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親愛的? 第六章
「親愛的。」
林妙妙覺得老板的嗓音有抹異樣溫柔,彷佛正誘哄著人誤入歧途,這下子她沒心思抓門了,渾身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老板聲音透著詭異。
「看這里。」
要她看,她就看?林妙妙不悅地輕哼。
老板到底想干麼?處心積慮要她看什麼東東?不過看樣東西,難道會沒人格、喪自尊?看一眼,就看一眼。
林妙妙轉頭,看向老板,以及他手中的——逗貓棒?!
一股輕蔑躍上心頭。
有沒有搞錯?要她跟貓一樣,隨著逗貓棒起舞,沒門!雖然外貌是貓,好歹骨子里是人,哪能被根棒子整得團團轉,太天真。
「玩一下?」段震祈嗓音低沉,眼神銳利。
不玩!
林妙妙邁開前腿,打算撇開老板的居心叵測,昂首闊步向前行……未料,逗貓棒霍然動了起來。
她又不是貓,玩什麼逗貓棒,象話嗎?可無奈的是,貓身體像有自己的意識,立即有了反應,前爪追逐著鬧得歡騰的逗貓棒。
抓不到?怎麼會!
拚了命往前抓,越玩越歡……
毫無預警,逗貓棒不動了。
咦?怎麼不動?玩得好好的,說不動就不動,這人怎麼這麼惡劣,存心耍人尋開心!
「喵嗚!喵嗚!喵——」抗議聲浪一波接著一波,直到無意間認清眼前局勢,林妙妙猛地噤聲。
老板是什麼時候屈尊蹲,眼楮直盯著她?
這眼神……太古怪!
她感覺很不妙,緊張地吞咽數下,都沒能壓住汩汩冒出喉嚨的擔心害怕。
段震祈沉默不語,目光深沉地看著貓。
林妙妙頭皮發麻,邁開前腳,直覺想避開令人神經緊張的視線,先回貓窩躲躲,怎料她才剛邁出一步,下一秒整個身體騰空,被轉了半圈,直接對上老板那雙別有深意的眼楮。
老板想說什麼?
「女乃女乃說,她都跟親愛的一起睡。」
「喵嗚,喵嗚!」此一時彼一時,好端端的,老板提這個該不會……
「獸醫說換新環境不習慣,才會出現暴力行為,本來以為差不多沒事了,如今看來,是我太快松懈。」段震祈微微皺眉。
「喵嗚喵嗚喵嗚!」天地良心,不是暴力行為,是為了掩飾看書行為,她也是被逼上梁山,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先吃飯。」說完,他將貓放回地上,進廚房開始準備一人一貓的晚餐。吃飽後,他帶著貓出門,去了趟寵物美容院。
林妙妙睡眼惺忪,斜躺在粉紅行宮里,全身白毛蓬松又香,舒服得昏昏欲睡。比起精神緊張又苦哈哈的上班族,當貓的日子真享受!
日子就這般天長地久過下去,似乎也不是件壞事……
段震祈停好車,提起貓籠,踏入別墅,往主臥室移動。
「喵嗚?」察覺粉紅行宮在震動,林妙妙猛地張大眼,透過貓籠的縫隙看見老板的腿,她安心地喵嗚一聲,再次閉上雙眼。
她信得過老板,失手松手這種事不是老板的行事風格,大可放心睡。
按照往例,老板會把粉紅行宮放到貓窩前,解開兩道門鎖,等她想回窩睡,再自己出來。
基本上,她要睡哪里,老板從不干涉,至于貓籠的第二道鎖,是出事後才加上去的。
睡行宮不是不行,但為了維持住身為人類最後一丁點堅持,保留岌岌可危的微薄人性,再累,她都會爬回貓窩里睡。
貓日子過久了,常有種莊周夢蝶的錯亂感。
究竟是莊子作夢,夢見自己是蝴蝶,還是蝴蝶作夢,夢見自己是莊子?
林妙妙困得欲振乏力,憑著第六感,四肢顫巍巍搖晃,想走出貓籠,回到貓窩,怎料迎頭撞上貓籠門,劇痛竄向全身。
怎麼會撞到?她倏地瞪大雙眼。
咦?門沒開?
不要緊,她推一下,門就能開,小菜一碟。
貓爪推半天,行宮大門不動如山。不是吧,老板忘了開鎖?
「喵嗚,喵嗚!」快放本貓出去!
優呼——老板?
林妙妙推了老半天,累得直喘氣。
老板這笨蛋,忘了開鎖了啦!
