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經紀人 第十四章
王母一見小兒子帶年輕女性回家,不免驚詫,一度以為是小兒子的新女友。
胡瑞茵再度澄清關系,王母依然對她很熱絡,盈盈笑著,很歡迎她來做客。
她心下倒不認為他們兩人關系單純,以小兒子的個性,可不會特地帶一般朋友回家參加建醮慶典。
「阿雋,你先帶胡小姐去三樓客房,從衣櫃拿套干淨的床單、枕頭套鋪上,還有棉被多拿一件,這里晚上可能比台北冷。」王母先對小兒子交代道。
「要我替她鋪床?」王雋頗不以為然。他幾時回家需要自己鋪床,更何況是替別人鋪床?家里家事全由母親一手包辦。
「我現在廚房在煮東西走不開,人家胡小姐是客人,當然你替她鋪床。」王母強調,隨即想到什麼,改口道︰「我看還是讓胡小姐睡和室好了,比較寬敞也比較舒服。」
大兒子每年會帶一家人回來住幾天,王家也常有親友從外地來做客,三樓備有兩間客房。
「你從和室壁櫥拿床墊棉被鋪床,左邊最上面那一層的大收納箱,里頭有新枕頭跟被單。」王母刻意說得詳細,心下希望能借此讓小兒子發現丈夫的秘密。
她也是近年才發現這個秘密的。
跟兒子交代完,王母轉往廚房前,她笑咪眯地對胡瑞茵又道︰「你當自己家,不用拘束,先休息一下,叫阿雋泡杯茶給你喝,等一下就可以準備吃飯了。」
「謝謝王媽媽,打擾了。」胡瑞茵對初見的王母印象極好,他的父母都很親切熱情,令她消除突然造訪他家的不自在感。
王雋雖然心里嘀咕,但還是認命的拎起她的衧李,帶她朝樓上走去。
他拉開和室門,先打開壁櫃,搬下折疊的床墊及一床棉被,準備鋪床。
明明這里也疊著洗過的枕頭和床單,母親卻要求他從另一邊上層收納箱另取新的,令他感到很奇怪。
他抬頭看看那高度,拉開上方櫃子,伸長一雙手臂,欲搬出一個大型收納箱。
「要幫忙嗎?」胡瑞茵站在他身側問道。但那高度,她可搬不到。
「不用。」王雋雙臂一使力,將頗沉重的大型收納箱搬下來。「真奇怪,會用到的東西,我媽擺那麼高不是很不方便?」以母親的身高,就算踩了小椅凳還模不著。
他打開收納箱的蓋子,但里面放的並非枕頭、被單,「拿錯了嗎?」難怪他覺得重量不對。
他抬眼看向上方的櫃子,打算搬出另一個收納箱。
「這麼多錄影帶是錄什麼的?」胡瑞茵好奇地看了下內容物。
「可能是我爸舍不得丟掉的卡拉OK伴唱帶吧!」王雋隨口回道,沒興趣探究。
父親很好客,不時會有人來家里一起唱歌,但後來傳統伴唱帶被DVD取代了,現在客廳擺的,是大哥送父親的新式卡拉OK伴唱機,主機內建硬盤收錄的歌曲幾乎是市場主流,一段時間欲升級新歌只要再付費便可,也不需DVD更換播放。
他只當父親是念舊,沒將這些傳統伴唱帶丟掉,且電視櫃上方還留有一台傳統錄影機。
「這不是伴唱帶欸!是用空白長影帶錄的,該不會是記錄你小時候成長過程吧?」胡瑞茵彎稍一翻看,更加好奇了。
如果是記錄他童年的影片,她也很想看看。
聞言,王雋這才低頭,再瞧一眼被她完全掀開蓋子的大收納箱一眼。
「你看,這側面邊條都有寫數字,還加上潦草字跡,這潦草程度跟你的手寫稿有得拼,完全看不懂。」
她跪坐在榻榻米上,拿起其中一卷錄影帶,秀給他看,打趣道︰「該不會……這些其實是你的收藏品?年少時偷錄什麼黃色影片之類的?」
他不由得怔了下,伸手拿過她的錄影帶,看著側邊手寫字,面露困惑。
他又看向層層疊放、擺滿錄影帶的大收納箱,蹲,拿出其它卷,檢視側面邊條的手寫字。
聯想到什麼,他難掩心情一陣激動。
「這里還塞著一本厚厚的剪貼簿。」胡瑞茵指指收納箱的側面。
王雋蹲,將剪貼簿抽出來翻看,他倏地一詫,又多翻看幾頁。
這本早已泛黃的剪貼簿,貼著從報章雜志剪下來的許多文章及照片,全與他有關,應該說,是與他編劇所拍出的戲劇報導有關,其中也不乏他被媒體捕捉到與歷任女友的八卦照片。
他不禁一頁一頁仔細翻看下去。
這是……父親收藏的剪貼簿?!
