽一副理直氣壯的道。
「郡主真愛說笑。」
「我是認真的,你即刻出發將他追回來。」
「小曦出來游歷許久了,家人對她甚為思念。」
「我不管,我就是要他回來。」
林長淵的耐性出現裂痕了,眉頭微皺,態度微微強硬,「我又不是她爹,她要去哪兒那是她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周景陽沒想到他會如此回應,可是又不肯放低姿態,「這是我的命令。」
林長淵也惱了,很帥氣的耍起性子道︰「郡主有本事找她命令,別跟我糾纏不清,我愛莫能助。」
周景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誰跟你糾纏不清啊。」
「這會兒郡主不是跟我糾纏不清嗎?」
「林長淵!」
「景陽,別鬧了。」周明安終于開口了。
周景陽撒嬌的湊到周明安身邊,「哥,難道你不覺得範曦太過分了嗎?好歹也要當面跟我們道別,一聲不響的就回去了,這根本沒將我們放在眼里嘛。」
周明安別有用意的看了林長淵一眼,「也許是無奈吧。」他一點也不驚訝,狐狸尾巴藏不住,難道不想個法子月兌身嗎?
不過,範曦漏算了一件事,因為朝廷的寶船從海外回來,如今碼頭忙著處理船上的貨物,別說是客船,就是官船也要等上十日才能啟航,範曦此時進京只能走陸路。
周景陽顯然也想到了,「哥,我記得最近官船和客船都不準通行。」
林長淵聞言一僵,這才想起朝廷的寶船回來了。
周明安笑著點了點周景陽的鼻子,反應很快嘛,「難道你想將範曦追回來嗎?」
周景陽笑得無比燦爛,「對啊,我們去追範曦,我們的腳程比範曦還快,追上他絕對沒問題。」
「追上了又如何?家里來信催她回京,難道她還能跟你回來嗎?」
「我就是要問清楚,他是什麼意思?為何我們剛剛相識,他就急著回京?他對我有意見可以說出來,何必躲我?」周景陽越說越生氣,人人爭相繞著她打轉,這個範曦卻見了她就跑,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周明安挑起眉,「你確定她是因為你的關系?」
「不是嗎?」
「丫頭,你是不是太自戀了?範曦不過見了你兩次,甚至沒能好好跟你說上一次話,她干啥躲你?」周明安好笑的了頭,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頭,「你啊,別胡思亂想,比起你,我們對她來說更可怕。」
林長淵全身寒毛一豎,怎麼世子爺的說法有點可怕?
「你們?」周景陽覺得很困惑。
「總之,你這麼可愛,小曦絕對不會討厭你。」
「我不管啦,我就是要問清楚。」
周明安狀似很無奈的擺了擺手,「好啦,有本事你自個兒去追,我可不管。」
周景陽瞪直雙眼,「哥,你太不夠義氣了。」
「對,我不夠義氣,你找別人。」周明安狀似不經意的看著何雲珞,她不是最崇拜他,為何不去找他呢?
周景陽下意識的看著何雲珞,可是她不敢找他,他只會覺得她任性不懂事,閑著沒事找事干,所以她接著將目光轉向張啟華。
張啟華故作害怕的往後一縮,「你別看我,我可是奉了師命隨子謙出門游歷,子謙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幾日不跟著子謙哥哥,你師傅不至于對你興師問罪吧。」
「你能保證子謙這幾日不會出一點點差錯嗎?」
怔愣了下,周景陽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若是我不在身邊,子謙出了差錯,師傅可是會剝了我的皮。」
