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升成正妻 第二章 名不符實的通房
楊梓瑜正待在一間偌大的房間里,坐在床上,低頭看著自己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色綢衣,腦袋里暈沉又混亂的想起稍早的事—— 她被幾個老嬤嬤捉去洗澡,還被嫌皮膚不好,一連串涂涂抹抹再刷洗,幾乎快把她身上的一層皮刷掉了,還被強迫換上那種叫肚兜的內衣,輕薄得讓她覺得衣服里好像沒穿似的,感覺糟透了。
在洗澡前,她還听那位威風凜凜的當家主母滔滔不絕的訓話,說什麼要她盡好自己的職責,侍候好她兒子,別存有野心,只要安分守己就能讓她過好日子,听得她耳朵嗡嗡痛著,卻一聲都不敢吭,孬極了。
而讓她遇上這些事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臭小子—— 可惡,他居然要她當通房!還對她說「高興吧?」當通房有什麼好高興的!
楊梓瑜看過古裝小說和古裝劇,當然知道何謂通房,那是最低賤、沒有名分的陪睡女人,比妾還不如,她真不看出那個酷小子一臉冷冰冰的很不屑她,竟會對她起色心,也難怪他會好心的對他娘編起謊,沒將她移送官府了。
年紀輕輕的就這麼,她是不會讓他得逞的!楊梓瑜拿起床上的枕頭當武器,想著他若逼她就範,她就……用力砸暈他!
于是當關丞軒一踏進內室,就見楊梓瑜防備的瞪視著他,胸前還抱著枕頭,一副當他是登徒子般的看著他。
「你、你……別過來……」
關丞軒覺得她這種表情真有趣,不知怎地,她一頭短發,配上這身白色精致的綢衣,竟出奇的柔順甜美。
「在看什麼?」楊梓瑜瞪著他,真怕他會忽然撲上來。
關丞軒淡淡地揚起笑,指著床榻下多出的一塊踏板道︰「給我下去,妳的位置是這里,妳睡這里。」
「什麼?」楊梓瑜盯著她腳下踏著的一塊木板……他說,她睡這里?
「我眼光可還沒差到看上妳,我不過是圖方便才讓妳當通房而已,省得我娘一直想塞女人給我,而且,也可以盯著妳。」關丞軒雙手環胸,睨著她道。
楊梓瑜听得都快吐血了,他居然那麼鄙視的說他眼光沒差到看上她,說要她當通房不過是圖方便敷衍他娘,實在是太過分了。
那他說要盯著她是什麼意思?
她納悶的問︰「為什麼要盯著我?」
關丞軒望著她,意味深長地道︰「既然弄不清楚妳的來歷和目的,不如由我親自盯著妳,監視妳的一舉一動。」
他居然是想監視她!
楊梓瑜火了,氣到怒指著他道︰「你、你!你這人疑心病怎麼那麼重,我說到嘴巴都干了,你還是不相信我,還想監視我不讓我走!」還用通房的名義扣留她。
「別你你你的叫,我叫關丞軒,妳應該要恭敬的叫我一聲大少爺。」關丞軒高高在上睥睨的道,一邊月兌下了外衣。
可惡,還對她頤指氣使的!
