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好食光 第十三章 皇宮飯菜香
王喜用最快的速度把食盒送到宮中,正好太和殿里的皇帝與太子正議事告一段落,內侍一見用膳的時間已到,問要不要傳膳,只見小內侍進來,稟道太子妃給太子送午膳過來,人在殿外候著。
「父皇,既然阿穿給兒臣送飯來,那兒臣就不陪您用膳了。」勞累了半天,什麼都比不上听到愛妻給他送飯來重要,一時竟然饑腸轆轆了。
永寧帝掀了掀眉,讓人傳膳之余卻道︰「朕倒想看看你那以騎射出了名的太子妃,給你整治了什麼好飯菜?」
「父皇,咱們可先說好,您不能搶。」
「呸,說得朕還稀罕上了,能不能入口還兩說呢。」
鳳臨笑得狡猾,「那是您沒嘗過阿穿的菜才這麼說。」
皇帝的膳食傳上來了,案桌上山珍海味,林林總總五十幾道菜色,鳳臨看也不看一眼,只巴巴地看著王喜從拿過來的食盒里掏出六樣菜色來。
用新鮮荷葉包裹蒸煮的荷葉飯,一揭開荷葉,瑤柱、冬菇、海蝦、蝦米,混合糯米和粳米的炒飯,空氣中瞬間充滿一股清香,一勺舀進嘴里,荷葉的香早滲透入飯內,吃著齒頰留香。
小盆的涼拌藕片,放了生抽、香油、白糖、香菜、五香酸辣醋,灑上少許的白芝麻,藕,微甜而脆,好吃到鳳臨抱著盆子不放。
一籠的小兜子,是用粉皮做的皮,水晶一般半透明,霓悅悅還給剪了兩只長耳,點上紅豆做成的兔子眼,里面裝著用蘿卜泥和蛋黃做成的餡料,吃起來有蟹黃的味道,鳳臨咬了口,眼楮都瞇了起來。
兩樣時蔬也十分可口。
只是他每吃一樣,永寧帝的臉色就沉了一分,後來干脆摔下象牙玉箸,對著一桌子珍饈百味的菜肴生悶氣。
「父皇,是菜色不合您的胃口嗎?」鳳臨喝了口冰得涼涼的香水蓮花茶,那茶汁一進肚子,半天的煩躁一掃而光。
「你這不肖子,自己得了什麼好吃的,也不知道要拿來孝敬父皇。」讓他一國之君眼睜睜的看著他流口水,像話嗎?
一旁的內侍想笑又不敢笑,一個個把頭低了下去。
這叫什麼,過槽的豬食比較香啊!
當然,給他們五百個膽子也不敢把這話說出來,只敢心里嘀咕罷了。
鳳臨看著已經所剩無幾的幾盆菜,父皇這是眼饞阿穿煮的家常菜嗎?若早說一聲他還可能留幾個菜給父皇,這會兒都讓他吃個精光了……但若他要說自己用完了,父皇不知又要怎麼生氣了。
他倒出半壺的香水蓮花茶,又將僅有的兩顆冰得涼涼的冰雪冷元子呈上案桌,誰也沒看見他唇抿得跟蚌殼一樣。
永寧帝哼聲,也不說話,用牙箸戳著冷元子放進口中,眼楮眉毛都可疑的動了動。
「嗯,怎麼是這個味?」他喚來內侍用精致的小刀切開另外一個冷元子。
「陛下,這好巧的手藝,一個元子看起來小小巧巧,您瞧,黃、紅、綠、紫,里面竟有四個顏色。」黃豆、紅豆、綠豆、山藥,真是個心靈手巧的。
宮中的御廚每天想盡辦法變著花樣,想使皇帝多吃點自己呈上來的菜,巧思精致樣樣不缺,可就是不對皇帝的胃口。
「難怪好吃。」永寧帝把最後一顆被分了尸的元子放進口中,啜一口香水蓮花茶,心滿意足之余又怒瞪了木頭般的兒子一眼。「明日,太子妃還給你送飯不?」
鳳臨行了個肅揖,垂著眼瞼。「兒臣還不知道。」
「你回去告訴她,朕明日要吃你今日吃過的菜色,還有這元子,別太小氣了,就放個兩顆,還不夠塞朕的牙縫。」
鳳臨眄了永寧帝一眼。月復誹道︰那是兒臣的媳婦,可不是父皇你的。
宛如知道鳳臨在想什麼似的,永寧帝不高興了。「當初朕要是沒有答允你這門婚事,你哪來的太子妃,她是你的娘子,可也是朕的兒媳婦,怎麼?身為父皇的想吃點兒媳婦孝敬的飯菜還不行嗎?」
知道皇帝惱羞成怒了,鳳臨只能違背良心的道︰「阿穿要是知道有孝敬父皇的機會,不知會有多高興。」
給她攬差事,她會不會不高興?