張著嘴巴半晌,周景陽晈牙切齒,「我看你自個兒喜歡當子謙哥哥的尾巴吧!」
「我喜歡當子謙的尾巴又如何?這總好過跟你胡鬧。」張啟華不以為然的頭,「一個姑娘家追著一個男人跑,你覺得這像話嗎?你好歹是個郡主,難道不能有點自尊心嗎?範曦見到你,沒有嚇死也會暈倒。」
「張靖安……」
張啟華連忙捂住耳朵,「你能不能溫柔一點?難道你不怕嫁不出去嗎?」
「你又不是我爹,這事輪不到你來操心。」周景陽不自覺的看了林長淵一眼。
「我沒在操心,你不嫁人,也不是我在養你啊。」
周景陽真恨不得一拳打扁他,可是當著某些人面前她不能不收斂。
沒關系,這個不行,她還有一個可以指望,「林長淵,我們走,你立刻跟我去追範曦回來。」
「郡主,時候不早了,這會兒出發,我們肯定要露宿荒郊野外。再說了,我出遠門要經過祖父同意,祖父這幾日正好去了郢州,三日後才回來。」
林長淵很慶幸周景陽繞了一圈才轉到他這兒,給了他時間琢磨出一個好借口。
這件事還是得要小曦自個兒解決,所以此時他能做的就是為小曦爭取時間。
「等上三日,我們根本來不及在範曦出了越州之前將他攔下。」
「小曦這個人很懂得享受,她從來不會委屈自個兒,必然一路吃吃喝喝玩回京,半個月之內都還不見得出得了越州,更別說了,她坐馬車,我們騎馬,只要三四日就可以追上她了。」
林長淵絕對不承認自個兒故意低毀林元曦,那丫頭確實不會委屈自己。
抿了抿嘴,周景陽百般不願的道︰「好吧,三日後你來誠郡王府找我。」
听到景陽郡主要去追她,林元曦真是傻了。
若說這位郡主對她一見傾心,想將她追回來當郡馬,她絕對不相信,郡主看她的目光從來沒有愛慕之情,那郡主的目的何在?
若因為好奇心就追著她上京,這也太夸張了,可是除了好奇心,她實在想不出來郡主在糾纏什麼。
想來想去,掰開來琢磨又琢磨,她覺得有一種可能——郡主是在裝模作樣。
林長淵見林元曦完全沒有反應,心急的道︰「你別悶不吭聲,你說如何是好?」
「你要我如何?」
林長淵真想朝她的腦袋瓜砸下去,「你要想法子解決啊。」
解決?林元曦不以為然的道︰「她要追,就讓她追啊。」
「果啊,她要追就讓她追,可是此事已經牽扯到我,可不能由著她。」
頓了一下,林元曦調皮的對他擠眉弄眼,「這不是你的好機會嗎?兩人好好培養感情,去一趟京城回來,你們兩個就可以成親了。」
林長淵火大的賞她一記栗爆,「你別鬧了。」
「這個主意明明很不錯……」林元曦急忙往後縮,雙手護著額頭,「你別拿我出氣,你自個兒跳進去跟她攬和,這又不是我的錯。」
「她原是要立刻出城追你,是我拖延三日。」
林元曦唇角抽動了一下,「我還應該感謝你,是嗎?」
「不必了,趕緊想法子。」
嘆了聲氣,林元曦伸手一拉,讓他坐下來,「二哥哥,放輕松一點,我覺得這說不定是一出戲,人家就是挖著坑等你跳進去,而你跳進去了,還自以為聰明多爭取到三日。
你相信我,三日後郡主也不會真的拉著你上京城找我,她一個姑娘家獨自跟一個男人出門,誠郡王妃會同意嗎?」
「我被耍了?」
「沒錯。我們先不管誠郡王妃,單論世子爺,若他真的知道我是女兒身,應該猜到我回京只是月兌身之計,其實我還在越州,他就不可能讓郡主追我回來。」
細細一想,林長淵了頭,「我倒覺得世子爺不會阻止郡主,反而藉此將你逼出來,說不定這事還是他搞出來的。」
他是關己則亂,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坑,不過挖坑的人並非郡主,而是世子爺,他們都被利用了,世子爺是要藉他們的手逼小曦現出真面目。