楊梓瑜還想罵些什麼,但看到他月兌下外衫,頓時住口,她發現他瘦歸瘦,卻是如模特兒般的衣架子,只要再長高一點,假以時日的鍛煉身材,一定可以練得跟韓國歐巴一樣好。
關丞軒看到她直盯著他瞧,毫不客氣道︰「可別偷偷模模的爬上床。」
「誰要偷襲你!」瘦巴巴的,連肌肉都沒長出來,她沒胃口!楊梓瑜在心里嫌棄道。
可起碼不用真的侍寢,楊梓瑜是松了口氣,不過睡在他的床下,那硬邦邦的木制踏板讓她躺了骨頭都好痛,但想想怎樣都比睡柴房強,她也只能忍耐了。
關丞軒听著床下很快沒有聲音,見她說睡就睡,還真輕松,他不禁想逗弄她一番。
這事要是被阿聰幾個服侍他的小廝知道,肯定會很吃驚,他向來沒閑到會做這種幼稚的事。
「誰準妳睡覺的,天氣太熱了,去搧風,扇子就放在左邊的櫃子里。」
听到床上傳來的命令聲,楊梓瑜恨得牙癢癢的,可想到她若不從,她可能會被他趕出房,到時來個服侍不力的罪名,被他娘訓誡就更可怕了。
她迅速從地上跳起身,朝他不甘願的喊道︰「遵命,大少爺!」
從櫃子里取出扇子後,楊梓瑜認命的站在床邊替他搧風,想著古代沒冷氣,這個大少爺有下人服侍幫他搧風還真好命。
關丞軒躺在床上,閉著眼一會兒,又睜開眼道︰「熱死了,妳沒吃飯沒力氣嗎?大力點。」
她是沒吃飽飯沒錯,先前被捉去洗完澡後,她只分到一點食物,說什麼吃多了肚子會凸出來不好看。
楊梓瑜一想到就氣,于是她用力搧,讓他冷死算了。
「我渴了,拿水來。」
楊梓瑜不得不停下,去端茶來。
「怎麼又這麼熱,快搧風。」
就這樣,關丞軒一下要她搧風,一下要她倒茶,分明是在惡整她不讓她睡覺,真是太幼稚了!
嗡嗡……很細微的,楊梓瑜听到了,放下了扇子。
「怎麼不搧了?」閉著眼的關丞軒感覺到她沒有動靜,睜開眼來,就見她不知在盯著什麼看。
「等一下,有蚊子……」就在他的耳邊。說完,楊梓瑜雙手朝他耳邊用力響亮一拍。
關丞軒耳膜都快震破了,他嚇一大跳的從床上坐起,瞪著她道︰「妳這是在做什麼!」
「沒看到我在打蚊子嗎?可惡,被牠溜了,要是沒打死牠就甭想睡了!」楊梓瑜不死心,仍舊盯著半空中,尋找蚊子的蹤影,再用力一拍,又是響亮一聲。
這一拍剛好又是落在關丞軒的耳邊,還差點打在他臉上,他發怒道︰「妳這個女人馬上給我住手……」
「我不叫這個女人,我叫楊梓瑜!」楊梓瑜糾正的道,但又怕他連名帶姓的叫她更令人不快,補充道︰「你叫我小魚吧,魚兒的魚,我朋友都這麼叫我……」
她止住聲,盯著空中的某一處,雙眼一亮,「找到了!」就在他的頭頂上!她往前一撲想打蚊子,蚊子是打中了,卻也失去平衡的往關丞軒身上倒去,壓倒了他,和他一起往後跌躺在床上。
此時,兩具身軀正緊密的貼在一塊,眼對眼,鼻對鼻。
楊梓瑜近看著身下的少年,發現他眼睫毛好長,濃密又漂亮,皮膚白皙細致,比她還白女敕,可說是唇紅齒白,秀色可餐,她一時看怔了……
「發什麼呆,還不下去?」
楊梓瑜看到那兩道眉惱怒的蹙起,才驚覺到她做了什麼天殺的事,忙從他身上跳起,丟臉又慌張的紅著臉道︰「對不起,我絕不是想侵犯你才壓倒你的!我是為了打蚊子,為了讓你一夜好睡才不小心……你千萬別誤會!」
為了證明她絕沒有想對他出手,楊梓瑜馬上縮回她睡覺的位置,離他遠一點。
對,她才沒有覬覦他的美貌,她只是純欣賞而已,他年紀比她小又不是她的菜!
