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選嬌妻 第二十章 她真的走了
自從雲裳進門之後,宣景煜便都睡在雲馨苑了,所有人對這結果都不意外,對夏依寧來說,更是意料中事,縱然府里上下都為她打抱不平,也不能改變什麼,她把時間幾乎都用在陪齊哥兒身上,照常打理後宅,對雲馨苑的各種要求有求必應。
這一日,雲馨苑又打發婆子過來說要另行搭建廚房,說是天氣冷,食盒從大廚房提到雲馨苑都涼了,雲姨娘吃不惜冷菜冷飯,有時想要吃個夜消也不方便雲雲。
夏依寧听了,一口應承,當下便叫來大總管,吩咐給雲馨苑另外搭建小廚房,又撥了幾個人手到雲馨苑,說是廚房搭好了,免不了要人手,讓雲姨娘想請什麼廚子直管說,看要會做京菜的還是江南菜的,她再派人去請。
「少夫人何必呢?」一等雲馨苑的婆子前腳離開,常喜就忍不住嘀咕,「您何必對雲姨娘百依百順的,小心哪天她爬到您頭上。」
說起來就有氣,少爺如今什麼都先給那個雲姨娘,前幾日商團從大鳳回來,帶回來好些稀奇玩意兒,足足一大箱,少爺也是先命人抬到雲馨苑讓雲姨娘挑了,剩下的才抬來聚雲軒,叫少夫人分配。
還有呢,前幾日雲姨娘在正廳里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珍貴的汝窯賞瓶,少爺竟是連責備一句都沒有,一些下人見風轉舵,都去討好雲姨娘了。
「她是少爺重視的人,我對她好也是應該的。」夏依寧說得雲淡風輕,又叮喔道︰「你在外面可不許說雲姨娘半句閑話,若是傳到我耳里,我就只好讓你跟雪階、而嘉一樣,相夫教子去。」
常喜憋屈地道︰「奴婢只是看起來笨,但不是真的那麼傻,若是從奴婢口里說的,旁人會以為是您平日里說的,奴婢才不會叫旁人鑽了空子。」
其實她心里很愁,雲姨娘才進門一個月就專房獨寵,將來懷上孩子,少夫人豈不是更沒地位了?
夏依寧一笑。「你知道便好,我也不嘮叨了。」
常喜嘆了口氣。
她家少夫人鎮日心事重重,雖然在笑,看起來卻都不像笑,她真真不知道她家少夫人在想些什麼,她更想不通的是少爺,那時他不是到聚雲軒來了,又睡了一夜才走,她以為他們和好如初了,但少爺隔日就迎了雲姨娘進門,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一日,宣景煜回到雲馨苑,正巧踫到要離開的夏依寧,他明顯的一僵,倒是她面色如常。
跟在她身後的常喜對他福了一福,心不甘情不願地道︰「少爺好。」
他又看了她們兩人一眼,這才大步走進去,雲裳的丫鬟小紫見他來了,連忙倒了杯剛徹好的毛尖,在雲裳的示意下告退。
宣景煜手執茶盅並沒有喝,直截了當的問道︰「她來做什麼?」
雲裳笑了笑,「少夫人送我一個匣子,喏,在這里。」
她拿出一只精美絕倫的紫檀描金匣子,一打開,里面滿滿快溢出來的首飾,件件都價值不菲。
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為何專程來送你這東西?」
她的聲音如同百靈鳥般的歡快,「少夫人說,我進門後,她還未曾送過我見面禮,就當是見面禮,讓我好生妝扮自己,長長久久得到您的寵愛。」
宣景煜听完沒有作聲,臉色卻有些陰晴不定。
雲裳嘆了口氣。「我實在不懂,您明明愛著少夫人,為何要冷落少夫人?還把我帶回來刺少夫人的眼,惹少夫人心傷,如此做法,對您有什麼好處?」
「你不需要明白。」他臉色微冷,「沒被察覺到什麼吧?」
她不敢再多說什麼了,只道︰「您都安排好了,少夫人怎麼可能察覺什麼?」
