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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守護者(上) 第十二章

作者︰典心

布蘭德坐在主位,黑坐在背窗的位子,桌上厚重的太太鑄鐵鍋里,冒出陣陣熱氣,另一旁的大色拉碗,則滿是洗好瀝干的生菜跟紅黃兩色的甜椒絲,是特別為她準備的。

安娜坐到丈夫身邊,沒讓她去坐黑那邊,而是把她拉到旁邊坐下,然後用大木匙切進鑄鐵鍋里,先舀出一大塊上層撒著干酪,鋪著西紅柿洋蔥與絞肉的馬鈴薯泥,擱進她面前的盤里。

「布蘭德的爸爸是老蘇格蘭人,父子兩個都愛吃牧羊人派,家里還留著一份食譜,每種材料的分量跟步驟都不能錯,以前煮這道菜我還會心驚膽戰,但是這些年來熟能生巧,不用看食譜也能做。」

布蘭德笑得見牙不見眼。

「我老婆做的牧羊人派是內華達州最好吃的!」老人大聲保證。

「又來了。」安娜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嘴角卻笑意盈盈。「以前有好的羊肉時,也會用羊碎肉做,但是附近的農場十幾年前就不養羊了,他先前還說沒用羊肉,就不算正奈的牧羊人派,但是吃過後又改口說豬肉也好吃,這些年來我就都用豬碎肉做了。來,趁熱嘗嘗。」

婦人勸得殷勤,餐桌另一端的黑卻開口。

「她怕燙,必須涼一涼才能吃。」他伸長手接過她的餐盤,拿起刀叉叉起一塊,送到薄唇旁吹了吹,確定銀叉上的馬鈴薯泥不再燙得冒煙,溫度適口後,才把銀叉送到她嘴邊。「來,不燙了。」

老人們把這舉止看在眼里,眼里都含著笑,她這時要是拒絕,反倒就顯得不禮貌,僵著也尷尬,只能張開小嘴,從銀叉上吞含下那口食物。

「謝謝。」她含糊說道,垂眼咀嚼口中食物,白女敕小手探過桌面,把盤子拖回來。「我自己來。」

她又不是嬰兒,才不需要人喂。

「布萊克,你趁熱快吃。」安娜笑了笑,拿了一大塊到黑的盤子里。

「那我的呢?」布蘭德抗議著。

「客人優先,」安娜瞄了丈夫一眼。「何況你每個禮拜都吃,怎麼還貪嘴?慢一點都不行?」

「你該說我寬宏大量,願意把食物分給他們,不然整個牧羊人派都是我的!」老人促狹的眨眨眼。「快舀給我,不然我可要搶羅!」

「真是的,年輕人也沒你這麼著急著吃。」安娜雖然嘴上說著,但是自給丈夫的那份仍是最大份,最後才舀給自己,然後坐下來。

老人迫不及待開動,吃得津津有味,連頭都抬不起來。

咽下嘴里被黑吹涼的那口馬鈴薯泥,書慶用銀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因緊張與哭泣麻痹的味蕾,慢慢醒了過來。

干酪的黏稠、肉醬的咸潤搭配綿密帶甜的馬鈴薯泥,的確是一道經典美食,吃來滋味濃郁,純樸卻能感動人心。

這樣的搭配,在各地都常見,例如台灣的鹵肉飯,也是豐腴咸香肉汁跟澱粉主食的組合。時常有人久居國外,回台灣吃鹵肉飯會吃到淚眼迷蒙,而這道牧羊人派,肯定也是許多蘇格蘭人的鄉愁滋味。

吃著這道菜,讓她回憶起跟爸媽四海為家的童年,深藏已久的飲食偏愛,慢慢覺醒過來,嘟著紅唇一會兒忙著吹涼、一會兒忙著吞食咀嚼。

「來,也吃些生菜色拉。」鮮脆的生菜跟甜椒絲被夾到她盤里,誰得像小山那麼高,甜椒的比例遠遠超過一半以上。

「好。」她乖乖點頭,叉起只撒了鹽、黑胡椒,跟些許隻果醋的甜椒絲,冰涼的蔬菜讓嘴里的溫度下降,味蕾洗得更鮮明。

「你剛到鎮上,有沒有被荒涼的模樣嚇著?」老人吃掉盤里大半肉派,用餐巾擦擦嘴,藍眸在笑容里閃亮亮。

「還好。」她很有禮貌。

老人見多識廣,輕易看穿客套回應,但也不在意。

「一百多年前這里還有金礦銀礦,我老爸說那時鎮上風光又熱鬧,但是礦挖完了,人潮都散了,只下一些沒處可去的人留下。」老人娓娓道來。

「以前鎮上還有學校,但是高中就要到外地去讀,工作當然也是外地多,後來孩子太少,鎮上連學校都沒了,現在住這里的,大都像是我這樣,帶著老伴退休回家多養老的人。」美國各州多的是這樣的小鎮。