異常的,躺在床上的關丞軒一句話都沒說,也沒有惱怒,只有尷尬和發窘,那俊俏白皙的臉上帶有著異樣的紅潮,耳根子也是紅的。
女人的身子都那麼柔軟嗎?
明明她也抹有那刺鼻的香粉,但為什麼他並不討厭那香氣,也不在意她曾沾上他的床,貼上他,在他身上留有她的氣息……
關丞軒深深吸了口氣,決定不再胡思亂想的早點睡,當然,也沒了想惡整她的心情。
楊梓瑜見床上沒有聲音,悄悄松了口氣,心想他大概是大發慈悲想放她一馬,或是……他被她嚇得花容失色暈過去了?
楊梓瑜不敢偷看,省得又惹上什麼麻煩,還是早點睡好了。
昨晚她根本是在喂蚊子,沒睡多少,現在她可是困極了。
她闔上雙眼,在陷入夢鄉時告訴自己,或許明天早上她一睡醒,就回到二十一世紀了。
楊梓瑜每天都作著回現代的美夢,但每天都落空,她也曾試圖逃出關府,但無論她走了多久的路,一眼望去盡是古色古香的街景,她也曾在那座竹林里走過許多遍,想走回原來的路,但怎麼繞都仍在那片林子里。
而日子總歸是要過的,她總要吃飯,需要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住,因此她也只能安分的待在關家當關丞軒的通房,實則做著丫鬟服侍他的工作。
楊梓瑜在關府待了幾天,才知道她的短發有多麼惹人注目,僕人們見到她都用著奇怪的眼神看她,她只好把關丞軒說的那一套說詞搬出來用,還滿管用的,從此人們看她的眼神多了同情,對她都特別好。
楊梓瑜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她所待的這個朝代叫做東桓王朝,現在是元都四年,是個歷史上沒有卻十分富庶的朝代,而關家若在現代是稱得上大企業的,旗下的生意包含了食衣住行,關丞軒儼然是個難得的勤勉好學又嚴以律己的富二代。
這些都是她從府里的下人們口中所听來的夸贊之詞,但據她的觀察也八九不離十,他平常若不是出去巡鋪子,就是待在書房里看賬本,確實是個認真學習如何執掌家業的好青年。
楊梓瑜更是听說他不近,他娘拚命想在他身邊安插通房的事,她是他第一個納入房里的通房,這讓她受盡愛中年輕丫鬟們的嫉妒和羨慕,听著她們欣羨的說當通房有多好,若是有孕就能升為妾的話。
楊梓瑜真想不通,當妾有什麼好,得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還得看正妻臉色過日子,而且也不是想生孩子就能生孩子,得等正妻娶進門,生下子嗣後才能生育,像她現在每天都會收到由廚房送來的避子湯,當然那碗避子湯都被她偷偷倒掉,她不禁感嘆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古代當女人是多麼不值,出身好的至少還是當正妻,像她這種身分不明的可會被貶的很低,只能當通房。
而當關丞軒的通房一點都不好,別看他外表是認真上進的好青年,他可是時常監視她,還喜歡欺壓她,對她呼來喚去的,對她從沒好臉色過,連她的衣服和背包到現在都不肯還給她,讓她覺得他真是惡劣又小家子氣。
「唉,好想回家喔……」她忍不住哀嘆的道。
「有閑功夫無病申吟,不如把墨磨好。」關丞軒看她磨個墨心神不知飛到哪去,不客氣的道。
楊梓瑜沒好氣的瞪向他,「我又不是你的小廝,為什麼連磨墨也要我做?」
只要他待在府里,舉凡任何的跑腿,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要使喚她,並要她隨侍在旁的侍候,這明明是他那幾個小廝的工作吧,為什麼都變成她在做?