那之後,宣景煜更常在雲馨苑踫到夏依寧了,她都是帶著齊哥兒一起過來,見到他,也總是臉色如常,沒露出什麼情緒。
宣景煜實在不明白夏依寧想做什麼,有一次又問了雲裳,「這陣子她為何常帶著孩子來?」
雲裳回道︰「少夫人說,若她不在了,我便是小少爺的娘親,讓小少爺與我多親近些,少夫人還把她名下兩間鋪子過給了我,說女人要有銀子傍身才會踏實,她說當我是親妹妹,要我千萬不要推辭,也不須讓您知道。」
听著,他冷著臉,目光漸漸遭冽。
這一夜,他喝了酒,藉著酒意,又闖到聚雲軒去。
夏依寧還未就寢,她正在給齊哥兒繡一件外衣,見到他推門進來,自是訝異萬分,手里拿著繡活,因為慌亂而不自覺的起了身,心頭陡然一澀,發現自己竟然與他竟到了無話可說的境地。
宣景煜有些踉蹌的走向她,眼楮里燃燒著火焰,咬牙道︰「你以為你對雲裳好,我就會消除對你的芥蒂嗎?可笑!你太可笑了!你根本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她看著他,覺得有些奇怪,他的臉色蒼白,眼楮微微泛紅,且這陣子他瘦了許多,怎麼看也不似一個有了新寵的男人,不似一個沉浸在愛里的男人。
為什麼?他不是夜夜留宿在雲裳那里,兩人如膠似漆嗎?他怎麼像陰沉的黑夜,看起來一點也不快樂?好像一個迷失的孩子,他這模樣觸踫到了她心底的柔軟,涌起酸澀。
她努力整理自己凌亂的思緒,定了定神,平靜地道︰「那麼,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說,若是我能做的,我一定盡量做到。」
「是嗎?」宣景煜步步進逼,把她逼退到背貼到了牆上,他的臉漲紅,氣息相當不平穩。「那我就告訴你!你自以為是,自以為天衣無縫,自以為我會對你感激涕零,可是你卻害死了我最愛的女人,你能讓她復活嗎?你能嗎?」
夏依寧驀然間心頭一震,狠狠愣住了。「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愛的人是夏依嬛!」他捏住了她的手,捏得又用力又沉重,他激烈的喊道︰「縱然她做盡了對不起我的事,我還是愛她!如果她還活著,我會原諒她,而因為你,你把她送到了千允懷的身邊,所以她死了,我問你,你能讓她活過來嗎?!」
她不可置信地微張著嘴,心中迷糊極了,慌亂極了。「你說你……愛夏依嬛?」
「是的,我愛夏依嬛,我愛她!」宣景煜咬緊牙關,惱怒的瞪著她。「你那麼神機妙算,算好了一切,怎麼就沒算到我愛她,若不是愛她,我怎麼會明明和她是對怨偶卻不與她和離?知道她做的事後也沒有把她趕走?」
夏依寧感覺吻吸變得好困難,全身的血液都在凝結,一顆心掉進了無底深淵里。
原來這就是他憶起了前世之事後,那麼厭惡她的原因,因為她是間接讓夏依嬛死掉的人!她確實可笑,重生一趟實在多余。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栗著,她凝望著他,沉重而迅速的說︰「對不起,我沒法讓她復活,我只能讓自己消失。」
宣景煜看著她面頰上的血色倏然消失,看著她嘴唇緊閉,听到她呼吸急促而不穩定,他知道自己真真切切打擊到她了。
可是他心里卻沒有一絲報復的快感,對于前世什麼都知道卻助紂為虐的她,他原想讓她痛苦到極致,可是看到她這樣的反應,痛苦的反而是他自己。
「那你最好消失!」他咬牙說道。
他怎麼能原諒她這個間接讓他家破人亡,讓他站上刑台的幫凶?!前世他遭的罪,她都月兌不了干系!
