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 第十一章
第四章
天窟內，數百的蓮業贖魂者層層林列，位居石階高處的雙輪護法僧與一干業師皆豎目以對。
「請少門主下令，城主已令我領軍的武護，協助少門主。」
面對眾多死尸成軍，空氣壓著一股詭氛，韓玉青來到沈雲希身邊道。
「那就請大堂主領一隊武護負責蓮業贖魂者，破這群被操控的尸首關鍵在眉心，月泉門弓箭手牽制那群僧道業師，在他們祭出邪術前先廢了他們，外圍武護和護院則以‘千蜂彈’壓制雙輪護法僧入戰圈。」
「要將雙輪護法僧逼在戰圈外？莫非少門主……」
「我要親自取下這兩個操術妖僧的心！」
沈雲希話落，身形已然掠入一群蓮業贖魂者中，快得不及眨眼，讓韓玉青一怔，雖知月泉門輕功聞名，親眼一見，果然令人驚嘆。
輪天一脈下，操弄異法，挖心取血，以此雙輪護法僧為首，借教派洗腦，誘無數信徒自願捐軀，不足的人，更派人到鄉野林間擒捉無數壯漢家丁，取心養尸，邪術煉尸成軍。
天窟內一時殺勢濤天，業師們揚舞手中蓮瓣術法，操控尸體成殺敵的武器，卻難敵無數箭矢射來，術法不及展開，眾多業師已被長箭射穿手掌、手臂，有的四肢中箭倒地，一時間，業師們痛號慘叫，難再施術，以致一些蓮業贖魂者身形僵定住！
月泉門以輕功、丹藥和機關排設、設計弓弩等武器為擅長，所訓練出來的弓箭手，個個都有百步穿楊的能力，一旦出手，便精準的取下目標。
雙輪護法僧見狀要親自跳入戰圈中時，忽地，無數雷聲落地驚響，眼前視野如雷霆爆開般，刺目閃燦，一時煙氣彌漫，炮火的硝煙味充斥！
正當雙輪護法僧疑惑沈雲希在哪時，身後傳出聲音，讓兩人震驚轉身！
「二位大師，今日由我賜給你們這份殊榮，讓你們親自以性命感受升華渡罪，但以爾等裝神瀆佛之罪，人天之界難進，無間地獄已等著你們。」
眼前，一身英挺的沈雲希，內斂的神態透出懾人犀利，手中的水風刃轉動水藍銳光！
天際，一道黃白浩光馳劃夜空，落入江岸的野林邊。
霧嵐繞江峰，濃霧罩住了江河邊的小渡口，月時陰劍矗立在渡口前的野地上。
「此劍非凡俗之人可染，踫者必遭天罰，災厄臨身。」法杖頓地聲，隨著來人一聲一拄地，在夜晚顯得突兀詭異。
只見清朗的月光下，一個戴著血紅面具，面具半邊繪著黑紅咒語，一身大橘色袈裟的僧者，手持奇異的法杖，杖頭是一個圓型雕物，有各種大小不一的開口，一旋動，便產生各種風聲回勁，威嚇凜凜。
輪天搖動法杖，夜風呼嘯起，疾風回繞，廓清了眼前霧茫，小渡口的木棧長道上，一道昂然佇立的身形。
任燦玥對上輪天聖座，他單手負于身後，舉起一手，一雙冷俊的眼看著指上凝勁的指月復，一滴血珠逼出。
「你的佛沒告訴你，我就是天，天意注定此劍靈氣在我，天意更定，第一個祭鋒者，禍世妖僧。」
凝氣于血珠上，隨著任燦玥一彈指，一滴血附上月時陰劍劍鞘上的一顆明珠，血竟像被明珠吸納般，迅即沒入劍鞘內。
「施主，你將為你的無知付出代價！」
月時陰劍必得見血開光，開光之血關系著此劍靈氣將以誰為主，如今名劍竟為一名外來者所染，輪天動怒。
「無知的塵世罪人，污穢聖劍，你的頭顱將掛在闇佛指下，你的血將為血蓮添艷！」
輪天出手要奪眼前的月時陰劍，卻見任燦玥掌心一翻袖，寶劍竟隨之後退，他緩步輕移，無形之力，再次引動寶劍跟著回移。
輪天手中長長的佛珠揮出，套住寶劍，下一刻，佛珠崩裂，塵碎的木屑蕩散開，也因此見到劍身四周回繞著強浩氣旋。
「御氣持劍！你是斜陽古城城主？！」
直到此時，輪天才認真看向眼前的人，清逸俊雅的面容，略透憂郁氣質的眉目，卻有一股無人可逆的威嚴，神態高貴傲然。