「搧風。」關丞軒沒理會她的抱怨,沾了墨低頭寫賬本。
楊梓瑜咬牙切齒著,最後仍是拿了扇子幫他搧風。
「做的那麼不甘願,怎麼不走?」關丞軒故意問道,他知道她曾溜出府邸,那是他故意放行的,還派人在她後頭跟著,想看她上哪兒,卻見她逛了一大圈後垂頭喪氣的走回來。
楊梓瑜沮喪的道︰「要是我有辦法回家,我早就回家了……」
她只要想到她曾偷溜出去又折回府里,被關丞軒逮個正著的事就覺得尷尬極了,害她現在都不能說他是故意監禁她這種話了,因為是她自己選擇留下的,誰教她無路可去,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關丞軒看著她落寞的模樣,難得開口一問,「妳的家鄉是有多遠,為什麼妳回不去?」他當然不信她曾經說的,她是從幾千年的未來來的那種話。
楊梓瑜長長嘆息道︰「我的家鄉是個很遠很遠,遠到我搭馬車都到不了,幾乎在天上的地方……」
她的家鄉在天上?關丞軒筆一頓,一會兒才落下字,繼續問︰「妳的家鄉又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楊梓瑜真想念在現代的一切,現在他問起,她便樂孜孜、滔滔不絕的說︰「我的家鄉里有很多高樓大廈,就是有十幾二十層樓以上那麼高的房子,有不必馬拖就會跑的車子,天氣熱也不必搧扇子,有自動放出冷風的電風扇和冷氣機可以吹涼,還有不必動手寫字,能用一種叫計算機的工具打字,最重要的是茅廁里有馬桶,一按下開關就會自動幫你沖水……」說到一半,她看著關丞軒那听到呆住的模樣,「你一定把我當成瘋子吧。」
關丞軒听不太懂她在說什麼,他無法想象她話中的景象,什麼十幾二十層樓高的房子,不用馬拖就會跑的車子,但是……「我沒當妳是瘋子,妳說的話很有趣,听听也無妨。」他認真的道。
楊梓瑜真想翻白眼,他根本只是在听她說笑話解悶吧。
這時,阿聰端著食盤進來了,「少爺,糕點送來了。」
擱在桌上後,他故意想讓兩人獨處,悄悄退下,想著這個小魚姑娘雖然來歷很怪,但幾天相處下來他覺得她為人直爽開朗,更重要的是,少爺和她相處的好,他才不會被夫人當作威脅,有小魚姑娘真是太好了。
楊梓瑜本身是學烘焙的,對甜點當然感興趣了,她盯著盤上的五彩糕點看,雙眼都發亮了,「這糕點的顏色真漂亮,做的真細致!」
關丞軒引以為傲的道︰「這是關記旗下的春水樓糕餅鋪所做的,只要有新品推出都會送一份過來給我試吃。」
楊梓瑜比關丞軒動作更快的拿起來吃,夸贊的道︰「這白豆沙好細膩,加了松子好好吃,皮又好酥……」
關丞軒沒好氣的哼笑,他有允準她吃嗎?