夏依寧的心陣陣緊縮,她噙著淚,哽咽道︰「我會如你所願。」
宣景煜醒來之後頭痛欲制,宣安端來解酒湯,一邊叨念著,「少爺莫要再喝這麼多酒了,喝酒又不能解決您心里的事。」
他頓了頓又道︰「話說少爺,咱們還得在這里住上多久?每日這樣往返您不累,小的都替您累了。」
雲姨娘的房里有條密道通往宣府里最偏靜的一處院落,就是他們此刻所在的秋楓軒,而他家少爺每日回到雲馨苑之後便是往這里,人人都道他家少爺留宿在雲馨苑,但只有他和雲姨娘知道真相,他自小便伺候少爺,可如今是越來越不懂他家少爺了,明明關注著少夫人的一舉一動,偏生弄個雲姨娘進門來傷少夫人的心,這怎麼也說不通啊!
宣景煜喝著解酒湯,驀然想起昨夜自己對夏依寧說的話,悚然一驚。「宣安,你快去看看少夫人在做什麼!」
宣安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少夫人還能在做什麼?每日不是陪著小少爺就是看帳本。」
宣景煜的神色陰晴不定。「還不快去!」
宣安無奈的去了,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宣安回來了,稟報道︰「少夫人在教小少爺寫字。」
宣景煜這才放下心來,幸好她沒有當一回事。
又過了幾日,一切平靜得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宣景煜如常白日里去商行,夜里回來就到雲馨苑,再從密道去秋楓軒,天亮,他再回到雲馨苑,和雲裳一塊兒用早膳後離開,去上房向祖母請安後再去商行。
府里人人都認為他在專寵雲裳,而他待她的好,待她的溫柔體貼,也會由早上伺候他們用膳的奴婢嘴里傳了出去,如今整個寧州城里的人都知道宣家少主迎了個出身青樓的貴妾,且寵愛得很,而正室妻子倒也大器,妻妾相安無事,讓宣家少主大享齊人之福。
那女人確實大器,宣景煜卻覺得這一點也最為可恨,打從雲裳進門,她就對雲裳有求必應,從未曾擺過正妻的架子,甚至還氣人的送雲裳妝匣,要雲裳好生打扮自己,討他歡心。
她就那麼不在乎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嗎?她就不恨、不氣、不惱、不怒嗎?
他一直等她來找他理論,想從她口中听到質問,質問他當初明明許諾不會納妾,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為什麼卻食言了,他早想好了要如何回擊,要如何說才能令她遍體鱗傷,可她一直沒有來,她如同一泓死水,激不起一絲漣漪,無論他再怎麼用力的朝她扔石頭,她還是不痛不癢,無動于衷。
是了,她原本就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否則前世時她如何能待在夏依嬛那蛇蠍女子的身邊為虎作偎,若她有一絲慈悲心腸,她可以阻止悲劇發生,縱然她沒有真正下手做什麼,但是沉默也是一種罪!
他不斷對自己說,他不會原諒她,他也不能原諒她,原諒她就對不起前世那幾百個因他而一同遭罪的宣家族人,還有前世慘死的靜霞、靜宸和景揚,連他祖母都無法安享晚年,這份很、這份莫大的遺憾,她怎麼還得起?怎麼賠得起?