同時也發現，四周野林內，有數十名藍衣紫結的武護，是心層武護，專責保護古城城主。
「此地不是中原，蓮天貫日的地盤可不是你古城的天下，在此你沒有勝算！」
「我在哪，就是古城天下。」任燦玥氣一凝掌，月時陰劍出鞘飛至他手中。
「任施主，讓貧僧帶你了解一身罪業，卻染聖劍，終將引業火反噬的天罰！」輪天身上的橘色袈裟飛起，隨即落地消失。
地上頓時張揚開濃濃異氣，隨即數道紅光滔天，轉瞬，竟成紅花化焰落下，織出一幅地獄焰火，吞滅生機的邪陣讓足踏綠意成荒蕪，身陷陣法內的生機盡斷，連呼吸都困難。
「城主！」
一旁的心城武護看不到烈焰內景象，擔心的想闖入，卻才靠近，便感火像融灼皮膚，難以躍入陣中。
「任施主，闇佛有渡世之心，縱染塵世罪孽，只要醒悟己罪，信奉闇佛，無涯苦海，闇佛將引你一條明路，你可持聖劍為蓮天貫日斬世間罪，用一生彌補你污染聖劍的愚昧，滌你一身罪業。」
輪天的身和影似在道道焰火後，又似在遠方傳音，聲清楚，影朦朧，難以捉模。
始終負劍于身後的任燦玥，面對驚人邪陣與威脅，身不移、眼不變，只是道，「夢話說完了嗎？」
「任施主，你的執迷不悟令人遺憾。」
再次回應的，是任燦玥斂眸後，一道銳鋒劃空，他揚起月時陰劍，爍燦的劍身映出一雙凜厲的眼。
「入古洲逞凶，殺我妻子，更妄想奪我一雙兒女，蓮天貫日——該死！」
隨著他一聲叱 ，一道銳鋒直貫層層焰屏，長劍破焰，再破袈裟張起的術法迷障，穿透一切迷惑的劍尖，只見一泓血濺虛空，霎時，焰火消盡，輪天被月時陰劍一劍穿心！
隨即，不知何時回鋒的劍光，眨眼一快，再從眼前人的面門劃下，結束這場實力懸殊的一戰，裂開的面具露出一張蒼老面龐，沒有任何聲息，身軀硬挺挺倒下。
「城主。」一旁的心層武護忙全上前關切。
「七環天窟的情形？」任燦玥將月時陰劍交給一旁的屬下。
「一切如預期中進行。」
「命人護送牟老，將「返業」解藥送至安家，同時，安排一個隱密之所，讓安家上下暫避鋒頭，以防蓮天貫日報復。」任燦玥吩咐，看著倒下的尸體，若有所思。
「三聖座已除其一，下一個可是要對蓮日或法末？」
「這個人不是輪天聖座。」任燦玥斷然道。
這一言讓眾武護們一愣！
「按劍仙書冊所言，三聖座除了蓮日是闇佛邪尊指定外，另外二人則是意識傳承，借幻識珠，啟識于腦海，因此頂門會有一顆異珠，眉心有特殊的印記，每三十年傳承一副年輕的，武功有教主闇佛邪尊的一半功力，這人頭頂無此珠，年紀和武力都不符三聖座的特性。」
此時，急馳的馬蹄聲傳來，一名古城的傳訊武護，來到任燦玥跟前，送上一封快信。
「城主，韓水傳來消息，城主夫人可能就在北方。」
深夜的七坎江河，三名從天窟暗道逃生的業師，由暗道坐著小舟逃離，借著熟悉附近地形與江水流性，想靠岸尋人。
「護法雙僧被殺，我們要趕快找到輪天聖座。」
「聖座追月時陰劍，從方向看來，應在陸地上。」
就在快接近岸邊時，發現岸上有月泉門和古城的人馬巡邏，後方也有數艘疑是追擊他們的風帆，三人沉思要另尋他法，以免落入敵手。
「金剛業師，那邊的江面……」其中一名業師指著上游的江邊，無數燈火。
三人循著燈火而至，只見江面泊著數艘尋歡作樂的畫舫，以一座主船為首，逃掉的三名業師決定操控船上的人，擋古城和月泉門的追殺。
三人中，以金剛業師位階最大，由他領著另外兩名，借著夜色遮掩悄至畫舫，模上主船，就听到里面傳出的飲酒作樂聲。
一進入，便感香甜的燻香繞鼻，異香醉人，異域曲調鼓動著迷音，數名舞姬，妖繞迷媚，江上勁風灌入畫舫，掀動前方垂紗，垂紗後應是今夜這場歡樂的主人。