一直很反對他走編劇創作之路的父親,為何會長年仔細收集與他作品相關的所有報導?
難道那些錄影帶的內容真的是……
我相信在你爸心里,你跟你大哥一樣令他很驕傲。
突地,王雋想到胡瑞茵不久前說過的話,心頭更是震撼。
「是與你編劇有關的報導欸!那這些錄影帶該不會也是你寫的戲劇吧?」胡瑞茵坐在他身旁,跟著他仔細看著剪貼簿。
當看到他與一些艷麗女星親密合影,即使是過去的緋聞八卦,她的心卻泛起一抹不悅。
「這些應該是你爸收藏的吧?說不定還是瞞著所有人偷偷收藏的。」她笑說,要印證她先前推敲王父內心對他真正的想法。
「我媽……為什麼不直接說?」王雋內心洶涌,涌上難以言喻的激動之情。
「有些事,由旁人來說,不如自己發現來得更感動有意義。」
王雋側頭看她一眼,再度訝異她所言。「你學過心理學?還是會看面相?連我媽的心思都能猜中。」
「沒啊,只是多了些觀察力。」她笑笑地回道,又忍不住吐槽,「倒是你,寫作的人心思不是應該更細膩、觀察力更慎密嗎?你怎麼誤解自己的爸爸這麼多年。」
他亳不介意被她揶揄,大掌揉揉她的頭,眼神溫和地瞅著她。「謝謝你,幫我發現這個秘密。」
若不是她一時好奇,他早將這收納箱的蓋子闔上,搬回上層櫃子放好,也不會得知這里面的真相。
再度被他模頭,又對上他顯得溫柔的黑眸,胡瑞茵的心亂跳個不停,忽然感到一陣不自在。
她連忙站起身,卻因為跪坐太久,腳麻而踉蹌,朝他跌撞過去。
「小心!」王雋見她的頭要撞上收納箱,大掌忙護住她的頭部,另一手環住她的腰,自己當肉墊被她壓在身下。
「啊?」胡瑞茵整個人趴跌在他身上,倏地臉紅耳熱。
他一雙黑眸怔怔地瞅著她,心跳失序,瞬間涌起一股熱燙,竟不想放開她柔軟身軀。
她瞠眸凝視他,臉龐更熱燙,心慌意亂。
她連忙擺月兌他的手臂束縛,尷尬地翻身站起來,微低著頭,順了順有些凌亂的發絲。
「我……下樓看王媽媽有沒有要幫忙的?」她一時不敢看他,此刻氣氛太過曖昧,不好與他繼續待在這房間。
她匆忙離開房間,快步下樓。
王雋從榻榻米坐起身,大掌抹抹躁熱的臉龐。
方才,他很確定自己的身體對她有感覺,那可不是身為男人的原始獸性。
他對女人沒那麼饑渴,對于沒有男女情愛的女性,更不可能隨意就沖動。他對她有,是因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產生了情意,且不是只有一點點而已。她呢?
若她對他沒感覺,她大可用力將他推開,也許嗔罵他一句,趁機想吃她豆腐,選擇一笑置之,而非臉蛋緋紅,羞怯慌亂的逃開。
她會輕易就害羞,表示她對他已不若過去僅是工作伙伴、單純異**情,對吧?