他這父皇不知道身為兒子的他還沒搞定自己的太子妃啊……
散了朝,三皇子鳳寶約他到新開的酒樓去吃酒听戲,他心想自己和太子也算連襟,自己的邀約他再怎樣也得給面子。
哪里知道鳳臨推掉了。
幾個來湊熱鬧的弟弟打圓場說他這阿兄正在新婚期間,就是請八抬轎子也請不動他,不如他們自己去算了。
鳳寶雖然不忿,心里閃電般閃過的念頭是,二兄鳳澈和太子本就不對盤,以前他也沒少跟著給太子使絆子,大兄如今是太子,他也曾以為太子一黨在上位之後肯定會開始鏟除異己,秋後算帳,沒想到他以為會發生的這些都沒發生。
他曾想過,難道是因為他的側妃,所以太子這才放他一馬?他曾派人去打探過,太子妃和霓氏在家時處得並不好,那麼就不可能是太子妃的問題了,又或者是太子忌憚著已經是繼後的母後?
他本來就無意皇位,畢竟他上頭的兩個皇兄都太過優秀,相較之下就顯得他十分平庸。
更何況母後眼里從來就只有二兄,他的存在可有可無,要說太子一向就是個大度能容的,在去酒樓的路上,他仍在想,其實只要自己無所圖,將來太子登基,他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才是。
鳳寶對太子那一丁點不給面子的不忿很快煙消雲散。
絲毫不知鳳寶的想法,鳳臨回到府里,霓悅悅剛好收到霓府的消息,她二兄、三兄結伴進了考場,霓悅悅是擔心的,要不是她嫁人了,定會要求跟著。
貢院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听說出來的人都不成人形了。
鳳臨有些吃味。「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再說岳丈、岳母都在京里,短了誰吃的也不能短了兩位舅兄考試的吃穿,貢院外頭也有小廝輪班候著,他們兩個腦子又靈活,根本不必你操這個心。」
霓悅悅深覺他講的有理,便暫時放下了心,但是她仍道︰「不如咱們也派兩個小廝到貢院外頭去候著,要是有什麼動靜,我們也好立即知曉。」
「就照娘子的意思。」鳳臨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大舅子有事,早早吩咐下去讓人多注意著點。
「你說我阿爹如今致仕了,兩個阿兄就去參加會試,陛下會不會有意見?」她前世的永寧帝十分多疑,尤其年紀到了一定的歲數,今日推翻昨日的決定更是常有的事,所以霓悅悅才有此一問。
「只能說時間上的湊巧,總不能說舅兄們都準備好了,為了不讓父皇起疑,延遲一年參加考試吧?那國家豈不是就要損失兩個人才,再說父皇求才若渴,斷然不會有這種想法的。」
兩個初出茅廬、還不知能否上榜的人才,和一個當朝宰相的影響力根本無從比起,就算兩人都得到了好成績,還要從翰林院歷練起,沒有個十年八年是看不見資歷和成績的,對大局也難有影響。
霓相致仕,有多少是為了他自己,有多少是為了兒子的前途,女兒的將來?
這種事情鳳臨懶得去深究,可他相信父皇也能看清楚,霓相確確實實是個人才,逼迫他下台,世家門閥一派看似消停了不少,但是誰知道在將來的不久又會推舉誰出來?
但不管推舉誰出來,影響力絕對比不上霓相。
此消彼長,潮起潮退,這就是政局。
鳳臨把妻子摟來大腿上坐下,鼻尖都是她淡淡的香味,他撩起霓悅悅的一縷秀發在指尖把玩著,一邊把今日和父皇一同午膳的事給說了。
霓悅悅恍恍惚惚的听著,並不很專心,鳳臨的手帶著舒緩輕柔的節奏,心情好像棉花糖,輕浮的飄在半空中。
不過她很快抓住鳳臨的話尾。「你好大膽子,怎麼敢把我們吃的菜給父皇吃?要是吃出個好歹可就麻煩了。」
「父皇要是連我都信不過,他還能相信誰?」帶著不相信任何人的心思坐在龍椅上,就算俯瞰江山,又有什麼滋味?