數名歡樂跳舞的女子見到穿著袈裟的僧者，沒有驚嚷，而是更嬌笑嬉鬧的圍著他們，其中幾人甚至以豐潤美麗的身軀在兩名業師身上磨蹭抵舞著，端著酒誘他們同樂。
從一踏入此船，驚惶、殺氣、戰意就莫名的平靜下，金剛業師感到有異，想提醒另兩名同伴，卻見他們已倒在地上。
「八仗業師、九回業師？你們——」金剛業師肅目，看來這繞鼻的甜香，一旦喝下酒，便大有問題了。「歡樂縱欲，果然易讓狐狸妖孽得逞。」
他揚起袈裟，散出蓮瓣，欲用紅蓮陣操控畫舫上的眾人。
「塵世污濁，靡音亂性，本業師替各位解月兌人間罪孽吧。」
此時，垂紗後忽射出無數暗器，要散開的紅蓮被釘到牆上，一股氣勁更將半空未及展陣的袈裟劈裂！
「在我的地盤，誰敢放肆！」一個舒淡的聲，不輕不重的傳來。
「喵少！」載歌跳舞的鶯鶯燕燕們忙奔向垂紗後。
金剛業師不及施展陣法便被打斷，他惱怒的一掌轟碎前方垂紗！
垂紗後，主位上的人斜露的肩膀、微敞的衣襟，有幾分少年模樣，但那眸采流盼卻是女子才有的艷媚，眉宇別透一股瀟灑英氣，豎著一足，三位貌美傾城的女子倚在身畔，方才的舞姬們全在她們身後，驚惶的看著。
「修道人也對尋歡作樂有興趣？」主位上的女子問。
「你是這艘畫舫的主人？」
「我是到這片江上尋歡作樂的女人。」眼前如少年般的艷魅女子挑眉。「江湖仇殺，不干我事，但驚擾到我的歡樂，還讓我船上的美人們受驚嚇，這個仇我該找誰要呢？」
面對眼前這個一身英氣又艷媚的女人，金剛業師神色一斂，合掌道︰「是貧道驚擾諸位玩興了，姑娘若願助貧道一回，蓮天貫日給你的回報，將是你難以想象。」此女看來武力不差，此時他該找人合作相助。
「送她們出去，好好打賞。」眼前女子起身，命身畔的三名美女先安頓好那群驚慌失色的舞姬們。
「喵少，一切小心。」出去前，其中一人叮嚀。
「放心吧。」
這個女人，讓人難以移開目光。金剛業師看著眼前，背手來回走動打量他的女子，對方袍側隱露的修長赤足，渾身充滿誘人走向墮落深淵的艷姿千態，卻又難以將她和一般的紅顏脂粉聯想在一起。
她打量的眸光像在評估判斷眼前事物的分量，是否需要她的關注，這種刻意，反讓人更想在她眼前展露自己絕對能入她的眼，讓她多將眼神在身上停留一刻。
「助你，能得到蓮天貫日給我難以想象的回報？」
「貧僧無妄言。」
「這個天下，我想要的東西……灑不盡的金銀珠寶、玩到無法自拔的肉欲纏綿，搜集天下英雄、美人，唉，金山、銀山我得來不難，目前天仙絕色已在我身邊，最想要的嘛，找個英雄來場無法自拔的肉欲纏綿吧，偏偏還沒如願。」
「想找任何英雄，蓮天貫日都能替你達到。」
「是嗎？」女子眼眸一亮，隨又一嘆，「可惜，我只和能作主的人談條件，找你的主子來吧！」
「‘峰涯絕處’是蓮天貫日最大的分教，你若能保護貧僧到那，想要的條件都有人能和姑娘一談。」金剛業師忙道。
此女特別，身後定有非凡的背景，如能誘至蓮天貫日，收為己用，定能讓其它聖座欣喜。
「峰涯絕處……記得是一處險地。」女子興味悠吟，漫步到他身後，像是眺望窗前江景。「也好，找個英雄的願望雖還沒能達成，不過，有一樣，今夜可如願，就是——蓮天貫日的人死在我眼前！」
忽感劇痛貫身，長刀從他背後破膛穿出，金剛業師不敢置信！
「你……」
「感謝大師成全。」程喵放開持刀的手，一派灑然經過他身旁，「蓮天貫日最不該做的，就是妄想踩到古城頭上，動了不該動的人。」
說著便要離開畫舫，沒想到倒下的軀體，還留有強悍的反撲力道，程喵感到異樣，就要轉身，一道更快的身形環過她，打落襲來的紅蓮焰火，同時一道藍光鋒銳斷了對方最後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