聞言,林元曦忍不住皺眉,「你的意思呢?」
「我不可能跟郡主上京追你。」
「這是當然,郡主應該也不會跟你一起上京,無論世子爺在此事上頭扮演什麼角色,誠郡王妃絕對不會容許這種事情。」
「可是,萬一郡主真的要上京找你呢?」林長淵舉起手阻止林元曦提出反駁,接著道︰「郡主不是世子爺,郡主說一就是一,她說想當面向你問清楚,這絕對是真心的,說不定她有法子隱瞞誠郡王妃而離開一段時日。」
好吧,雖然與郡主相識的時間很短暫,但她也看得出來都主這個人很真,藏不住心思,都主可如此率性的說要去追她,想必不是多困難的事。
「你索性向世子爺認了你是女兒身吧。」
林元曦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這種被人家逼著認罪的感覺很不好。」
「要不,你想如何?」
林元曦抿了抿嘴,「不知道。」
「就算我陪郡主一路追到京城,到了京城,去了範家,她還是會知道真相,而我知情不報,害她像個傻瓜似的,我肯定死得很慘。」
「若我私底下找郡主攤牌,你覺得如何?」
林長淵翻了一個白眼,「這有差別嗎?還不是被逼著承認你是女兒身。」
「真是討厭。」
林長淵也火了,「我也覺得很討厭。」
雙手撐在桌上支著下巴,林元曦苦惱的道︰「這事讓我再想想好了。」
「別想了,你的身分遲早要公諸于世,是不是被人家逼迫又何妨?」
林元撇了撇嘴,「我就是討厭人家拿著刀子架在我脖子上,即使對方沒有殺我的意思,感覺就是差勁透了。」
「我看啊,你就是不喜歡誠郡王世子。」
「我只是不喜歡權貴,至于誠郡王世子這個人,還說不上喜歡或討厭,當然,對于他某些紈褲子弟的作風,我不太欣賞。」
雖然她很清楚這是一個階級制度分明的時代,權力決定說話的大小聲,權力左右了輸贏。
可是,也許是受到歷史的荼毒,有權有勢的人往往死得更快、更慘。既然她不是那種做大事的料,還是離權貴遠一點比較好。
「說實話,誠郡王世子並沒有太多權貴子弟的惡習,看似貪玩,其實很有擔當,清楚自個兒應該做什麼,能做什麼。」
「我知道,誠郡王世子是個聰明人,很懂得制造假象降低別人對他的猜忌。」在她看來周恆之是一個能屈能伸的人,換言之,是能做大事的人,而這樣的人具備了一種特質野心勃勃,但這是她最反感的一點。
「聰明人不是應該配聰明人嗎?」
「我覺得聰明人還是配笨一點的比較好。」林元曦可不認為自個兒是聰明人,她不過比別人多了一世的經歷,使得平凡的資質因此加分能名列前矛。
當然,她也不笨,至少她清楚這是什麼樣的時代,她一個女子能做什麼、能爭什麼。
「這是為何?」
「聰明人喜歡將別人的心思掰開來琢磨,若是配個聰明人,那日子豈不是累壞了?」雖說男女在一起最好觀念相同,我說什麼你懂,你說什麼我懂,可是蓋同一條被子的人老在猜對方在算計什麼,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怔了一下,林長淵笑了,「還真有道理。」
林元曦一副很有見識的抬起下巴,「這是當然。」
林長淵輕拍了拍她的頭,總結道︰「你還是趕緊拿出個主意,不過,你最好也有個準備,誠郡王世子是一個很固執的人,若他認定你了,絕不會松手。」
一頓,林元曦悶悶不樂的道︰「你就知道潑我冷水。」
林長淵無奈的雙手一攤,起身走人。
嘆了聲氣,林元曦軟綿綿的往桌上一趴,來到這個時代,她第一次覺得無助,明明一點都不貪心,只求安穩度日,沒想到偏偏惹到一個大咖的……老天爺是不是看她太沒出息了,索性找個小霸王整治她?