他不想做這樣的霸主。
霓悅悅點點頭,畢竟每日和皇帝朝夕相處的就是他這太子,父皇要是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忌諱著,做人太沒滋味,也……太可憐了。
她衷心希望皇帝和太子間微妙的平衡不要被打破。
「應該是父皇吃慣大魚大肉,偶而想換吃點家常菜,又許是剛好我中午吃的菜都對了他的胃口。嗯,你看著吧,只要幾天他就膩了。」做兒子的人多少還是知道一些阿爹的嗜好和習性的。「父皇還讓我帶話,他明日還要吃我今日的午膳,一樣都不能漏。」這是眼紅到不行了。
「行。」霓悅悅答應得很爽快。
對她來說,做一個人的飯菜是做,做兩人的飯菜也是做,差別在得多想幾樣新穎的菜色罷了。
兩人很快改變話題,鳳臨關心起他今天上朝點卯,只留她一個人在府里,會不會過得無趣?
這樣說著家常,就好像從容閑散的走在煙花三月的楊柳堤岸。
他們離的如此之近,兩顆心不受控制的靠近,霓悅悅能感覺得到她和鳳臨的心跳頻率是一致的。
鳳臨吻住了她的唇,那抹柔軟,一直蔓延進了他的心底最深處。
他動情的把霓悅悅抱到榻上,紫綃煙羅帳,羊脂白玉枕,帳間懸著一雙鏤空雕銀燻香球,幽幽傳來安寧的淡香。
鳳臨把手搭在霓悅悅不盈一握的腰上,慢慢的游移,所到之處引起她微微地戰栗,鳳臨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小口。
如此良辰美景,不做點什麼都對不住自己。
被勾引得心蕩神馳的霓悅悅忍不住湊上去回應,唇瓣蹭過他的頰落在他微涼的唇上,好像兩顆磁石被吸引,再也分不開。
火苗瞬間點燃,鳳臨把手往她的小衣里頭伸去,因為他這舉動使得整個房間的溫度節節攀升,他懷中的身軀帶著最原始的誘惑,就算隔著布料也能感覺到她胸胸前微微的弧度,讓他這素了許多年的光棍,再也忍不住。
他已然觸踫到櫻珠的手彷佛被燙著般的退卻,然而他的內心卻貪戀更多,在進退兩難之間,硬生生得逼出了一身汗,就連如白玉一般的額角都濡濕了。
感受到他的為難,霓悅悅一把按住他的手,將他的爪子緊緊固定在胸前。
掌心下不可思議的柔軟彈性觸感令鳳臨收攏五指,只想要得更多,更進一步……可突然,他像是想到什麼,氣喘吁吁的收回了手。
兩人狼狽的分開,頭發和衣襟都在糾纏中微微散開,要鳳臨看來,霓悅悅此時的模樣只有秀色可餐四個字可以形容。
他想把她拆卸入月復,吃得一干二淨。
可他深深吸了幾口氣,不敢看她胸前那片瑩白,直到急促的呼吸平復才歉然道︰「我答應過要等你及笄才圓房,剛才是我唐突了,差點就釀成大錯。」
霓悅悅臉上的紅霞從脖子蔓延到臉頰,她趕緊收拾自己,將胸前那一片春光蓋住,連耳朵都燒紅了。
鳳臨卻是沒敢再看她,卻忍不住遐想她小衣下面會是什麼樣的光景,然而,鼻頭有股不尋常的液體似要流下,他匆匆下了榻,直沖浴間。
他在里頭用冷水沖了好幾遍宛如烙鐵般火熱剛硬的身體,直到平息後才踏出浴間。
霓悅悅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服裝儀容,看見鳳臨一身濕,不由有些心疼,趕緊抓了布巾替他擦拭。
霓悅悅惱袋其實還有一些暈乎乎的,可怕兩人一個不小心又擦槍走火,真會不小心把生米煮成熟飯,她開始沒話找話說,「殿下,我听嬤嬤說過,身為皇子,都有宮人教導你們房中術?」
她想問的是他有沒有通房、侍妾之流的女人。
鳳臨想了一下。「宮里頭的規矩是有年長的宮女進行侍寢,教導皇子們床笫之事,讓他們通曉人事的。」
這就是承認?她不依不饒繼續問︰「那被你臨幸過的那些女人可在太子府?」又或者是侍妾?通房?還是紅顏知己的存在?