腦袋剛想起老板,老板立即在她視線里現身——
他推開浴室門,氤氳熱氣漫了出來,他周身竄冒一團團白氣,烘托健壯男軀宛如神形。
原來變成了貓也會出現幻覺?林妙妙頓感腦袋一陣暈。
听見貓叫,段震祈走向鏡台上的貓籠,開鎖,抱出貓,走向床鋪。
林妙妙整個貓身僅佔據老板的左前臂,剛洗完澡的熱氣透過肌膚相親,一波波涌過來,她努力想振作意識,貓眼四處打量,毫無預警地撞見他全身赤luo,腰部松垮垮圍著雪白浴巾。
人魚線,好久不見……
他先把貓放上絲質床,一把扯開浴巾,動作利落地掀開絲被,躺上床,順手抱過貓,放在眼前十幾公分的距離,本來沒什麼留意,可此時不經意一看,他一對好看濃眉立即蹙起。
親愛的怎麼全身緊繃?雙眼瞪得老大?
林妙妙終于領悟到什麼叫「飛來的艷福」,以前她以為這句話只適用于男性,沒想到如今也能用到她身上。
老板處心積慮忙了一晚上,就為了抱她上床?
純粹睡覺就算了,他、他還令人發指的月兌個精光!
要是人丑點、身體贅肉多點、男性費洛蒙少釋放點,她那顆弱不禁風的貓心髒,也不至于跳得快沖出體外。
想學老女乃女乃抱貓睡覺,她無話可說,但能不能多少顧忌別人的心情,赤身**還讓不讓貓睡?
「親愛的?」段震祈擔憂皺眉,雙手抱貓,放到胸膛上。它怎麼了?全身硬邦邦的,該不會又生病了?
林妙妙用兩只前貓掌撐著老板雄赳赳氣昂昂的胸肌,貓耳朵豎得尖尖的,不巧听到那聲「親愛的」,抬眼一瞧,老板那張威嚴尊容正緊盯著自己,心緒頓時復雜起來,前肢一軟,直接撲向陽剛胸膛,倒趴不起。
她深深覺得老板今晚相當不對勁,是公司快倒了,還是她做錯了什麼,犯得著他牲色相,把貓逼到這步田地?
天啊!她上了老板的床?還、還把老板當床墊!
段震祈按照獸醫教的,大掌溫柔撫模貓背,起初貓身僵硬,慢慢的,貓放松下來,發出可疑的舒服呼嚕聲。
「親愛的。」他低喚。
林妙妙貓眼半瞇,舒服得快要進入夢鄉。別再折騰,今天驚嚇指數已經破表,有新招明天再使出來,行嗎?
濃濃睡意涌來,趴在老板精壯胸肌上睡是有些尷尬,不過躺都躺了,躺十幾分鐘也習慣了。
說穿了,就是一具單純的男人體魄,她現在是貓,不是人,就踏踏實實當回貓,別把老板當男人看,才能安然度過今夜。
還有一點,別把視線往下移,非禮勿視……
今晚老板發神經,拉貓陪睡,湊合著也就過了,如今能做的,就剩下祈禱,希望老板的神經明天能恢復正常。
林妙妙做足心理建設,正在會周公的路上奔跑著,耳里卻突然闖入一句話——
「親愛的,除了披薩,你還用我的卡刷了什麼?」
一連數十天,別墅內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林妙妙乖得不象話。
白天,老板不在,她就窩到書房里看推理小說,說也奇怪,他後來又不鎖書房門了,他下班前一小時,她提早從書房出來,縮回貓窩,補眠。
每天吃飽睡,睡飽吃,休閑娛樂就是看她最愛的推理小說,隔三差五老板會提著粉紅行宮,帶她上寵物美容院洗香香。
大約去的頻率多了,儼然成為那里的貓大姊,幾只面熟的小貓看見她,還會主動湊過來熱情打招呼,算是打開貓界社交圈。
這天用完晚餐,段震祈坐在客廳看報表,但不時不動聲色觀察親愛的。
這陣子,貓的狀況穩定下來,胖了不少,天天抱貓睡,果然有助于貓穩定精神,興許是先前和女乃女乃睡習慣了,少了人陪,它才會出現暴力舉動。
貓沒事就好,他就可以放心了。
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差不多該睡了,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最近有人動作不少,老是扯公司後腿,兩只狼眼緊盯本季報表。
正打算抱貓上樓睡覺,手機突然響起,段震祈將茶幾上的手機拿起來一看。
蘇文湛?