「少爺……」
听到宣安的聲音,宣景煜這才回過神來,從假寐中慢慢睜眼。「何事?」
「到了。」宣安稟道,又忍不住咋舌道︰「還有啊,適才您的模樣好可怕。
宣景煜淡淡地道︰「我閉著眼,哪里來的模樣?」
今日他去應酬,喝了點酒,身子忽然有些不適,宣安便跟上馬車服侍。
宣安比手劃腳的道︰「那是因為您沒看見自個兒啊!您額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齒的,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宣景煜冷著臉。「怕的話,要不要把你放到莊子上去?」
宣安連忙陪笑。「不用、不用,奴才看習慣了,若是一日沒看到,還會睡不著呢!所以了,奴才千萬不能被放到莊子上去,那奴才肯定要夜夜睡不好了。」
宣景煜抿著唇下車,回府之後,若不是太晚,他都會去向宣老夫人請個安再去雲馨苑。
今夜他並沒有喝很多,並無醉意,但頭很痛,因此一直蹙著眉,有種揮之不去的煩躁在他周身籠罩,令他心頭像壓了塊大石,沉甸甸的。
到了上房,他有些意外陸氏和宣靜宸都在那里,她們全都愁眉不展,宣靜宸更是雙眼紅腫,肯定是哭過了。
「怎麼了?」他看著宣靜宸問道,「妹夫欺負你了,跑來向祖母和娘告狀?」
「我相公才不會像哥哥這麼沒良心欺負我。」宣靜宸惱道︰「嫂嫂走了,這下你開心了吧?!還說什麼要把那個雲姨娘扶正!」
宣景煜的心驀然狂跳了一下,他勉強保持鎮定,追問道︰「你說什麼走了?是什麼意思?走去哪里了?」
宣靜宸大聲地回道︰「我說嫂嫂走了!再也找不到了!是你把嫂嫂逼走的,你稱心如意了吧,以後我是否要叫那雲姨娘一聲嫂嫂?!」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帶著震顫。
「要我說幾遍?」宣靜宸氣急敗壞,哽咽地道︰「嫂嫂走了,離開咱們家了,不會再回來了!」
陸氏心煩地皺眉。「你這丫頭怎麼這樣對你哥哥說話?還不快向你哥哥陪罪!」
「你娘說的是,你哥哥又沒什麼錯。」宣老夫人不緊不慢地道︰「男人納個妾室又沒什麼要緊,是她自己器量小要走的,能怪得了誰?」
宣老夫人無時無刻站在孫子那邊,事實上她說的也沒錯,整個大齊朝的男人都在納妾,也不見別人出什麼事,怎麼就她的寶貝孫子不行?
她原先就不太滿意孫媳婦兒庶女的出身,但她嫁進來之後,倒是旺夫旺宅,看起來是個有福氣的,因此她也慢慢的喜歡她了,可如今卻因為丈夫納妾就使性子一走了之,做人妻子怎麼可以如此心胸狹窄,這行為實在不可取。
宣老夫人語重心長地又道︰「話說回來,景煜,你若再娶,肯定要桃個嫡女出身的大家閨秀,至干那個雲姨娘你若喜歡就;留著,但萬萬不能扶正,否則我可沒臉出去和我那些牌搭子打牌了。」
宣老夫人說了一大串,宣景煜卻是充耳不聞,他抓住了宣靜宸的手,迫切的盯著她。
「你說你嫂嫂走了,這是何時的事?走了多久?可派人去找了嗎?」
宣靜宸疼得甩開了他的手,她柳眉倒豎,氣憤難當地大聲回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扮哥想知道,自個兒去問!」
宣老夫人不以為然地嘀咕道︰「問啥問,人都走了,我瞧著是不會再回來了,連齊哥兒也丟得下,她就是個狠心的,若是她能忍住不想齊哥兒,那她就永遠都不要回來好了……」
宣景煜心頭如燒著一鍋熱油,也不等宣老夫人說完便奔了出去,耳邊風聲呼嘯而過,他的頭更疼了。
「少爺!」宣安拔腿追上去。少夫人竟然離家出走了?!唉唉,少爺這下子急又有什麼用?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宣景煜此時也是悔不當初,他腳下越奔越快,恨不得插翅飛到聚雲軒去,可是他的頭越來越疼,一瞬間眼前天旋地轉,他什麼也看不見,失去了意識。