「這附近都是沙漠,種不出什麼東西,開農場也賠錢,觀光客更不會來。」安娜說著,抬眼看向餐桌另一旁。

「所以,六年多前布萊克來的時候,很引人注目,加上他坦承,說自己是在拉斯維加斯跳月兌衣舞,休假就開車到處晃,鎮上的人們起先對他還有點防備。」

六年多前?

書慶咀嚼著甜椒,咬到黑胡椒,舌尖驀地一陣辛辣。

那是她見到他的前一年,安全保險計劃那時就在籌備中了?

再者,他真的是跳月兌衣舞的?

這人實在太難猜,她以為是真的部分,其實是虛假,而她認為是隨意的謊,卻由別人證實是真的。

「那年冬天下了幾場大雪,冷得窩在火爐旁都發抖,十幾家的暖氣都壞了,這小子到鎮上後,穿著羽絨衣就去替人修暖氣,一雙手倒是很巧,不論新型的還是舊型的暖氣,到他手上就像女人一樣乖乖的……咳……咳咳……」

被老婆在桌下踢了一腳的布蘭德,連忙用咳嗽掩飾失言。「總之,他收費很低,就是材料成本再添兩成,跟那些黑心的水電工不一樣。」

怕丈夫再失言,安娜接著說話,夫妻兩人默契十足。

「那年他到了春天才走,第二年來買了隔壁蕭山克家的老房子,這幾年來偶爾回來,有時候住蚌一兩個禮拜,有時候是一兩個月,鎮上的人就算電器壞了,也不叫別鎮的水電工,就等他來的時候才修。」

她笑著說道,都撿好話說。「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他的體貼。」

書慶點點頭,許多話滾到舌尖,就被咬住。

單純的老人們,不知道這都是黑的慎密布局。他只是安排這里當安全點,替鎮民修理水電以及各種電器,都是隱藏居心的行徑。

但是,她無法點破。

事實上,是她即使說了,也沒有人會信。

剛剛他還為她吹涼肉派,用銀叉喂進她嘴里,就連知道內情的她,也會被他突然的舉止迷惑,何況是被蒙騙多年的老人?

慎密的行動、詭譎的心思,像是一條又一條的繩,牢牢捆綁她的言行,就算揭露他的居心,人們會信任為鎮民服務多年的他,還是初來乍到的她?

黑胡椒在舌尖愈嚼愈辣,眼前又漫出薄薄水霧,看見他隔桌看來,兩人視線交接,一股氣憤涌上心頭,她努力眨回淚意,不肯讓他再瞧見她落淚的模樣。

老人還在叨叨絮絮。

「他不在這里的時候,我們就偶爾過去,幫忙替房子通風。」布蘭德把剩下的肉派都吃完,也消滅了許多生菜色拉,之後轉頭看向安娜。「甜點是什麼?」

「藍莓派。」

「喔耶!」老人歡呼一聲。「我來去拿盤子跟刀叉。」硬朗的身影快去快回,一會兒就把鮮美甜香的藍莓派,利落的切成四等分,附上甜點用的刀叉推到每個人面前。

「唉啊,這麼大塊,誰吃得下?」安娜連忙嗔著。

「不是都說甜點是放在另一個胃嗎?」布蘭德朝書慶眨了眨眼。「對吧?」

「別理他。」安娜說道,很是貼心。「你慢慢吃,吃不完可以打包回去,不要有壓力。」

「好。」

她松了一口氣。

肉派跟色拉很好吃,她胃口開了,把盤里肉派吃完,雖然盡力的吃啊吃,但是面前的生菜色拉的高度只降低一些些,食物已經飽到喉間,對藍莓派實在無能為力。

下意識的,水潤大眼往坐在另一旁的黑望去。

僅僅只是一眼,他就挪過她的餐盤,無聲的解決生菜色拉,一口一口直到吃得半片菜葉都不剩。

縱然有感激,但是更有責怪。

責怪的對象是自己。

為什麼稍微遇到艱難,就會看向他?這已經成習慣的依賴,是她淪陷的清晰腳步,這時回頭還來得及嗎?