這小子在上海接管他父親的公司,不好好干打來干麼?八成沒要緊事。
「文湛,人在哪兒?」接起手機,段震祈問得直接。
「剛踏出桃園機場,正往你家去。」蘇文湛也不客氣。
「別來,我正準備要睡了。」段震祈單手抱起貓,往二樓臥室移動。
「哥兒們,我們多久沒見了?找你喝一杯。」
「改天吧,明天要打仗。」
蘇文湛吹了聲口哨。「姓蕭的?」
段震祈沒吭氣。
「蕭老頭煩不煩?」蘇文湛皺眉。「至少陪我閑聊幾分鐘?」
前些日子蕭老頭還找過他老爸,商量著挖洞給段震祈跳,老爸借口說人老了不管事,手邊幾間公司全權交給兒子管,說不定過幾天,蕭老頭會把腦筋動到他頭上。
這次蘇文湛回來,一是想放松放松,二是給鐵兄弟透點消息。
「問你件事。」段震祈接受閑聊提議。
「你問,兄弟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听這嚴肅語氣,蘇文湛猜想好友極有可能是要問蕭老頭的事。
據老爸說,蕭老頭這次下足血本,網羅各路人馬,想把兄弟逼下位,段震祈有所警覺最好,他也省點事。
「貓會不會看推理小說?」段震祈垂下目光,掃了眼親愛的,是他的錯覺嗎?他好像感覺到親愛的身體抖了一下,彷佛很緊張他注意到這一點。
蘇文湛反應一向快,可是听見這個問題,他足足愣了兩秒才回過神來。什麼貓?推理小說?這兩件事能有關聯嗎?
「貓?別告訴我你突然學人家養什麼貓……喔!我懂了,是你女乃女乃的貓。」蘇
文湛自問自答,「推理小說算什麼?我媽的貓還會開電視,關心人類時事、國際大事,長進得很,還有我大學時代養的靈犬萊西,每天黃昏雙腳巴在窗戶上,像人一樣站著,看著窗外,老半天不怎麼動,搞得像狗版戴維雕像,看它那副謹慎思考的模樣,只要是人,都會打從心底毛起來。」
「靈犬萊西是等你帶食物回去,可沒救過你的命。」
「是我人緣好,命也好,沒出什麼需要狗來救的大事,我相信,只要我出事,靈犬萊西肯定忠心護主、力挺到底!」
懶得再提靈犬萊西,段震祈將話題拉了回來,「貓會吃披薩嗎?」
又來?林妙妙又忍不住抖了抖。
「我還以為是什麼世紀大發現,吃披薩算什麼?」蘇文湛不屑輕哼,「記不記得我之前養過一缸子金魚?我媽先前出國玩,把貓兒子托孤到我這里來,本來沒什麼感覺,三天後,我才發現魚缸里少了三條魚,後來裝了監視器,才發現我媽那只神貓智商之高,讓我甘拜下風。」
「怎麼個高法?」段震祈皺眉。
「大概怕我太快發現,壞了它的生魚片美食饗宴,它一天只吃一條魚,有時候人都很難控制對美食的,別說是貓,當我從監視器看到一切,對那只貓佩服得五體投地。」
「但就算貓再怎麼厲害,應該也不會刷卡吧?」段震祈低頭注視親愛的,到現在他還是想不明白這一點。
林妙妙不抖了,用頭輕輕磨贈他的手臂,她越是緊張,他越容易發現端倪。習慣成自然,他用手指撓撓貓兒的背脊。
「刷什麼?」蘇文湛又是一愣。
「刷卡,叫外送披薩。」段震祈撇嘴一笑。難得見這小子反應不及,女乃女乃的貓驚得他連連措手不及。
「哇嗚!」蘇文湛半晌後才吐出語意不明的兩個字。
這是什麼反應?段震祈挑高眉。
「我老媽的貓輸了。」蘇文湛沮喪不到兩秒鐘,聲音轉眼又鮮活起來,「它再聰明,頂多吃吃窩邊魚,我就為它起立鼓掌,叫披薩這招猛,改天跟你家的貓約個時間,我要會會它。」
「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
「開放性絕對夠、從不自我設限、聰明、有魅力又善解人意,最重要是能忍受你那孤傲脾氣,這種朋友舉世無雙,你要好好珍惜。」
「去睡了。」懶得繼續瞎扯。
「震祈。」見他要掛電話,蘇文湛聲音緊張起來。
段震祈沒吭氣,也沒掛斷電話。
「我記得你說過那是你女乃女乃留給你的貓?」
這不是廢話是什麼?段震祈壓下脾氣,給個機會,讓他說完。
「我想……只是假設,你听听就好。」蘇文湛刻意壓低音量,制造神秘氣氛。
「那只貓,有沒有可能……雖然你女乃女乃離開人世,但她還是很擔心你,所以附身在貓身上?」
嘟嘟嘟……
「掛我電話?」蘇文湛挑高眉。「世界無奇不有,過世多年又復活的例子沒少听過,何必氣成這樣?」
司機瞄了眼照後鏡,看見自家少爺閃現得意微笑。
「少爺,您老愛惹段先生動怒。」
「這是為他好,那家伙沒什麼太大情緒起伏,繼續修練下去,下次我恐怕得進寺廟,才能找他喝酒聊天。」蘇文湛調侃道。
「寺廟沒酒。」司機提醒。
「有什麼要緊?」蘇文湛瀟灑一笑。「我偷偷帶去不就有了?」
直到踏進家門,蘇文湛才猛然想起,光和段震祈談寵物的問題,正事倒給忘了。
他聳聳肩,過幾天得了空,再拉他出來聊聊,應該不遲吧?