從白日到夜晚,林元曦懶洋洋的坐在臥榻上,雙手圈著屈起的雙膝,側著臉枕在雙膝之上,目光落在窗外的院子。
「姑娘,我去廚房給你要碗清湯面好嗎?一日了,你多少吃點東西。」夏茗真是越看越擔心。
林元曦緩緩的頭,伸直雙手整個人往後一躺。
「姑娘,你別這樣,沒餓壞肚子也會悶出病來。」
「病了也好,我就沒力氣傷神煩惱了。」
頓了一下,夏茗吶吶的道︰「可是,問題還是沒解決啊。」
林元曦很哀怨的瞥了夏茗一眼,難道她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這會兒夏茗停頓了更久,因為視線掃到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身影,一開始以為自個兒看錯了,可是眨了眨眼楮,沒看錯,不由得張開嘴巴,不過聲音卡在喉嚨出不來,最後只能伸手扯著林元曦。
「干啥?」
「那個……姑娘……窗邊……」夏茗的手越扯越大力。
「你怎麼了?見鬼了嗎?」林元曦好笑的轉頭看著窗邊,下一刻,她彷佛被電到似的跳起來,撲到窗邊歡喜的道︰「小狼,你怎麼來了?」
小狼鑽進她的懷里,撒嬌的這兒蹭蹭那兒蹭蹭,還賣萌的對她尾巴。
「姑娘,我沒見過這樣的狐狸。」夏茗還記得上一次它在此過夜,隔日送它離開時,它不準她抱,還大搖大擺在她前面帶路,當時她在心里嘲笑它,不相信它可以走出林家莊,沒想到它可厲害了,只是走的路線與她平日不同。
林元曦斜睨了一眼,「除了小狼,你根本沒見過狐狸。」
夏茗頓時啞口無言。
林元曦寵愛的模著小狼的耳朵,「小狼今日怎麼來我這兒?」
小狼叫了一聲,撲到窗邊,兩只腳扒啊扒,顯然叫她跟它走。
見狀,林元曦頓時明白過來的兩眼一亮,「他來了嗎?」
小狼接著跳上窗子,林元曦趕緊下榻套上鞋子,邊往外走邊吩咐夏茗,「你去拿燈籠跟上來。」
「姑娘,這樣好嗎?」夏茗越說越小聲,看著早就竄出房間的林元曦,還是趕緊提燈籠跟上去。
有過一次經驗,林元曦已經知道上哪兒找梯子爬牆,而小狼很乖巧的坐在牆上等她,待夏茗追過來時,林元曦正好已經趴到牆頭。
看著何雲珞,林元曦笑得整個人好似沾了蜜,而何雲珞看著她,不禁痴了,雖然早見過她的真面目,可是女裝扮相的她格外嬌女敕,襯得她更顯白透紅。
「何大哥今日怎麼過來了?」
「我猜你今日不好過。」何雲珞原本昨夜就要過來,可是周明安盯得太緊了,一直拖至今日他才找到機會月兌身。
經過他這麼一提醒,林元曦方才想到自個兒忘了「變身」,換言之,這會兒她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反正他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也不必遮掩,不過,她沒想到他們會在這種情況下攤牌。
「郡主為何非要跟我過不去?」她總覺得應該先弄清楚郡主的心思,再來決定如何解決這件事。
撇開身分,她會喜歡郡主這個人,如同二哥哥所言,郡主是個真性情的人,而她不願意傷害這樣的人。
「郡主也許是想證明你是女兒身吧。」
林元曦驚愕的瞪大眼楮,「郡主如何得知我是女兒身?」
「郡主可能想起你就是誠郡王府賞花會上的林家姑娘,不過,若不是從世子爺那兒听到什麼,她也不見得非要弄個明白。」
他一眼就看出恆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景陽是一個無法忍受遭人欺騙的人,因為馬場的意外,她察覺到他們對範曦態度有異,再想到範曦像個娘兒們似的,便想到她何以覺得範曦似曾相識。
景陽可能找恆之求證,恆之便藉此挑唆景陽,景陽才會因為範曦逃跑,鬧著要將人追回來。
林元曦覺得腦子混亂,細細梳理一番,終于抓到頭緒了,「何大哥是因為那盆姚黃起疑心的嗎?」
「我的疑心確實因姚黃而起,至于恆之,只怕更早就懷疑你是女兒身,不過我並不清楚從何而起。」
林元曦有一個大膽的猜鍘,「說不定從一開始就懷疑了。」
略微一想,何雲珞同意的點點頭。恆之從一開始就盯著範曦不放,應該就是這個原因,不過最初很可能是好玩,後來才漸漸上心。
其實,他也相差無幾,一開始冷眼旁觀,漸漸的卻上了心,然後就讓她落在心上了。
「二哥哥說郡主的事是世子爺在後面搞鬼,沒想到還真是如此。」林元曦郁悶的嘟著嘴,這個誠郡王世子真的很討厭!