安娜都看在眼里,笑容更暖,下了結論。

「他真的很體貼。」

飯後,安娜提議去大賣場變逛。

太陽下山之後,氣溫比較降低,人們吃飽後才有出門的興致,太賣場里有不少人前來購物,絕大部分都是銀發族,彼此都熟識,見面時熱絡的打著招呼。

黑受到所有人歡迎。

人們先來個熱烈擁抱,然後一群又一群的圍著他,爭著跟他說,家中的電器出了哪些麻煩,吸塵器罷工、冷氣機不冷等等,瞧見安娜身旁的書慶,知道她是黑的新婚妻子,都露出驚喜神色。

男人們繼續圍著黑,預約他明天以後的時間,女人們改為包圍她,七嘴八舌的問,他們是怎麼認識,又是在哪里結婚的。

她回答得很簡略,依照黑的謊言回答,痛恨自己必須欺騙這些熱心的長輩們。

還好沒一會兒,安娜就揮手趕人,說她才剛到鎮上,再多問就要嚇著她,像只老母雞護著小雞般,拉著她去釆購,其它人發出惋惜的申吟,卻也無可奈何。

大賣場里陳列許多商品,稱得上應有盡有。

她們走到洗發用品那區,商品太多是美國牌子,找了半天卻找不到她習慣用來護發的山茶花油,只能听安娜建議,去食用油品區,找義太利頂級冷壓處女橄欖油代替。

至于潤膚乳霜,她不習慣化學香精,挑來挑去才找到天然玫瑰花香的,味道淡雅聞來有一點點甜。

年長的店員推薦一組保濕組合,說這組適合年輕肌膚,可以修護她幾近被曬傷的女敕白雪膚,又勸她買下成分天然的防曬噴霧,是南非進口的,高防曬系數但可以輕松洗淨。

安娜比她更清楚屋子里缺什麼,釆購得很豪氣,女性用品就填滿半車。真絲的睡衣、純棉貼身衣物跟外出服等等,還有那些瓶瓶謹碟,再加上日常用品,才過一會兒購物車已經堆得高高的,必須再找另一輛支援,安娜繼續毫不手軟的添購,她則想起該買一組小小刀剪組,可以除去惱人的標簽。

安娜說有些東西可以不用買,明天再搬過去給她,然後來到食物區,拿了大瓶優酪乳、西班牙伊比利黑豬火腿切片、切達干酪、帕馬森干酪,一些黑胡椒跟羅勒等等罐裝香料、大瓶裝的罐裝西紅柿泥,以及無農藥蔬菜,其中當然還有鮮脆多汁的紅黃甜椒,外加幾樣水果。

等到采購完畢,她們推著購物車往結帳區圭去時,包圍黑的那群男人,個個張口結舌,有的拍拍黑的肩胯,留下無聲的激勵,有的則是連忙腳底抹油跑去找老婆,就怕老婆也學著安娜大開殺戒,拿附卡刷刷刷。

結帳的時候,有七八個人幫忙,收銀機螢幕上的金額,隨著每次嘩聲響起而增加,直到結帳完畢時,黑的臉色已經很是難看。

安娜才不管,臉抬得高高的,當著所有人的面質問。

「怎麼,才新婚你就舍不得買東西給老婆嗎?」

她站在一旁,看見那雙黑眸掃來,瞳眸深了許多,不帶任何情緒。然後,他在眾人目睹下,拿出皮夾用現金付清金額。

安娜滿意的點頭,傾靠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他是個好男人。」

一陣寒意養地從腳底竄起,令她無聲顫抖。

原來,這就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只有她曉得,他跟「好」字沾不上邊。會隱匿意圖的獸,最是精獪狡猾,眾人僅僅看到他善的假面具,而他危險尖刻的本性,將全由她單獨面對。

在眾人用力鼓掌,交相贊美他「愛妻」的舉動時,她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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