「少爺!」宣安連忙奔上前去。
宣景煜醒來時,在聚雲軒的房里,這原就是他的房間,不過許久沒來了,房里看似什麼都沒有少,卻像是什麼都變了。
「少爺,您醒啦!」宣安連忙湊近。「好些了嗎?大夫來過了,您染了風寒,正在發熱呢,小的去把湯藥端來……」
宣景煜截斷了他的話。「常喜呢?把常喜找來。」
「您在發燒。」宣安苦口婆心地想再勸,「您還是先喝藥吧……」
宣景煜暴怒吼道︰「我叫你把常喜找來!」
宣安嚇了一大跳,也不敢再勸告了,連忙去找人。
常喜其實也沒有走遠,就在門口守著,听到宣安在找她,很快就進來了,她站在宣景煜的面前,整個人垂頭喪氣的,臉上有哭過的痕跡。
宣景煜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臉色鐵青的看著常喜。「少夫人何時走的?」
被這麼一問,常喜又想哭了,但她極力忍住,哽著嗓音道︰「奴婢也不知道,下午少夫人說要去上房給夫人送雙她做的鞋,要奴婢看著小少爺練字,後來少夫人就沒再出現了。」
他心頭一沉,神情陰鷙。「少夫人帶走了什麼東西?」
他不信她真的走了,不信她丟得下齊兒,她疼齊兒如命,不可能說走就走,這一定是在跟他開玩笑。
常喜帶著哭腔道︰「奴婢點過了,少夫人什麼也沒帶走,衣物首飾那些都在,嫁妝在庫房里沒動,銀票奴婢知道放在哪里,一張都沒少,嗚嗚嗚嗚嗚……」
她用衣袖抹著淚,啜泣道︰「少夫人,您到底去哪里了?為何不跟奴婢說一聲,為何不把奴婢一塊兒帶走,讓奴婢伺候您……」
「住口,不許哭。」宣景煜听得心煩意亂。「既然沒說,如何斷定少夫人走了?」
聞言,常喜憤憤不平的瞪著他,他也有些錯愕,常喜一直是在聚雲軒伺候的,未曾對他如此無禮過。
「那個……少爺。」宣安小聲地道︰「少夫人留了信在雲馨苑,可能是認為您都只會去那里……」
宣景煜氣惱道︰「為何不早說!」說完,他便急匆匆地下床趕了過去。
此時他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整個人彷佛都要炸開了。
雲裳見他來到有些訝異,不過也很快趨前朝他行了一禮,關心地問道︰「宣安說您染了風寒,可好些了?」
他根本不管她問什麼,逕自問道︰「信呢?」
雲裳回過神來,「哦」了一聲,連忙去取信,一邊說道︰「除了給您的信,少夫人也給了我一封信,另外還給了我十萬兩的銀票,說她不會再回來,讓我放心坐上正妻的位置,請求我善待小少爺,說我一定會有好報……」
她喟嘆道︰「我原就知道少夫人為人很好,卻不知道她竟是好成這般,我卻收了您的銀子來這里騙她,叫我心里實在難安。」
她說的話,字字句句都扎進他的心里,他僵硬地道︰「你為何不攔著她?」
雲裳苦笑道︰「信是少夫人走後才由門房送來的,信上寫著我的名字,里面有給我的信和銀票,還有給您的信。」
她抽出那封給他的信,交給他之後,深深看了他一眼,這個男人一臉的憔悴、焦灼、悔恨與懊惱,看來不必旁人指責了,他恐怕想掐死自己。
「還來得及,您快去把少夫人找回來吧!」她語重心長地說完便離開了,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他。
他的眉心深鎖,胸口像有千斤巨石壓著。
信有兩封,一封是和尚書,上頭寫著「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一見到這封和離書,他的臉色就如紙般刷白,眼神空洞得近乎麻木。
另一封是信,只有短短幾句話,卻沉重得叫他透不過氣來,他將信紙緊緊的在手中,而信里的內容卻狠狠地嵌在他心上,叫他動彈不得——
如果還能有下一世,還能再為人,不會再借用別人的身軀與你相見,我會直接認出你,投入你的懷中,絕不會再對你有任何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