「仁暄是個明白人。」
「何大哥認為我應該如何?」
「遲早要說,不如直接找郡主說清楚。」
「我不喜歡被人家算計。」頓了一下,林元曦的語氣帶了那麼一點點撒嬌,「何大哥是不是覺得我太計較了?」
「沒有人喜歡被算計,不過,他只是想證明你是女兒身,與我的心思無異。」這件事他不能不幫恆之說話,因為他也有私心。
怔愣了下,林元曦仔細想想,何子謙甚至比周恆之狡猾,他沒教她有一點點心理準備就攤牌了……
她的心是不是太偏了?這也是沒法子,她不喜歡權貴,尤其皇家出品的,她對何子謙的包容自然高過周恆之……沒錯,就是這個樣子,若周恆之沒有那樣的身分,她會以同等態度看待。
「何大哥是要我不跟世子爺計直接找郡主說清楚嗎?」
何雲珞反過來問她,「即便不必說出真相也能阻止郡主,只是你能保證往後不會在南臨見到郡主嗎?」
林元曦無法回答。
「此次不成,恆之還會另謀他策,總之,他就是要你親口承認自個兒是女兒身。」
林元曦緊抿著嘴,沒錯,周恆之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但難纏,而且固執,此次不成,肯定還會有下一次算計,他會搞得她舉手投降。
「好吧,我去見郡主說清楚,不過,我如何避開世子爺見到郡主?」她就是別扭,非要周恆之經他人之口得知她確是女兒身。而她有預感,無論交由二哥哥安排或者索性讓郡主出京追人,她再半路攔截,她都會遇見周恆之,這種被人家步步進逼的感覺真是差勁透了。
何雲珞歡喜地揚起燦爛的笑容,真喜歡她對恆之的「堅持」,「都主與仁暄有三日之約,你叫仁暄避著郡主,郡主自然會找上門,到時候你就可以在避開恆之的情況下見到都主了。」
林元曦差一點看痴了,這人的笑容競是如此光彩奪目。
「你要提醒仁暄,這幾日別出門,還有,無論誰找上門全都避開。」
回過神來,林元曦明白的點點頭,「知道了。」
何雲珞喚了一聲小狼,小狼撒嬌的用鼻子蹭了跑林元曦,林元曦模了模它的耳朵,它才跳下圍牆回到主人身邊。
「夜深了,進去了,別擔心,凡事有我。」
林元曦甜甜一笑,點了點頭,深深看他一眼,方才下了樓梯回到地面上。
「夏茗,肚子餓了,給我一碗清湯面吧。」林元曦輕按的搬好梯子,回房。
何公子真是了不起啊!呆愣了許久,夏茗才回過神提起腳步跟上去。
回到誠郡王府,進了瀟香院,見到周明安已在院子的槐樹下等候多時,何雲珞一點也不驚訝。
「你去哪兒?」周明安根本是在興師問罪。
何雲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是祖父,也不會過問我的行蹤。」
周明安很清楚不會得到滿意的答復,索性直接表明立場,「我可要警告你,別壞了我的事。」
何雲珞微微挑起眉,「我壞了你的事又如何?」
目光一沉,周明安陰惻惻的道︰「你打定主意為了一個女人跟我結仇嗎?」
「這句話應該是我送給你的。」何雲珞比周明安看得明白,林家是真正有心站上朝堂的書香世家,所以,林家兒郎可以娶個看似尊貴卻無實權的郡主,但林家女兒不能嫁入容易參和奪嫡之爭的郡王府,除非皇上賜婚,可是皇上最不樂意的就是將文人的勢力拉到誠郡王府的船上。
「我先看上她的。」
「我記得我們同時結識她。」
「不過,是我先看上她。」
何雲珞太了解周明安了,性子霸道,認定的事從不容許別人反駁,他何必在這種說不清楚的事情上頭糾纏不請?「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她看上你了嗎?」
周明安驕傲的揚起下巴,「我想要的,我就一定會得到。」
何雲珞輕聲笑了,「恆之,你該長大了,誠郡王都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你認為自個兒比你父親還了不起嗎?」
誠郡王走過殘酷的奪嫡之爭,深知太過優秀未必是好,因此有意無意放縱恆之成為紈褲子弟,成為皇上看不上眼的世子,不過,恆之顯然不懂父親的心情,高貴血統養出他的驕傲和野心,他根本忘了「分寸」這兩個字,若他不好好自我控制,皇上遲早會惦記著他。
周明安恨恨的瞪著他,「不過是一個女人,難道我要不起嗎?」
「相信我,我會讓你要不起。」
「你……」