楊梓瑜很快的吃完一塊,又朝下一塊進攻,「這個也好好吃,但這紅豆餡太甜了,多吃幾口便會感到膩,如果可以稍微不要那麼甜就無可挑剔了。」
關丞軒听她這麼說,拿了一塊相同的糕點吃,贊同的道︰「是太甜了有點膩沒錯。」
楊梓瑜又繼續吃著,抬起頭就見關丞軒煮起茶來,他這人什麼事都愛指使人,就獨獨只有煮茶自己來,而且總愛在熱茶里加糖。
她一剛開始覺得很奇怪,但他卻理所當然的道︰「加一匙糖口感會更溫順。」
楊梓瑜這才發現關丞軒是嗜吃甜食的,平常沒見他有吃點心的習慣,原來是用試吃的名義吃甜食啊。
關丞軒看到她盯著他丟入糖塊,正色的咳了咳道︰「這茶用來配這糕點正好。」
楊梓瑜听了都想偷笑,但她忍著不笑,好為他這個大少爺留一點面子,然後拿起第三塊糕點吃。
「這糕點也好好吃……可惡,害我好懷念蛋糕的滋味……」
「什麼是蛋糕?」關丞軒抬起頭問。
楊梓瑜沒想到他會問,她回答道︰「那是在我家鄉里最好吃的一種糕點,我想當一流的西點師傅,就得做出最好吃的蛋糕來。」
「什麼是西點師傅?」她說的話都是他沒听過的,讓他想發問。
「就是糕點師傅,不過我的目標是想開蛋糕店當老板。」
「妳要開店當老板?」
楊梓瑜看他露出吃驚的表情,她哼道︰「別瞧不起人,在我的家鄉里男女是平等的,女人能做的工作可多了,不只可以開店當老板,也可以當官,當總統……也就是女皇帝,而且皇帝還是由百姓自己選出來的。」
關丞軒听得一愣一愣的,覺得她這個故事編的真好,但他又覺得她說得生動,听起來像是真的。
楊梓瑜看到他表情這麼驚訝,更想嚇死他的說下去,「在我的家鄉里,男人女人成親也都是自由戀愛,所謂自由戀愛就是雙方情投意合,不是靠媒妁之言。對了,還是一夫一妻制,男人是不能納妾的,要對彼此忠誠,要是男人出軌,女人是可以休夫的……」
「听起來妳的家鄉是個很特別的地方。」關丞軒久久無法消化她所說的話,只能這麼說。
「你相信我說的話了?」楊梓瑜很意外他沒有大聲駁斥她。
「我無法說我相信妳,我向來都是眼見為憑,妳說的這一切都太荒謬,太沒有根據了,但是,妳的家鄉還挺有意思的,若妳以後還想說的話,我可以听妳說。」說完,關丞軒喝了口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她說了多特別的話,只是覺得听她說話很有意思罷了。
楊梓瑜眸底充斥著感動,朝他綻開笑容道︰「關丞軒,謝謝你肯听我說話,原來你也不是那麼食古不化嘛!」
她很開心,至少他不再全盤否定她的話,當她是個瘋子在說瘋話,在這個陌生的王朝,有個人願意傾听她說話,听她聊起家鄉的一切真好,讓她感到不那麼寂寞。
關丞軒看到她大剌剌的朝他咧開嘴粲笑著,兩排潔白的牙齒都看到了,還真是不含蓄,但,很有精神,讓他一時迷失在她的笑容里。
此時他看到她的唇角沾上糕餅屑屑,他想都不想的伸手一抹。
這個動作一做完,他看到她像嚇著般的瞠著他,這才發現他踰矩了,他感到難為情,指尖上還留有她那柔女敕肌膚的觸感,讓他心里有些古怪的悸動,一時之間他無法坦然的面對她的目光,只能說著酸話,「吃個東西都會沾到嘴,妳是姑娘家嗎?」
楊梓瑜死死瞪著他,心里才在稱贊他,他現在卻嫌她粗魯了!可更怪的人是她,為什麼他只是抹了下她唇角上的糕餅屑屑,她竟會嚇一跳的以為他想對她做什麼事,小鹿亂撞一下,她真是想太多了!
「你才不懂,吃東西就是要大口大口吃才好吃!」她氣呼呼的反駁回去。
關丞軒沒說什麼,于是兩人之間只剩下吃著糕點的聲音,他喝著熱茶配糕點已是習慣,本想要楊梓瑜也配著茶吃,卻看到了她額頭沁著薄薄的汗。
「去廚房要酸梅汁來,要冰鎮的。」他下命令道。
「現在?」楊梓瑜真是難以相信。
「沒听見嗎?」
天氣那麼熱還叫她跑腿!他果然喜歡惡整她!