她嫁過來幾日,是沒看過這些人的蹤影,榮叔又是個嘴巴緊的,這屋里原本的丫鬟她都放在別的地方了,要專程去問也太刻意了,直到這會兒才想起來。
他忽然沉默不說話了。
霓悅悅的心咯登了下,無意識的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
他忽然湊過來,因為這動作,披散的發落到她肩上,他無預警的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下,聲音輕得彷佛在嘆息,「哪來這樣的女人?」
霓悅悅不滿的催促。「怎麼可能沒有?」
「你覺得成皇後派來的宮女我敢要嗎?」他過得步步為營,並沒有外人想象中的風光無限。
一個不小心,他有可能從雲端摔到泥地,甚至萬丈深淵。
由宮中搬到宮外,圓的是自保,宮里不見得都是他能放心的人,有了自己的府邸,起碼能安心的睡個安穩覺。
身為皇子,表面風光,內里卻是如履薄冰,霓悅悅心里替鳳臨心疼了一把,但隨即轉著眼珠,「之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往後我不管你如何,要是你有了想納妾、妻妾成群的念頭,務必要告訴我,我好給那些人挪位置。」
她沒有想過會和他走到這里,她百般不願意嫁入皇家,百般躲避,可沒料到還是躲不開,如果身為儲君的鳳臨一旦登上高位,廣納後宮,六宮嬪妃眾多,那得要經歷多少勾心斗角和坎坷考驗?
她想著都覺得累!
她知道這個時代男人沒有三妻四妾就不叫男人,她阿爹對阿娘再好,妾室仍舊一房一房的納,女人又能如何?就算有眼淚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和許多女子共享一個男人的和精神。
可她歷經兩世,兩世的經歷告訴她,做為一個人,首先不是去愛別人,而是自愛、自尊、自重,這是做人的底線,也是她的底線,她沒有辦法為了喜歡一個人放棄尊嚴。
「你絕對不會有那個機會,趁早給我打消那個念頭!」鳳臨氣得胸口一鼓一鼓的,抖著唇說不出話來,唯一的念頭就是想把她的身子翻過來,狠狠的在她臀部上胖揍一頓。「這種念頭,你最好想都別想!」
看著眼楮要噴火的男人,霓悅悅趕快豎白旗投降。「往後我不說就是了。」
「連念頭也不許有!」他霸道的低吼。
霓悅悅才覺得鳳臨是個好的,不僅長得好,脾氣好,真的是讓人無法不喜歡,沒想到不小心觸到他的底線,小綿羊就成了大野狼,他就坐在那繃著臉,就有種殺伐決斷的氣勢,非尋常人可比。
將來要成為帝王的人,果然不能小覷。
「還有……」她把自己往外挪開一點。
鳳臨卻不讓她得逞,長臂一縮,兩人毫無距離。
這是惡勢力!霓悅悅暗翻白眼。
「在我面前沒有什麼不可說的。」他知道自己嚇到了阿穿,放輕不知幾倍的聲音道。
惹惱了她,晚上就寢時該不會拿弓箭對付他吧?
「我想整頓府里的下人,應該會打發不少人。」
「不堪用的就賣了,買新的讓曾嬤嬤教後再放進來就是了,你是我的太子妃,在這個府里你想怎麼做都按你的意思來,我不過問。」他對她是全部的信任。
被信任的感覺很好,好得霓悅悅很快忘了方才的一點小齟齬,她主動的往鳳臨身上靠了靠,抱住他修長的脖子,像一只無尾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鳳臨愛極了她這姿勢,笑了笑,「你就是我的後盾,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把自己的背後交給你。」
霓悅悅滿面通紅,眼楮晶亮得像落入漫天的繁星,她扳下鳳臨的頭在他兩頰上各親了一口,這才放開。「你餓了吧,我讓人傳膳。」
「慢著。」
「怎麼了?」霓悅悅奇怪的問。
他指指自己的唇,神色有些不滿和委屈。
霓悅悅對這樣的他最沒辦法了,她恍然大悟,這是嫌棄她只親他的臉,沒親到嘴,這得寸進尺的家伙!