這一分析,他唇角高揚,頓覺一陣心喜。
稍後,王雋下樓,走到廚房,听見她與母親正閑話家常,她邊幫忙挑菜、洗菜。
見她與母親相處自在,他更覺寬慰,很高興她輕易就融入他家。
他轉往客廳看電視,打發時間。
稍晚,母親喚他進飯廳吃飯,因父親在廟里忙,今晚不會回來用餐,原沒打算下廚的母親,是听到他回來且帶了客人,才趕緊煮幾道菜。
餐桌前雖然只有三個人,卻因胡瑞茵與母親話題不斷,氣氛熱鬧,且話題幾乎都圍著他繞。
吃完飯,胡瑞茵想幫忙收拾,母親卻要他帶她出門去看慶典。
王雋先帶胡瑞茵去看夜晚的醮壇。
「晚上看起來很不一樣,好華麗。」胡瑞茵贊嘆道。
下午到來時,她便看到這座佇立在廟廣場前,用竹子和木材建的三層壯觀醮壇,入夜後,一點亮電動花燈及五彩霓虹燈飾,非常繽紛炫麗,美輪美奐。
男女老少許多人潮圍在這座醮壇前觀賞,拿著手機拍不停。
王雋比比醮壇每層裝飾的精采花鳥人物,向她講述所代表的一則則民間傳統故事。
她听得津津有味,即使有些已是耳熟能詳的傳說,借由他闡述,還是格外生動有趣。
廣場上及兩旁馬路擺了不少攤販,熱鬧人潮穿梭,儼然像是逛廟口夜市。
「那是什麼?」胡瑞茵指指前方,高高佇立著幾段去枝留尾的青竹,上面掛著長長的旗幟飄揚,令她聯想到鯉魚飄。
「那是燈篙,上面掛著醮旗、天旗、天燈等,掛在陽篙上,是用來召請天神;而孤魂旗、七星燈、地布等,則掛在陰篙上,用來引導孤魂到壇前接受超渡。」王雋向她詳細解說。
他忽地拉起她的手,朝前方高高佇立的燈篙走去。
她的柔荑被他大掌包覆,讓她的心跳地加按,卻舍不得掙月兌。
「繞燈蒿可以祈福。」王雋笑覷著她,若非有她同行,他對這儀式可沒興趣。他欣然牽著她的手,與一些信眾在燈篙下繞來繞去。
這簡單的舉動,教胡瑞茵的心湖溢滿暖熱,甚至泛上一抹甜。
她感覺他變得不一樣了。
她與他之間的感覺,也變得不一樣了。
稍晚,他又帶著她,跟著一群人前往河邊放水燈。
這時,一名五十多歲、戴著紅色鴨舌帽的中年男性看見王雋,不禁有些訝異,走過來攀談——
「里長伯,你王牌編劇兒子也回來熱鬧啦!」李叔叔笑說。
「什麼王牌?」王父輕嘖一聲,否認這對兒子太過浮夸的封號。
若是先前王雋見父親這表情,肯定認為父親又瞧不起他的編劇職業,但現下,他可以客觀看待,甚至隱隱能瞧見父親在否認之際,眼神中不自覺透出的一抹驕傲。
「阿雋是王牌沒錯啊!他可是我們地方之光。听說他寫的每部戲都很火紅。」李叔叔又夸贊幾句,「我老婆跟女兒都很迷他寫的劇,母女倆還看到一起掉眼淚。」
他沒意外的將生面孔的胡瑞茵認作是他的女友,連帶問候稱贊她一番。
「好了,你們要放水燈快去,免得待會兒跟不上。」王父不習慣兒子一再被恭維,拿了兩個水燈交給他們,催促道。
負責主持放水燈儀式的道士,身後跟著一行人,已遠遠走在前頭了。
王雋帶著胡瑞茵匆匆跟上隊伍。
不久,他們將用紙煙成、底座為保麗龍,形狀像小土地公廟的水燈,在道士誦經儀式後,與其它信眾一樣,點燃水燈中的蠟燭,放入河中。
她與他的水燈,一前一後,隨著水波緩緩飄流。
她望著緩緩流逝的兩抹橙色燈火,心湖也映上柔柔橙光。
王雋告訴她,放水燈不只能超渡接引孤魂,也能讓施放者事業順利,闔家平安。
胡瑞茵听完,在心里默默祈求,他的事業更順利,平平安安,心里也涌上另一股期盼,她跟他也能順利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