「是,遵命!」楊梓瑜不滿的朝他吐了吐舌,跑出書房。
她吐舌的這一幕被關丞軒看到了,微微一怔,隨即失笑。
這女人只是個通房竟敢對他這麼不敬,還常直呼他的名字,但奇怪的是,他並不感到生氣。
還有,明明他以前是個喜靜的人,總喜歡一個人待在書房里看賬本,阿聰他們不敢吵他,書房里總是安靜無聲,現在有她在,吱吱喳喳的變得很吵鬧,他居然也習慣了?
從她一頭短發又奇裝異服的出現在他面前之後,她這個奇怪的存在、活潑的笑容、憤怒的瞪視,甚至所說的每一句話,對他來說都新鮮而有趣,讓他的心活躍起來,不似之前只知道埋頭學習,有如一灘死水……
關丞軒唇邊笑弧淺淺揚高,一會兒才拿起賬本,將心思放在賬本上。
這時候的楊梓瑜,正往廚房的方向跑去,她先去取了酸梅汁,再到隔壁的冰窖取冰,听說要建這冰窖需要非常多的銀兩,不是普通有錢人家建得起的,由此可知關家有錢到什麼程度。
取冰塊需要報出主子的名字,不是想要就有,楊梓瑜要了好幾塊碎冰放入酸梅汁內,冰冰涼涼的,散發著沁涼的涼氣,她想關丞軒應該不會介意分她喝一杯吧。
楊梓瑜端著酸梅汁,深怕冰塊融化的太快,回程時加快了步伐,不期然的卻與一個年約十六、七歲,身穿藍衫的少年,和他一干小廝奴僕們遇上了。
楊梓瑜沒見過那名少年,但看他的年紀穿著,還有一干下人陪著的大陣仗,猜想是阿聰曾經提過的小霸王二少爺,也就是關丞軒的庶弟,她馬上停下腳步,裝著恭恭敬敬的朝他點頭,點完頭就要往前走。
「站住!」
被喝住,楊梓瑜在心里喊了句糟了,想走又走不得,只能硬生生轉過身,看著少年朝她走來。
比起關丞軒漂亮秀致的五官,這個少年顯得陽剛許多,而且十分跋扈,一眼便讓人知道他是要來找麻煩的,真是個小屁孩。
「妳就是我大哥那個通房吧……」關家二少爺關丞陽從頭到腳藐視的看她,下了結論,「長得不怎麼樣嘛,加上頭發又那麼短,真是怪里怪氣極了,我大哥怎麼會喜歡妳這種丑八怪。」
「……」楊梓瑜有了想揍人的沖動,覺得這個小屁孩比關丞軒那個愛裝酷的還惹人厭。
「不過,大哥對妳真不好,大熱天的竟差遣妳跑腿,我大哥對女人就是那麼不體貼,不如妳來侍候我吧!」關丞陽不忘搧了搧手中的折扇,自以為很風流倜儻。
楊梓瑜唇角抽了抽,吐槽道︰「二少爺,你不是說我長得不怎麼樣,頭發又那麼短,怪里怪氣,是個丑八怪,怎麼會看上我?」
關丞陽自打嘴巴的愣住了,他像是自圓其說的勉強道︰「其實妳也沒那麼丑……只是頭發太短,比較讓人無法忍受罷了,但本少爺還是可以忍受的。」
裝什麼痛苦表情!楊梓瑜更想揍他了。
「奴婢只是個低賤的通房做不了主,請二少爺自己跟大少爺討吧。」委婉說完後,她便想開溜。
「那酸梅汁留下,本少爺渴了。」關丞陽伸出手擋下她,不讓她走。
楊梓瑜像是听到多麼驚人且令人無法接受的話般瞪大眼,天曉得她若沒有把這酸梅汁帶回去,關丞軒那個臭小子會如何對她興師問罪?