霓悅悅重新抱住他,結結實實的吻了過去,直吻到海枯石爛,兩人都喘不過氣來。等膳食傳進來,天都已經擦黑了。
時間對濃情密意的男女並沒有多大意義,兩人對著五六樣菜色,一大碗的濃湯,吃得異常香甜。
跟著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算吃的是咸魚拌飯,喝的是清水寡湯,也一樣心滿意足。
隔天,鳳臨要上朝,霓悅悅則是每隔個幾天就要去給皇後請安。
就算不是正經的婆母,也沒有硬性規定她非要入宮去請安,霓悅悅以為她總是掛著人家兒媳婦的名號,還是要走個過場的,所以她每隔個三五日就會進宮一趟。
對著皇後和那些妃嬪、公主們,不僅時刻要撐著笑臉,還要與各方勢力打交道,實在太累,但是她也不能都不露面,只讓太子一人去應付這些,憑良心講,她就算不喜歡這種場合,但是太子是什麼身分,這些事總少不了,與其費盡心思的抗拒抵觸,不如好生應對。
夫妻倆打扮妥當,只見鳳臨頭戴金冠,上面瓖的是拇指大的南珠,一襲絳紫色繡四爪金龍的錦袍,腰間白玉帶,舉手投足,面如美玉般無瑕。
霓悅悅身穿五色繡折枝萏菡堆花裙,素雅清淡,配上鏤空蘭花珠釵,金累絲釵梳,還有五色寶石分心,整個人浸潤在淡金色的光線里,婷婷玉立。
兩人牽著手一道入宮去了。
到了宮門前,鳳臨逕自去了太和殿,霓悅悅則是乘肩輿去了阜梓宮。
這回她來得早,那些個嬪妃們只有一個已經從昭儀爬上淑媛的余淑媛正和皇後聊得起勁,一見霓悅悅來請安,等見過禮,倒是笑呵呵的拉著霓悅悅的手敘起舊來。
兩人寒暄了幾句,霓悅悅也不排斥,比起許多口不對心的人,余淑媛帶著爽利,起碼說的和做的不會差太遠,這樣的人和她打交道比較沒有負擔。
不一會兒嬪妃和公主們都陸續到來,人一多就熱鬧,各式各樣的花粉胭脂味道,釵環叮當,眼花撩亂的美人,難得的是深居簡出的孟賢妃居然也來了。
「太子妃真有孝心,還新婚燕爾著呢,就不忘來給皇後請安。」搶著說話的是從德妃提為貴妃的蔣貴妃。
自從成貴妃被冊立為皇後之後,空缺下來的位置便由蔣德妃補上,按理來說,整個後宮資歷最深的應該是七皇子的母妃,也就是孟賢妃,要提位分自然也該是她,但是她推卻了。
她的想法如何,旁人不得而知,但是她的不爭不求,很得後宮這些斗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們的尊敬,老實說,這不容易。
「這是為人子女的本分,只盼母後不要嫌棄兒媳煩擾了您。」霓悅悅把大家閨秀該有的態度擺出來,腰挺直,臉帶笑,雙手覆蓋在大腿上不妄動,眼楮直視前方,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
「怎麼會?本宮還巴不得你常來走動,歡迎都來來不及,倒是太子妃和柔兒的年紀差不多,彼此又是妯娌,有空應該多多往來才是。」皇後的態度仍是不陰不陽的,說的話不見半點熱情,保持著她一貫高高在上的姿態。
皇後口中的柔兒正是二皇子鳳澈的正妃,黃柔,戶部尚書的嫡麼女。
只見一個絕色佳人緩步從皇後旁邊走出來,剎那間,殿中再鮮妍的花都黯然失色,她雲鬢高聳,發間一對蓮子大小的鴿血紅寶石牡丹花簪,長長的米珠流蘇垂在她光潔姣好的面頰旁,一身淺藍色銷金撒花的錦衣,仙姿 麗,宛若天人。
可她長得雖然國色天香,神情中卻帶著一絲憂郁,听聞她和二皇子感情不睦,夫妻經常冷戰。
又說她本有心儀之人,卻讓皇帝指給了鳳澈,偏偏鳳澈一心想取鳳臨而代之,對她經常冷落不說,動輒便是責罵。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黃柔這種震撼人心的美讓霓悅悅不禁嘆道︰「絕代佳人,傾城傾國。」
黃柔面帶羞澀,「大嫂過獎了。」
「哪里,你是實至名歸。」霓悅悅也客氣回道。