何雲珞的態度轉為強硬,「夜深了,我要安置了,你呢,回去冷靜下來想想我說的話,或者,你該問問誠郡王的意思。」
周明安惱怒的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目送周明安出了滿香院,何雲珞並不急著回房,而是享受眼前這分美好,傾听潺潺水聲,不時有蛙鳴相應,听似吵鬧,卻更襯托此地的清靜悠閑。
姨母知道他喜歡清幽,刻意給他安排這個院子,而他也確實喜歡住在這兒,可惜,這分寧靜美好沒了,接下來恆之的人必會時時守在外面。
何雲珞回頭看了欲言又止的何連一眼,「有話直說。」
終于可以說了,何連趕緊說出自個兒的想法,「想要在靈武山找到誓血盟,最好還是暗中借助誠郡王府,主子不應該在此時跟誠郡王世子鬧翻。」
他何嘗不知道此時跟恆之鬧翻不好,可他就是不願意在範曦的事上示弱,總覺得一旦示弱了就必須拱手相讓。
理論上,他對恆之所說的每一句都是對的,然而,他畢竟不能久待越州,在時間上他很吃虧,而他又有要事在身,若是恆之在他無暇他顧的時候使出什麼卑鄙的手段逼迫範曦,他不想認輸也不行。
「已經確定誓血盟就在靈武山,我遲早會找出來。」誠郡王府是越州的地頭蛇,請誠郡王府幫忙當然更省事,可是相對的動靜也會更大。
他先是遭到暗殺,又發生馬場一事,他已經可以確定一事——對方在誠郡王府有人,可以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換言之,唯有搬離誠郡王府,他們不好掌握他的行動,他反而能夠毫無阻攔的找出誓血盟的老窩。
「孟老已經來了消息,國公爺的身子沒什麼大礙了,應該會趕在大雪封山之前回西北,若是可以,希望主子能陪國公爺回西北。」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找到誓血盟的老窩。」頓了一下,何雲珞囑咐道︰「你叫何曜安排人盯著周成。」
何連覺得很困惑,「盯著周成?」
「想知道恆之在做什麼,只要掌握周成的一舉一動。」恆之霸道慣了,若知道範曦對他的想法,很可能直接卑鄙的設計她。
何連明白了,「世子爺不至于亂來吧。」
「為了證明他更勝于我,他恐怕會不管不顧,還是先做好防備。」姨母心疼他年幼喪父,格外寵他,而景陽又崇拜他,甚至覺得他更像哥哥,這難免教恆之心有怨言,認為他搶走了母親和妹妹。
「是。」
「還有,叫何曜請常掌櫃租賃一間院子,不必大,重要的是不醒目,不易教人發現。」
「主子要搬出郡王府?」
「誓血盟知道我的一舉一動,我卻不清楚他們身在何處,基于公平,我們換個地方,教他們也不清楚我們身在何處,我倒要看看誰先找到誰。」
「主子認為誠郡王府里的眼線是誓血盟安排的?」
何雲珞點了點頭,「在花市遭到暗殺,對方好似要置我于死,因此我排除誓血盟,畢竟誓血盟不敢取我的命,可是馬場事件指向誓血盟,再回想花市的暗殺,我能帶著範曦逃過一劫真是因為何曜的人馬來得及時嗎?不,他們不能殺我,只能制造假象,同時藉此掩飾此事與誓血盟有關。」
「因為馬場事件就認定攔阻主子的是誓血盟,會不會過于武斷?」
「能夠在誠郡王府安排眼線而不被誠郡王察覺,絕對是此地的勢力。」
誠郡王厲害之處不全在于得到皇上信任,更重要的是牢牢掌控越州,遠在京中的權貴想與這地的官商勾結,不可能不驚動誠郡王。
至于他能夠在越州建立人脈,一來,他的目的是掌握南蠻動靜,誠郡王有所察覺也會不動聲色;二來,這跟他經營馬場、車馬行有關,而這些又有皇上在背後支持。
「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我一直盯著靈武山,也難怪誓血盟會著急。」
「最近主子當心一點,免得他們心急痛下殺手。」
「你不必擔心,何曜已經加派人手暗中保護。」
「時辰不早了,我給主子準備熱水,主子泡個澡趕緊安置。」
何雲珞抬頭看了楝樹上頭一眼,「小狼,玩了一日,你也該洗澡了。」
過了一會兒,小狼才百般不願的探出頭,它覺得自個兒還沒玩夠,還不想洗澡,可是主子說一就不會是二,半晌,它跳下槐樹,跟著主子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