「這……不行。」她護著酸梅汁往後退了幾步。
「妳說什麼?」關丞陽凶惡著臉朝她逼近。
楊梓瑜真想拔腿就跑,偏偏她後方是花台,關丞陽又擋在她面前,看他一副想跟她算賬的凶臉,在他背後還有好幾名小廝當打手,她心想真不妙,真要打她是打不過的,但想到這小屁孩那麼霸道不講理,她也硬是不服輸,「這酸梅汁是大少爺要我拿的,恕我不能給二少爺你。」
「妳敢拒絕我……」
「二少爺,不成,大少爺若知道的話……」他身後的一名年長小廝跳出來阻止他。
「我怕他不成!」
楊梓瑜眼見關丞陽朝她揮出拳來,本想拿酸梅汁來擋,但想想不對,要是砸了就浪費了,為了保護酸梅汁,她只來得及側過身用肩膀來擋。
「關丞陽,你敢動我的人!」
楊梓瑜一听到關丞軒的聲音,轉過身看,就見關丞軒不知何時出現,正用力扣住必丞陽的手,阿聰也跟在一旁。
「痛……大哥,我只是跟她開個玩笑,嚇嚇她而已,沒有真的要打她……」關丞陽臉色慘白的求饒道。
關丞軒甩開他的手,冷聲道︰「你書不好好念,到鋪子也不好好學,都淨干這些耍流氓的事嗎?」
關丞陽听兄長這麼說他,惱羞成怒了,「對,我是在耍流氓!反正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庶子,一直以來你都瞧不起我,我當流氓又如何!」吼完,他領著小廝們離開。
楊梓瑜看到他走了,這才注意到酸梅汁里的碎冰都快融了,低喊道︰「怎麼辦,冰塊融了就太可惜了……」
關丞軒瞪住她,朝她劈頭罵道︰「妳只想到酸梅汁嗎?他要打妳,妳還護著酸梅汁背過身讓他打,妳沒腦袋嗎?」
「我……」楊梓瑜一時啞口。
關丞軒不等她回話,撇下她,徑自往前走。
楊梓瑜真覺得他這股氣來得莫名其妙,她辛苦護著酸梅汁,他應該要夸獎她才對吧?
阿聰走近她,偷偷對她小聲說道︰「小魚,因為妳去拿個酸梅汁太久了,大少爺不太放心,怕妳在途中中暑了,才會特別出來找妳的。」
楊梓瑜一愣,望向走在前方挺拔的背影。
原來他還會關心她……
阿聰將傘伴在地上,從她手上端過酸梅汁,示意她道︰「這酸梅汁我用跑的端回去就不會融了,妳快幫少爺撐傘遮陽,免得少爺熱著了。」
說完,他便一溜煙跑了,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要她替他撐傘?
要是平常楊梓瑜肯定覺得關丞軒太嬌生慣養了,但看著特地來尋她的他,她難得的什麼話都沒抱怨,撐起傘朝關丞軒跑去,踮高腳的想替他撐傘。
「妳太矮了,我來。」關丞軒睨了她一眼,從她手上搶過傘,「走快一點,我還有很多帳要看。」
關丞軒嘴巴上是這麼說,但楊梓瑜發現他並沒有走得多快,一直都配合著她的腳程,那傘也一直都是罩在她頭上為她遮住烈陽的。
楊梓瑜忽然想起來,服侍他的這幾天來,他知道她胃不好,都會讓她吃飽一點,不只三餐分量多,宵夜送來,總是推說他吃不下賞給她吃,就連她擅自吃了他的糕點他也沒說過什麼;夜里睡覺,他嫌她在地板上翻身太吵,後來扔了幾條舊被單讓她鋪床睡,她終于明白,原來他是外冷內熱的性子,他人並不差,只是傲嬌而已。
「看什麼?」關丞軒發現她一直盯著他看。
楊梓瑜隨口找話題道︰「那個……關丞軒,你跟你弟弟感情不好嗎?」
她知道關丞軒有一個庶弟和兩個庶妹,兩個庶妹都已經嫁人了,照理說他應該和這唯一的弟弟感情很好,就像她的表堂弟們,雖然平常會吵架,但遇到事情會相挺,也會一起打球玩樂。
關丞軒沒馬上回答,隔了一會兒才冒出這一句,「是他討厭我。」
「什麼?」楊梓瑜很意外听到他這麼說。
「我無所謂。」關丞軒淡漠的道,又往前走。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楊梓瑜看到了映在他臉上寂寞的表情。
她想到身為關家繼承人的他從小背負的家業壓力,想到他身邊沒有一個朋友,只有阿聰幾個忠心耿耿的小廝作伴,他的背總是挺得筆直,有著驕傲,卻也孤單。
他那孤單又寂寞的神情就這麼印上她心頭,久久不散……
七月天的天氣真的很熱,現在楊梓瑜幫關丞軒跑腿,都會記得先戴上涼帽遮陽,也不容易曬黑臉,那個涼帽還是關丞軒叫阿聰找給她的,說隨便她戴不戴的。
今天,她又幫關丞軒帶酸梅汁,想到酸梅汁酸酸甜甜又冰涼的滋味,她就嘴饞極了,恨不得帶回房里灌上兩杯。
欸,好像有人在說話?