黃柔在她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黃柔倒是幾次主動的找她說話,但一大屋子的鶯鶯燕燕,應付這個,應付那個,她們並沒有多少可以單獨談話的機會,再說,這位二皇子妃看起來和她就不是一路人,兩人其實也說不上話……唉,霓悅悅突然莫名的哀傷起來,她想竇千了。
一大群的女人看著臉上都是笑,但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你諷我一下,我刺你一下,面上笑得和和氣氣,可每句話中都帶著陷阱和坑,你一個不小心往里跳,就有處理不完的麻煩和後果了。
好不容易皇後開口讓她們散了,霓悅悅也不搶先,見嬪妃們一個個坐著肩輿走了,慢慢的落在後面走出阜梓宮,眾多的衣香鬢影從她身邊掠過,她感覺有人朝著她靠近了些,竟是孟賢妃。
她目不斜視,以正常的步伐越過霓悅悅,卻用只有兩人才听得見的聲音輕道︰「無事獻殷勤,必有所圖。」然後也不等霓悅悅有所反應,自然的坐上她的軟轎離去了。
這是在暗示她黃柔的接近是有目的的?她微微彎了腰,目送孟賢妃而去。
在眾人都散了之後,身為成皇後正經兒媳婦的黃柔陪著小心的和婆母說了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哪里知道成皇後看著她依舊平坦的肚皮道——
「你嫁給澈兒也有三年了,怎麼肚皮也沒個消息?」
小兒子府里的皇子妃是個下不了蛋的母雞,她不抱希望,怎麼老大家的也這樣,兒子當不成太子,坐不了那把椅子,那她想抱著大胖孫子的希望難道老天爺也不讓她達成嗎?
黃柔臉紅得幾乎要滴下血來,她這婆母雖然用不著她整天在身邊立規矩,但是一向強勢,容不下任何人有跟她相左的意見,自己這三年肚皮都沒消息,她也很急啊,可看遍御醫都說她身子健康,那倒底是誰的問題?
當然她也沒那麼大的膽子去問二皇子,他在床上的殘暴,令她一想起來都會害怕到不能自已。
一想到要生下那種人的子嗣,她就覺得萬般惡心。
她強迫自己忍下那股不舒服,遠的不說,二皇子讓自己近日常進宮來和太子妃套交情,便是想借著後宅婦人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
就算他與婆母有了嫌隙,卻不妨礙他想要皇位的心。
可太子妃那滴水不漏的神情,油鹽不進的態度,任她怎麼暗示、明講都沒用,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今天要是沒帶回任何他覺得有用的消息,她都不知道自己會遭遇到什麼……
她心里的恐懼和害怕又有誰知道?
鳳澈知道很多折磨人又不見傷痕的法子,她露在外面的手和臉都是干干淨淨的,但是衣服下面,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傷痕累累。
黃柔听完了皇後的訓誡,從阜自梓宮出來的時候一臉晦暗,目光呆滯,腳步踉蹌,這過的是人過的日子嗎?她阿爹好歹也是戶部尚書,她怎麼就落得這等地步了?
「皇子妃?」侍女擔心的喊了她一聲。
「無事,回吧!」
黃柔無從得知的是,鳳澈最近過得焦頭爛額,朝堂上,鳳臨大展拳腳,以前那些擁戴他的臣子都倒戈向太子,形勢一片逆轉,更讓他郁悶的是,鳳臨也不知哪得來的消息,破獲了城中最大一個放印子錢的錢莊,京中官夫人拿著自己的體己錢放在錢莊里生利息的人不在少數。
皇帝知道後龍顏大怒,明令要徹查,這啞巴虧吃得鳳澈憋屈難當。
他為了培養死士需要大批的銀錢,于是就開了這家錢莊,多年來賺取的暴利讓他盆滿缽滿,哪里知道這錢袋子居然教鳳臨給毀了。
就算徹查牽連不到他身上,替罪羔羊他有的是,但少了錢莊收入,對他來說是不小的打擊,也難怪他暴躁得失去判斷力,連婦人都利用上,想從霓悅悅的口中看看能否套出對自己有用的線索,藉機扳倒鳳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