楊梓瑜望了望四周,這才發現草叢的對面有人在,仔細一瞧,竟是關丞陽和他那個年長的小廝,她是不怕那個小屁孩,但她就怕她的酸梅汁被搶走了,因此她默不作聲的想要偷偷溜走。
「二少爺,這賀禮不送的話,大少爺不會知道您的心意的。」
「都拖過生辰了,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們在說什麼?是要送什麼賀禮給關丞軒?
楊梓瑜好奇的偷看著,只見關丞陽坐在石椅上,垂頭喪氣的低著頭,他的小廝在安慰他。
「怎會沒有意義,這是二少爺您特別挑的,又存了很久的月錢才買到的。」
「沒用的,大哥他不會接受的,他肯定會嘲笑我,還會扔掉,我何必受氣……」
「二少爺,那也是您時常對大少爺沒大沒小的說話,又老是莽撞行事,才會讓大少爺誤會您,像您上次就不該找大少爺的通房麻煩……」
「大哥平常對我都冷冰冰的,懶得跟我說一句話,要是我不想辦法和他起爭執,他是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找他的通房麻煩,只是覺得那個短發女人敢反抗我很好玩,故意裝生氣要打她,嚇嚇她罷了,我沒想到會被大哥撞見……真是太糟了……」他苦惱的捉著頭發道。
「二少爺……」小廝听了都想為他掬一把眼淚了。
他更自暴自棄的道︰「誰教我是庶子,他這個嫡子哪看得上我這個弟弟,加上我又不成材,老是做不好事,學習也不好,他自然討厭看到我了……」
「二少爺……」
楊梓瑜听著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像是發現大秘密的瞠亮雙眸。
原來如此呀!他們兄弟分明是有兄弟愛的,只是弟弟為了引起哥哥注意故意和他起沖突,哥哥因而誤會弟弟討厭他罷了。
楊梓瑜本身是個獨生女,在父母雙亡後,就只剩下自己孤單一個人,堂表兄弟姊妹總是隔著一層,她總是想著若她也有手足該有多好,所以她一直很羨慕有兄弟姊妹的人,加上她腦海里總不時浮現關丞軒說無所謂的寂寞神情,讓她胸口悶悶的,想為他做些什麼事。
干脆來幫他們兄弟解開誤會好了!
楊梓瑜打定主意,便將酸梅汁就近擱在石椅上,從草叢後現身。
關丞陽看她突然出現,嚇得臉一會青一會紅,「妳……妳該不會都听到了?」
楊梓瑜笑咪咪的拍著胸脯道︰「二少爺,我叫小魚,你想送給大少爺的賀禮就交給我來送吧,我保證會讓大少爺收下你的賀禮,也讓你們兄弟解開誤會和好,全都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